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門砰得被關上,葉有歌坐在地上,他小時候總會被小朋友們罵是沒爹的孩子,野孩子,他那時候不明白,明明自己已經很乖了,他們為什麽還要罵自己?你永遠無法理解一個孩子對于父親的渴望,無論這個父親是什麽樣子,無論他是誰都好,只要他還認自己。

葉有歌是把司青華真的當父親,所以他不會把自己的傷痛難過暴露在父親面前,就像他從來不想把自己的負面情緒暴露在葉奚文面前,他對他愛的人,表達方式從來是把最好的東西留給他們,把所有的不好的負面的事情自己扛。

葉有歌第一次來司家要錢的時候,司青華很喜歡他,他也很喜歡司青華,他緊緊拽着司青華的衣角不願意撒手,“爸爸,你不要離開有歌。”司青華就把軟小的他抱在懷裏放在膝上,給他哼好聽的歌,告訴他爸爸不會離開你。

小小的葉有歌用他稚嫩的筆調畫了一幅畫,畫上有爸爸媽媽和自己,他高興地把畫拿給司青華看,“爸爸,你看有歌畫的你好看嗎?”司青華摸了摸他的頭,“有歌真是好孩子。”

司青華很忙,司青華後來一個月多沒有着家。你不能想象一個五歲的小孩子被關在黑暗的房間裏不見天日沒有陽光沒有時間的過了一個月是如何恐怖,李佩蘭就這樣把他關有小黑屋裏一個月。

後來李佩蘭讓司機把他扔在大馬路上,算是讓他回家。一個五歲的小男孩身無分文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他不走丢已經很厲害了,他一個人走啊走啊,走得他一點力氣都沒有了,他竟然又回到了司宅,使勁的敲門,“蘭姨,你忘了給我錢,蘭姨,你忘了給我錢``````”

葉有歌想着自己的過往,平靜而沉默。

葉有歌整好衣服,敲開李佩蘭的門。

李佩蘭正在練習書法,還是葉有歌小時候記憶中雍容華貴的樣子。

葉有歌恭恭敬敬跪在李佩蘭面前,“蘭姨,父親讓我來跟你取錢。”

李佩蘭沒有反應,一直在練習她的書法。

這是一種乞求,葉有歌很久就知道,李佩蘭要耗光他所有的精神,李佩蘭逼迫葉有歌承認自己是一個低賤的人,為了金錢出賣尊嚴。

李佩蘭不會動你,不會傷你,她只是讓你精神崩潰。葉有歌就跪在李佩蘭書房跪了許多天。

幾天後,晚飯時的餐桌上,司青華,李佩蘭和司耀日都在。葉有歌坐在最末,安靜地吃着眼前的食物,仿佛他在李佩蘭書房裏跪了幾天都不存在過。

“有歌,拿到錢了嗎?”司青華問。這讓葉有歌有一瞬間的愣神,往常,司青華都不會過問這些事。

看到葉有歌的反應,司青華便什麽都知道了,轉頭看着李佩蘭,“阿蘭,劃兩億到有歌的賬戶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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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佩蘭皺眉,還是耐着性子說,“兩億不是小數目,家裏現在沒有那麽多錢。”

司青華轉頭看着司耀日,“從公司賬戶裏提兩億給你弟弟。”

司耀日沒有回答,他只是扭頭看着安靜沉默的葉有歌,冷酷得毫無表情,又轉頭看着司青華,“爸,葉有歌姓葉,不姓司。明天一早我就把錢轉到他賬戶。”

葉有歌依然安靜的吃飯,他可以當所有的一切都不曾發生,能順利的拿到錢就好。

司青華說了聲盡快,低頭吃飯。

司耀日又看了看葉有歌,中肯地說道,“爸,除了跟司家拿錢,葉有歌什麽都沒有為司家做過。”

“你的意思是讓有歌進公司任職?為司家工作?”司青華反問。

司耀日依然冰冷如鐵,“他能做什麽?除了做公司的保潔人員,他還能做什麽?”

