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少年時（六）
許是真心期待着禮物，許是母親的鼓勵，許是成績進步的刺激；總之，淩端近來很認真。
認真到即便是打完球回家，也會洗個澡然後認認真真把作業做完，以往如果是玩累了，作業大多放到一邊，第二天到班上找同學借鑒一下十分鐘解決，現在确實全部自己來做，不懂的地方也不再囫囵吞棗，而是自己看參考書或者做上符號和同學再讨論，偶爾幾次被同學拉倒辦公室去問了老師。
起初有點不好意思，畢竟他從來不願意去老師辦公室，但是拉進去之後，發現問問題的時候每個老師都和善可親，除了某位面癱物理老師，不過麽，就算去辦公室，也不是問本班的，外班的物理老師一樣很大方的給他們講題。
倪青虹對淩端了解得很透徹，他不是腦子笨，只是不肯認真學，認真了，成績自然也就上去了。
月考成績下來，年級五十七，就連從來不怎麽關心淩端成績的淩爸爸也吃了一驚，學習有進步已經難得，何況一次進了幾百名？當天晚上兩夫妻一起來接淩端，把淩端吓了一跳。
“爸，出什麽事了？怎麽連你也來了？”
“老爸來給你加油啊。”摟過兒子的肩膀，一陣子不見，小家夥又長高了？
叫上趙林和阿姨，一行五人直奔酒店，一路上淩父還笑呵呵的問怎麽忽然進步這麽大，倪青虹笑着回答，終于肯認真學了啊。淩端跟着打哈哈，“歐陽老師也給我講了不少題目。”
“哦，那是要謝謝他。”淩爸爸沒怎麽在意，只想着逢年過節要不要送個禮，感謝一下這位老師對自家孩子上心了，倪青虹卻沉了面色，并非主管學業的老師怎麽給淩端講起了題目？
待吃飯時母子倆坐在一起，這才低聲問了出來，淩端也不掩飾，直接将自習的事情說了出來，淩夫人搖搖頭，早知道不如給你請個補習老師，這麽麻煩人家怎麽好意思！
“有什麽麻煩的，他還說我進步大有獎呢。”淩端夾着鲈魚邊吃邊笑，忽的捂着嗓子咳起來。
倪青虹也吓了一跳，趕忙叫服務員過來，淩爸爸大手一揮，叫什麽服務員，趕快上醫院啊！阿姨和趙林兩人傻了眼，也不知道聽誰的，淩端已經緩了過來，将喉嚨裏的魚刺吐了出來。
“爸媽，沒什麽事，不用緊張。”咳得面色發紅，總算是沒事了。
“來來來，好好吃飯，說什麽話。”兩夫妻心疼兒子，接下來都沒怎麽說話，等吃完飯也沒帶淩端回家，一起去了出租房裏，叫淩端早點睡，淩端默默從書包裏掏出作業本。
倪青虹心疼的摟着兒子心裏萬分舍不得，淩父淩志遠拍着胸脯開始訴說當年創業的艱辛開始鼓勵兒子，兩夫妻又待了十幾分鐘才走，臨走倪青虹又拿出一個禮品盒，讓淩端有功夫帶給那位歐陽老師。
淩端手癢，拆開了外面的盒子，看到裏面是紙盒裝的曲奇餅幹一時無語，母上你烤的餅幹确實好吃虧，也确實健康，但是送禮……
敲敲淩端的腦袋，倪青虹探口氣，“你怎麽不問問歐陽老師家在哪裏！”這樣才能登門拜訪。
“哦……”淩端若有所悟的點點頭。
月考周六，考完休息一天，周一上課成績還沒出來，周二才發的成績，周三只有一節體育課，淩端迫不及待的跑去了醫務室，沒開門就聽到裏面女生嘤嘤嗯嗯的叫聲，淩端抓住門把的手一頓，然後小心翼翼推開一條縫，眼睛看了進去，似是一個女孩子靠在歐陽少恭身上，只是一瞬，沒想到歐陽少恭也看到了他，把女孩子一推，大聲喊道，“進來！”
淩端一驚，抱在手裏盒子掉到了地上，啪嗒一聲，淩端立刻低頭撿了起來，再擡頭，看到女孩子衣襟半敞完全沒有拉上去的意思……這是自己撞到了案發現場？
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只将餅幹盒子放到桌上，彎腰九十度不不斷低着頭，快速開口道，“老師這是我媽媽給你的！打擾了對不起！”
“什麽打擾了！”不客氣的一把拉住準備往外走的少年，力度之大讓淩端“嘶”的一聲叫出口。少恭看了一眼，扭過頭對着方才的女生道，“你出去，再有這種事情，就請你家長來一下學校。”
女孩子撇撇嘴，哇得一聲哭了出來，捂着臉就跑了出去。
