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人在困難的時候,要不就是去克服它,要不就是尋求解脫。木以聞看着萬景言,她想尋求這種暫時的解脫,兩人視線相對,彼此都想到了同樣的事情。木以聞覺得,她和萬景言之間,心裏有根橋,可以容他們彼此走到對方的心尖。
“阿聞,我可以嗎?”萬景言看着木以聞,靜靜地問。
木以聞躺在皮椅上,仰頭望着潔白的吊頂,迷茫中泛起絕望,她想到了木氏的現狀,葉有歌的背叛,種種壓得她喘不氣來的事情,點點頭。
“景言,你多大了?”木以聞茫然地想着,就這樣說了出來。
萬景言緊緊握住木以聞細弱的手,“二十四。”
木以聞淺淺地笑了,“我二十。”
在酒店的套房裏,萬景言輕輕地把木以聞摟進懷裏,他喜歡木以聞,喜歡這樣自然随意真誠随性的她。
“景言,我有一種預感。”木以聞低語。
“什麽預感?”
“跟你在一起,會很痛苦。”木以聞平靜地回答。
萬景言沉默地看着木以聞白皙的面龐,他不能跟木以聞說你的預感不準确,因為那是明顯的撒謊,所以他只能沉默。
木以聞知道,跟萬景言在一起是她自己的選擇,她自己選擇了殘酷。萬景言沒有逼她,他只是讓她愛上了他。
葉有歌望着眼前占地面積龐大的建築群,他已經四年不曾踏足這個地方,應該都變了吧。
眼前便是司氏的祖宅,清朝時,司氏的先祖曾官至三品,後輩多以經商為主。司氏的背景很複雜,不單單是商人世家,與部隊和官員都有聯系。只是司氏素來人丁單薄,至了他父親這一代,也只有他父親一個男子。如果木氏是名門大戶,司氏可以算得上龐然大物,只是司氏一族素來低調,再加上有意控制,所以不會有媒體大肆宣揚。
司青華的書房一直都是如此古色古香,大紅的地毯,朱漆的家具,書架要從古至今的各種書籍。他擡眼看着眼前被管家領進來的葉有歌,點點頭,“長大了。”
葉有歌進來的時候,司青華坐在椅子上喝着茶,葉有歌什麽也沒說,端端正正的跪在司青華面前,“父親,我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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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青華看了看葉有歌,又擡眼看了看時鐘,算了算,“你已經四年沒回這裏。”
“是,四年。”葉有歌回答。
“這次回來是有什麽事嗎?”
“爸,我這裏有份合同,你能看看嗎?希望你能用一億五千萬買下木氏60%的股份。”葉有歌說着便把手裏的合同舉過頭頂,頭微微垂下,他說話的語氣語調和行為無不帶着謹小慎微。
司家是一個古老的家族,葉有歌是最不為外人道的私生子,在司家,葉有歌沒有任何身份地位,他沒有入族譜。
司青華拿過葉有歌手裏的合同,并沒有翻開看,只是放在一旁的桌子上。
“起來吧。”司青華說。
葉有歌站起身來,垂首看着司青華。
“坐吧。”司青華示意他坐在旁邊的椅子上。
葉有歌坐在司青華旁邊。司青華老了,葉有歌甚至都能看到他的白發,雖然他保養的很好,還是原先溫文儒雅的樣子。
葉有歌和司青華的交集很少,葉有歌五歲之前沒有見過自己的父親,直到五歲的時候,每年都要獨自一人輾轉幾趟公交車來這裏讨要生活費,那是他們父子倆一年當中唯一的交集。
那時候葉奚文和葉有歌的日子過得很貧寒,每年都要靠司家的接濟才能生活下去。他記得母親帶自己去司家認親時司家人百般的發難,他記得司家承認自己是經過DNA檢測之後确認的,為了不讓母親受難,葉有歌便獨自承擔了每年來司家讨要生活費的任務。
後來電子商務已經很發達了,葉有歌也需要每年來司家要生活費,這是一個儀式,一個讓葉有歌認清自己位置的儀式。
