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章節

人與人之間互相扶持、互相關照,就一定是有所圖謀的嗎?”

劍眉微挑,郁無莊不置可否地注視着說話人。

“那試問,王爺以手掌遮住朝栖的視線,替朝栖捂住耳朵,又是為了從朝栖這裏謀得何物呢?”

原來她知道?

誠然,慕朝栖沒有忘記,那一日,他冰涼的大掌覆在她的眼前,觸上她的眉眼鼻尖;他握着她的柔荑,替她捂緊了一只耳朵;他在她耳邊急急低語,試圖令那慘絕人寰的叫聲不入其胸次……正是這一切,幫忙她從往昔的陰影裏走回了現實之中。

對于他的這一舉動,她并不是毫無感覺的。

至少,他不是一個冷漠無情的人;至少,他不希望看到她受到傷害。

別人待她好一分,她就會以十分償還——盡管,她對他自始至終都将帶着不可告人的目的。

或許也正因如此,她才決定更用心地善待郁無莊——她要彌補,她不願虧欠。

“王爺,”見男子緘默不語,慕朝栖不着痕跡地籲了口氣,好整以暇道,“朝栖既然嫁給了王爺,便是王爺身邊的人。朝栖不敢說能為王爺帶來什麽,但決不會加害王爺。”

這是她能作出的最真實的承諾,亦是他聽過的最直白最實在的話語。

這個女子,真是一次又一次地出乎他的意料。

“妾身要說的話已經說完了,告退。”言之鑿鑿地說罷,未能等到任何回複的女子不緊不慢地行了禮,就起身走出了屋子。

郁無莊沒有挽留,兀自看着對面已然空無一人的地方沉思。

他不會知曉,此刻的慕朝栖業已走到了屋外,面向方才所在的位置,不徐不疾地跪了下去。

初冬的天氣不算太冷,但獨自一人跪于天地之間,觸着冰冷的地面,忍着蕭瑟的寒風,慕朝栖并不清楚她可以堅持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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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那個人的心防頗重,如若不下猛藥,她适才的那番話怕是要事倍功半了。

慕朝栖在北風中跪了半個多時辰,身子已經有些僵硬。她想起了仿佛很久很久以前,義母曾一臉嗔怪地瞅着她,輕聲嘆息。

“你這孩子,平日裏看着溫良柔順的,骨子裏卻是執拗得很。”

對不起,義母……朝栖不夠聰明,只會用固執的方法,來做成自己想做的事。

她擡眼凝望着不遠處的房屋,似乎還能隐約看見屏風後的人影。

她閉上了眼,漸漸心無漣漪。

不過,已經盯着她瞧了許久的火雲卻有些沉不住氣了——都快三盞茶的工夫了啊!這王妃是要鬧哪樣!?

自外歸來且并無意間發現有人正跪在風雅居裏的火雲躲在遠處的大樹後,想起他初見這一幕時的“心驚肉跳”,仍是心有餘悸。

他奉命跟蹤慕朝栖已有一段時日了,所以光憑背影就能認出那跪地不起的女子正是他們的王妃——但是,王妃怎麽會跪在主子屋外?難道是主子罰的?不可能啊,主子連他這皮糙肉厚的都沒罰跪過幾次,怎麽舍得……不對不對,是怎麽可能去罰一個看起來那麽淡定那麽乖巧的弱女子?

思來想去都沒法想明白這一問題,遠觀了好一會兒的火雲終于按捺不住了,他從另一條道悄無聲息地潛入了後屋,可還沒上主廳見着主子呢,就先撞上了水色。

“幹什麽呀,橫沖直撞的?!”險些被撞個滿懷的水色橫眉怒目道。

可惜此時的火雲沒有像平常那般的閑情逸致來同她嬉鬧,他神秘兮兮地把水色拉到一邊,硬是湊着她的耳朵道:“你一直呆在後屋?”

“廢話。”水色往邊上退了一步,用打量傻瓜的眼神瞪了火雲一眼,“主子下棋的時候不喜歡有人打擾,何況剛才王妃來了,我當然得避一避。”

“你知道王妃來了?”火雲瞪大了眼珠子,不禁流露出些許詫異之色,“那你知不知道她為什麽跪在外面?”

“啊?”水色蹙眉張開了嘴,一頭霧水,“什麽跪在外面?”

“你……你跟我來!”意識到女子對此事一無所知,火雲二話不說就拽着水色沿着他來時的路線往外跑。

“做什麽呀!你放開我!”很不喜歡跟火雲拉拉扯扯的水色一邊嫌棄地叫着,一邊被火雲拉到了屋外。

很快,她就叫不出來了——因為她清楚地望見,那邊正跪着個白衣女子。

之前在王府裏行走時,她同傳說中的王妃有過幾面之緣,雖然只是遠遠地瞧見,但她已經記住了王妃的長相。

那麽此時此刻映入眼簾的,不是王妃又是誰?!

