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章節

男子不動聲色地縮回了自個兒的胳膊,定睛注目于慕朝栖的臉龐。

果不其然——紅了。

而被關注的女子顯然也覺察到了自身發燙的臉頰,她一面低下頭去以避開目光的觸碰,一面在心裏責怪自己不夠鎮靜。

是啊,若是換做半年之前初來乍到,她定能若無其事地對他說:“王爺說的是,妾身既已嫁與王爺,便會同王爺共進退。”

可現如今,她緣何怎麽也說不出這種信誓旦旦的話了呢?

将小妻子雙頰染着紅暈的模樣盡收眼底,既是愉悅又是無奈的郁無莊忽然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

自二月末以來,他都已經以請她配合演戲為借口,把她就寝的地方從他們的新房挪到他的卧房——在此期間,他總是以夫君的身份關心着她,她應該不至于毫無知覺吧?又或者說,她正是有所察覺,才會因為太過羞澀而時不時地躲避着他更親密的接觸?

想他郁無莊聰明一世,接近而立之年之際,竟然對一個小了他九歲的丫頭束手無策了。

是的,他怕自個兒會吓到她,故而不敢操之過急——但是,總這麽下去也不是法子吧?

思及此,郁無莊突然心生一念。

他想起當初他對她心存疑慮的時候,她勢不可擋地坐到他的面前,盯着他直截了當地問他是不是在懷疑她。

也許今時此日,他該學學她那雷厲風行的果敢?

“朝夕。”下定決心後,郁無莊冷不防出聲喚道。

慕朝栖不徐不疾地擡起頭來,迎來對方不同于往常的眸光。

她似乎應該稱之為……“含情脈脈”?

腦中驟然蹦出的詞彙令女子的心髒險些漏跳一拍,耳根才稍有緩和的灼熱感這就又卷土重來——而下一刻男子道出的話語,更是叫她不由自主地漲紅了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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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喜歡我嗎?”他似是失落地問。

慕朝栖一時間無言以對,唯有一顆怦怦直跳的心勉強助她保持着清醒——她試圖讓自己平靜下來,可幾經努力皆是收效甚微。

怎麽回事?這種悸動的感覺是怎麽回事?!

為什麽她會這般臉紅心跳?!不對……眼下的當務之急是,她應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

腦中的思緒須臾擰成一團,慕朝栖心慌意亂地注視着向她提問的男子,目視他的眼神仿佛在等待中一點兒一點兒地黯淡了下去。

她的心驀地一揪。

她已經知道他不會有事了,所以她不需要再作無謂的同情了。

上述理由,竟然沒能成為她理智回籠的助力。

為什麽她看着他略顯落寞的神情,心裏感覺就像是堵上了一塊石頭?

她不想害他失意難過的。

慌不擇路之下,慕朝栖問出了一句令她自己都未嘗料想的話:“那你喜歡我嗎?”

話剛出口,她就怔住了。

她……她怎麽千挑萬選,說了這麽一句極易引起誤會的話?

話音剛落,原本略覺失望的郁無莊也是倏爾一愣——但緊随其後的,是他徐徐展開的笑顏。

“自然是喜歡。”

他說的是真心話——他不想再藏着掖着,等她自己發現、确認。

可慕朝栖就沒他這般從容了。

他……他說了什麽?

猶如被雷劈中似的,女子紋絲不動地定在那裏——腦袋裏“轟”的一聲響後,她就覺得體內的血流都一股腦兒地往上湧,叫她一瞬間頭暈目眩、心如擂鼓。

他說他喜歡她。

他喜歡她。

喜歡……

這下鬧大了。

慕朝栖已然完全不知曉該如何應對眼前這不期而至的狀況了。

她很清楚,她是帶着絕不單純的動機偷天換日、代嫁入府的。

是以,她從未想過,有朝一日,他們倆會有誰喜歡上誰。

至少,她未曾考慮過自己對他的感情。

然而,現實往往就會在被人們忽略的角落裏生根發芽,接着再于人們毫無防備的時刻殺得人措手不及。

她……是不是一直都有意無意地忽視了某些重要的東西?

