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她。
想到這兒,她不知不覺握住了口袋裏的手機。
電梯停在一樓,門還未完全打開,突然從外面沖進來一個人。溫酒反應很快,急退兩步才沒有被來人撞到。沖進來的是個年輕人,按了二十六樓的按鈕之後便狂按關門鍵,身體又擋在門口,還沒等溫酒走出去,電梯門就這樣關上了。
大廈的最高樓層就是二十六樓。溫酒只好随着電梯又朝着二十六樓而去,還好,今天下午她已經算是正式放假,不趕時間。
年輕人仰着臉直直地盯着屏幕上跳動的數字,左手握着一只手機,右手則不停地按着二十六樓的鍵,仿佛這樣,電梯就能更快一些。他從頭到尾好像根本就沒看見電梯裏還有一個人。
電梯剛停,門半開的時候,年輕人便往外沖去,手機碰到電梯門,啪嗒一聲掉了下來,正好摔在電梯口,他連看都沒看一眼,擡步就奔了出去。
這到底是有什麽急事竟然慌張成這樣?竟然連手機都不要了。
溫酒嘆了口氣,彎腰拿起那個手機,走出電梯。
這時,樓梯裏傳來用大喇叭喊出來的叫罵聲。
“林茂生你個王八蛋!不得好死!你有種出來,別當縮頭烏龜。”
“林茂生,你不給錢,我就跳樓!”
年輕人已經不知去向,喊叫聲從頂樓傳下來的,一聲接一聲,聲嘶力竭。
溫酒看了看手中已經爛了屏幕的手機,有種直覺,剛才那個年輕人是上了頂樓,他一定是和這個喊叫的人有某種關系。
正在這時,另一部電梯的門開了。幾個保安從裏面沖出來,跑進了消防通道。樓梯間傳來幾人的對話:
“已經報警了,警察很快就會來。”
“叫救護車來吧。”
Advertisement
“沒用,二十六樓跳下去還會有救?”
“趕緊派人去16樓找林茂生,叫他們公司的人趕緊過來處理。”
溫酒遲疑了一下,順着消防通道上了頂樓,還未走出去,就聽見一聲狂躁凄厲的大喊。
“別過來,都別過來,不然我就跳下去!”
溫酒站在消防通道的出口,看見一個四五十歲的男人坐在頂樓平臺放置巨幅廣告牌的鐵架上,雙腿懸空伸出了平臺,情況十分危險,稍有不慎,便會跌落下去,這樣的高度,絕不可能有一絲生還的機會。
幾個保安不敢再往前走,立刻就停住了腳步。那個電梯裏的年輕人,站在廣告牌前十幾米的距離,對着那個男人道:“二叔你別沖動,你快下來,有什麽事我們一起解決。”
“陸沖你別過來,要不到錢我就跳樓。”陸平勇的眼睛被頂樓的風吹的赤紅,情緒異常激動。
到了年關,農民工以極端方式追要欠薪的不少,電視上經常也會播放這樣的新聞,溫酒沒想到今天自己也會碰上這樣的一幕。
“二叔你別這樣,我們去找律師,還有法律。”
“法律有個屁用,林茂生你個王八蛋,不給錢今天老子就死給你看!”陸平勇揮着手裏的大喇叭嘶聲大喊。
“二叔你別亂動!”那個名叫陸沖的年輕人,緊張的聲音已經變了調。
這時,他身後傳來一聲清靈而溫柔的女聲:“我是林茂生的妹妹,你有什麽要求都可以對我說。”
陸沖回過頭,這才發現身後不知何時,竟然站着一個年輕美麗的女子。她穿着一件米白色羊絨大衣,頭發簡單地挽了一個發髻,頂樓上的風很大,吹起她兩鬓的碎發,襯着一張眉目如畫的面孔,清冷而明豔。
溫酒慢慢走上前,“我哥出差了,他剛才給我打電話,讓我來處理這件事。你先下來,我們好好談談,一切都可以商量。”
說話時,她一直看着要跳樓的陸平勇,刻意将語氣放的輕柔謙遜,眼神平靜溫和。但是陸平勇并沒有放下戒備,反而激動地大喊:“你別過來!不然我就跳下去!”
