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裴霧自從上次生了病以後，整個人又恹懶了不少，睡意很重，常常一天下來就卧在葡萄架下的躺椅上，和商蔚清拌嘴的機會也減少了許多。
夏日的午後，蟬鳴沒完沒了的聒噪，日光從松樹縫隙間漏下來，遠處還有河流的嘩嘩聲。
商蔚清拿着籃子去院子裏摘了一些西紅柿，切了半個西瓜，還去前院裏摘了楊梅，用水洗幹淨擺在盤子裏，端着去了側院。
側院主要種了一些水果，還有很多花，牆上鋪滿了粉色的薔薇花，裴霧就躺在葡萄架下的躺椅閉目休息，長發随意披散着，可能是這幾天商蔚清各種威逼利誘，給她補充了營養。
她的面色終于不是那麽病态的蒼白，唇色是天生的豔紅，穿着長裙。躺着睡覺的模樣安然而柔美。
她的身後是極盛的薔薇，前方是高大挺拔的松樹，商蔚清覺得她這樣很像童話故事裏的睡美人。
她把盤子放在了葡萄架下的桌子，“吃點水果嗎？”
裴霧沒睜開眼，“不吃。”她的聲調還帶着朦胧的睡意，有些懶洋洋的。
“吃一點吧，水果營養價值高。”商蔚清坐在她旁邊的椅子上，“你太瘦了，這樣不行，好歹吃一點，畢竟也是奶奶種的，別浪費。”
裴霧只想安安心心的閉目養個神，耐不住商蔚清在旁邊叨叨叨個不停，她睜開眼，臉色有些不虞。
商蔚清眼尾彎彎，“想吃什麽？我給你拿。”
裴霧煩躁的抓了抓頭發，“商蔚清，你知不知道你很啰嗦。”
裴霧清醒的時候身上的刺也就回來了，嘴巴就跟吃了火/藥似的，帶着火/藥味。
商蔚清不在意的挑了挑眉，“話也不能這麽說，得看人。”她揀了一顆楊梅，晃了晃，看着她，“吃嗎？”
裴霧瞥了她手中的楊梅一眼，嫌棄道“酸，不吃。”
“那你要吃什麽——”
裴霧打斷了她，“我又不是沒有手，自己會拿。”
她這麽說，商蔚清也就随她了，一只手撐着下巴，漫不經心的看着裴霧，心道:果然還是生病的裴霧看着可愛，這樣子太兇了，都不可愛了。
不可愛的裴霧拿了一顆小西紅柿，慢慢的吃着，嘴巴吃的有點鼓，有些汁水還染了一些在唇角，一張臉添了點昳麗。
“你怎麽吃起來像小孩一樣”商蔚清手搭在桌子上，随意的問了一句。
但裴霧沒聽清楚，愣了一下，“什麽？我吃小孩？”
商蔚清:“……”
她吓得差點要把楊梅核吞了進去。
“……沒有，我沒那麽說，你聽岔了。”商蔚清連忙解釋。
可怕的是裴霧還較真起來了，用那種一言難盡的目光看着她，“你會吃小孩？吃幾個？”
“咳……咳。”商蔚清一口氣沒上來，被楊梅核嗆到了。
不是，這種問題真的有必要讨論嗎？你是認真的？
緩過來以後，商蔚清不想再聊這種有點傻逼的問題，一字一句道“我，不，吃。”
“哦。”裴霧歪了歪頭，眼裏有些許天真意味的逗弄，“那你吃什麽？”
商蔚清沒過腦子随意扯了一句，“吃你呢。”
“……”
裴霧不知道想到了什麽，臉有點燒，很幼稚的不滿道“為什麽是你吃我，我不能吃你嗎？”
商蔚清簡直要瘋，裴霧為什麽要接這種毫無邏輯的問題，她是小孩嗎？這種也要搶，腦子呢？
好吧，商蔚清覺得自己腦子也沒了。
商蔚清想，果然，和裴霧待久了，兩人腦子都一起沒了。
商蔚清扶額，無奈的敷衍她，“随便你，你開心就好，不是，你臉紅什麽”
裴霧臉白，葡萄架下很陰涼，還沒到臉曬紅的地步，因此裴霧臉頰處的微紅顯得很莫名其妙。
裴霧立刻冷了臉，為自己開脫，“天氣太熱 ”
商蔚清信了，“那你多吃點水果吧，解熱 ”
