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我叫昭和,是個公主
我叫昭和,是個公主。
一個沒什麽才華沒什麽膽氣沒什麽能耐只知道去宗人府的公主。
宗人府嘛,顧名思義,以前沒有戰亂的時候,就是給那些犯了錯的公主皇子們待得,好歹也是流着皇親貴胄的血,總不能像是貧民百姓一樣趕出家門,死也得死在宗人府裏,或者過幾年找由頭放出來。
等有了戰亂了,這宗人府可就成了前朝人的牢了,還是個說的比較好聽的牢,有些反上來當皇帝的,為了名聲好聽,都不會殺前朝的皇親,而是關到宗人府裏,貶為庶人。
當然了,江刃不在這範圍內。
他江家上下那麽多口,忠心耿耿守着邊疆,但卻都被我父皇給殺了,這血仇阻不斷。
他就算屠了所有皇親國戚也是理所當然,本來就是翻身上來的,也不怕背罵名,反正到時候史書一寫,後世幾百年還是個開國好皇帝。
所以,眼下去宗人府反而是個好選擇。
因為去過宗人府的都不會死,頂多是被貶成庶人,而且皇後淑妃她們也是女流,他們男人在外面作孽,怎麽說也怪不到女人頭上,皇子們又都跑到我父皇那頭了,我們這邊反倒安全下來了。
我心裏頭盤算着,江刃不殺前皇後和前淑妃,估計也有鉗制我父皇的意思,那我可以順水推舟把她們給保下來,免得到時候連累他們。
我本以為這是一條好去處,畢竟能保命,我一說出口,她們倆就該迫不及待的點頭——畢竟我也知道這兩個女人都不是什麽省油的燈。
雖然她們倆在我父皇面前都是一副“柔弱女子不能自理見不到皇上好怕怕”的樣子,但實際上背地裏都是心狠手辣自有一番算盤的人物,她們倆的兇狠之處不曾體現在刀槍棍棒上,也不曾體現在滾滾硝煙中,而是體現在殺人不見血的争鬥上,一個眼神,一句話,都是淬了毒的美人心計。
要說她們倆會尋死,我是不信的。
但我沒想到,我才說完這句話,她們倆卻都面帶防備似得微微後仰了些——她們原本是前傾着身子聽我說話的。
這個态度是我沒想到的,我停下來,狐疑的看着這倆人。
都是千年的老狐貍精,我一看她倆這樣就知道她倆沒憋好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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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和。”先開口的是淑妃:“你眼下都要嫁給那個亂——那個,江家小兒了,我們這一走,後宮裏連個能給你做主的人都沒有,叫我們如何放心的下啊?”
淑妃說這個都給我說愣了,我看向前皇後,就見前皇後也跟着點頭:“我們好歹也是長輩,若是江家小兒虧待你,我們也該替你做主。”
我滿臉震驚。
她們倆到底哪兒來的自信做我的主啊!
她們以為江刃還是幾年前的江家小子嗎?以為江家還是大秦的臣民嗎?以為自己還是高高在上的皇後皇妃嗎?
方統領的頭現在還在城牆上挂着呢,江刃那脾氣又是個死倔的,皇上他都殺,更別提別人了。
你招惹他一次,他忍,不開口,你招惹他第二次,他直接給你斬了,連拉扯的話都不會說,都到了這等地步,怎麽就不能老老實實地縮脖子呢?
興許是我臉上的表情太過震驚,前皇後和淑妃也有點尴尬,她們倆低咳了一聲,又開始和我打感情牌。
一來二去,我明白她倆什麽意思了。
她倆不想走!
不管怎麽說,就算是落魄皇妃,那也是頂着一個“皇”字的,她們在宮裏,總好過在外面的宗人府。
去了宗人府,那可就是真正的平民了,沒有了皇權加身,避免了掉腦袋,但也沒了榮華富貴,在這等亂世,她們會活的很難。
還不如在宮裏熬着,萬一熬出來了呢?
而且,我給了她們信心。
沒錯,就是我。
她們跟方統領一樣,覺得江刃對我餘情未了,哪怕江刃殺了我爹殺了我哥殺了皇室所有人,也會對我溫柔倦怠,把我封為皇後。
我想了想那個畫面,秦氏皇朝所有人的腦袋都在旗杆上挂着,然後我盛裝嫁給江刃為帝後,想的我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縱然我與秦氏皇朝的大部分人都不親近,但我骨頭裏也是秦家人,也是想要維護皇室人的顏面的,若不是為了保下我皇朝內的皇親國戚,我也不會嫁給江刃。
前皇後和前淑妃想要拿這件事兒做文章,實在是叫我難受。
“昭和,當年可是你扮作江刃,放了江刃走的。”前皇後還在說:“你倆是有情誼的,這回你嫁給他,也算是一飲一啄,皆為天意,我是你的皇額娘,江刃也算我半個女婿,我們沒必要回宗人府,不管江刃與建文帝到底鬥成如何,我們這些女兒家,總是左右不了什麽,在後面瞧着就是了。”
前皇後這話說的四平八穩,乍一聽好像聽不懂她到底說了啥,但仔細一想,我恍然大明白了。
她就是看我被江刃善待,覺得我是根亂世大腿,想當我親娘,繼續過她的好日子,不想去宗人府。
我覺得她倆是嫌命長了。
實不相瞞,我現在要是有能出宮的法子,我立馬扭頭就跑,絕不管什麽榮華富貴。
什麽東西能比命重要啊!保護他們?我現在自己都是尊泥菩薩!
