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小城居民對嘉年華的熱情遠比姜忘預計的要高亢。

這種模式的小慶典, 既頂了個洋氣的外國名字,有吃有喝有玩,然後時間場地都定的恰到好處,對于生活枯燥的本地人而言實在太有意思了。

姜忘本來還提前劃了筆宣傳經費, 花了一半發現光是傳單就已經有人争着搶了, 熱線電話24小時停不下來。

不行,要規避踩踏事件, 還要多請點保安提防扒手和人販子。

大哥頭一次感覺到錢太好賺的痛苦, 吩咐相熟的廠子臨時印門票。

親戚朋友當然先發一批門票, 各個合作的學校也要發一批服務教工家屬,完事書店滿贈一撥, 限時免費搶再來一撥, 竟然就沒剩幾張了。

姜忘直接趕助理去買打卡器,場地一旦人數達到限額絕對不允許放人。

“姜哥, 不至于吧?”

“絕對至于, ”男人深抽了一口煙:“咱們寧可少賺點。”

提前三天開始布置場地,放置桌椅線路電板的時候, 各校教師有不少來提前看情況的。

姜忘做事坦誠,事事想着多方共贏, 特意在籌劃期間就和多方學校打了招呼。

凡是有意到時候來采購輔導書、設置招生咨詢處、安排學生過來做志願者的,他一律安排專人接待服務。

正忙碌着, 姜忘像是感應到什麽視線,在喧鬧音響聲中擡頭往另一方看。

季臨秋穿了件松松垮垮的黑T,銀鏈子垂在鎖骨旁邊,笑容懶散。

“季老師?”大尾巴狼嗅到了味兒, 人模人樣晃了過去:“您也來視察工作呢。”

“我主動申請的。”季臨秋心情很好, 任由他領着一起逛:“好熱鬧, 竟然還有魔術師和現場樂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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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忘看向還在試貝斯吉他的樂手,又發掘出很有意思的細節。

“季老師喜歡樂隊?”

“嗯,聽LIVE很過瘾,不過我只有磁帶和光盤,還沒有親眼見識過。”季臨秋抿了口冰可樂,半開玩笑道:“要不是身份是個老師,我可能就主動問能不能上去唱兩首了。”

姜忘側目:“你現在上去試試?”

“今天也不行,”季臨秋神情遺憾:“今天有同事,開展以後有學生,都不合适。”

姜忘發覺季臨秋這人性格和身份太矛盾。

他是滿分的好老師。

對學生們輕聲細語,做事耐心說話溫和,在學校裏一言一行讓任何人來都沒法挑出毛病。

但靠得越近,越能看到季臨秋的叛逆不羁。

像是內裏有什麽在極力對抗,甚至是自我否定地、雙重矛盾地活着。

前者并不是僞善的表演,後者也不算故作潮流。

兩者都無比真實,卻又無法吻合。

季臨秋清楚姜忘在觀察他,但奇異地沒有任何回避,像是樂于被對方看見一樣。

哪怕會被誤會。

“我有個建議。”季臨秋走向噴泉旁的空地,俯身看這邊黑膠帶畫出來的場地:“這裏你原來想放什麽?”

“表演區或者科普展板。”姜忘思索道:“游樂項目已經飽和了,放太多會分散他們的注意力。”

“可以弄一個珠心算現場賽,以及有獎單詞拼寫記憶,”季老師不緊不慢道:“放三排桌椅,一個主持人一個音響,文具輔導書有啥送啥。”

姜忘嘶了一聲。

“好家夥,你比我還狠。”

“這種事一向是小孩躲着走,家長争着比,比不過就會來旁邊找你買書報班,”季臨秋感慨道:“我剛好給我朋友拉兩筆生意,她音标班還沒招滿人。”

姜忘聞聲點頭,吩咐秘書來辦這件事,繼續和季臨秋往裏走。

“有情況啊,談朋友了?”

