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9)
的舞臺上……
明明自己已經沒有遺憾了,可是喜悅的心情竟然只維持了短短幾分鐘。離開體育館後,一股樂極生悲般的情緒油然而生。
百惠心神不寧地回到東京,直到她聞見車站裏肉包店的香氣,才找回一些認知。
對了,中午為了趕路,她還沒來得及吃午飯。
離開籃球部之後,因為不用每天運動,她的食量減少了很多。從一個人來到東京開始,一日三餐的時間也不穩定了,少吃一頓的情況經常發生。
如果籃球部的家夥們知道了,一定會像彥一一樣高呼不可思議吧。
百惠想到那些少年,不自知地笑了。
陵南打進全國大賽終歸是一件值得歡呼的事。
百惠停下腳步,翻了翻錢夾,無視了香噴噴的肉包,果斷地奔向烤肉店。
她一個人在烤肉店飽餐一頓,幾乎恢複了高中巅峰時期的飯量。但是傍晚回到住所,腹部便沒有預兆地脹痛起來。
門口的電話座機閃着燈,百惠按下語音信箱,然後扶着沉重的胃倒在了地板上。
電話是莉子打來的。
——“喂喂?百惠,是發生了什麽意外不能來嗎?我等了你很久,有點擔心。平安到家後請立即給我回電哦。還有,贏了,我們贏了!陵南可以去全國大賽了!現在大家都在魚住家裏吃烤肉慶祝呢。不過不用擔心,我沒有告訴他們你打算來的事,現在也是偷偷給你打電話的,因為想确認你回家了沒有——”
後面出現了一段雜音,好像是越野在喊莉子。
過了幾秒,越野興奮的聲音從電話機裏傳過來,語無倫次地報告着陵南勝利的喜訊。
從越野開始,其他跟百惠關系好的成員陸續拿着電話講了幾句,說的無非都是她不能來實在太可惜了。
Advertisement
百惠仰面躺在地上,悠悠嘆道:“唉,我還從來沒有聽過這麽長的留言。”
輪到仙道之前,他好像吐槽了一聲傷腦筋,要說的話都被講完了,他已經沒什麽好說的了。
少年們集體發出一陣嘲笑聲,但是百惠聽不清他們在鬧什麽。
最終,電話機只錄下了一句清晰的話音,簡短幹淨又極具磁性。
——“我贏了喲。”他說。
……
“嗯,恭喜你們啊。”
百惠躺在地板上,緩緩擡起手臂,遮住了雙眼。
她明白那股不可理喻的失落是從哪裏來的了。
就在這一刻,百惠空蕩蕩的大腦裏浮現了伊麗莎白的話——
現在千恩萬愛都已落空,她倒第一次感覺到真心實意地愛他*。
作者有話要說: 雖然這部分劇情基本保留了下來,但我可是實打實地花了兩天重寫了一遍……
☆、在海邊
36.
仙道拿過話筒之前,籃球部的少年們都在起哄:什麽沒什麽好說的了,快點趁機告白啊!
“呵。”仙道扣下電話,慢條斯理地否決了:“告白這種事怎麽能在電話裏說呢?”
而且還是語音留言,跟在一群亂七八糟的人後面,實在太不像樣了。如果他是女生的話,一定想也不想就拒絕。
衆人聽了他的話大感意外。
沒想到他們家仙道向來自由散漫,竟然也有這麽保守認真的時候。
大家趁熱打鐵,神情激動地追問他打算怎麽告白,在哪裏告白,告白時又要說什麽。
仙道淡定自若地瞥了他們一眼:
“你們以為告白是求婚嗎?”
彥一的嚎叫聲幾乎沖破了天花板:“什麽?什麽?!仙道學長打算直接求婚嗎?!”
