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 EYES -

4.

送走小雅,我便打算去她的家裏一探究竟。

小雅家在鎮子的東邊,我在去往那裏的路上才意識到近郊那個廢棄造紙廠離她家很近。不光是造紙廠,東南方向不遠處還有另一座廢棄的廠房,那裏也曾發現過挖眼案。

一路上我都在不斷證明着小雅是挖眼案的兇手,又不斷推翻自己的猜測。

她颠倒的工作時間,她公寓微妙的位置,她對眼球飾品的喜愛……當然,給我最致命一擊的是剛才在她包裏發現的那個娃娃。

正常人是不會無緣無故将娃娃的眼睛摳出來的。

于是我決定悄悄溜進她家,如果我的猜測是真的,那或多或少會在她家中發現一些蛛絲馬跡。

小雅曾跟我說起她的家人都在外地生活,她一個人住在紫貝鎮。

雖然我早已将自己公寓的備用鑰匙交給小雅,但她并沒有給過我她的公寓鑰匙。不過這種小事難不倒我,一根細鐵絲就足夠了,我也不知道是何時掌握的這項技能。

她的公寓很小,我也只是去年秋天來過兩次而已。蹑手蹑腳走進去後,眼前并不是想象中那般黑暗陰冷,小公寓裏很整潔,客廳的一旁是一個卧室,卧室連着陽臺,另一側則是狹小的廚房和衛生間。

我像個賊一樣小心翼翼查看着所有的櫃子和能夠藏匿東西的地方,可是一無所獲。

冬日下午的陽光斜斜地從窗子照進來,我一屁股坐在沙發裏,心想自己是不是瘋了,居然懷疑起自己的女友。

帶着有點愧對她的情緒,我決定借用一下衛生間便馬上離開。

經過盥洗池的鏡子時我停下了腳步。

那面鏡子其實是個壁櫃,很輕易便能看出經常打開的痕跡。鏡子裏的我神色凝重,眉頭都要擠到一堆了。我決定還是打開它,應該不會太糟糕。

這是最後一個沒有檢查到的能夠藏匿大量物件的地方。

打開鏡子壁櫃的那一刻我後退了兩步,身體不由自主顫抖了一下,整整兩排架子上擺滿了玻璃瓶,瓶中被清透的液體浸泡着的正是那些不翼而飛的眼球。

那一刻的感覺,就好像有無數雙眼睛懸浮在空中,它們全在注視着我。

奇怪的是,那一瞬間,我心中的激動大過了因女友是挖眼兇手而産生悲鳴。

在很多黑色的夜裏,小雅曾伏在我身上深深淺淺地親吻着我的眼睛,最初我的眼球因為突如其來的冰涼觸感引發了全身的緊張顫抖,在很多次之後,我便開始享受那種奇異的感覺。

原來她對眼睛如此着迷。

我帶着認同的情緒伸手拿起最邊上那個透亮的玻璃瓶,小雅一定是仔細将這些眼睛用藥水清洗過,它們在瓶中依舊像是有着生命,幹淨鮮活而明亮,安靜地注視着我。

外面的走廊上突然響起高跟鞋的腳步聲,徑直走來停在小雅家門口。

接着是掏出鑰匙清脆的聲音。

手裏那玻璃瓶中的眼球好像突然嗖地轉動了一下,我的背後一冷,手條件反射般松開了一下。

瓶子砸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音。

那兩顆眼珠滾動了幾下,随後便靜靜躺在衛生間藍白相間的瓷磚地板上,似乎還在盯着我。

門外的聲音急躁起來,八成是小雅回來了。

我慌忙從衛生間的窗戶翻了出去。

5.

魏小雅在第二天的午後又來到了那間咖啡館。

店裏很冷清,老板獨自在吧臺後面玩着手機,她一進門便看見昨天遇見過的那個年輕女孩,她依舊低頭坐在原來的位置上看書,今天她的馬尾辮上沒有眼球頭飾。

“請問,你知道XX公園怎麽走?我和朋友本來約在這裏見面,可他臨時改了見面地點,我對這一帶不太熟。”

小雅走到女孩身旁問。

她注意到桌上那本女孩正在看的書名叫《開膛手傑克的百年孤寂》,女孩合上書擡頭看了看她,随後點點頭。

“那可不可以麻煩你帶我過去……”她擺出一副央求的樣子,“如果你不忙的話,我是個路癡,真不好意思……”

女孩默默點點頭,随後收拾了一下随身的書包便站起身。

昨天下午小雅提前回家時發現有人在自己家中,還沒進門那人便從衛生間的窗戶翻出去逃跑了。藏在鏡子後面的眼球收藏品也被闖入者發現,還毛手毛腳打碎了一個。一想到挖眼案的真相即将暴露,她又氣又惱,不斷在心中詛咒着闖入者,卻無意中發現了來人留下的蛛絲馬跡。

那是放在盥洗臺上的一枚綠色的眼球頭飾。

她立即聯想到下午早些時候在咖啡館遇上的那個女孩。

之前某個晚上,她再一次陷入對眼球的渴求中。

她一直都熱衷于收集眼球,早年在北方的家鄉小鎮,她曾無數次趁着黑夜悄悄潛入後山的墓地,那些四處飄散在夜裏忽明忽暗的磷火也無法讓她害怕。她找到那些新埋入的死者的松軟土層挖開,打開棺材厚厚的木板把手放進去,當手臂伸出時,手中便多了一對渾濁的眼球。

當然這些從沒有人發現過,因為沒人會在深夜闖進墓地打開棺材。

人類都是膽小的,膽小到害怕死亡的姿态,膽小到對于來自身體的那些零散器官産生的惡心與厭惡。小雅從小就覺得很可笑,肢解的零件是人的一部分,死亡也是人存在的一種形态,為什麽要害怕這些呢?