“談什麽。”季臨秋搖晃着冰藍色易拉罐,漫不經心道:“是以前幫過我很多忙的師妹,人家明年就結婚了。”

姜忘內心極其不贊成老家夥們配牲口一般的催婚法,但又隐隐地為季臨秋焦慮。

他完全不知道上輩子這麽好的人怎麽會孤獨終老,但這輩子最好不要。

“話說,你都二十六了,談過麽?”男人努力讓語氣聽起來随意點,開玩笑道:“該不會心裏惦記誰,一直為那人守身如玉吧。”

姜忘內心預設的答案,無非為是或不是。

如果是,他有責任陪老師走出情傷擁抱陽光,雖然聽起來怪青年文摘的,但是他一定會這麽做。

如果否,那背後肯定也有別的故事。

可季臨秋沒有回答,情緒抽離起來。

他的目光變得空空蕩蕩,像是姜忘無意間打開了從未存在的房間,裏面沒有牆壁地板,既存在又虛無。

半晌才垂眸開口。

“我不知道。”

他比姜忘年輕,卻很少露出這樣迷惘的表情。

“我不知道我會怎樣。”

“也許一輩子都會和任何人無關。”

姜忘意識到氣氛不對,正想要開口緩和下,季臨秋自嘲地笑了下。

“算是異類吧。”

“可能一輩子都不會戀愛結婚,管他呢。”

姜忘愣在原地,大腦空白幾秒,很快轉移話題,準備帶他去吃頓好的。

“你呢?”

“我啊,”男人摸摸下巴:“實不相瞞,我當了好多年兵,你也知道那環境沒法談戀愛。”

“再出來以後,又要安家立命,工作都忙不過來。”他笑起來:“咱兩進度條差不多,都是零。”

季臨秋眨眨眼:“沒想到。”

“沒想到什麽?”姜忘回身看他:“別取笑我,我估計要臉紅的。”

“不會,”季臨秋皺眉笑道:“我只是先前覺得……你好像閱歷挺深的樣子。”

居然一任都沒談過。

他們在某些方面達成驚人一致,晚上去撸串都顯得更放松。

都沒拿滿分人生,誰也別笑誰。

八月五號,第一屆不忘嘉年華正式在金悅廣場舉辦。

全城大人小孩望眼欲穿地等了兩個星期,日子一到傾巢而出,光是入口處憑票可領的一千個閃光氣球上午十點就發完了,下午不得不臨時雇三個人猛打猛送。

這年頭沒有雙十一沒有迪士尼,各家就算掙着錢了也沒啥消費欲,難得有個嘉年華自然也樂意多吃吃玩玩。

各國風味

的快餐小攤賣的都相當緊俏,鮮榨果汁和奶油沙冰幾乎人手一份。

有的大人自己都沒玩過好些項目,說是幫小孩試試手其實賴在游樂攤旁不走。

姜忘聞着空中亂糟糟的烤肉和果汁氣味兒,牽着彭星望逛逛玩玩小半圈。

場地比他預計的要大,加上人工設置的小道回環和功能分區,逛一整天也沒問題。

彭星望一路都在跟新朋友老朋友打招呼,像是整個老城區的小孩兒全認識他。

甚至還有幾個初中生都特意停下來和他聊幾句,然後揮揮手告別。

小孩兒也很喜歡這樣熱鬧的地方,左右不住地看,還特意和姜忘在郁金香花牆前合照。

然後一拐彎看見了珠心算集中營。

一撥小孩苦兮兮地臨場算四位數乘四位數,另一撥慘兮兮在現場記單詞。

同時都伴有背後靈一般的家長。

旁邊有主持人跟喝了十罐紅牛一樣賣力吶喊。

“加油!第一名小朋友将獲得超級無敵豪華大禮包——終身輔導書全包!音标速算升學考試進階班半價優惠!!”

彭星望打了個激靈。

“我記得沒有這個項目啊!”