“喂，你……”至少拉上衣服啊！淩端後半句沒說完女孩子就跑得沒影了，心煩意亂，只得小聲低估着，“歐陽老師怎麽這麽兇。”
“你知道什麽！”曲起手指在淩端腦袋上狠狠敲了一下。疼得淩端眼淚打轉，抱着頭道，“你打我做什麽，我也不是故意的！”
歐陽少恭翻了個白眼，這家夥是故意氣他麽？又一想，這傻孩子還沒開竅，犯不着生氣，平複了心情問道，“說吧，來做什麽？”
“那個……我媽叫我拿給你，謝謝你教我功課。”淩端還在揉着腦袋，其實也沒那麽疼，但是心情很差，吸了吸鼻子，不知為何總有些想哭。
打開紙盒，看了一下，裏面裝着小圓餅幹，剛剛被淩端摔了一下，碎了不少，不過奶油和小麥香氣還在誘惑着味蕾。
“就為這個？”看了一眼淩端背着的書包，來寫作業？
“嗯？”淩端擡起頭，眼眶還發紅，眨了眨眼睛，終于轉了過來，“老師，你家在哪兒啊？”
“怎麽想起來問這個？”剛才敲疼了？少恭回過神來，揭開淩端捂着腦袋的手，在他頭上不輕不重的揉着，小家夥毛發柔順，每次撫摸都讓心情好了不少。
淩端臉一紅，問清楚你家地址然後上門送禮？這算是賄賂麽？在學校這麽說是不是不太好？捏着耳朵憋出來一句，“我媽說要給我找個老師補習。”
言下之意無非就是既然要找，那就你吧。
眉毛一挑，省重點明星教師數不勝數，單就淩端的成績而言，願意收他的老師數不勝數，不過……小家夥的心意可是一點都沒藏住。
拍了拍淩端的腦袋，問道，“疼麽？”
“啊，還好。”總覺得有些不對，可是想了想，好像也只是師生間的關心。
“嗯，你這次考得不錯。”進步之大出乎意料。
淩端聽了不禁洋洋得意，又不好意思讓他發現，只能低着頭咧開嘴笑，“成績表呢？”
唉？淩端一愣，擡頭看着歐陽少恭一臉正色，還是從書包裏翻了出來，遞到歐陽少恭手上，歐陽少恭側了側身子，仔細的看着成績表，露出細膩的眉弓鼻梁，淩端看到了極為标準的側臉輪廓，盯着水潤的唇又急忙撇開視線……對着個男人這麽看……這麽下去不會真的成紳（bian）士（tai）吧？
強迫自己講視線放回桌上，看着半開的抽屜裏還有一份類似成績表的紙張，想要抽出來卻被叫到名字。
“淩端，表現不錯，就差一點就到了前五十啊。”略有遺憾的将成績表放到桌上，看着淩端笑道，“那麽，今天放學的時候在門口等我。”
淩端看了一眼牆壁上的時鐘，“老師，還有四十分鐘就不下課了。”上午體育課是最後一堂，也就是說，馬上就放學了。
“我是說晚上，你不是想去我家麽？”
“額……”其實只是想問問地址，目的自然也不是補課，淩端其實不怎麽喜歡下課之後繼續體驗上課的感覺，那樣耽誤他做功課，所以也就沒有補習的打算，只是随口扯了一個借口打聽地址，算了，先去看看再說，老師總不能吃了他，點頭道，“好。”
“快去做作業吧。”
“哦哦。”淩端點點頭，想要把自己的成績表要回來，眼看着歐陽少恭收進抽屜裏也只得作罷，抱着書包去了空桌上。
淩端來的多，所以桌子抽屜裏陸陸續續放了些自己的東西，抽出草稿紙翻開書，想要做作業，但是心思不知怎麽總想到方才的女生，上次遞情書的兩個，這次脫衣服的女生……歐陽老師魅力無邊啊……想着又扭過頭去看歐陽少恭，對方沒擡頭，直接問了出來，“你有什麽事？”
“老師，剛才的是誰啊？”
歐陽少恭一頓，随即擡起頭來冷笑着盯着淩端說到，“怎麽了？”
“沒……有點好奇而已。”總覺得現在的老師全身散發着武林高手不才有的殺氣，淩端縮縮脖子，怎麽忽然變得這麽恐怖。
“和上次的一樣，無聊的小女生，你還有問題？”緩和了臉色，歐陽少恭無奈的站起來，別叫小家夥誤會了，走到淩端身邊，又揉了揉淩端的腦袋，“我不喜歡她。”
“我不是這個意思。”淩端的腦袋又低了一截，歐陽少恭手心一空，随即一挑眉，把手掌一沉，執着的揉着烏黑發亮的腦殼。
淩端捋了捋自己的頭發，不自覺地笑了起來。歡喜也是疑惑，你喜不喜歡她，和我有什麽關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