第73章
妹夫高升,帶着家小回京,即便賈政夫妻已經分出去了,也依舊回榮國府團聚團聚。
賈珠和賈元春入內相見的時候,賈敏心中暗暗嘆了口氣。現在賈珠和元春一個二十一,一個十九,皆沒定親。古代,這樣的年紀已經相當難說到好人家了。加上賈政一房也是過慣了國公府的日子的,如今出去自立門戶,賈政不過是五品工部員外郎,卻往往覺得和自家同等人家是小門小戶,不肯許婚。賈珠兄妹兩個的婚事,不知道拖到什麽時候了。
因為通靈寶玉的事,賈政夫妻都不喜歡賈琅,甚至賈珠兄妹都嫌棄賈琅帶累了他們,也不喜歡這個弟弟。
賈母看不下去,将賈琅接來在族學上學,就住在賈母房裏。賈母愛熱鬧,接來賈琅之後,索性将賈探春也抱來養。趙姨娘原本是想自己養閨女的,後來,趙姨娘又懷了一胎,便顧不得了。如今趙姨娘已經又生下一子,名曰賈環,養在自己身邊。
父母兄姐來了,賈琅和賈探春也是要來相見行禮的。因為受的冷眼多了,賈琅有幾分處處留心、時時在意的樣兒,行事十分謹慎。
賈琏還記得原著裏,賈寶玉初見林黛玉的情景,上去就替人取字,可說十分沒有教養了。但這次,原著中的男女主相見,賈琅只是多看了林黛玉幾眼,規規矩矩的行了禮,沒敢造次。
賈琏內宅見過賈敏,依舊到外間說話。當年賈琏南下辦糧種案子時才十三歲,那份決斷本事,林如海自己都佩服,現在賈琏十七歲,已經立了軍功,封了伯爵。
林如海十分喜歡這個侄子,叫賈琏同桌吃飯,又問賈琏族學的事,還叫賈琏帶路,去族學看了一趟。林如海見賈家族學辦得當真不錯,贊到這是立家之本。又笑言以後等林楓大些,也送來賈家族學讀書。
只是林如海沒想到,他這頭打趣将兒子送來族學,那頭賈敏已經定了林黛玉入賈家的女學。細算來,也不是黛玉到賈家教養,就是初步定了黛玉時常到賈家走動走動,也跟着範嬷嬷習些武藝。
賈珂今年八歲,因為窦氏沒有嫡親女兒,賈珂的生母又在生她時難産死了,賈珂打小是記在窦氏名下的。窦氏是賈家長媳,自然将賈珂做宗婦培養,請了女先生教賈珂讀書習字。故而,如今的賈珂活潑自信,和原著裏因為無人疼愛,有些怯懦的二木頭賈迎春全然不同。
賈琏又想到原著裏,賈迎春後來被孫紹祖虐待而死,後來便請示了窦氏,讓範嬷嬷傳賈珂一些武藝。
今日林家表妹首次來走動,見過長輩之後,便有賈珂帶着一處玩去,不知怎麽,賈珂說起習武的事,林黛玉便說也要學。賈敏想着林黛玉生下來的時候身子有些弱,好不容易才調理過來,她若學點皮毛功夫強身健體也是好的,若是受不得這個苦,以後不學就是,便問過了窦氏。
窦氏知道範嬷嬷是賈代善留給賈琏的人,明着是賈琏的嬷嬷,實則賈琏院子裏有一部分人是沒有身契的,人家都是良民,也只聽賈琏差遣,于是,窦氏又打發人來問賈琏。賈琏問了範嬷嬷,這事才算定下來。
柳蘋回京授爵後,原說将柳湘蓮接回去的,只是柳湘蓮已經習慣了在賈家族學求學,柳蘋問過賈敬之後,便也同意了。只是送了禮物到賈敬家裏,謝過賈敬這一年的照拂,又送了束脩到族學謝過先生。
接下來的日子,倒還安生。