“王、王妃怎麽會跪在風雅居裏?!”相當錯愕的水色不由得看向身旁的火雲。

“我也不知道啊!”目光從遠處挪回近處,火雲同樣面露不解,“也許主子知道?”

“主子不可能會叫王妃跪着啊,這大冬天的!”水色不假思索,脫口反駁。

“我沒說是主子讓跪的啊!只是說主子可能知道原因。”火雲随即出言澄清。

“走!去問問主子。”

待水色語畢,兩人火急火燎地抄後路,來到了郁無莊的跟前。眼見其正同往常一樣自顧自地下着圍棋,兩人一時間都不曉得該如何開口了。

這主子……就究竟是知道,還是不知道?

“什麽事?”等了許久也不見半個人出聲,早已察覺到有人到來的郁無莊輕描淡寫地發問。

“主……主子啊……”水色跟火雲互看了一眼,鼓起勇氣開啓雙唇,“王妃……王妃她怎麽跪在外頭……”

就像是怕一不當心踩着不該踩的東西,水色越說越小聲,期間還小心翼翼地觀察着某人的反應。

孰料郁無莊聞言一愣,旋即擡頭微微皺眉。

“你說什麽?”他瞅着水色略顯尴尬的臉道。

呃?主子不知道?

“回主子,王妃她……跪在外面……”水色頓了頓,看着男子眸中細微的迷茫,“您不知道哇?”

郁無莊眸光一轉,驀然回首望向屋外。

果不其然,遠處,一個模糊的身影正一動不動地跪在地上。

她這是做什麽?!

饒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的郁無莊,此刻也因事出意外而吃了一驚。

他鬼使神差地站起身來,剛要邁開步子往外走,突然又頓住了腳步,回過神來問水色:“王妃跪了多久?”

“有一會兒了吧……”水色估摸着作答,火雲則在一旁點頭如搗蒜。

郁無莊覺得自己問了個愚蠢的問題。

毫無疑問,那個女子是自退出屋子之後就跪到現在的。

意識到這一點,郁無莊猝然轉身向外。

見自家主子似乎風風火火地走出去了,水色不自覺地擡起一只腳意欲跟上。

“诶诶,你去幹什麽?”幸得火雲及時出手拉住了她,她才回過神來,想起自己是不便現身的,“走這邊。”

誰知火雲冷不丁撤下了疑惑與擔憂之色,擠眉弄眼地拉着她往之前走過的路線跑。

這個唯恐天下不亂的家夥……

水色咬牙,卻也忍不住跟着去了。

寒風中,已然跪得雙腿發麻的慕朝栖不知怎麽地就打了個噴嚏,随後,她自然而然地睜開了眼。

好巧不巧的,剛一睜眼,她就注意到了一個疾步靠近的人影。

她仰頭目視那貌若谪仙的男子翩然而至,不知是該松一口氣還是該心頭一緊。

“你跪在這裏做什麽?”郁無莊匆匆站定在她的跟前,那張總是雲淡風輕的臉上此時似乎泛起了少許波瀾。

“妾身先前所言,句句出自真心。”慕朝栖移開了實現,注視着前方,道出了一句看似風馬牛不相及的話,“可即便如此,也改變不了冒犯王爺的事實。王爺雖不計較,妾身卻不能當做什麽事也沒有發生,故而自罰跪地兩個時辰,以儆效尤。”

郁無莊俯視着那平靜卻透着倔強的容顏,忽然說不出話來。

“起來。”直到他注視着她已然凍得發白的臉色,猛地想起她方才的那個噴嚏,他才冷不防吐出二字。

“妾身跪完兩個時辰,自然會離開,不會擾到王爺。”慕朝栖神色淡淡地說着,并不去看男子聽聞此言時的神情。

“起來。”他不明白她在跟自己較什麽勁,更不清楚自己這是在跟她較什麽勁,只是嘴上已經不受控制地重複了這個詞彙。

“請王爺成全。”孰料慕朝栖不為所動,甚至還不卑不亢地俯下身去。

郁無莊無言——這個女子,他看不懂。

有生以來,他第一次碰上了讓他捉摸不透的人。

心裏突然有股血流湧上了腦門,郁無莊倏地擡眼,口吻似帶幾分嚴肅道:“火雲!”

唔?主子叫他?

躲在某處偷看偷聽的火雲不禁和身邊的水色面面相觑。

“火雲!”

真的是在叫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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