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隔天早上,寝殿的大門「吱呀」一聲打開,躲在角落裏的螭吻和蒲牢三步并作兩步的撲了上來。
「蚣蝮,為了睚眦,此番當真是委屈你了。」聽了一夜壁角的螭吻尴尬的過來,憐惜的摸着他的頭安慰着。
可憐他家小弟從後半夜就一直抽抽噎噎的在哭,一邊擔憂着睚眦的安危,一邊還要委身仇人,鬧騰了一夜,居然沒來得及下手……
「我、我對不起睚眦大哥。」
作戲做全套,昨晚一半為了防止臨晝變卦,一半是擔心無聲無息的拖拉到早上,門外的兩人會起疑,白辰安哭得兩眼腫得老高。
想想就覺得丢人,最後還是沒有把整件事全都告訴臨晝,算了,他自己想法子解決去吧!
先偷偷的去把蚣蝮從封印的石橋那裏放出來,再除去了易容術,出現在臨晝的身邊,螭吻他們多少就該明白計劃敗露了吧!
正思索着,旁邊一貫性子魯直的蒲牢卻忽然紅着眼抱住了他,伸出大掌用力的拍了拍他的後背。
「蚣蝮弟弟,這個,男子漢大丈夫,頂天立地,為了救兄弟,有什麽不能做?失身也沒啥,你、你就當被狗咬一口吧!」
白辰安原本低着頭盤算着之後要做的事情,冷不防的一掌下來,差點被拍趴下,剛一站穩,聽了這句話,又咳得差點緩不過氣來。
「咳,咳,蒲、蒲牢哥,這是個誤會。」他很有良心的試着澄清真相,若是真正的蚣蝮封印除去出來後,知道他的名聲曾被這樣敗壞過,那……
「蚣蝮弟弟,你不用說了,做哥哥的我都明白,一定會為你守口如瓶的。是吧,螭吻?」末了還征求了一下同伴的意見。
螭吻當然配合的點頭如搗蒜:「沒錯,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過,我們家蚣蝮一直都是冰清玉潔的。」
『我、我真的努力的解釋過了……』白辰安聽得雙肩都無力的垂了下來。
那詭詐陰狠如蛇蠍的蚣蝮,一向浪蕩成性,在赫連山上不知勾走了多少族人的心,打擾了多少資質優秀的族中子弟的修仙之路。
經過了昨天那樣的事,你當着他的面,說他冰清玉潔?
Advertisement
「……」反諷也不是這樣的?
幸虧這回是我扮的,不然就等着他事後給你們排頭吃吧!
三言兩語的打發走了明明很尴尬,卻強撐着兄弟愛要安慰他的兩個龍族二愣子,白辰安一閃身躲入了偏殿。
臉上貼着的僞裝剛一撕下,他就長長的吐出了一口氣,上前開了窗,身影一晃,霎時就化作了一道清風,飛出了偏殿。
無聲無息的在宮裏頭繞了一圈,一圈又一圈,第三圈下來,漸漸的,終于覺得有什麽不對了。
初來皇宮那會兒,因着陌生,他确然有過一段走到哪兒,迷路到哪兒的日子,然而再路癡的人,在同樣的環境裏頭住了五年,也早該摸清了所有的方向。
尤其他因着直路沒有找到宮門的所在,繞着整座宮牆都刮了不只一圈,依然沒有宮門的蹤跡,這就詭異了!
找不到宮門暫且不去管它,反正他化作了一陣風,從牆頭刮出去,這總可以了吧?
卻沒想到,那平日裏幾十尺高的宮牆,卻随着他的攀升,也跟着節節升高,攀升的越快,升高的趨勢也越快。
「辰安,你知不知道古早前,有種有趣的符咒,叫做,『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臨晝翻閱着古籍的身影陡然間竄入了腦海。
「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他記得自己當時不服氣的反駁,這會兒看着在眼前放大如城牆的幻術,卻也不得不認栽。
真沒想到,這種詭谲莫測的符咒,還當真給他畫了出來!