仙道:“……”
他好像不是這個意思。
怎麽告白,在哪裏告白,告白時又要說什麽……他也想過,只是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
縣大賽結束離全國大賽開幕還有一段時間,籃球部開始進行有針對性的訓練,比預賽前輕松了一些。盡管如此,少年們每天還是積極地參加自主訓練,沒有一絲懈怠。
又一日下午訓練開始之前,杏子拿來了沖印好的大合照。縣大賽閉幕式之後,全體成員一起拍了一張照片,魚住這些已經畢業的前輩們也在裏面。
“仙道學長,我幫你裱好了。”
杏子遞給仙道一個玻璃相框,但其他人只有一張照片而已。
“辛苦了。”
仙道笑着接過來,看了一眼。
能令他想起陵南的人都在這張相片裏,他們親密地站在一起,臉上流露着驕傲又滿足的笑容。
唯獨沒有她。
明明自己第一次聽說“陵南”,就是因為認識了她呢。
……
仙道将相片拿回家,随手放到了書架上,然後順手抽出了彥一的記錄本。
薄薄的記錄本裏夾着幾張照片,都是百惠畢業時拍的。
猶記池上把照片交給他時擠眉弄眼,害他以為信封裏裝着什麽好東西。
他們的合照與所有人的畢業照大同小異,無非就是湊在鏡頭裏,洋溢着青春活力友情之類的主題。
但有一張是例外。
他側過臉,低頭看向百惠的那一瞬間,池上故意拉近了鏡頭,捕捉到一張只有他們兩個人的相片。
百惠抱着花,面向鏡頭笑意粲然,而他嘛……
像個癡漢。
“唉,傷腦筋啊……”
即使到了現在這個地步,看到照片裏的自己,也還是會發窘。
仙道收起照片,連同記錄本一起放回原位,瞥了窗臺一眼。
落進玻璃窗的夕光迷離耀眼,而白色的陶罐卻空空如也。
縣大賽結束後沒多久,百惠那束向日葵如同完成了自己的使命般,無聲地枯萎了。
仙道重新換了衣服,再次來到上次那家花店,特意照着百惠畢業時拿的那束花,挑了幾支盛開的向日葵和白玫瑰,還有沒開花的桔梗花苞。
店主站在一旁看他挑選,忽然開口問道:“少年,你今年多大?”
“我嗎?17歲。”
“哦,那不奇怪了。”店主點點頭,向仙道介紹說:“這束花還有個名字喲。”
“名字?”
“嗯,’年少的戀愛’喲。”
向日葵代表堅定、陽光和暗戀般沉默的愛,白玫瑰象征着年少的純真,而最微妙的就是桔梗。
桔梗有兩種截然不同的意思,一種是永恒的愛,一種是無望的愛。就像攻略游戲有兩種結局,年少的暗戀結果如何,全憑他們怎樣選擇。
如果抓不住時機,美好的感情就會同逝去的青春一起留在過去,徹底成為生命中無可挽回的遺憾。
“對戀愛來說,時機很重要喲。”
店主一邊包花,一邊諄諄教導。
仙道笑着點點頭。
時機很重要,他一早就知道了,而且深受其害。
店主指了指桔梗的花苞,鼓勵道:“在它們開花之前去告白吧。”
在它們開花之前嗎?那應該沒幾天了。
仙道拿着花束走出很遠,才恍然停下腳步。
糟糕,他好像變迷信了。
百惠最近又不知在忙些什麽,連他們打進全國大賽了,也沒親自來說聲恭喜。
“百惠?”田岡狐疑又警惕地盯了仙道一眼。
仙道笑眯眯地點點頭,姿态非常乖巧。
越野幾人又集體貓在一邊窺視,對仙道的膽量和魄力有了更深層的認識。
跟教練打聽,夠直接!
田岡收起打量,不鹹不淡地說:
“估計是在辦去美國的手續吧,有陣子沒回來了。”
仙道怔住。
……
美國?
這下,偷聽的少年們也按捺不住,集體跳了出來,七嘴八舌地跟教練打聽:
“教練!百惠姐要去美國了?!”
“為什麽這麽突然!”
“是再也不回來了嗎?”
……
籃球部的成員都知道百惠的家人在美國,他們在私下也聊起過這事。但是,百惠總渾不在意地說,以後的事以後再考慮,還是眼前的全國大賽更重要。漸漸地,大家也将美國抛之腦後了。
田岡的回答模棱兩可,反正越野他們也清楚,自己不過是明知故問。
少年們偷偷觀察着仙道的反應,但他卻不知在何時轉過身,跟經理說起了話。
“杏子,明天和後天都有訓練嗎?我記不清了。”
杏子低聲問道:“學長有事?”