“你季老師說了,”姜忘慢悠悠道:“可以有。”

彭星望長長抽一口冷氣,在接受到同班同學幽怨眼神時努力往後縮。

“大哥,”他艱難道:“那我這算……跟你狼狽為奸了啊。”

姜忘伸出手,彈腦瓜崩三連擊:“又!亂用!成語!”

“痛痛痛!”

他只陪彭星望玩了不到二十分鐘,放任小孩和朋友們一起去瘋鬧,自己跟場務處理各種現場問題。

什麽這家攤位搶了那家的地方,有家長逛着逛着忽然發現小三跟別的男人一塊兒約會,或者誰誰誰家小孩兒又走散了在哇哇大哭。

忙碌之餘,還記得去看看彭家輝的攤子。

——生意果然不是一般的好。

棉花糖這玩意兒雖然俗,但是放到二十年後照樣興盛不衰。

“來嘗個!慢慢吃!”彭家輝比從前要爽朗很多:“得虧我提前練了一個多星期,不然現在手腳都顧不過來了。”

姜忘很自然地接了他的禮物,吃了一大口看後面的隊伍。

旁邊有小孩不滿抗議:“為什麽他插隊!你明明說不許插隊的!”

家長忙不疊把崽子撈回去:“嚷嚷什麽呢,人家是老板,整個廣場都是他的。”

一瞬間十幾個小孩全都跟看偶像一樣看向姜忘。

彭家輝手裏忙個不停,倒是還能分神和他聊天。

“那個,兄弟啊,我今天下午或者明天下午能請個假不。”

姜忘表面嫌棄這玩意兒齁甜,其實兩三口就吃完小半了,漫不經心道:“請啊,随便請。”

“我好不容易賺了點錢,想帶星望一起逛逛嘉年華,陪他多玩玩。”彭家輝表情局促:“你也知道,我以前對這小孩實在不怎麽樣……”

“真沒事,”姜忘正色道:“這攤位是你的,機子也是你的,想去玩多久都成,我這兩天忙不過來,你可以讓小孩回去睡兩天。”

彭家輝連連點頭,喜笑顏開。

他現在還是會犯酒瘾,畢竟這得算沒法逃避的生理反應。

可一旦嘗到清醒活着的甜頭,人一樣不會回頭。

當天晚上嘉年華一直辦到晚上九點,保安催了又催人們才戀戀不舍地散開。

清潔工一擁而上收拾四處,小貨車陸續開過來補充花樹盆景。

姜忘一直留在廣場沒走,吃飯都是将就着吞了半盒炒飯。

他沒把大頭利潤抽走,只象征性收了點攤位費。

比起搜刮金錢無盡斂財,似乎看到這個城市都熱鬧哄哄,快快樂樂的,比想象中還要舒服。

難得皆大歡喜,挺好。

-2-

季臨秋收到電話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點了。

“不是吧,”他夾着手機還在寫備課方案:“姜哥,這個點還邀我出去?”

“你來不來。”姜忘懶洋洋道:“錯過就沒有了啊。”

“行,哪兒見?”

“廣場。”

季臨秋把鋼筆一蓋,随意搭了個外套出門叫車。

廣場此刻仍舊燈火通明。

有數十個工作人員在核對款單檢查插電線路,很多攤販也在短暫休息以後過來補貨收拾東西。

“熱鬧都散了才找我啊。”季臨秋佯作可惜。

“就是要散了再找你。”姜忘反手指了指遠處的臺子:“上去玩兒吧。”

吉他麥克風都在,愛唱啥唱啥。

季臨秋倒也沒打算當個歌手。

他只是喜歡很多常人絕不會做的事。

他看了一會兒空空蕩蕩的高臺,那兒黑黢黢的沒有光,附近的人們都在忙着搬運裝卸,無人會看。

“好。”

季臨秋不是個扭捏的人。

他邁着長腿走上臺階,用吉他略試了試音,坐在高腳椅上看幾乎空無一人的臺下。

“唱什麽?”姜忘仰着頭看他:“周傑倫不是出了個什麽新專輯,好像叫七裏香?”