帶着一絲佩服的神情在偏殿化回了人形,目不斜視的走過螭吻和蒲牢躲藏之處,眼角的餘光望見兩張吃驚的臉,還是有些好笑的。
但這愉快的心情在碰上了下了朝回來的東皇後,就如一場突來的冰雹,瞬息便将毫不設防的行人砸了個滿頭包。
只見臨晝正笑意盎然的打量着他,輕輕松松的吩咐道,「辰安,這幾日宮裏頭混入了幾名宵小,孤王研究了多年的迷陣終于有了用武之地,待我捉出來給你看。」
語聲輕柔,附帶了一臉的疼愛,「看你黑眼圈那麽濃,昨夜多半沒睡好,這事你看着就好,就不要插手了。」
『我早已插手了!現在想半途抽身只怕也難了。』白辰安垂下眼,想着臨晝既然有所發覺,他就不用多事的去提醒他小心了。
只怕,現在要小心的是混入宮中,自以為敵明我暗的那兩個二愣子才對,畢竟臨晝玩起人來,是非常非常慘無人道的。
他在這宮中待了五年,從一個只會修道,不知世事的無知少年成長到如今不但能提防某人的算計,偶爾還能捉弄回來的地步,其間的血淚辛酸,當真是不堪回首!
螭吻和蒲牢傻乎乎的撞了過來,不被玩得脫了一層皮才怪!
龍族又個個都是有仇必報的性子,這一鬧騰,睚眦的舊帳未清,又添新債,這宮裏頭還有清靜日子好過麽?
最麻煩的是,若不小心傷了彼此的和氣,臨晝手底下幾十萬的軍隊,雖說十八部族修仙多年,未必就怕了他,但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白辰安悶悶的擡頭望天,耳邊仿佛又響起了當年下山前老爹格外鄭重的叮咛聲,「東皇身系我赫連山十八部族的整個命脈,斷然要保護好他,不可有失。」
既然已有所警覺,他相信臨晝是絕不會有事的,當務之急,是怎樣破了那個迷陣,順利的把惹麻煩的螭吻和蒲牢踢出宮去。
那神憎鬼厭的「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難破得很,這傳說中的符咒是刻在砌牆的每一塊青磚上的,臨晝居然真的弄了出來,可見政事丢給他後,他是多麽的空閑。
不過那迷陣既是個「陣」,就必定有個叫做「陣眼」的東西,陣眼一破,迷陣自然煙消雲散。
就不知這陣眼安在了何處?
白辰安埋首在宮中的藏書處翻找了半天,從午時找到日落,依然沒有尋到那本記載着迷陣的古籍。
想着臨晝布陣時絕無可能從頭至尾一帆風順,若是遇到了疑難,多半還得回頭翻閱書籍,為了方便,那古籍大約他就随手帶在身邊。
既然這迷陣都已布好,依他的性子,估計就随手将書籍丢在了某處,只要在他常去的幾處地方找尋,多半能找得着。
迅速的離開了藏書處,不出他所料,在寝殿到禦書房細細的找尋了幾遍後,如願的在龍床後的半開暗格下找到了這本至關重要的『古陣秘笈』。
将這本破舊的古籍從暗格下抽出來之時,難免會觸動到暗格的機關,白辰安不禁猶豫了起來。
這些年來,随着他的防範越來越嚴,某人惡作劇的本事跟着與日俱進,這書若是他無意中放的還好,若是有意為之,那這暗格一觸動……
天知道,會出來多少讓人灰頭土臉的鬼東西!
想想都令人心頭發毛。
可螭吻他們的安危又不能棄之不理。
雖說被東皇抓到了也不至于會死,但被欺負的龍族之後将皇宮鬧騰的天翻地覆,善後的,還不是他這個倒楣鬼?
比起往後那無窮無盡的麻煩,就算這真的是又一個惡作劇陷阱,也只好試試看了。
白辰安無奈的嘆了一口氣,一面戒備的留神着四周的動靜,一面小心翼翼的将暗格下的古書抽了出來。
随着書籍的抽出,前方細不可聞的傳出了「喀啦」一聲,他反應極快的屏住了呼吸,向旁側躍了開去。
就在他躍開的瞬間,暗格的下方,飛快的彈出了一個四四方方的櫃子。
櫃門大開,既沒有冒出毒煙,也沒有射出毒箭。
但是竊書的人對着那櫃子看了兩眼後,依舊極快的撇過了頭去,完全沒有看它第二眼的勇氣。
那是一整個櫃子的催情藥和器具,那會兒晚間來借玉玺之時,他不知看過多少次臨晝用在枕邊人身上。
想到昨日裏頭他就扮演了這麽危險的一個角色,白辰安忍不住抹了一把冷汗,「昨、昨晚能全身而退,真、真是太不容易了……」
不過,這書就丢在枕邊,可見臨晝确然是時時在翻閱的,只怕他回來見不到便要起疑,所以也不能将它拿走細細研究。
看了一眼殿外,暫時尚無動靜,這會兒東皇大約正興致勃勃的要捉到螭吻他們,幸好龍族也不是那麽容易對付的,他應該還有時間。
飛快的一頁頁翻看着,幾乎一目十行的翻過了大半本書,才在最後的幾頁找到了迷陣的相關記載。
這個布置繁複異常的大陣,陣眼就在最為中心的部分,回想了一遍整座皇宮的布局之後,白辰安不禁苦笑起來。
只因陣眼不在別處,就在這座寝宮當中。而這破陣之法說難不難,說易卻也不易,需要的,不過是布陣者三滴鮮血。
正好,龍族入宮的目的,就是為了取臨晝的心尖血,倒是與這迷陣的破法不謀而合。
天下間,又怎會有如此巧合的事?