“嗯,”仙道笑着點頭:“我要回家一趟。”
杏子抱着記錄本的雙臂無意識一收。
回家……
那不就是去東京嗎。
“沒有,明天沒有。”她擡起頭微笑:“所以學長記得後天下午之前回來就好了。”
仙道松了口氣:“沒問題。”
然而計劃總趕不上變化。
仙道通過越野,跟莉子要到了百惠在東京的住址,當天就坐新幹線回到了東京。
但是百惠不在家。
他在那棟公寓樓下等到深夜,也沒等到她回來。筋疲力盡地回到家後,還要躲避母親和姐姐好奇的盤問。
次日回到鐮倉之前,仙道不得不再次輾轉通過越野和莉子确認,避免再一次擦肩而過——百惠确實回鐮倉了,而且今天不會回東京。
越野聽說他的遭遇後,毫不留情地笑出了眼淚,又一次嘲笑了他不被上天眷顧的運氣。
是啊,她一兩個月才回鐮倉一趟,但最近的一次偏偏是昨天。
戀愛的确講究時機和運氣,可是不前進的話,就什麽也抓不住。
雖然很傷腦筋,但仙道很清楚:現在和高一的時候不一樣,無論他做什麽,她都不會回來。
除非他向前走一步。
“嘛,教練你就通個人情吧。”
仙道笑着擡起右手,維持着極低的姿态懇求道。
好不容易奔波了一路回來,百惠卻不在家,閑不住的家夥又不知道去了哪裏。
田岡雙手抱臂站在門前,嘴角抽了抽,一眼就看穿了他的來意。
真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啊!
“就你還想讓我通個人情?”
單憑他今天翹訓這一點,田岡覺得自己不抽這小子一頓都算好的。
“哎呀老公,你就告訴仙道君吧,再晚一點天就黑了呢。”裕子聞聲走到門前,溫和地對仙道說:“百惠去海邊了,沿着七裏濱走,應該能找到。”
“多謝師母。”仙道很有禮貌地鞠了個躬,對二位笑着說道:“那麽我先告辭了。”
“你就這麽告訴這小子了?!”田岡還是很氣憤。
剛打進全國大賽就開始松懈,滿腦子想着談戀愛,身為隊長連訓練也不來,還拉着經理和隊員集體掩護。
要他說,百惠就應該現在立刻馬上去美國!
現在立刻馬上!
“因為我剛才和百惠一起看了個好電影呢。”裕子走到臺階上,遠遠望着夕陽和少年遠去的背影,欣慰地笑道:
“有些愛正是因為從未說出口,才非常珍貴。但是如果錯過了眼前的機會,他們将來一定會後悔現在什麽都沒有說①。”
……
今天的天空陰雲翳翳。漲潮時分,只餘幾絲金色的陽光透過雲層,靜靜灑到海面上。
百惠獨自坐在海邊,旁邊立着她的自行車,長長的棧橋上只有她一個人。
出門前,田岡還在大罵仙道,說他不知道為了什麽,翹掉訓練跑回東京去了。所以,她才放心地跑到了他經常釣魚的地方。
百惠低頭看着掌心的珍珠項鏈,口吻難得溫柔:
“對不起啊,我要走了,但是不能帶你一起走。”
有些愛正是因為從未說出口,才非常珍貴。但就是因為非常珍貴,所以更應該讓它回到原來的世界,屬于它的地方。
這個海邊……就是一切開始的地方。
百惠雙手包住小小的項鏈,放到唇邊,輕輕地親了一下手背。
然後,她揚起了手臂,将手裏的小東西朝着海平面抛去。
小小的珍珠很快鑽進了汪洋大海,和它的世界融為一體,沒有濺起丁點兒浪花。
百惠撐着地站起來,拍了拍手上的灰塵,對着波光粼粼的海面,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
“唉,你跑到這裏來做什麽呢?”
仙道的嘆息驀然随風飄入耳裏,激得百惠渾身一僵。
“我找了你好久呢。”
男人低緩的聲音含着一點埋怨。
百惠猶疑地轉過身,果真看到了仙道。
他站在十米開外的地方,海風吹皺了灰藍色的襯衫。明明還是一幅雲淡風輕的模樣,卻霸道地占據了她全部的視線。
“你……我……”百惠呆呆地看着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我……?!”
