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朝樹在學校的工作很順利，孩子們對畫畫很感興趣，也很有天賦，這也給了朝樹莫大的鼓勵，做事越來越有幹勁。
但是村裏不比外面，買不到畫畫的材料和工具，眼看朝樹自己帶來的東西都用得差不多了，朝樹決定去城裏一趟，為孩子們采購一些畫畫的器材。
這天早晨，朝樹約了茉莉，一起去城裏買東西。
二人坐上了長途車，出發了。
車上的人不多，都是村裏的人，他們大多知道了朝樹的身份，熱情地跟他打着招呼。
茉莉和朝樹選了最後一排的座位，茉莉坐在窗邊，朝樹坐在她身旁。
汽車開動了，路途很長，兩人說了一會兒話，茉莉覺得有些困了，閉上了眼睛。
茉莉頭靠着車窗，睡着了。
朝樹靜靜地看着茉莉的面容，陽光投在她白皙秀美的臉上，落下淺淺的影子。
朝樹心中一動，輕輕地把茉莉的頭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好讓她睡得舒服些。
茉莉的睫毛輕輕顫動了一下，不知道醒了還是睡着，靠在朝樹肩上沒有動。
朝樹低頭看着茉莉的臉，眼神溫柔。
許是被朝樹看得久了，茉莉睜開了眼睛，兩人的目光相遇，一剎那的交融，迸發出兩人心照不宣的情意。
茉莉先移開了目光，把頭從朝樹肩膀上移開，坐直了身體。
“不睡了？”朝樹問。
“嗯。”茉莉輕輕答應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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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氛一下變得微妙起來，兩人都不說。
沉默了一陣，朝樹開口道：“茉莉，你多久沒去過城裏了？”
茉莉想了想，說：“有一陣了吧，上次還是帶爹看病時去過。”
“喜歡城裏嗎？”朝樹接着問。
“還行。”茉莉回答。
“想不想去城裏生活？”朝樹試探地問。
茉莉搖搖頭，說：“家裏就挺好。”
茉莉心中對這個海邊小村的眷戀，朝樹也許還不能夠完全明白，他只是覺得茉莉值得更好的生活。
但對茉莉來說，什麽才是更好的生活呢？
“茉莉，有沒有想過和我一起去城裏生活？”朝樹問。
茉莉看着朝樹，認真地說：“朝樹哥，其實你不必考慮我，你應該有你自己的生活。”
茉莉的話讓朝樹覺得心口發悶，一時說不話來。
茉莉接着又道：“朝樹哥，我希望你過得好，實現你的夢想。”
朝樹很想說，我最大的夢想就是你，但面對茉莉真摯的眼神，朝樹說不出口。
茉莉也不再說話，轉頭看向窗外，那裏是一片廣闊無垠的大海，海闊天空，自由自在，她認為這才是應該屬于朝樹的世界。
至于她自己，守着故鄉這片桃源，守着父親，過完這輩子就足以了。她不想成為朝樹的累贅和負擔。
只是該如何讓朝樹明白她的這番心意？
車在繼續行駛着，路途還很漫長，但終究會達到一個終點。
到城裏，已經是午飯的時間，置身于熙熙攘攘的車流和擁擠的人群中，茉莉似乎有些不習慣。
朝樹問：“肚子餓了吧？”
茉莉點頭。
朝樹好像看出了茉莉的不自在，說：“我帶你去一個安靜的地方吃飯。”
朝樹領着茉莉，穿過熱鬧的街道，走進了一條小巷子，來到巷子盡頭的一個小館子前。
“這裏人少，很幹淨，都是家常菜，味道不錯。”朝樹挑了一張靠裏面的桌子，讓茉莉坐下。
“想吃什麽？”朝樹開始點菜，茉莉說随意，朝樹就點了兩個家常菜和一份炒飯。
等菜上桌的時間，朝樹對茉莉說：“以前媽帶着我在這裏生活過一段時間，就住在這附近，那時媽要在廠裏打工，沒時間做飯，我就自己放了學來這裏吃炒飯。”
茉莉還是第一次聽到朝樹說起這些往事，不禁問：“那你們現在還住在這裏嗎？”
朝樹說：“我讀初中時就搬到另一個城市去了。”
“為什麽不繼續在這裏生活了呢？”茉莉接着問。
朝樹的表情凝重了起來，說：“媽認識了一個人，把我們接了過去。”
這時，飯菜端了上來，朝樹不再談及過去，說：“趁熱快吃吧。”