葉有歌小時候就很乖順,頭兩年來司家要錢的時候,司青華會出一些簡單的問題考較葉有歌,葉有歌看着自己的父親,覺得自己不是沒人要的小孩,回答得很好很認真,希望得到父親的認可。後來的幾年,葉有歌總會應付了事,有時候幹脆不回答或者答錯,司青華就會非常生氣。司家有黑道背景,別看司青華一臉文質彬彬,卻是道上有名的黑老大,出手狠辣,有一次正逢司青華被人坑了一大筆錢,司青華拿起鞭子就一直抽他,那時候葉有歌有多大,不過十歲的小孩兒,葉有歌吓得大氣不敢出,就這麽一直挨打直到暈倒,葉有歌就這樣□□練得經打。
有很長時間葉有歌都害怕得不敢來司家要錢,但想想葉奚文,只能硬着頭發來司家。葉有歌從來不跟葉奚文說自己在司家的事,葉奚文也只當孩子不喜歡司家才閉口不提。
“一億五千萬不是個小數目。”司青華喝了口茶,溫吞地說道。
“嗯。”
“這四年過得好嗎?”司青華扭頭看着眼前已經與自己一般高的少年。
“一切都好。”葉有歌回答。
司青華看着葉有歌低眉斂目的樣子就會來氣,啪,司青華把他喜歡的紫砂壺摔在地上,紫砂壺瞬間碎成無數的碎片。
葉有歌的身體有一瞬間的顫抖,完全是條件反射,本能。但是司青華看到了。
“你就不能跟我好好說句話?我是你爸,不是你上司。”司青華咆哮。
葉有歌沒有說話,他只是安靜地坐着,事實上他真的不知道應該有什麽反應。
司青華又拿起了鞭子,葉有歌只是安靜沉默,什麽表情也沒有。
“衣服扒了跪好,我叫你四年不回來,我TM叫你四年不落家。”司青華惱怒地在書房裏走來走去。
葉有歌脫下西裝,重新跪在地上。
葉有歌很聰明,他總是知道怎麽樣能拿到錢,如果司青華對他好,喜歡他,李佩蘭就會讓他一直跪着,一分錢都不給他,如果司青華打他,對他不好,李佩蘭雖然也會讓他一直跪着,但最後總會給他錢。已經四年了,也不知道李佩蘭變了沒有。李佩蘭是司青華的妻子,這個家裏的一切開支用度都要經過李佩蘭的手,司青華素來不管這些閑散事情。但是一億五千萬不是個小數目,和李佩蘭的談判要怎樣進行?
人吧,疼呀疼呀的就習慣了。
司青華打了幾下覺得口渴,想喝口茶發現茶壺被自己摔碎了,暴躁後的司青華嘆了口氣,坐回椅子上,看着眼前沒有波瀾的葉有歌。
“有歌,你知道錯了嗎?”
“父親,我錯了,我不該四年不回家。”葉有歌的标準回答,永遠承認錯誤。
“有歌,我是你爸,你就四年都不回來看我一眼,都不給我打通電話?”司青華面對葉有歌從來做不到他商人一般的平靜無波,他對這個小兒子是愧疚的,但他這個小兒子從來不給他彌補的機會。他就這樣一直疏遠你,讓你覺得他從來沒有爸爸。
葉有歌平靜的臉上依然平靜,司青華放下手中的皮鞭,轉身從櫃子裏拿出傷藥,能被他放在書房的傷藥一定是極好的。
“起來把襯衫脫了。”司青華命令道。
葉有歌沒有動,只是緊緊地攥緊襯衫的領口。他不想讓司青華看到他身上的傷口。
司青華看到葉有歌的舉動,怒火又冉冉升起,一腳踹飛跪着的葉有歌,用冷若冰霜的聲音命令道,“把襯衫脫了。”
葉有歌躺在地上腦子裏暈暈的到處都飄着白雲,一個人大難不死,他的身體也無法回到他健康的時候,葉有歌時常會覺得疲倦困頓,心髒有時會跳得很慢。
冷汗從葉有歌頭上不斷的滲出,等葉有歌的神智回籠,司青華已經半蹲在他身邊準備強行扒下他的襯衫。
葉有歌本能地躲避,司青華的力量異于常人,他要壓制葉有歌是分分鐘鐘的事。
葉有歌的手攥得太緊,司青華就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往開掰。
“不要,父親,不要這樣。”葉有歌急切地說道。
葉有歌的眼神帶給司青華的不僅是震撼,葉有歌的眼神不是害怕,更多的是絕望,一望無際的悲涼。司青華不明白,只是想給他上個藥,為什麽要弄得這麽,這麽,這麽殘酷。
司青華起身開門,“找你蘭姨拿錢,你想怎麽花就怎麽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