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嗯？你說松針071號？對, 是的，這藥劑的作用是用來對付天卡族的，嗯？對, 不錯，會延緩血液凝結, 目的是造成對方的持續出血狀态, 用于鑒定……”
馬博文認真的回應了關門弟子冷不丁冒出來一長串問題，末了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麽，笑道, “我記得當初這款藥劑的思路可是你提出來，嗯, 藥劑研發者後還有你的名字呀, 怎麽這麽快就忘了？”
戴維的腳步頓了下, 難得有些敷衍的回應了自己老師的打趣, 切斷了通訊。
果然是071號。
戴維抿唇嘆了口氣, 一時間竟忍不住後悔自己當初的靈光一閃, 不過現在——
“護士長先生, 416病房中的病人傷口裂開, 可以麻煩您派蟲去上藥麽？”
“416病房？是……好的好的, 您請稍等, 我這邊馬上派護士, 最好的護士過去。”
護士長話才說完, 立馬就沖着一只亞雌招了招手，示意對方趕緊過去。
好巧不巧, 這被護士長安排的亞雌正是先前被裴煜用眼神趕出來的，他有些懵逼的眨了眨眼，看了看正對着自己微笑的戴維, 摸摸鼻子小小聲道：“那個，你沒幫十三殿下上藥嗎？”
戴維搖頭，笑：“沒有，他有些害羞。”
“呃……害羞？”亞雌護士眼神更奇怪了，但是腦洞很大，腦補很快的他立馬前因後果的這麽一聯系，頓時明白了，嘿嘿的用手肘撞了下戴維，道，“你們真的是那什麽關系？”
“那什麽關系？”
“就那什麽關系啊！我懂得，雌雌戀啊，我聽說咱們首都星律法也要修改了是吧？嘿嘿，看來肯定是有十三殿下和你的功勞啊。”
戴維默了三秒，已經習慣性出門噴雄蟲信息遮掩劑的他，似乎好像除了自己的性別外，對面前亞雌的其他話完全
“哎，哎——”
“嗯？”
“我好像聽說你叫戴維是吧？”
戴維點頭，看着一邊利索的準備藥品，一邊還能繼續八卦的亞雌護士。
“嘿嘿，我跟你說，我原來的夢中情蟲就叫戴維！”
戴維：“……”
戴維臉有點熱。
“哎哎哎，別誤會，我說的可不是你！我是堅定的雄雌戀，我喜歡的戴維是雄蟲！就是那個雄蟲，你知道的哈？曾經有點渣，但是後來二次分化後成了幼崽的那只。不過可惜……”
亞雌護士的腳步頓了下，但是很快又保持了方才快而輕的步子，笑嘻嘻道，“我聽我弟弟說，戴維根本沒有死！我弟弟當初是少尉，現在已經是少校了，哈，他說他要努力存錢，然後好嫁給戴維！”
“對了，我弟弟還說，他說等他嫁過去後，就想辦法把我一起打包過去，嘿嘿嘿嘿……”
戴維：“！”
戴維的本來穩定前進的腳步，突地一頓，并且控制不住的往後退了兩步，原只是微微發熱的面頰，此刻唰地就紅的快要滴出血來。
然而，此刻沉浸在不久後就能和弟弟嫁給戴維的亞雌對此毫無所覺，等走到了病房門前後，發現落後幾十步的戴維，先是一愣，繼而立馬又腦補了一番，沖着戴維比了個“OK”的手勢，便敲響了房門。
戴維目送亞雌護士進了病房後，稍微一思忖，終究沒有繼續在病房外面等待，而是腳步一轉，去了副院長的辦公室。
“伊諾克叔叔。”
辦公室門被敲開，戴維好似半點沒察覺伊諾克的拘謹，面上挂着慣常的笑容問，“方便進來麽？”
“可、可以，自然可以！”伊諾克說罷，整個蟲都下意識地退後數步，然後微微低頭，以一種極其恭敬的姿态迎接面前的蟲。
“你……您請坐。”
“謝謝伊諾克叔叔。”
“不，不用……我，”受不起您的這聲叔叔。
最後半句話，伊諾克在唇邊轉悠了下，終究還是沒能也沒敢說出口，只是面上的糾結卻明晃晃的，欲言又止的讓迪戴維想要繼續假裝看不見都不行。
戴維面上的笑容淡去，他有些不悅地擰眉道：“伊諾克先生，首都星第一醫院的副院長職位，不好麽？”
伊諾克被問的一愣，下意識地就擡眼看向面前的雄蟲。
而這一看，他心頭就是一個咯噔。
他……生氣了。
戴維并不想在接下來數年裏，一而再再而三的浪費時間去敲打一個還算安分的棋子，他皺了皺眉，決定一次性到位。