仙道輕輕笑了。
他聽了師母的話,沿着七裏濱找了一路,卻怎麽也看不見她的人影。沒想到,最後竟然在他經常釣魚的地方找到了。
雖然不知道她在這兒幹什麽,但一定和自己有關系。
仙道望着百惠,故作輕松的笑慢慢收斂,清澈的瞳仁中漸漸浮現出了濃烈的情緒。
百惠的眼睛越睜越大,目光不住地閃爍,已經不僅只有訝色:
“你……”
仙道擡手止住了她的話,無論她要說什麽。
“這次一定要讓我說完,拜托。”
成長并非告別,而是邁出這一步。
仙道走上前,離得她近了一點,俊朗的眉眼間一片正色。
“我想告訴你,世界上也有一些知道才比較好的事。”
百惠一動不動地看着仙道走過來,眼神不安地漂移,卻始終沒有離開眼前人分毫。
她定定地屏住呼吸,被動地問道:
“……比如?”
“比如我喜歡你。”
淡淡的笑意重新潛回仙道眼底,他微微一笑,長眉舒展,停在了百惠面前。
“我知道你要去美國,我不會請求你留下來。但是可以請你考慮一下嗎?”
他稍一停頓,延用了一貫随和的語氣,但又堅定地說道:
“和我在一起。”
……
百惠仰臉看着他,咬緊了下嘴唇,雙目中倒映的波光在隐隐顫動。
原來不知不覺地,連三倍的不可能都實現了。
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決心,被他輕飄飄的一句表白擊了個粉碎。但這一瞬間,她卻等來了三生有幸的好運。
如果不趕緊答應下來,他日一定會後悔現在什麽都沒有說。
何況在這種地方被抓住……
想賴也賴不掉的。
半晌,百惠別過頭去,暢快地笑出了聲。
仙道不明所以,迷惑的目光追過去,明知道她的笑是什麽意思,卻仍然不敢草率地宣布勝利。
“好。不過有一件事,我得向你坦白。”百惠轉回頭來,噙着閃耀的笑意,朗聲道:“我是要去美國,但只是去交換一個學期而已,所以大可不用這麽緊張。”
仙道緩慢地眨了下眼睛:“……嗯?”
百惠點點頭,再次笑出了聲:
“嗯。”
這是她剛剛決定的。
不過……
這件事還是不知道比較好。
(正文完)
作者有話要說: 果然還是要以這個場面完結啊,但其實改動也很大
①是改寫的《這個殺手不太冷》的臺詞
☆、續 · 神奈川最佳戀人
在一起之後,仙道最在意的……無非就是百惠何時喜歡上他的。
因為她藏得太好了。
在決定表白時,仙道還以為自己有相當長的一段路要走。可是無論什麽時候,他都拿她默默無聞的個性無可奈何。
“與其說什麽時候的事……”百惠想了想,搬出了達西先生的名臺詞告白。
我也說不準究竟是在什麽時間,在什麽地點,看見了你什麽樣的風姿,聽到了你什麽樣的談吐,便是使得我開始愛上了你。那是在好久以前的事。等我發覺我自己開始愛上你的時候,我已經走了一半路了*。
“不過非要說的話,就是比賽的時候。穿球衣的仙道彰最讓人心動了。”
百惠表露心跡的話入情入理,但仙道卻感覺自己在聽文學賞析。
“是嗎?”
曾經他還認為,田岡和書卷氣的師母走到一起很神奇。但今天他來大學接百惠,走到哲學系的樓裏,才認識到他們更不簡單。
“嗯!”百惠重重地點了下頭,然後話鋒一轉,遲疑地問:“說到比賽……明天還要訓練吧?你今天來東京不要緊嗎?”
馬上就是全國大賽,籃球部的訓練沒有以前緊張,仙道有了不少空閑。只要百惠不回去,他便會跑過來。
“但是今天不見到你,明天就沒有動力訓練。”仙道煞有介事地指指心口,搖頭嘆息:“誰讓我家經理引退了呢,定海神針沒有了。”
“……少來了你!”百惠虛張聲勢地拍了他一下,實則很不好意思。
仙道好不容易窺破百惠的羞澀,朗聲笑了一陣,然後低下頭,蜻蜓點水般地親了一下她緊咬的嘴唇。
百惠:“……”
雖然不知道別人談戀愛是怎樣的,或者戀愛應該是怎樣的,但她經常感覺身邊多了一只大型犬。
“有人在看我們啊。”
百惠拉了拉大型犬的狗爪。
并非她太羞于在大庭廣衆之下與戀人牽手,而是迎面走來兩名時髦的都市女子,正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們。
沉迷戀愛的仙道擡起頭,看着前方愣住。
“媽?有沙子?”
