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少年時（七）
淩端放學從來都走得很快，今天因為有約放慢了腳步，出來的時候剛好跟上大部隊，從教學樓到校門口大約六十米的大路上高中生擦肩摩踵，像是歸穴的蟻隊。
也虧得歐陽少恭個子高，站在人群裏比家長們高出一截，淩端一邊看着一邊跟趙林告別，兩個人基本都是一起上學放學，但是淩端有事會先跟他說一聲，然後擠到歐陽少恭身邊，少恭有些不耐煩，看着淩端過來直接抓着人就走，被塞進車裏淩端還有些迷糊，“老師，你家很遠麽？”
“去之前，你不吃飯？”
“哦。”淩端抱着書包直達哈欠，頭一歪，直接睡了過去。白天沒在醫務室睡覺，這回在車上補了回來，倒也不能怪他，一天八節課，加上早自習和雪花飄似得作業，能在一中考出成績的孩子都累。
淩端是被捏醒的，歐陽少恭一只手揪着淩端的面皮，從面頰到下巴，左邊揪完了揪右邊，倒也不是多痛，但是面皮被拉着淩端還是很快就清醒了過來，打着哈欠拍掉歐陽少恭的爪子，張嘴話裏睡意朦胧，“老師你做什麽？”
“叫你起床。”少恭略有遺憾的收回手，到停車場有一會兒了，淩端睡得很香，面上泛起了紅，看着心癢随就伸出手□□了一番，捏着少年軟滑溫熱的皮膚一時興起，倒是把小家夥給鬧醒了。
“你怎麽跟我媽一樣。”咕哝一句，淩端從車上下來，一看地方，這不是之前倪青虹帶他們來的餐廳麽！
“走吧。”推一推發愣的淩端，市裏飯店倒是有幾家，但是淩端明顯常來這家，不願意費工夫篩選，索性還來了這家。
将菜單推到淩端跟前，淩端抓着頭發一愣，随機低下了頭，考得好請吃飯，果然是這樣啊，跟自家爸媽一個套路，略有失望，不過低沉的情緒在淩端身上存在的時間向來不長，更何況淩端本人胃口極佳，翻開菜單就開始興高采烈的點菜了，前陣子中暑被母親勒令清湯寡水喂了幾天，這幾天阿姨管飯也不敢給做太多，這回倒是沒人管。
看着埋頭大吃的淩端歐陽少恭眉頭一挑，這吃相……倒也不是多難看，但是上菜以後看都不看他埋頭就吃……
“老師你不吃麽？”
“你慢點吃……這麽着急……”
“晚上回去還要做作業啊。”一邊往嘴裏塞東西一邊回答，本來晚上時間就緊，中間還睡着了。
搶時間吃飯也不是你這樣，歐陽少恭搖搖頭，都是高二的學生，百裏屠蘇時間也緊吃飯速度也快，但是吃相……淩端你怎麽就不能多學點好的。
等到歐陽少恭放下筷子，淩端已經把作業翻頁了。
“我送你回去吧。”
“啊？”
“明天還要上課，你先回去把作業寫了，周末再說。”
“好的……等我做完這一題。”反正只是去問個門牌號，後面交給娘親就行。淩端也沒多想，攤開作業哪有那麽多精力想起他的，老師看着淩端成績上來，心情也是好得不行，上課點名提問自然也就多了。都在能力範圍內，上去做例題回答簡直跟表演一般，淩端是越來越覺得開心，學習起來自然也就格外用功。
做完了數學才收拾好書包跟着回去，坐在車上還不忘用手揉着肚皮，舒服的靠着椅背阖上眼睛。慵懶帶着幾分惬意……百裏屠蘇若是一只驕傲的黑貓，不可輕易接近，一旦接受偶爾間流露出讓人心疼的脆弱；淩端就似一只活潑的幼犬，不知天高地厚，卻是什麽都信，誰人都親。
淩端下車還不忘感謝今日的晚餐，一樣蔬菜都沒點全是肉，歐陽少恭也只是笑呵呵的看着，心下只覺得這真是個好老師。
晚上回去阿姨問了幾句，淩端只說是老師請他吃了飯，阿姨念叨了幾句，淩端也沒放在心上。淩端誰都不怕，只怕自家娘親，但是倪青虹最近似乎忙着公司的事情，偶爾打個電話回來已屬難得，偶爾周末家裏都沒人。
淩端做完了作業固話突然響了起來，淩端看一下時鐘已經走向了十二點，媽媽這個時候才忙完？接了電話果然是阿姨不放心給倪青虹發了信息，倪青虹忙完公事這才會電話，淩端簡單應付幾句，又問娘親周末有沒有時間，那廂沉默了片刻，顯然是早有安排，“媽，歐陽老師叫我周末過去，剛好你們也有事，那我周末就不回去了啊。”
