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番外一

【遇見你,我就知道,這即将是一場甜蜜而苦澀的戰争。】

十九歲;

野心勃勃的年紀;

顧绾寧在c市首屈一指的名流大學混得風生水起,做夢都想成為世界頂級的行業翹楚,而她也确實有這個能耐,該年八月,順理成章拿到英國巴斯大學的錄取通知,同時收獲意料之外的愛情,顧绾寧欣喜難抑,恨不得跳起來向全世界宣告:

那個男人說愛我。

我理應值得這樣的完美人生。

與季唯則的交往順理成章,她本就是學校人人豔羨的一位,才貌雙全,除了身家之外,她各方面無可挑剔,多一位名流貴公子的追求,不過是錦上添花而已;

但虛榮跟物欲一樣,不是瞬間形成的,而是在一天天中潛移默化,以一種病毒擴散般的瘋狂速度,很快就将她侵蝕得看不清原樣。

初戀總是青澀而美好,剛開始的時候,任何細微末節都妙不可言,沉迷癡纏都是理所應當,第一次牽手,第一次親吻,每一次小心翼翼的接觸,都讓顧绾寧愈發堅定了與季唯則在一起的決心。

熱情會随着時間的年輪而散去,但感情永遠不會褪溫——她一直都是這麽以為。

顧绾寧對季唯則,是真感情。

“他比同齡人成熟,博學,他有抱負,有涵養,對我們的未來有明确的規劃,跟那些只會渾渾度日的所謂學子完全不一樣……跟他在一起的每一分鐘我都覺得是踩在雲端……這世上沒有男人比得上他,誰都比不上。”

被問及這段關系的時候,顧绾寧如上驕傲地對父親說:“您不用替我操心,出國我費用您不需要替我負擔,也不用操心我在國外的生活,他會跟我一起前往英國,說不定我們會在國外登記結婚……”

顧父看着她眉飛色舞的情态,卻絲毫沒有喜悅,只是黯淡下了目光,到嘴邊的話饒了又繞,只說:“寧寧,是爸爸沒有能耐,否則也不會讓你從小就吃苦,如今……”

“我不想聽你說這些。”顧绾寧有些煩躁地打斷父親的話,将手上衆多昂貴到夠他們家裏一個月開銷的營養補品放在沙發上,對父親說:“這些是唯則的一點心意,您安心收下就好。”

她對父親說:“爸爸,我不喜歡聽你說那些怨天尤人的話,沒錯,你的确什麽都不能給我,甚至連我的學費都難以負擔,但是我沒有責怪你的立場,我只是心有不甘而已,如今連這一點點的不甘都煙消雲散了,因為我知道,有些東西,自怨自艾一輩子我都不會得到,譬如你,你怨自己一事無成一輩子,媽媽卻依然跟別的男人跑了,卷走了咱們家裏所有的積蓄,我絕不要跟你一樣。”

顧父難受地盯着她,怎麽勸說都沒用,他每次一搬出門第觀念,說出她與季唯則不般配的話來,顧绾寧都是一次次哭着反駁,幾近崩潰。

這樣的争吵多不勝數,長此以往,某些情緒開始在她心底生根發芽。

顧绾寧開始有意識地讨好季唯則,這種變化依舊是潛移默化的,甚至連他們彼此都沒有發覺,包括顧绾寧自己,她會下意識的穿季唯則最喜歡的白色衣裙,哪怕她最喜歡的是紅色,她會有意無意地向他表達愛意,她會特地根據他的喜好而挑選飾品,她會在所有公開的場合與他故作親密……