“伊諾克叔叔，如果你下一次還這麽介意我對你的稱呼，那麽我就只能送你去軍事法庭了。”
“軍、軍事法庭……”
“是的呢，軍事法庭。我想，現如今無論是蟲族還是天卡族，一定都非常樂意有你這麽個□□出現的。”
畢竟，現如今雙方俱都暗搓搓準備了好幾年，但是卻又因為某種顧忌，在強行忍耐。
若是此時首都星再次出現一個天卡族的間諜，那麽蟲族某些鷹牌成員必然要借此發動戰争。
而天卡族？
“天卡族的現狀如何，你應該比我更清楚。一個自出生就具有強大的戰鬥力的種族，一個渴望鮮血和殺戮的種族，但是卻又再壽命的束縛下瀕臨滅絕的暗黑之族——”
“我想，你們的母皇縱然是有再大的權柄，再大的忍耐力，當全面戰争的號角吹響，在被動挨打和死前瘋狂之間，也絕對會選擇後一種吧？”
戴維說到這，一金一藍的眸子定定的看向面前的中年亞雌醫生，直看的對方坐立不安，面色惶惶。
“伊諾克叔叔，你說，蟲族和天卡族的全面戰争開始，最後誰會贏？”
“蟲族！”
“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訴你，最後勝利的必然是蟲族，這一點，我想卡佩羅也一定清楚，否則他不會在五十多年前，将自己選中的子嗣送入蟲族。”
“不管卡佩羅是找了什麽樣的借口這麽做，但是所求的最終目的必然只有一個——找到天卡族延續的辦法。正如他在五年前大肆俘獲了蟲族的上百雄蟲，而為了保證這些雄蟲的性命，他驅逐了螳螂一族不說，聽聞還給予了雄蟲們比在蟲族更好的待遇。”
“所以，你想要成為罪人麽？”
我當然不想！
伊諾克霍地站起身，又緩緩坐下，深呼吸數次，努力調整自己的情緒：“母皇，母皇深謀遠慮，所思所想都是為我天卡族。可你，你也是天卡……”
“那又如何？”
“那您……”
“你。”
“是，是的，你。你，你是，怎麽想的？你……難道你當真要一輩子留在蟲族？”
戴維挑眉反問：“為什麽不可以？我在這裏出生，在這裏長大，最關鍵的是，據我了解，這裏的生活條件比天卡族的條件好一萬倍，不是麽？”
這話沒法反駁。
甚至，伊諾克還是打心裏認同的，若非如此，他當初也不會在眼前的雄蟲二次分化後故意替對方隐瞞血脈的問題，也不會……
導致後續摩西任務的失敗和死亡。
甚至，在大太子殿下穆淼的算計失敗……不，成功後，不僅沒有按照計劃将消息傳出去，甚至還幫着眼前雄蟲繼續遮掩，然後一而再再而三的“助纣為虐”。
伊諾克想到這五年來的種種，整個人徹底頹然的陷入了沙發中，他捂着臉，有些嗚咽道：“我，我只是……想要平平安安的過一輩子，我……不想的……不想的……我……”
戴維理解伊諾克心底的壓抑，所以給足了對方一分鐘的調整時間後，便道：“我需要一間實驗室。”
“……您、你又想要做什麽？”
“伊諾克叔叔，松果071藥劑研發太久了，是時候破解了。”
戴維說着一頓，不待伊諾克提出質疑，直接道，“想要維護兩族的平衡，不僅僅要從蟲口數量，最好在醫學方面也能持平，這樣才能形成更加長久的牽制。”
“……你說的有道理。不過，”伊諾克狐疑地打量了一臉嚴肅之色的戴維，“你真的，想要讓天卡族在醫學方面也能和蟲族持平？”
要知道，天卡族生來體質就超過蟲族，那自然而然的醫學方面就更比蟲族要差，不，不能說差，準确點來說，天卡族其實壓根就不存在醫生。
他們的□□防護能力和自愈能力都極強，感冒生病什麽的，壓根就不存在，至于重傷？
那多半了在戰場上就直接嗝屁了，哪裏還需要醫治？
所以，這幾年要不是眼前的雄蟲幫着蟲族研究了好些個針對天卡族的藥劑，天卡族……根本就不懼怕所謂的毒藥。
但是就因為眼前的雄蟲——
眼前的雄蟲，簡直就是個惡魔！
不，惡魔根本不會拿自己的身體做實驗，眼前的雄蟲卻會！
伊諾克越想越覺得不對，越想越懷疑眼前雄蟲的不安好心，正當他琢磨着該怎麽打消戴維又想要針對天卡族施展毒劑的時候，辦公室內的座機卻響了起來。