茉莉雖然很想知道朝樹離開這些年的生活，但既然朝樹不願多說，她也就不再多問。
朝樹把冒着熱氣的炒飯分成兩份，把其中一份遞到茉莉的面前，說：“快嘗嘗，這是我小時候最愛吃的。”
茉莉吃了幾口，果然味道不俗，朝樹見茉莉吃得滿意，開心地笑了。
桌上還有一道酸辣土豆絲，朝樹夾起一筷子，放進茉莉碗裏，說：“我記得你小時候最喜歡吃土豆絲。”
茉莉也夾起另一盤菜裏的一塊肉，放進朝樹碗裏，說：“朝樹哥，你多吃點肉。”
朝樹把肉放進嘴裏，覺得茉莉夾給他的肉是世界上最美味的東西，朝樹露出了笑容，心裏覺得暖暖的。
這時候，一個小姑娘走過來，拿着一支玫瑰遞到朝樹面前，說：“哥哥，給你女朋友買支花吧。”
茉莉的臉紅了，朝樹有些尴尬，心中又有點歡喜，猶豫不決，不知道該買還是不買。
“哥哥，姐姐這麽漂亮，和玫瑰最相配了。”小姑娘真心稱贊道。
朝樹看向茉莉，好像在征詢她的意思，茉莉紅着臉，低下了頭。
“好。”朝樹伸手接過了玫瑰花，把錢遞給小姑娘。
小姑娘笑道：“祝你們幸福！”
小姑娘開心地離開了，留下朝樹和茉莉在那裏，暧昧的氣氛一下就洋溢在這間小館子裏。
“給你。”朝樹的臉上有些羞澀，把玫瑰花遞到茉莉面前。
茉莉擡起頭，望着朝樹，臉上的紅暈更襯得膚白如雪，漆黑如墨的雙眸裏閃耀着動人的光彩。
“謝謝。”茉莉小聲地說，聲音輕柔得像潺潺的小溪水。
這午後的時光，仿佛也變得溫柔起來。小館子裏，周圍的人好像都變得不存在了，只剩下他們彼此二人，這是只屬于他們的美好時刻。
——
吃完飯，朝樹心情很好，拉着茉莉就前往畫具市場。
畫具市場，離吃飯的地方不遠，走過一條街就到了。
這裏聚集了很多商家，賣各種畫畫材料，有顏料、筆、紙張和其他工具。
來到這裏，朝樹明顯變得興奮起來，拉着茉莉一家挨一家地逛，給茉莉解說各種東西的用途。
“茉莉，你還記得嗎？小時候家裏窮買不起紙筆，我就拿着樹枝在海邊的沙癱上畫畫。”朝樹笑道。
“記得，朝樹哥，你那時就畫得很好了。”茉莉說。
“那時候都是随手畫的，不成樣子，後來……”朝樹跟茉莉說起自己後來在國外留學學畫畫的事，茉莉聽得很入神。
在茉莉眼裏，此刻的朝樹神采飛揚，像變了個人似的，有一種茉莉從來沒見過的活力。
茉莉想，這才是朝樹，這才是朝樹應該在的世界，可是自己的心為什麽會覺得有一種失落。
茉莉忍住內心的失落，打起精神，認真聽着朝樹講述他的故事，朝樹還不知道，茉莉心裏已經埋下了一顆自卑的種子。
茉莉覺得自己配不上朝樹，但她哪裏知道，在朝樹心裏，她是獨一無二的好。
朝樹向來對茉莉的一舉一動都很關切，馬上敏感地察覺到茉莉的眼神有幾分暗了。
“茉莉，我很喜歡畫畫。”朝樹說。
“我知道，朝樹哥。”茉莉道。
“但對我而言，有比畫畫更重要的東西。”朝樹發自內心地說道。
茉莉怎能不明白，朝樹對她的情，但是她該怎麽回報給他呢，回應他的深情，難道就是最好的方式嗎？
茉莉的心裏千回百轉，那些情緒，就像一團線纏繞在一起，纏成一個解不開的結。
朝樹見茉莉不說話，心裏重重地嘆息了一聲，每當自己表明心意時，茉莉總是在閃躲，這讓朝樹進退兩難。
朝樹不是不知道茉莉的顧慮，但在他心裏，那些都不能成為他們的阻礙，他知道自己最想要的是什麽。
茉莉會明白的，朝樹在心底對自己說，但自己絕不會逼她做決定。
朝樹沒有再繼續說話，開始專心地挑選畫具，茉莉跟在他身後，陪着他。
選好了東西，結完賬，已經到了下午。
朝樹問茉莉：“難得來一次城裏，要不要去商場逛逛。”
朝樹看茉莉平時穿的衣服都是舊的，心裏其實想給茉莉買幾件衣服，又怕直接說出來茉莉會拒絕，就提議去逛商場。
茉莉說：“朝樹哥，天色不早了，我們還是早點回去吧。”
朝樹也不願勉強她，想着下次還有機會，再來時一定要給她買幾件漂亮的衣服。
朝樹并不是嫌棄茉莉穿得不好，只是覺得別的女孩有的東西，他也想茉莉能擁有，看着茉莉總是穿着洗得發白的舊衣服，朝樹心裏不好受。
留着下次吧，朝樹心想。
商場不去了，朝樹帶着茉莉往車站走去。
此刻他們還不知道，今夜他們是回不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