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回家探望父親之後,朝樹就專心開始了在學校的工作。
白天在學校給孩子們上課,晚上就和茉莉一道回家看父親,在家裏坐一會兒,和父親說說話。
朝樹晚上還是住在學校,沒有回家住。他想留一些空間和時間給自己,理清心中的情愫。
父親沒有留朝樹過夜,茉莉也沒有開口,他們都想把決定權留給朝樹。
朝樹明白父親和茉莉的用意,三個人達成了默契,沒有再說回家住這件事。
每天學校的工作占據了朝樹大部分的時間,朝樹發現,這份工作比他想象中讓他感到充實和有意義。
在教孩子們畫畫的過程中,朝樹發現這裏的孩子比城裏的孩子更質樸,孩子們眼中的世界落到筆下,雖然只是他們生活中常見的事物,但有一種純真的力量。
孩子們畫得好,朝樹教起來也更有勁兒。他不會過多地幹涉孩子們的創作,也不會強調技法,只是對他們加以引導,發揮他們的天性。童真就是最美好的東西。
上了一周的課,朝樹有了新的想法,他想把學校的那件雜物室騰出來,專門當孩子們的美術室。
朝樹把這個想法跟校長說了,校長馬上就同意了,讓茉莉跟朝樹一起把雜物室收拾出來。
這天下午,朝樹和茉莉開始了清理工作。
雜物室內堆滿了不用的東西,有廢棄的桌子板凳,但大多有缺損。
朝樹和茉莉挑了幾張勉強能用的出來,又翻出釘子釘錘,準備做一番修補。
“茉莉,你幫我扶着。”朝樹指着一張缺了一條腿的椅子。
“朝樹哥,小心手。”茉莉提醒道。
“嗯,扶穩了。”朝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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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錘子下去,椅子重新有了四條腿。
“我試試,看能坐穩不。”朝樹說着坐到修好的椅子上。
朝樹剛坐上去,椅子就朝後翻去,朝樹跌倒了地上。
“朝樹哥!”茉莉一聲驚呼,忙去扶朝樹。
朝樹爬起來,笑道:“看來我不是個合格的木工。”
茉莉幫朝樹拍掉身上沾的灰塵,說:“朝樹哥,這張椅子就不用了吧,留着冬天當柴燒給孩子們取暖。”
“行,聽你的。”朝樹點頭。
“茉莉,還記得我們小時候的有一年冬天,雪下得特別大,家裏冷得跟冰窖似的,我們捂在被子裏,你凍得直哭。”朝樹笑道。
“我記得,朝樹哥,為了讓我暖和些,你把我凍僵的腳捂在胸口捂了一晚上。”茉莉說。
話一出口,茉莉就覺得有點不妥,畢竟兩個人都不再是小孩子了,想起幼年時那些親密無間的行為,茉莉竟覺得不好意思起來。
朝樹也是同樣的反應,清咳了一聲,轉移話題道:“從小你就愛哭,總是跟在我身邊,哭着鼻子喊朝樹哥哥,朝樹哥哥。”
“茉莉,我都不敢想象,這些年你是怎麽過來的,你要照顧爹,撐起這個家。”
“一定吃了很多苦吧。”朝樹看着茉莉,動情地說。
“沒什麽,習慣就好了。”茉莉淡淡地說,露出一個微笑。
“你越是這樣,越讓我覺得難受,你知道嗎?”朝樹說。
“朝樹哥哥,別說這些了,我們接着幹活吧。”茉莉說。
朝樹嘆了口氣,點點頭。
桌椅都擺得差不多了,朝樹看了看整理出來的房間,總覺得還差點什麽。
“對了,還差個畫架!”朝樹嘴上說着,就開始找零散的木條。
把幾條木條拼在一起,釘上釘子,就成了一個簡單的畫架。
“茉莉,你等我一下。”朝樹心中一動,跑出了屋子。
一會兒功夫,朝樹手裏拿着畫紙和筆回來了。
把畫紙鋪在畫架上,朝樹對茉莉說:“茉莉,我給你畫張畫吧。”
茉莉輕輕地答應:“好。”
朝樹在屋子靠窗的位置擺了一個凳子,讓茉莉坐在上面。
光線通過窗投在茉莉臉上,形成一道柔和的光影,把茉莉的美襯得有幾分氤氲和夢幻。
朝樹眯起眼睛仔細打量茉莉的臉,這是他心中最美的女子的模樣。
看朝樹許久不動筆,茉莉問:“朝樹哥哥,我需要調整下位置嗎?”
朝樹這才回過神來,說:“不用,這樣就很好。”
朝樹在紙上落下第一筆,開始勾勒茉莉的模樣,一張輪廓清秀的臉開始在紙上慢慢浮現。
朝樹不說話,時而看向茉莉,時而看向畫紙。
屋子裏很安靜,只聽見筆落在紙上的沙沙聲。
但朝樹的內心不平靜,随着親手描繪出茉莉的樣子,朝樹才發現,這個人是自己多年來朝思暮想的人。
曾經許多次在夢裏,總出現茉莉小時候的樣子,朝樹想在夢裏看看茉莉長大了是什麽樣,卻總是出現一張模糊不清的臉。
夢裏那張看不清的臉像是在煙霧裏,忽近忽遠,若即若離,每次醒來後朝樹心中都惆悵不已。
但朝樹還是在第一次看到長大後的茉莉時就認出了她,朝樹自己也說不清楚為什麽,在他們二人之間,在分開的這十六年來,總有一種緊密的聯系維持在他們之間。
這種聯系不因為時間和空間的距離而減弱,反倒越來越強烈。
是因為血緣嗎?他們并不是親兄妹。
那是因為?
朝樹停下了手中的筆,看着茉莉。
“朝樹哥哥,怎麽了?”茉莉問。
“沒什麽,風把你的頭發吹亂了。”朝樹胡亂找了個借口。
“是麽?”茉莉站起身,正要伸手整理頭發。
“你別動,我來。”朝樹向茉莉走去。
朝樹走到茉莉身邊,伸手捋順茉莉臉側的發絲。
當朝樹的手碰觸到茉莉的臉時,茉莉輕輕抖了一下。
朝樹看着茉莉,她低着頭,長長的睫毛像蝴蝶的翅膀在顫動。
朝樹情不自禁地把茉莉攬進懷裏,讓茉莉的臉貼着他的胸膛。
“茉莉,這些年我很想你。”朝樹低聲說,嗓子有些沙啞。
茉莉輕輕地“嗯”了一聲,在朝樹懷中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