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強者都被外面的戰鬥吸引過去了，夏洛克等人斬殺了幾個不入流的小喽羅，很順利地就找到了書房。雅麗已經當先一步推門進去，之前用「神眼掠影」探測過，她知道地下室的入口在哪，就讓蘭特直接用暴力轟開入口。

同樣是通往地下的幽深通道，不過與夏洛克入侵過的那個莊園不同，這個密道在他們進入後就自動亮起了魔法燈，将狹小的樓梯照得通明。

樓梯盡頭，和莊園地牢一樣的場景出現在衆人面前。偌大的空間被木栅欄和磚牆分割成了無數個小空間，在昏暗的光線下，一個個衣著單薄的人被關在裏面，若是細看，便能看出這些都是些面容俊俏的少年。

少年們睜著茫然而畏懼的大眼睛看著陌生來客。

他們都是和梅拉一樣的少年！

夏洛克攥緊了拳頭，任憑指甲刺破了手心也不曾察覺，那一點點小小的皮肉之痛又怎麽比得上心裏的痛！

雅麗恨恨道：「他們都是……可惡！那些沒有人性的家夥！」

這些美麗又有著超高天賦的少年，他們本應該像外面的那些天才一樣，被無數人疼愛、簇擁、尊敬或追捧，而不是在這種地方過著暗無天日的悲慘生活！他們的人生全部被毀了，只為了某些人的私欲！

夏洛克定了定神，道：「我們趕快将他們放出去吧！」

雅麗不回答，但已經開始為少年們打開牢房的門，一邊解鎖，一邊對牢房裏的人說：「別怕，我們是來救你們的，以後你們就不用待在這裏了，以後你們會過得很好的……」

夏洛克也走向另一邊開始解鎖。

蘭特站在走道中央，将放出來的妖子們聚攏起來，并且不斷重複地跟他們說：「別擔心，我會帶你們出去，稍微等一下，等大家都出來了我們再一起出去。出去之後你們可以從我這裏拿一些錢財自行離去，也可以跟我回去。

「我還有我的夥伴和你們一樣都是妖子，在我們那裏，不會有人傷害妖子，還會有人教導我們學習魔法和武技，讓我們變得強大，不會再被人欺負……」

蘭特反複和這些妖子述說銀面人的事，讓這些從小就飽受折磨的妖子們漸漸有了期待，那灰暗的眼睛裏綻放出了希望的光芒。

夏洛克打開了最後一間牢房的門，這些牢房越往裏面關的人年齡就越大，但最大的看上去也不過二、三十歲，和梅拉一樣，他們很多都已經失去了手腳。

身體完好的妖子們扶著傷重的夥伴，跟著蘭特慢慢走出了地下室。

走出書房，明亮的光線讓妖子們都忍不住微微眯起了眼睛。有人癡癡地走向院子，伸出雙手，似乎想要撫摸那涼爽的夜風；有人跌坐在地上，淚水就那樣無聲地從眼角滑落；有人大口喘息著，似乎在聞自由的味道。

一個雙腿殘疾無法站立、行走的年輕男子朝著天空大聲叫道：「喬！喬！如果你能再堅持一天就好了……我們出來了，我們真的出來了，你真的應該再堅持一天的，喬！」

男子嚎啕大哭起來，像是會傳染一般，少年們都流下了眼淚，他們哭泣的方式都很像，一個個都捂住嘴，壓抑地低聲抽泣。

他們被囚禁太久，早已忘記了如何釋放情緒。

夏洛克抿住唇，偏頭不敢面對這樣的畫面。

雅麗紅了眼眶，不斷用衣袖擦拭眼角，卻依然無法阻止淚水滑落面龐。

這一刻，妖子們曾經承受的痛苦似乎都轉移到了他們身上，那深入骨髓的痛，令人無法忽視！

「轟──」

遠處突然傳來巨響，妖子們睜著淚眼茫然看去。

雅麗臉色微變，道：「蘭特先生，麻煩您先将這些孩子們送出去吧！剛才那聲音恐怕是父親大人那邊在戰鬥，我要過去幫忙！這些孩子就麻煩您了！」

蘭特沒有客套，點點頭，和其他銀面人一起帶著妖子們離去。

雅麗看了夏洛克一眼，難得主動開口問：「你要不要去？」

夏洛克沒有絲毫遲疑，「要！」

兩人便往後院的方向狂奔而去。

黑色鐮刀與金色的長劍碰撞在一起，發出令人耳膜生疼的尖銳金屬聲，謝默希面無表情地看著近在咫尺的青年，對方有一張如天使般美麗的面孔，卻釋放著比惡魔還要冷漠的氣息，唯有那雙金色的眼睛裏閃動著些許火光──是對戰鬥的渴望！

金色翅膀和銀色的翅膀同時扇動，兩人瞬間後退了十幾米，但緊接著，又以比後退更加兇猛的速度沖向對方！鐮刀劃出黑色的軌跡，長劍留下金色的星光，碰撞的火花照亮了天空，也同時照亮了兩張完美無瑕卻截然不同的面孔！

這次卻是謝默希占了上風，劍刃下壓，青年似乎承受不了這樣的力量，鐮刀被壓至了胸前，若是再往前一分，便會遭開膛破肚！

但就在謝默希更進一步之前兩人再次分開了，懸在空中遙遙對望著，青年纖細的手指微微撥動，比他身高還長的黑色巨鐮就在指間劃出輕盈的圓弧，不經意間顯露的怪力和精準的控制力連蘇立安這樣的頂尖高手看了都微微皺眉。