“你好，我是伊諾克，嗯？416病房怎麽了？什麽？血止不住？嗯？懷疑是松果071藥劑……”
伊諾克震驚的神色倏地一頓，而後他的眼珠子就嗖地一轉，落在了戴維身上。
戴維輕咳一聲，道：“現在可以相信我沒有惡意了麽？唔，能借一間實驗室了吧？”
伊諾克挂斷了電話，幹巴巴道：“第10922號實驗室空着，你可以去，密碼……”
“好的，謝謝。”
戴維禮貌道謝，起身離開時，只是在即将離開辦公室的時候，腳步頓住，回頭道：“伊諾克叔叔，替我向龍傲天……以及穆淼先生，問好。”
伊諾克的瞳孔驟然就縮了起來，整張臉瞬間變白，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要解釋什麽，然而，戴維只是一笑，帶上了辦公室的門。
***
“什麽？你說什麽？”正在吃薯片刷劇的雌蟲，聽清楚通訊光屏中伊諾克說的話後，終于“噗”地一口，把嘴裏的薯片全噴了出去。
龍傲天，或者現在更準确的說是穆淼，臉色數變，最後惡狠狠的踹翻了茶幾，罵道，“戴維那個王八蛋，他故意的！他肯定是故意的！他——”
“他當初就是故意的！”
“當初”兩個字，被穆淼咬的那叫個咬牙切齒，甚至發出了“嘎吱嘎吱”的聲音。
伊諾克其實是不想相信戴維竟然在被穆淼算計着暴露了真身後，竟然緊接着就反過來算計了穆淼這件事的，但是想到自己當初申請龍傲天監護權時，來自不知名蟲的幫助，他就渾身發抖，覺得整個蟲都不好了。
他努力深呼吸再深呼吸，終于小小聲開口問：“殿、大殿下，您說……您說，他、那位、那位既然知道您的身份了，那，那您和其他殿下……是不是，是不是也暴露了？”
最後一句話，伊諾克說的又低又輕，似乎是生怕被人聽見了，然後就成真了。
穆淼神情扭曲，靜默不語。
伊諾克見此，只覺得天空一道驚雷霹在了自己身上，他雙膝一軟，直接就跪了下去。
穆淼見此，頓時冷哼一聲，火氣更大了，當初要不是這個蠢貨隐瞞在先，導致他一步錯步步錯，現在又如何會，如何會——
受制于蟲！
還是一只原先一直被自己、被自己看做是棋子的雄蟲！
10922號實驗室門前。
戴維忍不住打了個噴嚏，唇角嚼着一抹似有若無的笑容，打開了實驗室的大門。
六個小時後。
已經換了一身白大褂的戴維手中拿着一管透明藥劑再度打開了實驗室的大門，然後便瞧見了門外等的已經沒脾氣的雌蟲。
雌蟲有一張棱角分明的臉，一雙灰色的瞳孔，以及足夠高大的身材。
就是此刻，那雙瞳孔是緊縮的，那張臉是扭曲的。
戴維揉了揉眉心，趕在對方開口前，率先道：“十五分鐘，十五分鐘，醫院外的咖啡廳見。”
話落，戴維壓根就不給對方開口的時間，三步并作兩步往病房區走去。
穆淼：“！”
穆淼“呵”地一聲就氣笑了，他咬牙切齒的“呸”了聲，正想要嘲諷兩句，卻不想頭突然一疼，精神海開始波動。
“靠！”穆淼氣炸，“時間還沒到，你特麽地給老子繼續睡！”
“戴、戴維……”另一道聲音從“穆淼”的口中發出，欣喜的而又喜悅。
穆淼翻了個白眼，不想說話。
然而，另一個蟲顯然哼激動，十分樂意此刻擁有嘴巴的所有權：“戴維竟然早就知道我不是我了，我……我好高興啊！啊啊啊啊啊，果然不愧是我弟弟，啊啊啊啊啊啊……我弟弟好厲害好厲害好厲害……”
魔音貫耳。
關鍵還是從“自己”的嘴巴裏面吐出去的。
穆淼終于忍不住重新再度咬牙切齒：“閉嘴！”
“……你就是有點激動，你生個什麽氣？再說了，這是我的身體好不好？我看在那一百萬的份上借給你用了這麽多年，你怎麽這麽不講道理呢？”
另一個聲音也有點不高興了。
“呵呵，你不是借給我用，你只是沒辦法趕走我罷了。”
“……那這也是我的身體！”
“現在是我的！龍傲天，”穆淼皮笑肉不笑，“你以為當初被算計的只有我一個？你別忘了，你如今身體之所以被我占據了另一半，可都多虧了你的弟弟——戴維！”
“你在挑撥離間！”
“我有沒有挑撥離間你自己清楚，畢竟，當初戴維可是能直接殺了我，但是他們有，他給了我侵入你身體的機會，不是麽？”
龍傲天沒有說話，他似乎也在懷疑，或者，已經相信了穆淼的話。
