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因為管理局之前……

因為管理局之前, 從來沒發生過靈刻體被移動的事情,所以靈刻體一旦封存在哪裏,管理局是不會再特別注意的。

倒是給了那人可乘之機了。

沈枝枝想了想又問道, “我的靈刻體, 是什麽時候丢的?”

“據算法統計,好像距你第一次離開這個世界之後沒多久, 就不在原位置了。”

沈枝枝有些詫異, 丢得竟然有這麽早?

不知等了多久之後,沈枝枝聽見翠鳥欣慰道,“鎖定了,你快準備好,可以再次進入世界了……”

它話音剛落, 一陣暈眩感向沈枝枝襲來。

稍微适應了之後, 她再次睜開眼。

冷,極致的冷, 自周圍一點點地滲入骨頭縫兒裏。

周遭有些昏暗, 且很靜。

即便是這樣冷,但情勢不明,沈枝枝不敢貿然發出動靜。

她甚至不敢睜開眼睛。

她稍稍聽了一會兒, 完全感受不到周遭有活物的存在, 這才敢悄悄地睜開眼睛。

她發現自己規規矩矩地躺在一張十分華麗的大床上,将她安置在此處的人, 似乎還怕她冷,給她好生地蓋了一層被子。

沈枝枝起身感受了一下,身上沒什麽不适的感覺。

她又試着推出一掌,丹田處空蕩蕩的,看來是上次透支了太多的靈氣, 需要好一陣子才能再恢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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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枝枝掀開被子走下了床,她沒有穿鞋子,可地板的觸感竟意外地柔軟,随着她的動靜,屋內忽然齊刷刷地亮起一排宮燈。

沈枝枝被這陣仗吓得動作一頓,她這才看清楚,這間屋子,富麗堂皇,雕梁畫棟,頗有些奢靡。

就連那一排亮起的宮燈,竟是夜明珠作芯,黃金作底。

整個大殿內鋪着柔軟的毯子,行走間沒有任何聲響。

不得不說此等情景,倒真有幾分金屋藏嬌的意味。

沈枝枝找了一圈沒找到鞋子,只好赤腳走了出去。

她在意識海中問道,“距離我上次彈出世界內,過去多久了?”

翠鳥回道,“将近有三個月了。”

沈枝枝稍稍感嘆了一聲,“竟然過去這麽久了。”

外面淅淅瀝瀝地下了些小雨,雨勢很小,雨絲綿密。

沈枝枝走了出去,點點的雨落在她發梢肩頭,有些微微的涼意。

迎面走過來一個人,看身形是個不認識的人。

沈枝枝走上前想問他此處是哪兒。

那人擡頭,冷不丁地瞧見了沈枝枝。

沈枝枝的“請問”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只見他面色忽然變得驚恐,“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邊喊着邊拔腿逃竄了開來。

沈枝枝,“……”

老夥計,你很不幽默啊。

她看起來就這麽吓人嗎?

沈枝枝走到池子邊望了一眼,水中倒影的女子膚若凝脂,眉如遠山,唇不點而朱,怎麽看都和鬼沒有半點關系。

沈枝枝看着看着,忽然覺得不對勁,這紅衣裳是誰給她換的,她不記得自己有如此招搖的衣裳啊?

沈枝枝收回視線,繼續走着。

天色漸暗。

一路上,繼吓跑了第三十三個人之後,終于等來了一個她熟悉的人。

那人還一身頗有些老成的玄色衣袍,隔着雨簾子,定定地站着,望着她的眼神,也帶着滿滿地難以置信。

沈枝枝開始琢磨自己這樣是不是把他也給吓到了。

沈枝枝本想讓他再接受一會兒,但雨勢漸大,落在身上委實有些許的涼意。

她只得開口喚了他一聲,“趙遇。”

她從來都是連名帶姓的這樣喚他。

他眸子似乎顫了顫,終于回了神,飛奔過來拉住了她。

他眼中帶着失而複得的喜悅,亮晶晶的,“阿姐,真的是你。”

沈枝枝還沒來得及點頭,便被他按進了懷中。

沈枝枝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背,“是我。”

他聽了這話,如同一個孩子一樣在她的肩膀上拱了拱,不問她為何變成這樣,也不問她是怎麽回來的,只低聲道,“阿姐別再丢下我一個人好不好?”