……
仙道母女手上提着一模一樣的美容診所禮品袋,冷豔的氣勢撲面而來。
姐姐大人精明又犀利的目光将百惠打量了個透徹,向來勇往直前的百惠差點朝後一縮。
不過,一家人平常地打了個招呼便錯開了,百惠也只來得及規規矩矩介紹了自己的姓名。
“傷腦筋,好像忘記告訴你了。我家就在上野附近。”仙道說着,還要把詳細的地址抄給她。
“……”
Σ( ° △°|||)︴誰要去你家啊。
“不是,比起這個……”百惠撫上胸口,姐姐的目光比她弟還有穿透力,現在想起仍會心驚肉跳:“阿姨和姐姐不會是讨厭我吧?”
仙道淡定地搖了下頭:“她們肯定是在奇怪我居然也能找到女朋友。”
“……?”
她聽不懂日本語了嗎。
遠處,姐姐正心有餘悸地對媽媽說:
“吓死我了,差點以為阿彰喜歡的是男人。”
姐姐認為,青春年少又帥到慘絕人寰的弟弟這麽多年都沒談過戀愛,實在太可疑了。
仙道太太也松了口氣:“弟弟不會喜歡男人的,國中時不是有過女朋友嗎?所以,我反而擔心阿彰因為放不下那段感情,才一直沒有談戀愛呢。”
……
仙道完全能想到家母家姐在如何議論他,不過,他是絕對不會向百惠說實話的。
百惠還在沉思:“以後周末……還是我回鐮倉好了。”
“不怕教練罵你了嗎?”
仙道摸了摸她的腦袋,然後馬上被打掉了狗爪。
開始交往後,百惠每次都是偷偷摸摸回鐮倉,不想讓田岡知道。仙道以為她擔心教練會向美國的父母告狀,但她卻否認道:
“什麽啊,被罵的會是茂一啦。我爸媽一定會懷疑他為了把你收進自己家,然後拼命撮合我們兩個的。”
仙道嘆了口氣:“如果真的是這樣就好了,三年來我也不用那麽辛苦。”
教練甚至還打算阻礙他告白呢。
“停,”百惠警惕地擡起了手:“不要說得你好像喜歡了我三年一樣。”
“你怎麽知道沒有呢?”
這可是連他自己都說不準的事。
百惠還在嘴硬:“即使是這樣……我也不會愧疚的!”
“那多喜歡我一點,總辦得到吧?”
“嗯。”
“嗯?”
百惠忍不住笑了,大聲回答:
“我說沒問題!隊長!”
仙道和百惠剛在一起的時候,并沒有多少人知道。
某日,幾個籃球部高三成員嚷嚷着明天沒訓練,又是暑假,應該趁機放松一下,一起去仙道家裏打游戲看影碟什麽的。
仙道沒有反對,但卻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那我把小百惠叫來一起吧。”
衆人:“……”
少年們這才明白,這貨只是一直沒找到不着痕跡炫耀的機會,并非不想高調。
勇猛果敢終成眷屬的消息在籃球部得到了證實,但它得以廣為流傳,還是多虧了某個輕音部學妹。
學妹晚上結束訓練後,路過了學校附近的便利店,赫然看到百惠穿着仙道的私服T恤買零食。
有人說她一定是看錯了,T恤什麽的都長一個樣子,而且學姐本來就喜歡穿松松垮垮的衣服。
學妹哭得淚流滿面:“肩線是騙不了人的啊!而且我怎麽會認錯仙道學長的衣服,你居然質疑我對學長的愛!”
“……”
百惠的确開始經常穿仙道的衣服,因為仙道說她穿男友風尤其好看,簡直就是為她量身打造的風格。
周末,百惠在仙道的公寓裏光着腳走來走去,試了一下午衣服。不合身的居多,時不時就會出現一件以“領口太大,會走光,不行”為理由槍斃的款式。
就在百惠打算放棄的時候,仙道又說他還留着高一時買的衣服,現在已經穿不下了,但她穿應該剛好。
百惠一邊回想一邊說:“你高一的時候應該是183公分吧?從高一到高二長了很多呢。”
“大概吧,總之記得沒有你清楚。”
仙道嘴角含笑。
百惠挑眉斜睨了他一眼。
行吧,你開心就好。
過了一會兒,百惠換好衣服,興沖沖地從衛生間跑出來,問道:
“啊對了,明天比賽要穿的隊服定了吧?我記得對方學校的主色好像是黑色?”