半年後,賈瑚之子出生,賈赦一房有了嫡長孫。
賈琏依舊會和皇太孫通信,偶爾也會入宮一趟,但是大多數時候都在族學裏督促賈家子弟訓練軍事技能。當然,這些孩子們都是長身體的時候,賈琏雖然要求嚴格,也是勞逸和和,除了每日下午練半日外,還會每隔五日給衆人放一次假。
展眼入了秋,因為去歲在西海沿子打了勝仗,景和帝心情不錯,決定到鐵網山圍獵。除了皇室宗親外,還有部分文武百官和世家子弟同往。賈敬、賈琏都在前去之列。
賈琏聽了徐元傳話,略微愣了一下神,才命人送徐元出府。原著裏,到了今年,朝堂鬥争就應當進入了白熱化,因為按原著的時間線,明年就到了林如海送林黛玉進京的時候。
雖然前兒林如海夫妻到榮國府拜會,只留了大半日,但賈琏也看得出林如海十分重視子女。即便如此,原著裏林如海依舊送了林黛玉入賈府托孤。穿越之前,賈琏就覺得林如海送林黛玉入京的舉動不像是單純的希望女兒有國公夫人教養,更像是送走唯一的牽挂後,獨自在江南放手一搏。
原著說,林如海原本準備讓林黛玉在家守制讀書,送林黛玉入京的事情十分突然。看書的時候賈琏就懷疑林如海送林黛玉入京,是因為江南的黨争十分洶湧,林如海有送林黛玉入京避禍的意思。
現在江南的局勢倒是控制住了,林如海夫妻都活着,還提前回了京城。西海國也已經戰敗求和;在景和帝的幾番整治之下,吏治也比原著裏清明,似乎原著裏提及的許多危機都已經解除。但是甄函關還沒有抓到,這次秋狩,當真會那樣順利嗎?
即便賈琏滿心疑慮,卻也沒什麽證據,表面上看,朝堂內外都很安定。這年八月初一,景和帝帶着皇室宗親、文武朝臣,由柳蘋負責護送,浩浩蕩蕩的朝鐵網山去了。而京城,則留皇太孫司徒珏監國,江大虎留京。
賈琏猶豫再三,終究還是向景和帝告了假,留在京城。賈敬同行伴駕,前去鐵網山。
原著中,林如海之子在三歲上死了,緊接着賈敏過身,林如海送林黛玉進京。現下從林如海一家的健康狀況看,賈敏和林楓都不像是不足一年就要自然死亡的人,那麽江南約莫就要發生大事了,賈琏也因此留在了京城。
這些年景和帝将權柄抓得很緊,賈琏瞧着,不管原著裏的新帝是誰,現下都無法将景和帝逼退位的。皇太孫留在京城監國,實際上也不會發生什麽大事。
這日賈琏入了東宮和皇太孫說話,皇太孫道:“定遠伯,鐵網山秋狩,你為何不肯去?若非皇祖父給我派了差事,我也去了。”
賈琏笑道:“殿下,微臣若是說錯了什麽話,還請殿下恕罪。微臣總覺得,江南近日有大事發生。”賈琏現在被封伯爵,在景和帝和皇太孫面前,也已臣子自稱了。
皇太孫知道賈琏向來料事如神,即便現在朝野內外十分安穩,也不由得警惕起來,畢竟這是他立儲之後首次監國,可不能出了什麽纰漏:“定遠伯的意思是?”
賈琏自己也不太拿得準,搖頭道:“微臣不過是随便一猜罷了,或是海匪或是倭寇,或是販賣私鹽,總要警惕着些。當然,也有可能是微臣想多了。”
皇太孫聽了,點了點頭道:“防着些總是無錯,孤會安排人手注意江南動向;定遠伯還有什麽建議嗎?”