迅速的将一切恢複原狀,白辰安思索着,慢慢的步出了寝殿,月色昏暗,白霧重重,眼前人影幢幢,匆匆而過,不知是宮女還是侍衛。
臨晝、螭吻、蒲牢俱在其中,懷着各自的算計和殺機……
白辰安越想越是心煩意亂,一時之間,竟也不知該為誰擔心才好。
這時候,平地裏,卻忽然刮起了一陣狂風。
風過之處,廊下懸挂的燈籠像是被無形的力量牽引了一般,一盞盞淩空飛了起來,緩緩的聚到了一起。
上千盞燈籠排着隊,從四面八方飛來,在半空中凝成了發着光的紅色祥雲,照得底下亮如白晝,望見的宮女侍人,乃至于守衛皇宮的禁軍,無一不是目瞪口呆。
大團的紅雲在整座失了燈火的皇宮上方,快速的移動着,巨大的青龍緊随其後,清越的龍吟聲悠揚婉轉,如擊玉磐,細細傾聽,卻能聽出其中焦灼的呼喚之意。
「蚣蝮,蚣蝮弟弟,你在哪裏?快些出來,快些現身,那昏君似乎布下了迷陣,是否已經困住了你?」
化出了龍身,借着火光到處找尋着弟弟的螭吻心急異常,巨大的龍尾不耐煩的在半空中擺動着。堅硬的龍翼不知刮壞了多少的飛檐翹角。
白辰安在底下追着他跑,眼見着宮殿被刮壞了一座又一座,想到未來修繕時,工部必然會提交的龐大預算,就覺得眼前一陣發黑。
這等小事臨晝必然是不會去理會的,此時此刻,拿下闖入他地盤的人,對他來說,才是獨一無二的頭等大事。
而找不到弟弟,螭吻顯然也不會輕易的善罷甘休,到如今再去告訴他蚣蝮其實是自己假扮的,只怕他也未必肯信。
白辰安深吸了一口氣,決定暫時放棄思考未來的修繕支出,先把螭吻安撫下來再說,再這樣下去,只怕整座京城的燈火都會讓他吸引過來,用于找尋弟弟。
他轉身化作了一道清風,刮回了偏殿後,飛快的再度易容成了蚣蝮的模樣,朝着紅雲籠罩的方向奔了過去。
「螭吻,螭吻哥,我在這,我在這。」完全顧不得往日的形象,白辰安又叫又跳的對着半空中的巨龍揮舞着雙手。
紅雲上方的蒲牢聽到了他的叫聲,大喜過望的跳了下來,完全忘了自己正操控着螭吻喚來的大團燈籠。
他一下來,整團紅雲便也跟着落了下來,恰恰砸在禦花園上,無數的奇珍異卉霎時之間,便在熊熊的火光中付之一炬。
白辰安張大了嘴,想到了這被燒成灰的花卉裏頭,有不少是他親手種植的異種靈藥,心痛之餘,忍不住一擊砸在那莽撞的龍族肩上。
蚣蝮素來驕縱,蒲牢只當弟弟對他撒嬌,倒也不以為意,招呼着正在吞噬禦花園火光的螭吻過來商量對策。
「宮牆上的每一塊青磚,都被刻上了那傳說中才有的『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也就是說,唯一的出口,便只剩下了東西兩座宮門。」
「偏偏整座宮中,又被布下了繁瑣的迷陣,只怕找尋不到宮門的所在。」
兄弟倆皺着眉頭對看了一眼,蒲牢忽然跳了起來,「怕什麽?先去殺了那昏君再說,到時候就算困死在這兒,好歹也給睚眦報了仇。」
白辰安提醒他:「別忘了,東皇既然有本事布下迷陣隐沒宮門,要隐藏他自己的所在,也不是件難事。」
剛說完,突然間靈光一閃,隐隐約約的,總覺得有什麽不對,他心中知道,這個不對處至關重要,可一時半會兒,卻又想不出來。
正思索着,冷不防的,前方的白霧中,卻摸模糊糊的現出了一道明黃色的身影。