“嗯,所以我們穿白色。”
仙道撿着鋪了一床的衣服,逐一挂起來。每件衣服都沾染了一點百惠的香水味,可是他卻很喜歡這個味道。
百惠靠在門邊,眯起笑眼,開心地說道:“那剛好,我比較喜歡藍色。”
“哦?”仙道收衣服的手一頓,似笑非笑地擡起頭來,好像猜到她想幹什麽了。
明天将要舉行全國大賽的開幕式和第一回合比賽,是所有人的big day,百惠決定好了明天着裝,便匆匆收拾好東西回家準備。
仙道将她送到門口,悠悠地問:
“你真的不留下來陪我嗎?”
仙道憂心忡忡地表示,明天這麽重要的比賽,萬一他又睡過頭就不好了,要小百惠留下叫他起床才是雙保險。
百惠換好鞋子,背上帆布包轉過來,故意用媽媽或者姐姐的口吻,語重心長地說:
“阿彰已經長大了,應該學會自己起床了。”
仙道笑意一收,眼神又煞又冷。
“好啦,明天見。”百惠笑着踮起腳,在他嘴邊親了一下:“早點休息喲。”
仙道輕輕閉上雙眼,等到再次睜開時,她已經不見了。
唉,真傷腦筋。
次日清晨,橫濱體育場前人山人海。
百惠來了才意識到:自己好像太單純了。
原本只是想單純地彌補前些年的回避,才穿着仙道的戰衣來給他加油。可是她在做出這個決定的時候,完全忘記了自家男朋友的知名度,幾乎所有人都向她投來了注目禮。
她連內搭的黑色T恤都是貨真價實的男友風,寬大卻也元氣潇灑。
雖然陵南是第一年打進全國大賽,可是全國的選手都聽過仙道彰的名字。
……
他已經是天上光芒萬丈的太陽了。
百惠幹脆摘下棒球帽,暫時駐足,将勉強過肩的卷發綁成了高高的馬尾,讓球衣的背號和他的名字完整地展露在睽睽衆目之下。
“不知道等下仙道君看到會是什麽反應,一定很開心吧。”莉子站在旁邊說:“我都不敢和百惠走在一起了,感覺這輩子從來沒有被那麽多人注視過。”
百惠的眼神飄向天外。
“嗯……我大概能想象到吧。”
比起無數路人的目光,還是仙道彰本尊的眼神更能讓人感到壓力。
“那不是陵南的經理嗎?穿成這樣上場大丈夫?”
“早不是了吧,早川和魚住才是一屆的啊。畢業了。”
“是嗎?她不是跟仙道一屆嗎?”
……
一路上都有人議論紛紛。
外縣的選手和觀衆不認識百惠,但她和仙道的八卦……整個神奈川籃球圈都略有耳聞。
小光目送百惠遠去,捧着臉發出了興奮的叫聲:
“啊!別人的戀愛好甜啊!”
清田站在旁邊滿頭黑線:“喂……這句話應該由我來說吧?!”
誰會不想看到女朋友穿自己的戰衣啊!而且是在整個神奈川……不,全國面前!
海南和陵南在場下列隊時,阿神也向看臺上眺望一眼,側頭笑問道:
“這麽高調的嗎?真令人羨慕啊。”
百惠已經被有眼色的學弟請到了後援席最醒目的位置上,就在“勇猛果敢”的正上方。
仙道噙着笑望了一會兒,然後作為過來人面向阿神,誠懇地提出了建議:
“你也可以和你們經理培養一下,還有半年,來得及。”
阿神似笑非笑地回道:“我們經理是男的。”
“是嗎。那真遺憾。”
仙道雙眉一蹙,由衷地惋惜着。
阿神微笑着搖了搖頭:“不遺憾,我有女朋友。”
仙道:“……”
那你羨慕什麽呢?