作者有話要說:

39

39、亡故 …

那一天,慕朝栖的心緒罕見地陷入了混亂。

即使郁無莊善解人意地替她扯開了話題,一邊兀自收拾着棋盤,一邊說了句“再來一局吧”,也沒能使她突突直跳的心恢複如常。

日子看似如之前一般平靜,慕朝栖仍然配合着郁無莊的計劃,栖身于風雅居內,制造出“七王妃日夜守着大限将至的七王爺”這樣的假象。

她甚至如同二月末時兩人約定的那般,依舊夜夜與郁無莊同床共枕——畢竟那個時候,她還沒有想得太多。

可自從那三月的某一日,他明确地對她說出了那兩個字之後,一切仿佛就變得不一樣了。

時至今日,她似乎覺得自己已經很難再像當初那樣心無漣漪地躺在他的身側。

雖然水色不太情願地替他們倆準備了兩個被窩,但慕朝栖還是刻意同郁無莊保持着一段距離。

只不過有那麽幾次,睡着睡着,她竟像是在本能地尋求溫暖似的,往他那兒蹭了過去。

每每早早醒來,發現小妻子毫無防備的睡臉就近在咫尺,郁無莊看她的眼神就不由得柔和下來。

然而與此同時,他也開始因那一日發生的事情而感到困惑。

她到底在遲疑什麽?

是的,那天他發現了,她之所以遲遲未嘗表态,不單是出于女兒家的矜持與羞澀——這其中,好像還隐藏着什麽他看不透的東西。

那究竟是什麽呢?

難不成有秘密的人,不光是他?

郁無莊暗自嘆息着,随即否定了這猝然而生的念頭。

無論怎麽想,她都不可能比他更複雜。

排除了昙花一現的疑慮,郁無莊于四月初一這天的早晨失去了呼吸。

那一刻,慕朝栖的頭腦一片空白。

往日常常都是他在她之前醒來——有一回,當她睜開惺忪的睡眼時,還因兩人的鼻尖挨得太近而鬧了個大紅臉。

孰料是日辰時,他竟遲遲沒有動靜——連一絲一毫都沒有。

是以,慕朝栖揉了揉眼,納悶地湊近了他,登時大驚失色。

不……不可能!

幾乎只是一瞬間,她竟然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他怎麽會突然沒了生息?!

注意到郁無莊正面無表情、紋絲不動地躺在那裏,整個人看起來都有些不對勁,慕朝栖難以置信地探了探他的鼻息,又驚慌失措地摸了摸他的脈搏。

沒有……都沒有?!怎麽會這樣!?

“無莊?郁無莊?!”她心慌意亂地晃動起他的身子,奈何他卻毫無反應。

簡直就像是……死了一樣。

不……這不可能!他明明說了他不會有事的啊!?

一時間六神無主的慕朝栖猝然還魂,她火急火燎地爬下床去,顧不得穿上外衣就直奔屋外。

“水色!水色——水色!”一改平日裏的從容沉靜,她徑直跑到院子裏,一邊慌慌張張地環顧四周,一邊高聲呼喊着女子的名字。

“王妃!”聽聞召喚的水色不知打哪兒冒了出來,步伐極快地向慕朝栖走來。

“你……你快去請大夫!快去!”視線迅速鎖定了來人的身影,慕朝栖未等水色靠近,就迫不及待地迎了上去,一臉焦急地抓住了對方的手臂——仿佛此時此刻,只有水色能夠幫到她。

猝不及防間被拽住的水色眼見慕朝栖頭一回急成這樣,又二話不說直接叫她去找大夫,心下立馬有了猜測。

她三步并作兩步地跑到郁無莊的屋裏,顧不上身後轉瞬一頭霧水的慕朝栖,徑自奔向了郁無莊的床榻。

果不其然,映入眼簾的男子正雙目緊閉着平躺在榻——水色不需要進一步确認,就知道計劃中的這一天業已來臨。

“水色!王爺出事了!你快去請大夫啊!?”與此同時,不解于女子緣何不領命而去反倒沖進房內的慕朝栖急急跟了進來,全然沒了平常面對他人時的泰然自若。

背對着慕朝栖的女子聽聞這一連串焦急的催促,旋即從自身的思緒中抽離。

突然,她萌生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主子,您應該不會怪水色多管閑事吧?

電光石火間,她凝聚在男子臉上的視線随着頭部的轉動而轉移到了女子的眼中。

王妃,水色得罪了!

下定決心後,回眸望去的水色撤下了臉上原有的神色,轉而換上了滿臉的悲戚。

“王妃……”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調動了情緒,當即鼻子一酸,眼眶一紅,作勢就要潸然淚下,“王爺他……已經去了……”

四個字,猶如五雷轟頂,登時劈裂了慕朝栖所有的心緒。

不……怎麽會……怎麽會這樣!?水色為什麽會說他已經去了?!他分明告訴她……分明告訴過她!他不會死的!

思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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