臨晝悠閑的嗓音不緊不慢的随之響起:「諸君遠來是客,便請在舍下好自安歇吧!」
聲未落,一貫莽撞的蒲牢早已迅速的撲上前去,只見前方空空曠曠,別說是東皇了,就連半個人影都沒有。
待要四處找尋一番,卻又被生性謹慎的白辰安拉了回來,「別亂跑,小心走散了,到時候找尋起來又要費一番力氣。」
身後的螭吻想到方才找尋弟弟的艱辛,贊同的點了點頭。
蒲牢只得垂頭喪氣的退了回來。
三人結伴在宮中轉了許久,上天入地,出盡百寶,所有的方法都試過了,依然沒法子找到宮門的所在。
無計可施之下,只有在那宮牆上下功夫。
螭吻再度的化出了龍身,駝了白辰安和蒲牢一起,急速的往空中竄了上去,龍翼張開,鼓起了激烈的勁風,眼見就要飛過牆頭。
可那宮牆,卻在下一刻,陡然間憑空拔高了數丈,硬生生的将騰飛的巨龍擋了下來。
不信邪的往上又高飛了幾十丈,早已擺脫了底下的迷霧,白辰安仰着頭,只見星子猶如碩大的寶石,在頭頂燦然生輝,仿佛一伸手,便可摘下。
但那高高的宮牆,卻依然頑固的矗立在身前,絲毫沒有退卻的意思。
螭吻試着掉過頭,放眼所及,周圍一圈圈的青石磚牆卻也跟着紛至沓來,将他們圍在了圈中,宛如牢籠。
「看下面,快,快看下面,從下面出去。」蒲牢興奮的嚷了起來。
餘下的兩人這才發現,那宮牆并不是一丈丈長高的,而是整個的懸空,跟着他們浮在了空中。
可見,那「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也并非沒有破綻。
「抓緊了!」巨大的青龍昂首嘶鳴,頭朝下急速的下墜,轉眼間,龍首便已成功的竄出了牆下。
背上的兩人尚來不及歡呼,那飛起的高牆,卻在這時,跟着飛速落了下來,宛如巨大的山石,重重的砸在了青龍身上。
坐在龍首的蒲牢與龍身的螭吻瞬即就被壓在宮牆之下,進退不得。
白辰安在墜地之時,就被震了開來,還在頭暈目眩,一雙溫暖的大手早已将他從地上抱了起來。
「我的美人兒,你不在寝殿休息,怎地跑來此處?」臨晝含笑凝望着他,一雙桃花眼微微彎起,看起來當真溫柔似水。
這廂白辰安呆愣着,還來不及反應,那頭好不容易才從土裏鑽出頭來的蒲牢見狀卻是大怒,高聲喝道,「昏君,放開我蚣蝮弟弟。」
他掙紮着,努力的想要擺脫厚重的磚石,奈何這宮牆綿延數十裏,連成一片,又被下了禁制,牽一發而動全身,壓在上頭重如千斤,又哪容得他輕易的甩開?
仿佛存心跟他作對一般,東皇竟然當着數百名持戟圍着他們的禁軍的面,示威的低頭親了一口他可憐的弟弟。
親完,還不忘用露骨的眼神掃視「蚣蝮」的全身上下,看完了「蚣蝮」又來看他,饒是他一向天不怕地不怕,也不禁被看得心裏發毛。
誰知打量了他半天後,那昏君卻露出了疑惑的神情,自言自語道,「怎地好好一個美人兒,莫名其妙就蹦出個哥哥,還長得這麽醜?」
說完,愛憐的摸了摸懷中人,兀自嘆氣,「可憐的,都被吓得沒聲了,也難怪,這樣容貌的哥哥,再配個破鑼嗓子,也确實怪吓人的。」
白辰安被他摟在懷中,眼睜睜的看着原本打起精神,與螭吻一道使力,沒準能破牆而出的蒲牢,就這樣三言兩語的讓他氣得背過氣去。
幸好這會兒螭吻被牆砸中,還暈在那裏,不然只怕也逃不過這頓奚落。
臨晝這人一向壞心眼,這回拿住了螭吻和蒲牢,接下來要對付的,只怕就是身為同夥的他了吧!