“不，我困，睡覺了。”裴霧言簡意赅，不給她答話的時間，眼一閉，不理她了。
行吧。
商蔚清沒去叫醒她，自顧自的吃着自己水果，不知不覺已經在這裏待了将近一個月了，她也不能待太久，差不多要離開這裏了。
她現在犯愁的是，裴霧該怎麽辦呢，要一起帶出去嗎？總不能一直讓她留在這個幾乎與世隔絕的雲山居。
商蔚清有點怕，怕她出去以後會控制不住的去找陸千微，也不能把鎖起來吧，愁人。
商蔚清雙手托着下巴，無聊的看着裴霧。
夏日午後的時光綿長幽靜，裴奶奶在屋裏睡午覺，這裏沒有城市的喧鬧，有的只是這一隅葡萄架下的安寧。
商蔚清其實還挺喜歡這個地方的，不管是人還是景。
小松鼠蹭的一聲竄上了松樹梢，有陽光從葡萄架下流下來，有幾縷躺在裴霧的臉上，給她暈染上了一層虛幻的光，不知道哪裏的蝴蝶，飛停在了裴霧垂在胸口上的頭發上，不知道是不是被她今天用的花香味的洗發水吸引過來的 。
是藍色的蝴蝶。
場景過于夢幻，商蔚清忍不住拿出了手機，拍了下來，剛拍完，蝴蝶就飛走了。
像是預謀一樣。
商蔚清心滿意足的收了手機，無意中看到似乎有一只蜘蛛爬到裴霧的手臂，商蔚清起身上前想弄掉它，剛碰到裴霧的手臂，裴霧朦朦胧胧的睜開眼，看見商蔚清離她那麽近，吓了一跳，條件反射的推了她一把。
商蔚清預料不及，往後一倒，磕在了桌角，由于果盤離她還挺近，商蔚清手一揮，果盤下一秒就掉了下去，商蔚清眼疾手快的轉身接住了果盤。
接倒是接住了，就是西瓜汁和楊梅汁全倒在了她白色T恤上，頓時一片狼藉。
“……”
裴霧和商蔚清面面相觑。
“……你幹什麽？”裴霧皺着眉。
商蔚清舉着雙手，無辜道“蜘蛛爬帶你手上去了。”
話音剛落，裴霧臉色一變，立馬從躺椅上跳到了地上，“在哪？”
商蔚清慢悠悠的将後半句話說了出來，“大概，被你這麽一竄，給竄掉了。”
裴霧:“……”你說的是人話？
商蔚清還挺稀奇的，一個敢面無表情的踩死老鼠的勇士，還怕一只小小的蜘蛛？
但她沒把這疑問說出來，她現在只是想去換衣服，但是，她絕望的想到，她的衣服都洗掉了，因為雲山居天氣冷涼，再加上前幾天都是陰雨天，衣服被塞到角落裏，有點發潮，趁着今天天氣好，裴霧索性都洗了，以至于現實都沒衣服穿了。
裴霧有點疑惑，“……你不換衣服嗎？”
商蔚清啧了一下，“都洗了。”
“哦。”裴霧一時不知道怎麽回答。
這時裴奶奶睡午覺出來了，看到了這一幕，聽說了商蔚清的原因後，對裴霧道“阿霧，你不是有很多衣服嗎？給小清一件。”
“……什麽？”裴霧指着自己，“我的？”
裴奶奶點了點頭。
裴霧心裏雖然拒絕，但也不是很嚴重的地步，自從經歷了上次發燒又發瘋的事後，她也不是全無記憶，隐約記得一點，她給自己買小糖人，幫自己出氣。
似乎，還答應過絕對不會再騙自己。
鬼知道她的話可信不可信。
她雖然精神的确不太正常，但是基本的人情世故稍微還是知道點的，好幾次她都幫了自己。
恩怨難消，雖然還是對她不滿，怨恨，厭惡，但好像已經在慢慢的淡了一點了，起碼能好好說話了。
裴霧看着商蔚清溫笑着的臉，應了，帶她去閣樓的房間。
商蔚清走在她身後，發現裴霧在經過一間房間時，腳步明顯頓了一下，那間房間是緊關着的，商蔚清看見她側身投來的眼神裏，陰沉又苦痛，但瞬間又擡腳往前走了。
商蔚清看了一眼房間，心裏隐隐有個猜測。
閣樓在二樓，不大，很幹淨，有很多衣架，上面挂了很多各種各樣的裙子，都是裙子。牆上也有很多照片，都是同一個人，是個年輕的女人。