這段原以為純潔無暇的感情已經在開始變質,從她的一次次無聲的妥協與進攻開始——顧绾寧想,自己要定這個男人了。

因為她已經輸不起。

這一步輸了,迎接她的,是多少人的嘲笑,多少人的瞧不起,多少人指着她的鼻子罵:看吧,那個被富家公子玩弄又甩掉的女人。

太多的心機與虛榮背後,最初那抹熱情消散,餘下的究竟是感情還是灰燼,顧绾寧已經無從得知。

第一次以季唯則女友的身份來到季家,意料之外的,顧绾寧受到了冷遇。

沒有一位長輩有“空閑”見她這個準媳婦,偌大的季家,除了一個眼高于頂的傲慢小小姐,面對她的正式拜訪,竟然沒有一位正式的家庭成員出面見她,這種難得一遇的尴尬,令顧绾寧難受卻不得不忍受——她想事情怎麽會這樣呢,她第一次來季家的時候,季老太太的慈愛問候,季父的雖不熱情但卻客氣,所有人都和和氣氣,竟然令她産生了某種奇怪的錯覺。

仿佛她已經融入了這個家庭。

可現實狠狠扇了她一耳光,事實證明,她一直都只是局外人。

誠如季雲後來同情地對她說:“你知道為什麽你幾次來季家都受到款待,卻偏偏這一次坐冷板凳嗎?因為身份不同了,你從前的身份是我二哥的同學,普通朋友,而如今,你霸占在一個本不該屬于你的位置上,平白遭人嫌惡。”

那一次,顧绾寧如同五雷轟頂,被愛情與夢幻沖昏的頭腦清醒了幾分,終于知道了什麽叫“門第”。

自尊使得她轉身就走,只恨不得一輩子不要再踏入季家半步,哭泣那是面對至親摯愛的人才會有的反應,而季雲算什麽?不過是一個嬌生慣養一無是處的大家小姐而已,顧绾寧羞憤離去,全程面無表情,直到出了季家的大門,被緊追出來的季唯則拉住的時候,她才承受不住地大哭出聲。

到底是太年輕,她隐約知道該隐忍,卻還沒能聰明地學會。

季唯則連聲道歉:“對不起、绾寧對不起,是我家人不對,怪我沒考慮好,讓你受委屈了對不起……”

他後來又說了些什麽顧绾寧已經不記得了,唯一記得的,是季雲那雙夾雜着嫌惡與憐憫的漂亮眼睛。

傍晚近天黑的時段,顧绾寧一生中最痛苦的轉折點,她首次開始怨自己,為什麽沒能有一個好的家世,為什麽自己要遭受到這種可笑的侮辱與嫌棄。可是所有的怨憤之後,她卻又只能将血淚往肚子裏咽下——她到這時都沒想過跟季唯則分手,甚至連吵鬧都是沒有的,只是委屈地哽咽。

或許心知這樣更能引起他的憐惜與愧疚吧,是真傻還是有意為之,顧绾寧已經回憶不起當時的情緒。

路邊不知何時過來一輛灰黑色的卡宴,以極其溫和的車速,緩慢滑停在兩人腳邊,司機打開車門,後座上出來一個身形高大的男人,那人穿着一身黑色,西褲與襯衣的單調搭配,卻絲毫沒讓人覺得沉悶,他身形挺拔,長腿矯健,就那樣幾步過來。

“朋友?”男人在兩人面前停下,目光沒在顧绾寧的身上多做停留,問的是季唯則。

季唯則慶幸季薄川的出現,連忙摟過顧绾寧,笑着說:“哥,這是我女朋友,绾寧,我們打算先将婚約定下來,然後年後一起去英國深造,今天原本我是約了爸媽的……”他将長輩的爽約解釋成一場誤會,希以此望顧绾寧不會介意。

“你好,我是唯則的大哥,季薄川。”季薄川朝顧绾寧伸出手,眼中沒有熱情的笑意,卻也沒有季雲那種顯而易見的瞧不起,完全平淡如水的反應。

顧绾寧一驚,沒料到他會主動跟自己打招呼,她遲疑地看了一眼季唯則鼓勵的眼神,慢吞吞地伸出了手,被寬厚的手掌輕輕一握,季薄川若無其事地收回手,她卻緊張得掌心都是淺汗,指尖似乎還殘留着那種奇異灼熱的觸感。

