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章

回到家，打開門，方正直接被眼前的景象給驚呆了。

地上、沙發上、床上那些墳包一樣的小山堆全都不見了，房間裏多了許多方方正正的收納箱，那些東西，全部都被收納在了那些收納箱裏。

客廳裏，原先堆得滿滿當當的茶幾上面，正放着三碟菜：紅燒茄子、炒土豆絲還有芹菜炒肉。旁邊是一個電飯鍋，裏面似乎蒸着米飯。電飯鍋的旁邊還有一個塑料袋，隐隐約約地可以看見裏面放了一個蛋糕盒。

“巧巧，回來啦？快，洗手吃飯。”廚房裏傳來了溫湘的聲音，“我也是服了你了，想做點兒飯菜，結果發現你家裏竟然連米都沒有……鍋裏還有一個香菇雞湯，再等會兒就好了。”

方正換了鞋，踉踉跄跄地進了廚房。

于是她看見了圍了圍裙的溫湘，她的手裏正握着一只湯勺。

方正撓了撓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湘湘姐，你看你這麻煩的……又做飯又幫我收拾家的……多不好意思啊……”

“巧巧，你這個樣子是找不到女朋友的。我跟你說啊，炒菜做飯可是一個不錯的加分項，等回來我有空就教你啊。”溫湘嘻嘻笑着對她說道。

方正鼓了鼓腮幫子，将雙臂在身前交疊起來抄着：“我會做飯，就是懶得下廚而已。反正中午吃食堂，晚上跟兄弟們下館子，多省事兒啊。——诶，等等！——你……你剛才叫我啥？……”

溫湘抿了抿唇，忍俊不禁：“巧巧啊，怎麽了？”

方正頭皮一炸，故作鎮定地說道：“蛤？……什麽……情況？”

溫湘微微一笑，直望着方正的瞳孔，一字一頓地說道：“方。巧。麗。”

但聞“噗通”一聲，方正雙膝一軟，委頓在了地上。

她如芒在背、神色驚惶地望着溫湘，半晌，才顫顫巍巍地吞了一下口水。又是半晌，才顫顫巍巍地開了口：“你……怎麽知道的？……”

溫湘放下湯勺，走上前去，托着方正的肘窩把她給扶了起來：“我幫你收拾東西的時候，看到了你戶口本的那一頁，上面寫着曾用名。”

為了工作和辦事方便，方正把她家戶口本上她的那一頁給取下來帶在了身邊備用。

“巧麗呀~~”溫湘眉眼盈盈地将她勾着，一臉壞笑地開了口。

又是“噗通”一聲，還沒站穩的方正又雙腿一軟，出溜到了地上去。

方正咬了咬牙，恨聲說道：“湘湘姐，你別鬧了！”

溫湘抹了抹手，嘻嘻笑道：“我覺得這個名字挺好的呀。——唔……以後不叫你小正正，改叫你什麽好呢？小巧巧？小麗麗？還是小巧麗？”

方正橫眉瞪她：“你閉嘴！”

溫湘強忍笑意，故作淡然地說道：“快，公平民主，你自己挑一個吧？”

方正嘆息一聲，雙手合十不住告饒：“大姐……我求您行行好、放過我吧……”

溫湘端起手臂托着下颌，稍一沉吟，輕聲說道：“嗯……那就我選一個吧……我決定，還是管你叫巧麗好了~~”

方正騰地一下站起身來，把溫湘逼到牆角，咬牙切齒地說道：“你！……你他媽能不能給老子适可而止？！你要是再跟這瞎叨叨，你信不信老子把你□□了？！”

溫湘嘻嘻一笑：“不怕~~你肯定不敢~~”

方正一拳搗在牆上，橫眉瞪眼地說道：“你看老子敢不敢？！”

溫湘輕蔑一笑，于是解開圍裙。

她的上身穿了一件白色襯衫，下身穿了一條米黃色的休閑褲。

于是，她就唇角勾着一抹笑，一粒一粒地解起了襯衫的扣子。

方正直在那裏梗着脖子死撐着，臉紅脖子粗地狠盯着她。

結果，在溫湘解到第三粒扣子的時候，方正終于還是認慫了，她騰地一下背過身去，不敢再去看她。

“算了，不欺負你了，還是叫你巧巧好了。——巧巧呀，你這麽慫是找不到女朋友的。”

“放屁！老子之前也是跟漂亮妹妹開過房的好嘛？！”

“哦？有這等事？”

“那當然！雖然是人家把我帶去的，但是，我……我是在上面的！是我折騰的人家！”

“哦。”

“你哦什麽哦？！你以為我蒙人啊？！”

溫湘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沒有，我只是好奇，你這麽容易害羞的一個人，竟然能好意思跟小姑娘裸裎相對。”