賈琏沉吟一下道:“殿下,微臣以為,若只是倭寇或者只是私鹽販子倒不足為慮,怕的是內外勾結。去歲西海沿子的事,造成那樣的傷亡,皆因霍烈過貪之故。多年以來,西海沿子流出了許多兵器,這些兵器只有少量落到西海軍手裏,其他的到的何處?未必沒有到倭寇手上。
故而,微臣擔心此次江南、閩地沿海的倭寇大規模的進兵,微臣以為,殿下可以派監軍下江南,一則嚴查當地吏治,二則督促兩地總督嚴加防範。若是倭寇不來,殿下也未興師動衆,禦史臺說不着什麽;若是倭寇來犯,朝廷也不至于全無準備。”
皇太孫聽了,沉着臉點了點頭:“這些蠻夷,一刻也不忘到我中土咬一塊肉下來。”
賈琏嘴角微動,心道:豈止本朝本代,就是到了将來的文明世界,所謂和平也不過是避免同歸于盡的面紗罷了。
到了後世,即便因為幾大強國都有了核武器可以自保,相互掣肘下沒有誰敢輕易開熱戰;但貿易戰、輿論戰、經濟戰也一刻沒有停止。富饒的土地和勤勞的人民,總能創造無窮的財富,這些財富永遠會被人觊觎。
和平,從來都是建立在強大武力基礎上的奢侈品,沒有先進的武器和強大的軍隊,不配談和平。
皇太孫見賈琏發呆,笑道:“定遠伯還在擔心什麽?”
賈琏總覺自己有所疏忽,一時間沒想起來,皺眉沉思。聽皇太孫問,賈琏擡頭道:“殿下,微臣是否可借全國各地這些年的地方志一閱?”
地方志是記錄各地水文、氣候、民俗、歷年大事的書籍,收藏于各地官府。當然,地方志也會送一份到京城外書館,以便朝廷掌握各地民情。
皇太孫聽了,咋舌道:“各地地方志何止萬冊,定遠伯可看得完?”說完皇太孫笑了起來。
賈琏搖頭道:“微臣只借閱雲南、粵海兩地近幾年的地方志,倒也耽擱不了多少時間。”
皇太孫先是有些疑惑,不過賈琏思維向來天馬行空,也不知道他又想到什麽,點頭道:“你如今是定遠伯,本就有資格去外書館。”
賈琏聽了,告退出來,即刻去了外書館。外書館是朝廷藏書的地方,五品以上官員皆可憑官印入內借閱書籍。
賈琏找到雲南、粵海兩地的地方志,翻開細閱。,果見這幾年,粵海、雲南都風調雨順。沉吟下子,賈琏将書借來,又去見了皇太孫。行禮之後,賈琏問:“殿下,這幾年,南越和暹羅使臣前來朝貢,送來的貢品有無增減,所言南越民情如何可能查閱?”
皇太孫道:“定遠伯怎麽又突然想到南越和暹羅了,要查閱這些倒容易,鴻胪寺卿沒有随皇祖父去鐵網山,将其傳來一問便知。”
當日,皇太孫就傳了鴻胪寺卿到東宮,鴻胪寺卿聽了這幾個問題,道:“這幾年,南越朝貢份例倒是略有增加,都是些金珠寶貝,翡翠玉器等物。就是每年使臣來遞的折子都說南越遭了天災,請朝廷賜糧赈災。暹羅倒是貢品按舊例,暹羅國內也安穩,沒有什麽大的天災人禍。”
賈琏聽了,突然心中就有了數。皇太孫又問了些別的,叫鴻胪寺卿留下這幾年南越和暹羅朝貢之物和朝廷賞賜之物的清單,便讓鴻胪寺卿下去了。
待得鴻胪寺卿走了,皇太孫才問賈琏:“定遠伯查問這些朝貢來往物品,有何深意?”
賈琏将雲南、粵海兩地的地方志拿出來,道:“殿下請看,這幾地分別與暹羅、南越相鄰,這幾年雲南、粵海、暹羅都風調雨順,為何獨夾在三地中間的南越年年遭災?”
皇太孫雖然今年才被立儲,但是打小就是受的儲君教育,聽了賈琏的話,立刻反應過來:“定遠伯的意思是,南越要謀反?”
作者有話要說: 文中男主的三觀不代表作者三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