司青華臉色很難看,他一方面覺得司耀日太把自己當回事,另一方面又覺得自己的二兒子确實是無能,公司以後的發展還是要交給司耀日,所以司耀日也不算把自己太當回事,他确實有這個實力。想清楚了這點,司青華沒再說什麽。

葉有歌回到自己的客房,司耀日坐在他床上背對着他,他看不到司耀日的表情,但可以感覺到司耀日的冷氣。

“葉有歌,我記得我有警告過你不許出現在我面前。”司耀日轉身看着葉有歌。

他冰冷的眼神能凍結任何一個被他盯着的人。

葉有歌沒有說話,轉身準備出門。

司耀日卻一把抓過他把他扔在床上。潔白的床單,葉有歌修長的身體映襯其上,蒼白的臉色泛起病弱的蔫紅,竟顯得異常的脆弱性感。

葉有歌眼神黯了黯,他每次來司家拿錢都要過三關,先是司青華,再是李佩蘭,最後是司耀日。

司耀日比葉有歌大五歲,生得強悍,頭腦冷靜,四肢發達。

葉有歌和司耀日的關系并不是一開始就這麽極端,葉有歌小時候來司家,司耀日還會十分開心地跟他玩,後來可能是源自于李佩蘭的教育,司耀日開始疏遠讨厭葉有歌。最後演變成,只要葉有歌一出現在司家,司耀日便會認為葉有歌是跟他搶家産來了。

葉有歌從來沒向司青華告發過李佩蘭對他做的一切事情,因為司耀日,因為那是司耀日的親娘,她為司耀日考慮周全無可厚非。

司耀日曾經把他所有最愛的不愛的玩藝都推到葉有歌面前讓他玩,把他愛吃的不愛吃的都擺到葉有歌面前讓他吃,在葉有歌童年的生活裏,沒有人對他比司耀日對他好,這種好,他記一輩子。葉有歌知道司耀日是雙性戀也沒有跟誰說過。

“哥,我會把欠司家的錢全部還上。”葉有歌疲累地說道。

“司家是屬于我的,葉有歌。”

“我知道。”葉有歌回答。

“司家的一切都是屬于我的,葉有歌,你只是不該出生的私生子,你不能染指我為之努力的一切。”

“我知道。”

“葉有歌,我恨不得你去死。”

“我知道。”

“那你怎麽不去死?”司耀日的聲音裏透出濃烈的恨意。

司耀日翻身一把掐住葉有歌的脖子,使勁的掐,葉有歌就這樣平靜地讓他掐,沒有反抗,沒有掙紮。葉有歌好像看到了藍藍的天,白白的雲,他無憂無慮自由自在的草地上跑呀跑。

司耀日看着葉有歌空洞的眼睛,如黑耀石一般漂亮,他松開了手。

葉有歌平靜了一會兒,“每次來到司家,我都會想我為什麽還活着。活着被所有的人厭棄。”

“你滾,我讓你現在就滾!”司耀日咆哮。

葉有歌什麽也沒說,他知道司耀日一定會把錢打在他的卡上,所以他坐起來準備離開司家。

葉有歌無法看到司耀日的表情,還沒等他跨出門,司耀日擰着他的脖子把他拖到衛生間,打開面盆上的水籠頭,把他的頭按在面盆裏,水從各個方向侵入葉有歌的面部,眼睛,鼻腔,嘴巴,葉有歌發了瘋地掙紮,驚恐成為一種本能。沒有人知道,李佩蘭曾經把葉有歌推進水裏,冷冷地看着他掙紮,葉有歌那時候只有七歲,他想喊救命,但他只能張開嘴任由水流侵入他的口腔鼻腔。

葉有歌掙紮得十分強烈,司耀日原本以為葉有歌無論發生什麽事情都會是那樣平靜無所謂,看到葉有歌的掙紮竟刺激到他的某處敏感神經,他就這樣一直看着葉有歌掙紮到奄奄一息。

葉有歌柔軟的發絲緊緊地貼上他俊逸的面龐,葉有歌看着鏡子裏狼狽迷離的人,這是誰呀?這麽可憐兮兮的模樣?這是他葉有歌嗎?誰都沒有想到,葉有歌轉身打了司耀日一個耳光。

葉有歌性感的嘴唇一張一合,“司耀日,我七歲的時候溺水,是李佩蘭把我推進水裏,我從來沒有對人提起。從那天開始,我對水恐懼,這是本能。”

司耀日眼中浮現震驚的神色。

“司耀日,司家的一切都是你的,我從來沒想跟你争。退一萬步來說,即使司青華給我司家的股份,我也會全部送給你。”

葉有歌說得極為平靜,然後平靜地離開了司家,只剩司耀日茫然地站着。

夜很深,司家本來就遠在郊區,打車怕是很難打到。葉有歌就一直沿着街道茫然地走着。

他十六歲那年被司耀日打得傷得很嚴重,司耀日也沒做什麽,只是關着他,有空就過來打他,沒空就讓他一個人呆着,他後來是逃出司家的。在那以後,他再也沒有勇氣回司家,他只是拼命地賺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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