方正鼻孔一撐，梗着脖子說道：“怕什麽，老子又沒脫衣服！”

溫湘點了點頭：“哦。”

然後，出其不意地勾着方正的後頸把她給拉了下來，往她的嘴唇上啾了一口。

“哇？！——你你你你你你你？！——不要臉！——”方正騰地一下紅了臉，目光閃動、強作鎮定地盯着溫湘。

溫湘閑閑地抹了抹手，轉到燃氣竈那裏打開鍋蓋看了看雞湯，背對着方正淡然說道：“巧巧，你這樣一驚一乍的，在床上是會吓到小姑娘的。”

“我這是沒喝酒！”

“哦。酒壯慫人膽，懂了。”

“你！……老處女！”

“我願意，你管不着。~~”

“呃？！……喂……剛才……不會是你的初吻……吧？……”

“只是親了一下女孩子而已，不算初吻。”

“诶？怎麽不算？我可是——”

“你。是。女。孩。子。”

溫湘緊緊地扣着方正的手腕，深深地望進她的瞳孔，神色認真地說道，“以後，不許自稱‘老子’，不許罵人，不許抽煙，不許邋遢，不許随地吐痰。

還有，當天換下來的衣服當天洗，不許攢一堆，晾幹了就趕緊疊好，分門別類地放到收納箱裏收起來。對了，你的頭發也要留起來，不許再剪了。當然，酒是可以喝的，不過不許酗酒。”

方正屈起雙拳不住地捶打着自己的頭，像孫猴子聽了緊箍咒似的，神色痛苦地說道：“湘湘姐，你怎麽這麽麻煩啊？！……我媽都沒你這麽唠叨……我真他……我真是服了你了！”

溫湘捉着她的手腕拉下了她的雙手：“你還想不想找女朋友了？”

方正鼓着腮幫子，悶悶地點了點頭：“嗯……”

溫湘松開手，滿意地點了點頭：“想找女朋友就聽話，把那些臭毛病都給我改了。”

方正重重地嘆息一聲，認命似的舉起雙手做投降狀：“好了好了……我聽話，我改還不行麽……”

放下雙手，方正撓了撓頭，幹笑兩聲，又與溫湘商量道：“那什麽……戒煙的話……是不是可以暫時……緩緩？”

溫湘閑閑地點了點頭，抹了抹手，說道：“在我看不見的地方你随便，但是在家裏，最多三支。”

方正扶額一嘆，于是伸出手去掰溫湘的食指，想把那個“三”給掰成“四”。

結果，掰開以後，溫湘又把食指給收了回去。

還是三。

方正賠着笑臉躬身作揖：“湘湘姐，咱商量商量呗……”

溫湘淺笑着搖了搖頭：“沒得商量。”

方正嘆息一聲，哼哼唧唧地說道：“哼，大不了我在外面的時候使勁抽，不讓你看見不就行了呗……”

溫湘淡然說道：“你要是在外面一天兩包煙，回來以後十二個小時之內只抽三根煙，那也算你的本事了。”

方正恨得咬牙切齒：“你？！……”

原來，溫湘竟然下了好大的一盤棋。

方正現在非常有把溫湘給攆出去的沖動了。

沒想到，自己古道熱腸地英雄救美，竟然救回來了一個大麻煩。

溫湘見她一臉糾結，心下裏不禁油然升起了一種惡作劇得逞的快感。

她若無其事地轉過身去，掀開鍋蓋，用湯勺攪了一攪鍋裏的雞湯：“嗯……火候到了。——巧巧，我新買的碗筷都在櫥櫃裏，你去把米飯盛出來。”

見方正在那裏愣愣地杵着，溫湘又上去加了一腳：“趕緊的！”

于是，方正喪氣地點了點頭，轉身到櫥櫃裏找碗筷去了。

上了桌，正吃着飯呢，方正的電話響起來了。

“我們一起闖碼頭，馬上和你要分手，催人的汽笛、淹沒了哀愁，止不住的眼淚流——”

溫湘手一哆嗦，吓得掉了筷子。

方正渾然不覺，只喝了一口水漱了漱口，指了指手機：“接個電話~~”

于是，起身到陽臺接電話去了。

電話是方正的一個兄弟打來的，他們尋思着方正給房東老頭買個感冒藥用不了多長時間，于是就在這差不多的時候給她來了電話，想着約上她一起繼續下半場。

方正随口胡謅：“哦、這個嘛……房東爺爺正打吊瓶呢，奶奶歲數大了，我就讓她先回去了，我在這裏陪床……嗯，好，知道了，那你們玩兒着。”

挂了電話回到客廳，方正就看見溫湘懶懶地坐在沙發上，一臉好笑地觑着她：“房東爺爺？”