沈枝枝自然是滿口保證的。

她說完,他忽然擡起頭細細地看了眼她的神色。

這種話從前不知說了多少遍,沈枝枝自然是毫不心虛地回望。

趙遇細細望着她的神色,忽然了移開視線。

他自嘲的笑了笑,忽然瞥見她裙下露出的那一抹瑩白的足尖,眉微微擰了一下。

下一刻,沈枝枝便被他打橫抱了起來。

一路上,再沒有人敢擡頭看沈枝枝一眼。

她心中有些奇怪,“這地方是哪兒?”

“宮中。”趙遇道。

宮中啊,他什麽時候回來了?不恨他父皇母妃了嗎?

沈枝枝直覺不該讓他親口說這些,便忍住沒問。

餘光瞥見和他玄色衣袍糾纏在一起的,是自己身上那火紅的輕紗,沈枝枝低頭仔細瞧了瞧,終于後知後覺的發現,這似乎是嫁衣的服制。

她終于忍不住道,“我身上這衣裳,瞧着似乎不是尋常穿得衣裳?”

趙遇的神色未有任何異樣,他垂眸瞧了沈枝枝一眼,又淡淡地移開視線,語氣自然得不能再自然:

“阿姐之前不是說想要嫁人嗎,我便為阿姐尋來換上,了卻阿姐心願。”

沈枝枝聽得臉一紅,她哪裏說是想嫁人,她那時明明只是随口誇了一句嫁衣好看。

沈枝枝低頭只顧着嘀咕,便錯過了趙遇眉梢劃過的那一絲淺笑。

趙遇抱着她走回了她方才醒來的那個大殿。

殿中的夜明珠依舊亮着,他将沈枝枝輕輕地放到了榻子上,然後蹲下身子,握住了她的腳踝。

他的指尖滾燙,沈枝枝下意識輕輕掙紮了一下。

他低聲道,“別動。”

緊接着,他便撩起衣擺,将沈枝枝的腳包裹了進去。

他輕輕地擦了擦。

沈枝枝被他這舉動驚着了,見他還要去捉另一只,忙朝別處躲了躲:

“別這樣,你衣裳都髒了。”

他靜默了一瞬,“不髒的。”

“不擦幹淨,阿姐會着涼的。”

沈枝枝拗不過他,只得道,“那還是拿個別的東西擦吧。”

他轉身拿出了一張帕子,沈枝枝忙将帕子奪了過來,“我自己來,自己來。”

那帕子觸手溫軟細密,怕是上等的綢緞制成的,這樣用确實有些浪費。

但沈枝枝怕他再用衣裳給自己擦,一時管不了那麽多。

再回來之後,趙遇還是那個趙遇,但沈枝枝總覺得似乎有哪裏不一樣了。

沈枝枝不太能明白他這個年紀的男孩子,腦袋裏都在想些什麽。

她囫囵地揣測着:難道是到了叛逆期?

沈枝枝正想着,殿外忽然傳來一聲喚,“殿下。”

趙遇應了一聲,那人便低着頭走了進來。

他小心翼翼地将一沓折子放到了外間的案幾上,便又低着頭走了出去。

“你平日裏都是在那兒處理公務的嗎?”

趙遇搖搖頭,“只是偶爾。”

方才那小內侍輕車熟路的模樣,倒真不像是偶爾。

沈枝枝不點破,她想問問她是怎麽在這兒的,但又不知道該怎麽問出口。

她有點兒心虛。

畢竟她之前騙他是自己要出遠門,她還想得好好的,再回來就跟他說出遠門回來了。

趙遇那麽單純一定會相信的。

結果她不僅死翹翹了,還被抓了個正形。

趙遇都沒問她為什麽騙他,自己也不好再開口挑這個話頭。

沈枝枝如今這身體睡了這麽久,這會兒正是精神抖擻的時候,她剛想幹點什麽,外頭便傳來一聲響動。

那聲音很小,但沈枝枝還是聽清了,外頭是一個女聲,正跟守門的內侍好好商量着放她進去看看。

內侍表示很難做,讓她不要為難自己。

沈枝枝疑惑地望向趙遇。

趙遇解釋道,“她來見你的。”

“見我?”我在這宮中還有故人我自己怎麽不知道?