“你還挺潮。”季臨秋笑了笑,低頭撥弦道:“我寫了首歌,你聽聽看。”

姜忘笑起來,仔細看他。

“不說還活多久,免得又辜負年歲。”

“人們絮絮聊天粘着對方,任由骨頭湯咕嘟地響。”

“而我靈魂抽離太遠,像月球漂浮在水上。”

“又情緒白費,恍然全忘。”

幾聲弦響清澈幹淨,沙啞嗓音低沉溫柔。

季臨秋彈得旋律很簡單,幾個和弦聲音很輕,讓他像是在清唱一樣。

他第一次坐在空曠夜色裏唱歌,對着空無一人的遠方,對着聒噪不休的蟬鳴。

“有時候會想,每個人閉眼睡着時候,”

“是不是悄悄疼的地方形狀都一樣。”

“想用力擁抱,心裏被冷藏的地方。”

“又惴惴不安,怕看見天亮。”

季臨秋睜開眼,長長睫毛像在泛光。

“一切選擇都在把回憶重織成救贖的網,”

“也許再向前一步,便不用逃亡。”

他唱完停了很久,然後才把吉他放回原處,椅子擺好,慢慢走下來。

“本來感覺沒什麽,”季臨秋用手背擋着臉:“還是有點臊。”

姜忘還在往上看,像是打量自己永遠都不會上去的稀罕地方。

“我KTV都不帶張口的,”男人伸了個懶腰:“五音不全,沒你這麽好的條件。”

他們像是莫名就約好了要一起散會兒步,誰都沒開口提議,就很順理成章地一塊沿着廣場邊緣慢慢走。

姜忘懶得想話題,季臨秋也沒開口。

走了快十分鐘,季臨秋才又看向他。

“唱得怎麽樣?”

“好聽。”姜忘誠懇道:“聲音好,尾音悠長,聽得很舒服,再多的我不會誇了。”

季臨秋看他一眼,插着兜繼續往前走。

沒有幾步,又開口問。

“詞兒呢?寫的怎麽樣?”

“你挺自戀啊。”姜忘忍不住取笑他,但是又很認真地給好評。

“雖然沒什麽情情愛愛的,但是聽得很舒服,我很喜歡。”

季臨秋像是收到了不得了的評價,仔細看他表情。

“真的?”

“真的很喜歡。”姜忘擺手:“再誇我都要跟着臊了,你放過我。”

姜忘走在季臨秋旁邊,感覺這哥們也是個哲學的人。

他發小楊凱一向喜歡哲學,小到下雪開花,大到結婚生孩子,總是能感慨一大堆事情,有時候啰嗦的都嫌煩。

但季老師哲學一會兒,莫名地就很好。

他很喜歡。

第二天嘉年華準時開放,人流量比第一天還要爆炸,以至于姜忘不得不又叫了一隊保安四處巡邏,防止有人從栅欄擋板縫隙裏鑽進來。

這小城市平時悄麽聲地像是年輕人小孩全跑出去了,怎麽搞搞活動冒出來這麽多。

季臨秋白天要開會培訓,一直沒來玩。

彭星望踮着腳跑到高處找了又找,最後有點沮喪。

但是小孩總能想到辦法,他特意挑了好幾本大人喜歡的書,又仔仔細細用紙包好烤鴕鳥串脆炸鳕魚條,拜托姜忘給老師送一趟。

姜忘活兒幹多了也累得慌,索性扔給助理秘書自己看着辦,給自家小孩兒再跑一趟外賣。

臨走前想起來什麽,跑到梅花小蛋糕旁邊要了一大份。

小販居然還認得他:“你!你不是那個誰嗎!”

助理生怕小販扯着姜忘算命,跟保镖似得準備伸手攔。

“我還欠你三袋小蛋糕呢!你等着我給你烤!”

彭星望準備一路送他到車上,聞言好奇道:“為什麽是三袋?”

“哥,你除了給我吃,還要送誰啊?”