“說到底,你我三位的生死存亡都掌握在那江家小兒手裏,今兒吃的是山珍海味,明兒說不準就得吃宗人府的牢飯,大家各憑本事罷了,不過幸好時至今日我吃的還都是山珍海味。”
說這話時,我不由得擡高了下巴。
看到前皇後和淑妃那兩張藍綠參半的苦瓜臉,我原本晦暗的心情倒是突然晴朗不少,我相信話裏話外我已經把該說的和該撇清的都表達的差不離了,剩下的就讓他們自己頓悟了。
“就不多叨擾二位娘娘的雅興了,江家小兒!還約了我喝茶……我得回宮稍微修飾一番。”
我轉頭離去,動作潇灑帥氣!
臨了,還不忘送他們一個得寵的微笑。
別怪我拿江刃的名字去羞辱他們,想想我以前作為一個公主,并無實權,還得忍受他們各種羞辱那時,我覺得我現在我行為都可以刻在功德柱上了!
何況我現在是一個自身難保的前朝廢公主,下頓吃的是什麽都不知道,也更不知道有沒有下頓的這種時候,還是能爽則爽吧。
彎月跟着我一起堂而皇之大搖大擺的離開了冷宮,獨留前皇後和淑妃對眼發蒙,而她則跟在我身後,笑的如沐春風。
如果哪天江刃一個不高興把我們都拖出去斬了,彎月,但願那時候你能笑的依舊。
此日正是槐夏之際,桃花開的正盛的時候,我從冷宮出來之後,正好走到了桃林裏,桃花香隔得老遠就已經傳了過來,芳香四溢。
“公主,國破那天桃花還開的沒這麽大呢,才幾天的功夫,想不到就已經開的這般漂亮了。”
“這桃花也見證了朝代的更疊。”
是啊,才幾天的功夫,我昭和公主的名號面前,就得加上前朝兩個字了,真是桃花無情啊...
我閑着沒事四下看了看,這桃花林外面不知道什麽時候架起了圍牆,一條羊腸小道歪歪曲曲的直通桃林深處,倒是讓人看了就有種想進去走走的沖動。
我父皇以前是沒這種風雅愛好的,所以對于這片桃林,以前都是我母親在管,但自從我母親病逝之後,這片桃林就荒廢了,雖然每年都會開,但是也給桃樹剪枝的人已經不在了,但這裏仍然是我在這皇宮裏的唯一淨土。
說起來,我以前還帶江刃那個家夥來過這片桃林,不過那時候的我一見他就羞答答的說不出話,他一見我就膩煩煩的不想說話,我倆一個紅着臉,一個紅着眼,現在會想起起來...我還真是不會看臉色,不過當時的我滿腦子想的都是,我倆簡直是天造地設的一對神仙眷侶。
造孽啊。
“公主,我們進去看看吧!”
彎月這個家夥很有我年輕時候的沖勁兒,具體表現在....她話還沒說完就已經沖進去了。
不愧是你!
這裏有三百餘株桃樹,我母妃每修剪一次都要耗上大半月的功夫,我因為怠惰,所以幾乎沒有給母親幫上什麽忙。
我悠哉的跟在彎月後面,這個小丫頭在桃林裏竄,不一會兒就沒了人,我便更沒了去追她的力氣和興趣,就按着記憶中的路去找那個桃林亭了。
桃林亭是母親命人修的,算是專門為了我修的,她為了能夠和我一起在桃林裏休憩玩鬧,便專門命人修了,每到桃花盛放的時節,母親都會釀很多的桃花酒,那是我最愛喝的,所以我要是沒記錯的話,桃林亭旁邊還埋着很多母親釀的酒。
“恩……是時候拿出來在品一品了。”
我加快了腳步,離老遠就看到了桃花枝杈間的亭子,三兩并着跑過去,在還差十步的時候,看到了桃林亭裏坐着個人。
“江家小.....江刃?”
突然改口的主要原因還是被他看到了。
“昭和,過來。”
他忽然擡手招呼我過去,搞得我心裏一得瑟,心裏輕蔑的一笑,但是腳還是不受控制的走了過去。
我慫個蛋啊!?
“江大将軍......皇上好。”
改朝換代了,改朝換代了......
興許江刃會因為我态度好而放我離開呢?這都是不保準的事。
我上下觀察他,眉眼舒展,神色淡然,看上去應該心情不錯的樣子。
“昭和。”他唇角一擡,語調松緩,還略帶一絲詢問:“愛喝品茶嗎?今天新送來的上好的茶葉,不如坐下來随我一起品用?”
啊...這?
我這張嘴是開了光嗎?我才剛對淑妃和前皇後說江刃要請我喝茶,沒想到這麽快就真的實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