後來她才明白,人類最害怕的其實是人類自己。

離開家鄉後,獲取眼球的方式越來越難,紫貝鎮的墓地居然是正規管理的公墓。于是在忍無可忍之後,她只能在偏僻的地方對一些看起來無力反抗的人們下手。

最近電視裏頻頻報道着這件事,在某個難熬的夜晚,看着手裏眼神空洞的毛絨玩具,她才意識到自己居然将毫無生命的娃娃的眼睛也摳了下來。

她歇斯底裏般将那對毫無生命的黑色玻璃珠扔出窗外。

昨天離開咖啡館前她打算把包裏的那個娃娃随手扔掉,畢竟放在身邊并不安全。于是在咖啡館衛生間裏,她将它扔進了廢紙簍。

走出衛生間時恰好在門口同那個女孩打了個照面,大概女孩就是在那之後發現的,随即便找到了她的住處。

可是這個素未謀面的女孩子是如何知道自己的住所呢?魏小雅百思不得其解,但是證據确鑿,眼下她只能解決掉這個女孩才行。

“昨天撬門進入我家的是你?”

在公園僻靜的小道中,她突然抓起女孩的手腕問。

女孩一臉茫然,一臉平靜死死地盯着她。

魏小雅發現女孩的眼睛雖然不漂亮,但是漆黑深幽,在右眼角那顆黑痣的襯托下顯得神秘得捉摸不透,這讓她突然改變了主意。

這雙眼睛我也要收下。

“你要幹什麽?”女孩皺着眉頭問,聲音依舊很平靜,沒有絲毫害怕。

還挺勇敢嘛。

魏小雅一臉嫌棄的繼續說,“昨天你不是搜查得很徹底嗎?還手賤打碎了一瓶!是不是看到真正的眼球吓壞了?這可不是你們小女孩拿着玩的飾品哦!”

她依舊死死勒住女孩的手腕,另一只手從口袋裏掏出那枚頭飾,“可惜你把這個忘在我家了。”

女孩皺皺眉頭打量着她手中的那枚頭飾,繃起臉依舊死死盯着小雅,自言自語道,“原來你是挖眼案的兇手……”

魏小雅被女孩盯得發毛,從包裏掏出一個注射器。

在注射器刺入她白得透明的頸部的那一瞬間她開始神經質般顫抖起來,魏小雅從那漆黑不見底的眼睛裏看到了些許憤怒。

小雅松開手,女孩子像一灘爛泥一樣栽了下去。

她撇撇嘴笑了起來,你現在發怒也是徒勞,半分鐘後你便完全失去知覺,再次醒來的時候眼睛就已經不屬于你了。

哦,不,你根本不會醒來了。因為你知道得太多,這個秘密就帶進墳墓吧。

那戲谑的笑容還留在魏小雅的嘴角,卻突然感到從小腿上傳來一陣突如其來的刺痛,疼痛直搗她大腦深處。低頭便看到那女孩手裏正握着一支細細的圓珠筆,筆的前半截戳破了絲襪正插在自己的小腿上,大概恰好戳到了動脈,鮮血正汨汨流出。

随即那女孩便一頭栽在石板路上不省人事。

“殺人啦——殺人啦——”

“快來人啊——”

在女孩應聲倒地的那瞬間,小路盡頭不只是誰剛好路過,頓時叫聲四起。

我從不遠處的灌木叢裏走出來,拍拍身上的雜草,跟着人群一起圍觀起這起莫名其妙的事件。

昨晚就向單位請了一天假,專門守在對街的便利店裏窺視着咖啡館裏的動靜,随後又悄悄跟着小雅兩人來到了公園的僻靜處目睹了一切。

當然,那枚眼珠頭飾是我昨天下午剛買的,為了混淆視聽放在了小雅家衛生間的盥洗臺上。

我自己都說不清此行的目的,到底是為了親眼觀看小雅挖眼的現場直播,還是因為嫁禍的不安而想保護那個無辜的女孩子。

作者有話要說: 之前看諜影重重,伯恩用一支圓珠筆死壞人的場景一直記得,總覺得很帶感,讓女豬試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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準備搬家了,網上買了一大堆小玩意,發現那些小地毯,收納盒,小杯子,置物架什麽的都太萌了,于是手賤沒忍住。估計下周開始享受一人世界(→ →醜到沒朋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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