沈枝枝剛要出去,便被趙遇攔下了,他起身去櫃子裏給她拿了一雙鞋,然後欲蹲下身子為她穿上。

沈枝枝忙将鞋子奪了過來,“我自己來,自己來。”

她麻溜地把鞋子穿上,然後沒敢再看趙遇,起身走了出去。

外頭站着的女子瞧見沈枝枝出來了,愣了一瞬,随即眼眶有些濕潤,“我聽宮中在傳你醒了我還不信。”

沈枝枝瞧着她的臉,倒是有幾分熟悉,但她不認識她啊。

“你是……?”

“我,周綠呀。”

沈枝枝又細細瞧了瞧,眉眼之間确實是周綠的感覺,可周綠不是個和小枝差不多大的小女孩兒嗎?

怎麽這才幾個月的功夫,就變成一個大姑娘了?

她拉過沈枝枝,“此事說來話長了。”

“那你就長話短說。”趙遇不知何時走了過來,“夜深了,她還要休息。”

沈枝枝祈求地望着趙遇,“我都睡那麽久了,真的不困。”

趙遇沒再說話,朝小內侍眼神示意了一下,小內侍會了意,忙進去将公文給他又搬了出來。

趙遇走之後,周綠拉着沈枝枝進了他的寝殿。

兩人在外間的桌子旁坐下,周綠緩緩道,“我是之前中了一種奇毒,變成了小孩子的模樣,混進軒雲宗是為了找解毒之法,你走之後不久,我的毒就解了,便又回來了。”

“那你和趙遇是……?”

“我是長公主的女兒。”

長公主,沈枝枝記得當朝長公主已經去世了。

周綠似乎看出了沈枝枝所想,繼續道,“我一直養在太後身邊。”

“那你是怎麽認出我的?”

她和小枝完全是兩個人啊?

“我原本就看出他對你不一樣,後來有宮人說,說他抱了個昏迷不醒的女子回來,護得跟眼珠子一樣,我便悄悄來看過。”

周綠頓了頓,“你之前同現在,有點兒像,我一聯系,就猜出是你。”

她和小枝有點兒像嗎?她自己怎麽沒感覺。

“你是同我種了一樣的毒嗎?”周綠好奇道。

沈枝枝故弄玄虛地搖了搖頭,“并不是。”

周綠被她吊起了胃口,“那你這是……?”

沈枝枝嚴肅道,“我這屬于借屍還魂。”

周綠,“……”

她怎麽會指望沈枝枝正經些呢?

深夜,兩個女孩聊着聊着便雙雙趴到桌子上睡着了。

一襲玄色衣袍的趙遇走了進來,他輕輕地将沈枝枝抱了起來。

內侍見自家主子轉身就要走,猶豫着低聲問道,“殿下,郡主她怎麽辦?”

趙遇睨了他一眼,小內侍一哆嗦,“奴明白了。”

他輕手輕腳地叫了幾個手腳利落的嬷嬷,将熟睡的郡主擡了出去。

出去後,小內侍擦了擦頭上的汗。

跟在陰晴不定的五殿下身邊當差,可太費腦袋了。

他實在想不通裏頭那位姑娘,是用了什麽手段讓殿下如此溫柔相待。

殿內,趙遇抱着沈枝枝回到了榻上,他小心地将沈枝枝放到了榻上,手還沒來得及收回,沈枝枝哆嗦了一下,本能地貼上來抱住了他。

“冷……”她呓語道。

趙遇眉心一松,又重新将她抱了起來。

那被褥之下,放得是寒玉床。

他早已習慣了那種冷冽刺骨的感覺,卻忘了她受不住。

沈枝枝順勢在他懷中找了個舒服的位置窩好。

趙遇眸色一暗,阿姐,什麽時候你才能真的不再離開我呢?

一夜無夢,翌日,沈枝枝醒了過來。

她剛一動彈,床邊便鑽出了兩個小腦袋,吓了沈枝枝一跳。

“姐姐。”其中一個腦袋道。

“你醒啦。”另一個腦袋道。

“秋露、冬茸?”沈枝枝有些驚喜,“你們怎麽在這兒?”

“主人喚我們過來照顧你的。”

“趙遇人呢?”沈枝枝問道。

“他去議政閣了。”冬茸道。

沈枝枝在暖和的被窩裏,忽然想起什麽似的,她記得這床之前好像特別冷?