這青年正是那天殺害莫納的兇手，本是蘇立安與之交手，卻沒想到當另一個大魔導師被謝默希解決時，這青年依然在蘇立安的進攻下從容不迫，甚至蘇立安還受了點輕傷。謝默希自然不能放任盟友失利，這才上前幫忙。

「卡嘉，你叫卡嘉是吧？」交鋒兩次，謝默希這才開口詢問。

青年微微點頭，冷漠依舊。

「為什麽要殺莫納？你應該知道莫納不是你們現在能招惹的對手。」謝默希又問。一旁的蘇立安咬緊牙關，眼睛眨也不眨地瞪視著卡嘉，他倒要聽聽這個兇手殺他愛子的理由是什麽。

卡嘉淡淡道：「因為我厭倦這裏了。」

──所以需要一個人來毀掉它。

沒有說出來的話在場之人都能意識到！

想到愛子竟是因這樣的原因死去，蘇立安狂叫道：「你這個惡魔！我要殺了你！」

他舉起了法杖高聲吟誦咒語，陰沈而又狂暴的黑暗元素以他為中心瘋狂地湧入這處空地，洶湧的魔法浪潮連謝默希都不得不稍稍避讓。

卡嘉的衣服被這股元素狂潮席卷得獵獵作響，然而他本人卻懸停在半空中分毫不動，面對如此激烈的攻擊前奏，他也只是平靜地舉起黑色巨鐮，不慌不忙地念起了屬於自己的魔法咒文。

強烈的魔法波動以後院為中心一圈圈蕩開，像浪潮一樣有高有低，偶爾一波「大浪」撲面而來，甚至讓正趕去的夏洛克感到窒息。

任何一個魔法師都知道，這樣的元素浪潮正是準備發動高等魔法的前奏，這是魔導師、大魔導師等級的高手才能使用的超強毀滅魔法！

狂暴不安的黑暗元素、冰涼無情的水元素和尖銳冷冽的風元素，澎湃洶湧地交替起伏，連光明元素也緊接著加入了狂潮中。

四種元素的出現讓夏洛克知道這是蘇立安、謝瑞正在和卡嘉戰鬥，可是卡嘉究竟強到什麽程度？需要蘇立安和謝瑞同時出手？而且那光明元素為何如此溫柔？難道是謝瑞身受重傷無法使用強力魔法了？

他益發急切起來。還有另外一個大魔導師呢？已經解決了，還是仍在旁邊伺機出手？

夏洛克的思緒亂成了一片，他已經無法冷靜地去分析這一股股元素狂潮意味著什麽，只記得不斷加快腳步，不斷加快、不斷加快，以最快的速度跑向他們戰鬥的小院！

謝瑞！謝瑞！你就是謝默希吧？你就是教皇吧？是這樣的吧？

腦海裏有道聲音在瘋狂叫喊著，幾番試探的結果都是模棱兩可，可是夏洛克無法忽視謝瑞帶給自己的熟悉感，他不會認錯的，那個人的目光，那個人的溫度，那個人的味道，每一樣都完全重合！

教皇陛下不是很厲害嗎？區區一個魔導師不可能會對他造成傷害的──一定是這樣的！

夏洛克試圖讓自己安心，畢竟教皇是站在大陸巅峰的人啊！身為神的寵兒，他的實力一定是非常強！

但是……他究竟有多強？

謝默希那麽年輕，他究竟擁有怎樣的實力？兩百多歲的魔導師很常見，兩百多歲的大魔導師則能稱為天才。謝默希屬於那一種？歷史上甚至出現過只擁有魔導師實力的教皇，如果他也是……

不不不，不會的，他一定很強！他自己都說過，他比大魔導師更強！

可是……該死的！

夏洛克不敢再想下去，再想下去他會害怕得不敢進入戰場，害怕看到那個人躺在血泊之中，就像那天的莫納……

「轟！」

震耳欲聾的爆炸聲響起，無數土石從後院中激射而出，夏洛克被狂暴的氣浪掀翻，摔進旁邊的一間屋子裏，狼狽地落在地上滾了兩圈才停下來，頭暈目眩，渾身泥濘。

地動山搖的沖擊過後，世界突然安靜了下來，夏洛克怔怔地躺著，紛雜的思緒一下子煙消雲散，腦中只剩下最後一道聲音：謝默希你不能死！

他掙紮著坐起來，頭暈得不行，無法順利站起，只能手腳并用地向屋外爬去。

屋外濃煙滾滾，隐隐有「著火了」的尖叫聲傳來，嘈雜的叫聲中伴随尖銳的哨音劃破長空──這是他們之前約定好的撤退哨聲！

夏洛克一下子楞住了，「雙蛇紋章的人都死了？結束了？」

那謝默希呢？謝默希在哪裏？

他甩甩腦袋，強迫自己清醒過來，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往外走，一心想去後院看上一眼。但沒等他跨出屋門，一只手扣住了他的肩膀，後腰一涼，一股劇痛從腹部蔓延開來。

夏洛克渾渾噩噩地低頭看了一眼，一截冰冷的刀尖從他腹部透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