“你自己也要注意安全。”既然是學校老師在，倪青虹也就沒多想，本來就打算給淩端找個老師補習，但是淩端的脾氣不能逼得太緊，萬一把脾氣逼出來能直接離家出走，初中的時候和父親大吵一架，半夜跑了出去，吓得倪青虹差點直接報警，好在後面趙林的家長打電話說在他那裏休息了，為這事倪青虹沒少給淩志遠臉色看。
孩子要管，但也沒有逆毛撸的道理，況且小孩子哪知道什麽對錯，全憑心情做事，淩端又是想到一樁算一樁的性子，鬧起脾氣來萬一出了什麽事可怎麽辦？淩志遠說你總把淩端當個小孩子，都給你慣壞了，倪青虹一笑，十七歲，不是孩子是什麽？
小孩子要早睡，倪青虹囑咐了兩句要挂電話，那頭淩端叫了一聲“媽。”
“怎麽了？”
“媽媽也要早點休息。”
“好。”
心疼歸心疼，淩端也只能好好學習，挂了電話洗漱一番上床已經十二點，早上還要起早。
淩端早上都有點不清醒，主要是睡不夠，不過上午狀态都不錯，下午才會昏昏欲睡，經常下午去了醫務室，書翻開沒幾頁就趴桌上睡着了，歐陽少恭幾次叫他到床上睡，都光搖頭，“在床上睡過去就麻煩了。”在床上睡得熟，陵端差不多能直接睡到放學，後面幾堂課肯定是趕不上了。
原本的體育課加上自習和物理課，陵端在差不多每天都有一陣子戴在醫務室，少恭基本沒什麽事，經常站在他身後看他做題，有時候順手揉揉頭頂，一開始淩端不喜歡還會說，後來索性随他去了。
到了周六終于盼來了久違的假期，淩端将書本作業卷子通通塞進書包，吃飯的時候直接将書包扔在了車上，這一次依舊吃的火急火燎，吃完了卻靠着椅背眯着眼睛。
“又要睡覺？”難得路上沒睡，吃了飯卻又露出疲态。
“飯後暈嘛。”拍了拍肚皮，淩端倒也坦然，吃飽了犯困也不是一天兩天，況且明天有一天的時間，晚上偶爾偷個懶不做作頁也沒什麽，以前更是和趙林兩個人分工合作，一人寫一半的作業，然後兩個人湊一塊就算做完了，暑假更是要多找幾個夥伴“合作”。
今天總算不慌不忙的到了歐陽少恭家，單身住的酒店式公寓，入門處有做飯的地方，但是太過幹淨整齊，絲毫沒有開夥的跡象，淩端看了一眼道，“老師你天天在外面吃？”
“嗯？怎麽了？”
“外面吃不夠健康，要麽老師你來我家吃，反正阿姨做得多。”把書包丢到沙發上不客氣的參觀了起來，其實也沒有多大，淩端那兒是三室兩廳，歐陽少恭這裏卻是外面擺着沙發茶幾，中央放着一張大床，往裏是書桌，單人住起來倒也舒坦。
少恭伸出一只手慢慢揉着淩端的頭發，淩端扭頭想躲沒躲掉，回過頭來氣呼呼得瞪着歐陽少恭，驚覺少恭的臉太近，“噌”的一下紅了臉，要往後面去，唇上卻貼了柔軟的觸感，一時驚倒不能言語。
“老……老師……你這是做什麽？”捂着嘴，整張臉都紅了。
“親吻啊，怎麽，不喜歡？”難得一見的局促，大大咧咧的男孩，害羞起來一樣滿臉通紅，說話結巴。
“也不是……但是……這樣，不太好吧。”淩端撓着耳朵，這下子不是真的成了玻璃？
“要是不喜歡，你可以拒絕，不過用不着害怕……”語氣輕柔，伸出手來一如既往的輕輕撫摸着淩端的頭發，原本帶着幾分玩笑意味的動作此刻帶上了繼續安慰暧昧，卻叫少年沒那麽緊張，擡起頭來，偌大的一雙眼睛，圓圓的泛着水光，懵懂中還有繼續疑惑好奇。
少年不知愛恨卻是一生最癡。
有害怕，有好奇，卻沒有拒絕，寬厚的手掌一路從頭頂順下，撫摸着餘溫未退的耳朵，再輕輕敷在淩端臉上，可以拉進了兩人距離，沖着淩端的耳廓說到，“不用害怕，交給我就好。”
清楚感覺到熱息撲倒少年耳朵上時少年微微的顫抖，雙手扣在自己手臂上，到底也沒有将人推開。
十七歲，不是孩子是什麽？小孩子總有許多夢，總有很多希望，更何況淩端一直被保護的很好，未經打擊，一帆風順，夢想很多很多，從來不覺得有什麽遙不可及，只要他想，只要他努力，未來唾手可得。
我們寵着你，別人卻不會……社會會教你做人。倪青虹總把這句挂在嘴邊，淩端一直不以為意，也不曾想到，真正教他做人的，是歐陽少恭。
作者有話要說： 終于寫完了學生師弟啊，主要劇情還是五年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