阿神再次露出了友好的笑容,溫和地祝賀道:
“總之,恭喜了。”
他的末尾多了一絲似有若無的嘆息,因此,仙道不難聽出一句言外之意——這些年很不容易吧,真是辛苦了。
不得不說,海南隊長的外交手腕還是一貫地令人嘆為觀止。
“多謝。”
仙道微笑着點點頭,又一次望向了看臺。
百惠坐在勇猛果敢的旗子上面,趴在欄杆前,遙遙沖他笑着揮了揮手。
雖然不清楚海南的人哪裏來的情報,但凡是恭喜,他都照單全收。
畢竟……
這麽多年,得償所願。
(全文完)
作者有話要說: 嗯,還想寫個後記,然後就可以标完結了。
☆、後記
我最終還是決定在2020年的最後一天完結這篇文。
一開始寫這個故事純屬偶然。
百惠是我随手捏的路人配角,從名到姓到人設都是随手抓的,而且從最最開始,我就決心不讓百惠和仙道組CP,因為經理和王牌什麽的太俗套了。可是,随着百惠的形象逐漸鮮活,我突然意識到:這兩個人明明很相配啊,為什麽不讓他們在一起呢?
所以這次重寫這篇文,我幹脆将自己這個思路穿插到了劇情裏(笑)。
重寫也是偶然。
我其實是個怕麻煩又很勢利的人,即使無數次重溫舊作,無數次覺得差強人意,也從來沒有想過翻新重寫。因為我知道看的人越來越少了,投入與回報總是不成正比。在連載這篇文的時候,朋友看到它的數據都吐槽比南極還冷,我也有很多次差點沒能堅持下去。
但是我真的很喜歡仙道和百惠,兩個太陽一樣的人,所以無論如何這次都要讓他們擁有屬于自己的、完整的故事。
這次無論仙道還是百惠,設定都比上次豐富了許多。主要是百惠,最初還是個固執剛硬的莽撞少女,寫前期劇情的時候,我總忍不住發笑。後面她也學會了成熟和溫柔,遇到同樣的事會采取截然不同的做法,就算仍然不如大人聰明圓滑也不重要,不完美的少年才是最完美的。
我喜歡真正的年輕人,天真幼稚莽撞不成熟,經常做一些成年人眼中沒意義又不聰明的事,但他們也簡單勇敢,偶爾讓大人慚愧。
我也尤其喜歡這次的仙道,希望我寫出了從小男孩到男人(當然,17歲的家夥還是要有些少年氣)的轉變。雖然就連仙道的親生父親井上雄彥也搞不懂他,但無論我開辟幾個SD宇宙,寫幾個仙道,他們都是一樣的人設,都發源于我小時候對他的第一印象——潇灑随性又光芒萬丈的大哥哥。
嗯,雖然考慮到我目前的生理年齡,這麽說有點羞恥,但不管我長到幾歲,心理年齡變得有多成熟,看到這些少年們的時候,還是會把他們當作優秀的大哥哥,是我對未來無限的憧憬。
所有仙道拿的是一樣的人設,但我相信他與不同的CP在一起,表現當然有所不同。很多時候我想,一直寫同一個角色的同一個人設,可能比寫不同人設更難。這次的仙道有脾氣有棱角有生氣,一定是托了百惠的福。舊作提到過的“一物降一物”,同時适用他們彼此。
誇完了再說說自省部分。
我原以為這篇文站在原作的巨人肩膀上,會成為我迄今為止最滿意的一篇文,但寫完了仍很不滿意,我認為比不上以前寫的原創。
很不幸,我并不會寫輕松的文風,但我所擅長的正劇基調又與SD很不搭邊。即使寫這篇文時,已經盡可能平衡“我擅長的”和“輕松的”兩種風格,也比我之前的SD文好了些許,可通讀下來還是感到差強人意。
這個問題使我認識到自己并不适合寫同人。
兩個月來,時不時會夢見負分差評,最誇張的一次是長評吐槽我毀了SD,甚至完結前一天還在做這樣的夢。也許因為仙道并非我本命的關系嗎?總之還是希望能聽到大家的意見(如果有的話),方便我下一次改進。
就算身為作者,我仍然反對用“一千個人中有一千個哈姆雷特”的說法開脫。即使我只能寫出自己的解讀,并有幸得到一部分朋友的認可,但不安和憂慮永遠揮之不去。寫同人,尤其是給自己真心喜愛的作品寫同人,道德上的負罪感總是客觀存在。
哪怕人永遠無法做到完美,我也仍期望自己能在寫同人這件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