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由夏洛克隐身之後懸浮到空中觀察，很快就發現巡邏者似乎對位於莊園後面的一處小院子格外關注，兩人一致決定去那裏看看。

院子的大門被鐵鏈鎖起來了，院裏黑漆漆的一片，沒有一絲火光和人氣，在夜裏顯得格外陰森。

謝瑞盯著那大鐵鎖看了看，「這裏面肯定有問題，這個鐵鎖上沒有灰塵，證明平時應該經常有人打開它。」

「那我們進去看看。」

兩人沒有觸動鐵鎖，而是從旁邊的矮牆翻進去。

進入之後發現這裏是一座小教堂，保養得很好的半舊長凳整齊地擺放成兩排，屋子的盡頭是一張講臺，而講臺之後則是一尊大約兩米高的光明主神塑像。

「虔誠的教徒？」

夏洛克四下看了看，長凳、地面、講臺和神像都擦拭得一塵不染，比之前看到的書房和主卧房都要幹淨，由某種白色石頭打造而成的神像，在幽暗的月色下泛出淡淡的月白色光澤，清冷又神聖。

謝瑞站在神像邊似乎在研究什麽。

「發現什麽了？」夏洛克好奇地湊上去。

「暫時沒有，不過這裏打掃得這麽幹淨，那些書房和卧室反而有灰塵，總覺得有些欲蓋彌彰的味道。」謝瑞平淡而客觀地說。

夏洛克撇撇嘴，嘲諷道：「說不定人家是最虔誠的信徒呢，寧可不吃飯也要禮神。」

謝瑞看看他，目光中似乎有幾分責怪的意思，但嘴上卻什麽也沒說。

夏洛克怔了下，心中愧疚之意湧起。

他曾經也是個虔誠的教徒，很明白自己的信仰被人污蔑時的感覺，可即使自己說出那樣不客氣的話，對方也只是無聲地包容了，就像……

他又想起了米勒，仔細想來，自己幾番出言不遜甚至恩将仇報，米勒都只是好脾氣地笑笑就帶過了，若對方只是個普通人也就罷了，可米勒是教皇──那樣神聖又高高在上的存在……

其實是自己太不知好歹了吧？

夏洛克目光微黯，聽見謝瑞在身邊說：「如果密道在這個房間裏的話，神像就是适合隐藏的地方──起碼平時不會有人随意觸碰神像。」

謝瑞打量著神像，認真而平靜的神色，似乎并沒有将剛才夏洛克的冒犯放在心上。

夏洛克振作精神，接話道：「要不推推看？」

「嗯，你站到我身後來，我推一下試試。」

謝瑞将夏洛克拉到身後，謹慎地對神像伸出手。後者緊張地看著他。然而靜谧的夜晚似乎容易讓人心緒不定，男人高大的背影擋在身前，時間在恍惚間似乎回到了他闖入教廷圖書館的那個晚上，米勒将他推進小房間後，關門前的那一瞬間，那人也是這樣将自己擋在身後，只留下了令人難忘的背影……

「……夏洛克？夏洛克？你怎麽了？」

被呼喚聲驚醒，夏洛克擡頭便對上了一雙關切的眼睛。

謝瑞擔憂地看他，「夏洛克，怎麽了？怎麽又發呆了？」

「抱歉，我……我沒事。」夏洛克打起精神，「神像已經推開了嗎？」目光越過男人的肩膀朝神像那邊望，這時謝瑞也側開身子露出神像的全部，奇怪的是神像的位置并沒有變化。

「你沒有把它推開？」夏洛克不可思議地看向謝瑞，「你……該不會突然覺得神像神聖不可觸碰吧？」

「當然不是。」謝瑞哭笑不得，「看那邊，地道已經出現了。」

「嗯？」

夏洛克順著他所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神像背後的地面上出現了一個開口，一段通往地下的階梯顯露出來。