不過不要緊,東皇總不能日日夜夜的看着他,大不了趁他不注意的時候,偷偷的撕了易容,他還是東皇信賴有加的白辰安。
只是麻煩的是,眼下臨晝不但将他抱得死緊,更兼目光都片刻不離他左右,下旨讓侍衛看住螭吻和蒲牢後,就一路将他抱回了寝宮。
「說吧!你們兄弟三個費盡心思的混入宮中,到底意欲何為?」東皇靠在軟枕上,好整以暇的詢問着。
被粗魯地丢到床上的白辰安努力地跪坐起來,想到螭吻和蒲牢的安危,默默的在心中嘆了一口氣,最後還是選擇了善意的謊言。
「自吾皇即位以來,東島一直風調雨順,五谷豐登,六畜興旺,合島百姓家宅平安,人丁興旺,這都是托賴吾皇的眷顧和恩德。」
白辰安昧着良心,一頂頂的搬來毫不靠譜的高帽子,打算一股腦兒的先将對面的男人砸暈了,再慢慢的繞回正題。
果然,是人都愛聽好話,被誇獎的人裝模作樣的假讪了幾句「哪裏哪裏,孤王其實也沒做什麽」的話後,唇角卻露出了自得的微笑。
白辰安看在眼裏,心中不禁暗喜計策奏效。
可誰知,不過片刻,眼前的男人就神速的收起了笑容,板着臉道,「孤王的眷顧和恩德,與你們兄弟混入宮中這事有何關系?」
這麽一說,白辰安心中喜悅的浪花剛冒出一個泡泡,就被無情的踩了個粉碎。
只見臨晝皺起了好看的眉頭,陰森森的望了過來,「美人兒,若是不想嘗嘗受刑的滋味,就不要玩花樣,挑戰孤王的耐心,轉移話題是沒有用的。」
「并非轉移話題,實在是草民對吾皇仰慕已久,只是礙于族規嚴苛,不得随意下山,相伴左右,兩位兄長知曉小弟心思,這才冒險帶着小弟潛入宮中。」
橫豎頂着蚣蝮的面孔,丢臉的也不是自己,白辰安厚着臉皮繼續:「如今得見吾皇天顏,草民多年來夙願已償,死亦無恨,只是不敢連累了兩位兄長,還請吾皇開恩。」
他說得情深意切,幾乎聲淚俱下,自忖哪怕是鐵石心腸的人,對着這番冒死也要一見的癡心,多半也會有些動容。
好歹一感動,先把螭吻和蒲牢放了,接下來他就能偷偷的溜掉,到時候山高皇帝遠,某人要跑去十八部族問罪,自有長老們頂着。
可想是這麽想,到臨晝真的一臉感動的擁住了他的時候,白辰安還是滿臉不自在的掙紮了一下。
抱着他的男人敏銳的發現了這一點,立刻幹脆的放開了手,情深款款的望着他,「美人兒,孤王勉強你了?」
「不,不,不勉強,能與吾皇如此親近,草民高興都來不及,怎會勉強?」既然開了頭,豈有半途而廢的道理,白辰安努力的依偎過去。
「是這樣嗎?」臨晝順勢攬緊了他,用着略帶懷疑的語氣試探着,「可是孤王先前怎麽聽到你兩位兄長在叫昏君什麽的?」
「這,這個,您誤會了,不對,是草民的兩位哥哥誤會了,他們總有點偏心,覺得讓草民不惜違背族令的多半不是好人,這才……」
白辰安滴着汗,努力的圓謊,一面偷觑着對方的反應,緊張的都有些結巴。
「原來如此,當真是委屈你了。」
臨晝憐惜的親了親他的額頭,遺憾的長嘆,「唉,孤王真想相信你說的每一個字,只是美人兒,你怎地不記得用長袖把手臂都蓋起來?」
「?」
「唱這出苦情戲時,你這白玉似的胳膊上,雞皮疙瘩就一直沒斷過,要孤王怎麽相信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