方正撓了撓頭，蹭到她的身旁坐下，曲起小指撓了撓眉梢，幹笑着說道：“那什麽……随便兒糊弄他們的……要不他們才不放人呢。”

溫湘點了點頭，閑閑地問道：“那你準備讓房東爺爺病幾天啊？”

方正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硬着頭皮說道：“這個……就……先病着吧……等過兩天兒我再找其他的話應付他們。”

溫湘忍俊不禁，似有無奈地撇了撇嘴，然後，向方正伸出手去：“手機拿來。”

方正不解：“幹什麽？”

溫湘嘆息一聲，照着方正的眉心杵了一指頭：“當然是給你換個手機鈴聲啊，笨！……我也是服了你了，怎麽用這種神曲當鈴聲……”

方正老老實實地把手機遞給她，哼哼唧唧地說道：“還好吧……我覺得挺好聽的啊……”

溫湘渾身一凜，一臉愕然地盯着方正，半晌，才脫力地扶額說道：“巧巧……你這個樣子，真的是找不到女朋友的……你……這都什麽審美啊……”

手指翻飛地倒騰了一陣兒，溫湘下颌一揚，一臉高傲地把手機遞還給了她：“拿着，不許換手機鈴聲。”

方正把手機輕輕地握在手裏，讷讷地點了點頭：“哦……”

然後，溫湘掏出手機，給她去了個電話。

“我是女生，漂亮的女生，我是女生，愛哭的女生——”

手機裏，響起了徐懷钰又嗲又糯的聲音。

“哇啊啊啊啊？！——”

方正吓了一跳，差點把手機給甩到湯盆裏去。

溫湘眼疾手快地蓋上了湯盆的蓋子，白了方正一眼：“死巧巧！你可仔細了我這一鍋雞湯！”

方正張牙舞爪地撲騰了半天，才把手機握住。

而她身旁的溫湘，則是饒有趣味地抄着手，一臉玩味地看着方正在那裏張牙舞爪地瞎撲騰。

手機裏，不明真相的徐懷钰還在那裏繼續唱着“我是女生”。

方正指尖顫抖，試了好幾次都沒把游标給抹到挂機鍵上，于是一氣之下索性掀了手機蓋摳了電池。

“你個遭了瘟的死禍害！我上輩子是該你的還是欠你的？！我操——那個什麽……哼！我……我真是服了你了！”方正氣急敗壞，但到底還是強忍着沒罵出髒字兒來。

溫湘只微笑着看她，不氣不惱，也不說話。

方正繼續咬牙切齒：“你有病麽？！你審美好？！你審美好的話，你就不能給我換個正常點兒的鈴聲麽？！這是什麽亂七八糟的？！我的親姐姐诶！這都幾百年前的流行歌曲了，你就這麽給我往手機裏放！你得幹什麽？！你是想讓我被兄弟們給笑話死麽？！”

溫湘抽出一張紙巾擦了擦嘴，又喝了一口水漱了漱口，然後閑閑地說道：“說夠了？”

方正身子一挺，把雙臂交疊在身前抄着，微微傾身，略施威壓地瞪着溫湘，半晌，才撐着鼻孔重重地哼了一聲：“算了！老……那個什麽、我不稀得跟你一般見識！”

溫湘又喝了一口水潤了潤嗓子，輕輕地撫着方正的手背，故作語重心長地說道：“巧巧呀，姐姐我這也是為了你好。喏，要不然，你就當是聽洗腦神曲了吧，聽得時間長了，你豈不就自然而然地接受了麽？——還有，如果不是在開會之類的需要安靜的場合，不許把來電給調成靜音或者振動。”

方正脫力地嘆了一口氣，委頓在沙發上，老大不樂意地哼哼唧唧着：“你幹脆讓我死了算了……”

“唔……那不然這樣吧~~”

說着，溫湘這便微微傾身，湊到方正的臉頰輕輕地啾了一下。

“噫？！——湘……湘湘姐……”方正吓了一跳，像被針戳着屁股似的，一個高兒蹿了起來，直在那裏像神煩狗似的瞪着溫湘。

溫湘抿唇一笑，神色淡然地捉着方正的手腕又讓她坐回了沙發，然後輕撫着她的手背，繼續故作語重心長：“好啦，巧巧乖，聽姐姐的話，好麽？”

方正扶額一嘆，沒脾氣地搖了搖頭：“算了……你贏了……”

溫湘滿意地點了點頭，又湊唇上去在她臉頰上啾了一口：“嗯，真乖~~”

方正渾身上下的毛都炸了，一臉糾結地盯着溫湘：“湘湘姐……你……自重……”

溫湘不以為意地撇了撇嘴：“我自什麽重？姐姐親妹妹一下不可以啊？”

方正舉手投降：“好吧……敗給你了，你随便吧……”

于是端起碗筷，把氣全都撒在了飯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