思及此她伸手摸了摸被褥,暖暖和和的,沒有一點涼意。

秋露适時道,“姐姐你餓不餓,早膳一直在小廚房溫着呢。”

沈枝枝趕忙下了床,洗漱完之後,秋露和冬茸忙給她端來了膳食。

沈枝枝便坐在外間吃了起來。

她一邊吃一邊想着上次自己在趙遇背上看見的魔劍的畫。

“趙遇他平素裏東西都收到哪兒了,你們倆知道嗎?”

冬茸點點頭,“知道。”

沈枝枝擱下茶盅,冬茸帶着她走到一個櫃子前。

“主子平日的東西都在這裏頭收着了。”

櫃子上了鎖。

沈枝枝就有些納悶了,這寝殿平日裏沒人敢擅自闖入,他東西擱櫃子裏就擱櫃子裏,幹嘛還上了鎖?

沈枝枝擡手拿起那鎖,那鎖有四個方位,沈枝枝恰好了解一二。

這四個方位對應的是四個字符,類似于後世的密碼鎖。

沈枝枝想了想,一定是他的生辰。

她擡手剛要撥動方位,忽然指尖一頓,她不知道趙遇的生辰啊。

她還真是個不稱職的阿姐呢。

她低頭問冬茸,“你知道他生辰嗎?”

冬茸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沈枝枝想了想,出去問了守殿的小內侍,小內侍想了想,“我聽師父說,殿下生在冬月初七。”

那天還有難得的祥瑞,所以五殿下生來就很受聖上喜愛。

冬月初七,那不是快了嗎?

沈枝枝這般想着,十分胸有成竹的回去撥弄了四個方位。

鎖巋然不動。

沈枝枝檢查了一下,沒錯,是冬月初七。

她猜錯了?

她又試着撥了自己生辰對應的方位,還是沒動靜。

她沈枝枝竟然被一把鎖難倒了?

沈枝枝琢磨了一下,低頭問冬茸和秋露,“如果是你們倆,你們會弄什麽當做密碼呢?”

冬茸想了想,“我應該就會設置生辰……”

秋露琢磨了一下,“我的生辰,喜歡的人的生辰,紀念日之類的……”

冬茸一怔,“秋露你有喜歡的人了?”

秋露睨了他一眼,“你別打岔……”

沈枝枝聽着這話,腦中忽然靈光一閃,又撥弄了一個方位,鎖“咔吧”一聲,應聲而開。

竟真的對了。

她撥的是她和趙遇相遇的日子。

沈枝枝将鎖小心拿下來,将櫃門打開。

冬茸和秋露也有些好奇這櫃子裏放的都是什麽。

但平日裏他們倆是萬萬不敢動的,此次借了沈枝枝的光,一齊踮起腳尖來看。

櫃子裏放着的,有竹蜻蜓,狗尾巴草編的小兔子,形狀奇怪的小石頭,斷掉的發帶,壞了的發釵……

冬茸和秋露大失所望,他們倆還以為這裏面藏着什麽絕世寶貝呢。

沈枝枝站在櫃子前,心情複雜,這竹蜻蜓和草兔子,是她随手編了給他的。

那石頭也是她撿的,發帶是她的,發釵也是她的……

這些毫不起眼的,被她扔掉的小玩意兒,卻被他小心收着,好好地藏了起來。

趙遇啊趙遇。

你該讓我,說你什麽好呢?

沈枝枝看見這些東西旁卷着一沓紙,她伸手将那卷紙拿出來展開。

一張一張,紙上畫的全是她。

安靜的她,笑着的她,生氣的她……

後面那些畫的,多半都是閉眼睡着的她。

沈枝枝眨了眨眼,即便是她再遲鈍,再自欺欺人。

她也不得不承認,趙遇對她的感情,不同尋常。

誰會暗自珍藏阿姐這麽多東西,偷偷給她繪這麽多像呢?

是她大意了,她沒想到趙遇竟然劍走偏鋒,偏喜歡她。

這直接把她單純的任務,變成了複雜的情感糾紛問題。

偏偏冬茸還毫無眼色道,“咦,枝枝姐姐,這畫上畫得好像全都是你哎,主人為什麽畫這麽多你呢?”

秋露在一旁翻了個白眼,“還能是為什麽,主人喜歡枝枝姐姐呗。”

沈枝枝看完畫之後,心情有些複雜,她準備将畫先放回去。

将畫橫過來卷的時候,她的目光落到了落款上。

看清落款之後,沈枝枝怔了一瞬。

那是一個紅色的印章蓋的印,其上書:趙子逢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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