商蔚清想，那應該是裴霧的母親，宋歌。
果然很美。
裴霧先是眷戀的瞧了瞧這些照片，才轉頭道“臨近窗戶的那排裙子不可以挑，其他随意。”
“為什麽？”商蔚清想也沒想回道。
裴霧垂眸，“那是我媽媽的，誰也不能穿。”
商蔚清有些尴尬的點了點頭，擡腿去挑揀衣服，清一色的裙子，商蔚清驚訝，忍不住道“你怎麽有那麽多裙子 ”
裴霧站在窗邊，撫摸着這些衣服，“因為我媽媽喜歡，她喜歡穿裙子。”
裴霧似乎是笑了一下，“她也喜歡我穿裙子。”
商蔚清一下子明白了為什麽裴霧那麽喜歡穿裙子。
只是因為她媽媽喜歡。
系統說，裴霧心黑，不擇手段，惡毒，可她也有屬于自己的柔軟。
偶爾，她也良善，可惜，無人窺得 。
商蔚清突然慶幸，她窺見了，只有她一個人。
商蔚清挑了一件比較簡單的裙子，去了另外一個房間換。
裴霧就在這個房間等她，商蔚清的手機沒有帶走，有消息鈴聲響起，裴霧一時無聊，拿着看了一下。
她的手機沒有上鎖，裴霧看到了那條消息，是個娛樂新聞。
裴霧見到了裏面的內容，眼裏頓時黑沉驟起。
那是關于陸千微和林珺的新聞，大概內容是著名歌手将要和她的同性戀人不日要在國外舉行婚禮。
裏面還有幾張她們都照片，牽着手的，親吻被偷拍的，幾乎每一張都甜蜜的不行。
僅僅幾張照片，瞬時間勾起了裴霧的戾氣，她們眼裏的愛意深深的刺激了裴霧的眼睛，心髒。
刺眼，太刺眼了，她們為什麽可以笑的那麽開心，是要結婚了嗎？
啊，真是不爽啊。
怎麽可以呢？千微姐怎麽能結婚呢？
不能這樣的啊。
得毀了才好。
裴霧捏着手機的手因為太大力微微顫抖，手背都泛了白。
眼裏洶湧的怒氣席卷而來，眉目瘋狂的吓人，本該一張清麗的臉，頓時有點猙獰。
待商蔚清進來時，裴霧收好了情緒。
“這裙子好像有點大了。”商蔚清整理着自己的裙子。
裴霧心不在焉，随意道“是嗎？”
“但也還好。”商蔚清走了過來。
“你什麽時候出去？”裴霧突然問。
商蔚清愣了一下，才明白她是在問她什麽時候離開，想了想，“不清楚。”
“可以帶上我嗎？”裴霧眼巴巴的看着她
商蔚清猶豫了，裴霧肯定是要離開這裏的，她原本是打算等到裴霧病情好了一點，就帶她出去治病的，但是自從上次她發燒對生人的态度如此排斥，她就開始擔心裴霧出去了以後，見到更多的生人，病情會不會更嚴重。
這麽一想，她就猶豫着不知道怎麽回答。
裴霧遲遲等不來她的回複，心裏煩躁陰郁的不行，面上還是楚楚可憐的，“難道……你就打算讓我一輩子待在這裏嗎？我有病，你不想治好我嗎？”
她的眼尾下垂，嘴唇緊抿，可憐凄凄的瞧着她，她本就生的無害，這樣一來，更顯我見猶憐。
商蔚清可是第一次見她這幅模樣，心頓時軟了不少，但還是模棱兩可着“看情況吧。”
“好吧。”裴霧垂下眼簾，蓋住了眸底的陰沉。
心裏悄悄的醞釀着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地雷!
@濁酒 @秋梧 @花涼 @44777147 @不想說話的小鬼。謝謝!
寫的不好，感謝觀閱!感謝在2020-12-21 23:45:33~2020-12-24 18:14:2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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