穆淼灰色的眸子中露出一抹笑意，然而這笑意方才浮現出來，就倏地頓住。
因為龍傲天嗤笑一聲開口了：“穆淼，你是不是忘了，我們現在共用一個身體，一個精神海？你不就是想要拿話激我，然後讓我去和戴維翻臉，你坐收漁翁之利嗎？”
“呵呵，那可真是對不起了。畢竟，我可是還清楚的記得，當初是你先在我身上留下了标記的。”
“……我是留下了标記，但是要不是戴維做推手，我未必會用。”
“你怎麽不說，要不是戴維及時發現你的陰謀詭計，你已經直接徹底将我變成你的傀儡了呢？”
穆淼頓時不說話了，他倒是可以繼續反駁，甚至繼續拿話激龍傲天，借此造成對方和戴維之間的裂縫。
但是，很可惜，就算自己成功了，龍傲天和戴維一掰兩斷，他自己卻也未必能搶得過身體的所有權。
畢竟龍傲天這個小東西越長大精神海越來越強，最關鍵的是還越不好騙了！
所以，最終結果極有可能他會和龍傲天繼續保持這樣的情況一輩子。
反倒是，如果把希望放在戴維身上——
穆淼想到戴維半天的時間就弄出了松果071藥劑的解藥，心裏搖晃不定的天平重新往另一個方向傾斜了幾分。
“我弟弟是醫學天才，他肯定會幫我的！”龍傲天哼哼得意洋洋，“而且，我有理由懷疑，弟弟這時候突然揭穿你的存在，肯定是已經想到了辦法。穆淼，你就等着被我弟弟幹掉吧！”
“……我死了，你也好不了！”
“不會的，我弟弟肯定會護着我的！”
“龍傲天，剛才的話我原話還給你，你是不是忘了，我們現在共用一個身體，一個精神海？”
所以，若果自己當真沒了活下去的可能，穆淼絕對不介意摧毀自己如今占據的一半身體和一半精神海。
龍傲天自然聽出了穆淼話中的威脅意思，登時就不說話了，甚至還隐約盤算着，如果弟弟想要直接幹掉穆淼的話，自己得勸着點……
嗯，就算要幹掉穆淼，還是得給對方現在找個身體後，再下黑手比較安全。
戴維可不知道龍傲天竟然這麽相信他的能力，他此刻再度來到了416病房。
病床上的裴子琛正帶着頭盔進入虛拟世界，借此逃避某個部位的疼痛，所以此時壓根就沒意識到病房中多了一個蟲。
倒是副官靈囿見到戴維，下意識地站了起來，鞠躬道：“戴維先生，晚上好。少将現在正在虛拟世界中，是否需要将他喚醒？”
“不用，這麽久都是你在照顧子琛哥哥，辛苦你了。”
“呃，不辛苦，照看少将是屬下的職責。”
不過。
副官靈囿用眼角餘光掃了眼正拿着針管的戴維，想了下，試探道，“我剛才接到一個電話，可能要離開半個小時左右，不知道戴維先生您能否幫忙照看少将？”
“半個小時左右？”
“嗯，是的。”
這時間卡的真是不多不少，剛剛好。
戴維輕笑，沒有拒絕副官靈囿的好意，點頭應下了對方的“懇求”，不過：“回來是，可以帶兩份宵夜麽？”
“可以，這是我的榮幸！”
副官靈囿打的擲地有聲，聲音太大，剛好能夠将非全身心沉浸虛拟世界的裴子琛給驚醒。
裴子琛還沒睜開眼睛，就覺得手腕一疼，然而在反射性的想要給“偷襲者”一拳頭之前，揮起來前，卻被一只早有準備的爪子給不輕不重的拍了下。
“別動。”
裴子琛渾身一僵，碧綠色的眸子顫了顫：“戴維，你……怎麽又來了？”
“嗯，不歡迎嗎？”
“咳，這當然不是，不過——嗯？靈囿呢？”
戴維對裴子琛明明怕打針卻還強裝無事，努力轉移注意力的模樣，真的很無奈了，不過，他還是加快了推進針管的速度，“靈囿有點事情，半個小時就回來。嗯，我讓他回來前記得帶兩份宵夜。”
“有點事？呵呵，這家夥能有什麽事？他……”暴躁的裴子琛終究還是想要維持下自己可能早就崩壞的溫柔人設，輕咳一聲，将後面吐槽的話給咽了回去，只努力的全部視線都放在天花板上。
不過，白慘慘的天花板實在是太單調了點，哪裏有小雄蟲好看。
嗯，小雄蟲穿着白大褂真的尤其很好看，比所有雌蟲都要更好看。
嗯？
等等，白大褂？
裴子琛腦中某個念頭突然一閃，疼痛的部位登時就是一個哆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