謝瑞解釋道：「我剛才推過，這神像非常重，以我的力量也非常難推，那普通人更推不動了。所以又看了一下，發現神像腰間的劍柄處特別光滑，我就試著拔一下，地道入口就出現了。」

夏洛克湊上去看了一眼──原來放在劍鞘之中的劍被拔出了一小截！

兩人一起走入地道，誰也不知道地道下還會不會有守衛，他們謹慎地選擇了漂浮的方式慢慢下去，以免在石板上發出聲音。

随著兩人不斷深入，地道中光線越來越暗，直到完全陷入黑暗。夏洛克無法視物，摸索著拉住謝瑞的衣角，輕聲道：「謝瑞，我看不到了。」

「那我抱你下去吧。」

「啊？你背我就好了……」

「背著你我沒辦法知道你會不會碰到牆壁，萬一上面有什麽機關呢？」

「這……好吧。」夏洛克有些不情願，但也沒辦法。

說是抱，但魔法已經讓兩人呈漂浮狀态，所以謝瑞也只是用手臂将夏洛克圈在懷裏而已。可這種親密己完全超過了夏洛克的原則，他豎起手臂擋在兩人之間，但即使這樣也無法隔出太多距離。

男人火熱的體溫直接熨燙著他的手臂，對方身上清爽的味道也不斷竄入鼻孔，連沈穩有力的心跳聲也都在靜谧之中變得清晰起來，仿佛就在耳邊怦怦作響似的。

夏洛克察覺到自己在害羞，這讓他感到羞恥。身為一個男人被另一個男人抱著的感覺居然是害羞？這簡直是莫大的恥辱！可即使理智這樣想，他仍無法改變自己身體的自然反應。

他覺得自己的反應不該是這樣的，他試圖給自己找一個合理的原因，比如是因為這個人的懷抱、熱度甚至氣味都……很熟悉所以才……

熟悉？

夏洛克猛然驚覺，從一開始見面時謝瑞就讓他感到熟悉！這不正是他昨天分手之後特地追出去的原因嗎？正是那莫名其妙的熟悉感，才會讓他感到奇怪進而萌生了追查的想法不是嗎？

而這種熟悉感在今天更為明顯了，對方的一言一行都會讓他不由自主地和另外一個人聯系在一起，接觸得越多、越親密，熟悉感就越強烈。而在此時，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之中，聽得到、摸得到、聞得到卻唯獨看不到，少了那陌生的皮囊影響，熟悉的氣息就更是突顯了出來！

難道真的是他？

夏洛克猛地擡頭，不過黑暗之中他什麽都看不見。

察覺了他的動作，謝瑞低聲問：「怎麽了？」

「……不，沒什麽。」夏洛克克制住躁動的心情，強作鎮定地回答。

不可能是他。那個人是教皇，不要說到裴澤來，就算是要離開教廷都很難！

是錯覺！

他懊惱地想要一頭撞死，覺得自己現在的狀态實在是太糟糕了，動不動就會想起那個家夥，這一點也不好！

嘆了口氣，他想要将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趕出腦海，而這時一股酸臭的氣味從下面飄了上來。他聞了一下就皺起眉頭，忍不住将臉埋到男人的衣服裏──對方身上的味道可好聞多了。

謝瑞輕聲道：「聞到什麽味道了嗎？」

「臭味！」夏洛克嫌惡地說，不過說話時他腦中靈光一閃，忽然想起了這股臭味是什麽。

他大驚，「糟糕，下面不會是……」

「我們加快點速度吧！」

兩人加快了速度，好在階梯并不長，很快就到了盡頭，順著出口一拐，那股腐臭味頓時濃烈起來，熏得夏洛克眉頭直皺。

地下室裏黑壓壓的一片，什麽都看不到，這時謝瑞将夏洛克放了下來，一點光芒在空中彙集，最後形成了一顆光球──光系初級魔法，魔法照明。

光球懸在謝瑞的掌心中，照亮了地下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