“您好,我叫顧绾寧。”

她強裝鎮定的模樣,低到幾乎聽不見的輕柔嗓音,令季薄川幾乎一瞬間就将她看穿,他斂下了眸中意味不明的情緒,目光落在顧绾寧的發梢。

季薄川想,此時此刻,如果一定要用一個形象的比喻來形容顧绾寧的話,那大概就是:被逼上絕路,卻又不甘心就這樣死去的可憐小白鼠,想耍花招玩心機,可偏偏頭腦不夠用。

“進去吃過晚飯再走吧。”季薄川說。

顧绾寧說不出拒絕的話,被季唯則拉着重新進了季家。

這一頓飯吃得很和諧,至少表面上和諧,除卻一點點小摩擦之外。

飯桌上,季薄川全程少語,存在感并不強烈;季唯則對顧绾寧算是照顧,近乎遷就了;顧绾寧坐立難安卻又要故作淡定,季雲時不時來一兩句暗藏鋒刃的調笑,刺得顧绾寧心思一陣煩躁,好幾次,她幾乎忍不住就要翻臉。

“我去下洗手間。”在又一次被季雲冷嘲熱諷之後,顧绾寧低聲對季唯則說,随機飛快去了洗手間。

季唯則看着她近乎落荒而逃的背影,開始不悅地訓斥妹妹。

季雲一臉‘明明是她開不起玩笑’的表情。

……

精致複古的盥洗臺,前水龍頭被開到最大,顧绾寧緊緊咬牙,終于難以忍受心底即将迸發而出的激烈情緒,她狠狠拍打着水流,像是重重折磨着那個犯-賤的自我人格,不明白自己厚着臉皮留在這裏受人嘲諷究竟算什麽——為了愛情?

她自己都開始覺得這樣的所謂愛情太可笑。

“只有窮人才會喜歡向富人炫耀感情,卻往往只會換來對方的不屑一顧,顧小姐聰明漂亮,應該不會這麽沒大腦才對。”

耳邊傳來男人低沉的聲音,顧绾寧啪擊水流的手一僵,驀地擡起頭來,就看到鏡子中一張輪廓分明的英俊臉龐。

對比他的神态自若,她此刻眼睛通紅,臉上淡妝染着水,發絲微亂,簡直堪稱狼狽。

顧绾寧冷冷的回應:“季先生進洗手間都不知道敲門的,你的大腦容量未必比我大多少。”

季薄川笑着拉了拉門,走過來:“是你自己沒關。”

他靠過來,在距離她一臂之隔的地方,接清水澆了澆手,烘手的機器在顧绾寧手側,季薄川側身烘手,避無可避地就要從她的身前擦過,當他的身體貼合過來,顧绾寧緊張夾雜着難堪,連忙倒退一步,轉身就要走。

季節薄川卻先一步擋住她的去路,他表情冷淡而一本正經,手上沒來得及烘幹,依舊還滴着水,他兩根沾了水的手指突然碰上她的唇,暧昧地輕輕一抹。

軟,膩,滑……留下指腹一陣溫潤。

最後雲淡風輕地說:“這種淡粉色不适合你,太輕。”

顧绾寧當時就差點沒忍住脾氣,淚水在眼眶中打轉,她臉色一陣紅一陣白,尴尬又羞恥。

“關你屁事!”她大吼一聲,腳步踉跄地出了洗手間。

作者有話要說:番外來幾發哈,小天使們麽麽噠!大約就是從前那些事兒,挑了些不怎麽虐的當番外,虐的我就不寫了影響心情,所以可能有點跳躍性,大家當單篇随意看看一笑而過就好別計較邏輯哈;

ps:主角還是作比和绾寧同學,當然那時候作比還不怎麽作,绾寧也還不是精神病的哈,一切還是比較美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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