小孩對于有人争寵這種事還是很警惕。

姜忘也懶得解釋,等人家烤完了伸手一接,趁着熱嘗了幾個。

“不用送了,我走了啊。”

彭星望噢了一聲,又有點沒反應過來。

“诶??這個不是買給我的嗎??”

“你帶零花錢了啊。”大哥并沒覺得哪裏有問題,一人把三袋全卷走了:“晚上見,記得早點回家寫作業。”

“诶??!!”

他開車離開廣場,被音響尖叫聲轟炸一上午的耳朵終于得到解放。

姜忘沒仔細琢磨季臨秋說的異類兩個字是什麽意思。

他的靈魂活在2027年,把世界看得明明白白。

誰不是假裝活得按部就班,強行合群幾十年努力不暴露自己是個異類。

都甭裝。

老太太照例大中午的捅煤爐子燒水,嗆得滿樓道一股一氧化硫的臭味兒。

姜忘捏着鼻子敲門,揚長聲音跟小孩兒一樣喊。

“季·老·師——”

季臨秋過了會兒才來開門,手腕還沾了些沒幹的紅墨水。

“喲呵。”他笑起來:“星星送得吧?謝了。”

“怎麽就不能是我送的呢?”姜忘已經習慣了進他屋,換拖鞋都熟門熟路:“小孩生怕你去不了難過,見到啥都猛買。”

“剛好我也沒吃飯,分我點呗。”

季臨秋還在改卷子,像是在忙教師評測之類的事情,示意他先吃。

“我等會兒來。”

姜忘不多客氣,去廚房找碗碟幫忙布置。

進去之後诶了一聲。

“怎麽都是一次性的?”

男人探出頭來:“你不買瓷碟的啊?”

沒等季臨秋搭話,他又去翻別的櫃子。

“好家夥,杯子都是一次性紙杯,現在老師不都用保溫杯嗎。”

季臨秋把鋼筆又放了回去,走近了倚着牆解釋。

“茶垢不好洗,保溫杯放久了也容易冷,還是紙杯随用随扔方便。”

“不是吧,”姜忘捧了幾個紙碟紙碗出來:“有這麽忙嗎。”

“當老師就是這麽忙。”季臨秋心平氣和道:“保持整潔還省時間,沒什麽問題。”

姜老板不置可否,泡了壺茶的功夫把小孩拖他捎的外賣全布置好了,瞧着有葷有素還有主食,是頓像樣的午飯。

如果不是姜忘來,季臨秋可能會拖到兩三點才想起來吃飯這件事。

他沒被這麽細致的照顧過,不太習慣。

姜忘吃得不緊不慢,還有功夫給他倒茶。

“本來覺得你日子過得挺自在。”

“也還行吧,”季臨秋想起什麽,喝着熱茶慢悠悠道:“你這麽尊敬老師,以前是碰到過什麽嗎。”

姜忘略費勁地嚼着鴕鳥肉,也沒回避。

“嗯,被照顧過。”

“我十五歲當的兵,那會兒初中剛讀完,九年義務教育到此結束,實在交不起學費了。”

“剛好體能達标,田徑還拿過獎,剛好特招入伍。”

男人給自己斟了杯茶,沒有看他。

“通知發下來說要去北邊,那兒下場雪能冷到零下十度,腳指頭都能給凍掉。”

“我在火車站發呆,剛好碰到那個老師。”

“他認出是我,問我要去哪,然後把外套脫來送我,說北方冷,一路小

心。”

姜忘想起什麽,語氣漸漸放緩,像是在認錯。

“那外套我留了很多年。一開始穿袖子還多餘老長,後來抽條長高了就托裁縫幫忙改,用一模一樣的布料,一模一樣的扣子。”

“可是有年我不小心掉水裏,老舊衣服不經泡,再曬幹時已經沒法穿了。”

季臨秋停下動作,像是能看見他的愧疚,溫和道:“那個老師,你一定很想他吧。”

姜忘擡眸看他,也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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