溫酒在陸沖前,停住了腳步,回頭将方才撿到的手機,遞給他:“這是你的手機吧。”
陸沖接過手機,心情複雜地看着她。林茂生的妹妹,本該是敵對的一方,但此刻,只要二叔能安全地從廣告牌上下來,那怕是林茂生的妹妹,他也會很感謝。
幾個保安也不知道溫酒的身份,還以為真的是林茂生的妹妹,便開始勸說:“這位兄弟,你先下來,有話好好說。”
“坐在那裏太危險。你想要什麽,只管和這位姑娘開口。”
陸平勇大聲嘶喊:“沒什麽好談的,先拿錢過來再說!二十萬一分不能少。”
“沒問題,你先下來,我這就陪你去銀行取錢。”
溫酒打開包,從錢夾裏抽出來一張銀行卡,柔聲道:“這裏面有十六萬,你先拿着,剩下的我哥明天親自給你。”說着,她把卡給了陸沖。
陸沖立刻喊道:“二叔,你看,她把卡給我了,你快下來。”
“誰知道卡裏有沒有錢?”陸平勇根本不相信事情會這樣好解決,林茂生拖欠工資死不露面,他手下的工友又急等錢回家過年,他像是被夾在風箱裏的老鼠逼得走投無路才以這種方式來讨個公道。
“我用電話查一下餘額,你稍等。”溫酒拿出手機,打開免提,按着裏面的語音提示,一步步輸入卡號密碼,直到手機裏很清晰地報出餘額:十六萬三千......
陸沖喊道:“二叔你看這卡裏有錢,你快下來。”
此刻,頂樓上已經被陸平勇的大喇叭喊聲引上來不少群衆,圍着陸沖身後的衆人都紛紛喊道:“快下來吧,你看人家都把錢給你了。”
“別做傻事啊,命比錢重要,趕緊下來。”
陸平勇這才慢慢地從廣告牌上往下挪。
頂樓上雪薄的地方結了冰,廣告牌的鐵架下挂着長短不一的冰淩,像是一把把晶瑩的匕首,冒着冷冽的寒氣。
溫酒道了聲:“小心。”快步朝着陸平勇走過去,陸沖也疾步上前。
陸平勇小心翼翼地跨下鐵架,慢慢走回到平臺上。
陸沖和溫酒離他只有幾步之遙的時候,陸平勇突然腳下一滑,平臺上的薄冰咔的一聲脆響,連帶着衆人的驚呼聲,他連着往後滑了幾步,眼看一腳就要從平臺邊沿滑下去。
陸沖吓得臉色劇變,急忙去抓陸平勇的胳臂,可惜卻沒抓住。
就在這千鈞一發的時刻,溫酒比他動作更快,抓住陸平勇的另一條胳臂。
陸沖根本沒看清她如何動作,溫酒已經将陸平勇整個人從肩頭甩了過去。
砰地一聲,陸平勇摔到平臺下的雪地上,哎呦一聲,疼的呲牙咧嘴。
衆人再次驚呼,誰都無法想象這樣一個纖纖弱質女子,能在頃刻之間,有如此敏銳的反應和爆發力。雖然陸平勇消瘦矮小,但也是個男人。竟然像是被扔東西一樣被她甩到地上。
而近在眼前的陸沖親眼看見這一幕的發生,無法形容心裏強烈的震撼,竟然呆呆的看着溫酒,一時間忘了去扶起陸平勇。
溫酒彎腰問道:“你沒事吧。”
受了驚吓的陸平勇臉色蒼白,根本說不出話來。
溫酒直起腰來,揉了揉手腕,然後順手将有點紛亂的頭發理了一下,纖細雪白的手腕上,帶着一個金色手鏈,微微閃光。
陸沖怔怔地看着她,驚濤駭浪不足以形容他的心情起伏。
躺在地上的陸平勇突然嚎啕大哭起來,他根本就不想死,當死亡真的和他一步之遙的時候,他才感到無比的恐懼。陸沖蹲下身子,抱住了他的肩膀安慰他。
這時,大廈的物業經理帶着幾位警察匆匆登上了頂樓,幾位保安向警察講述了方才的情況。
一位警察問溫酒:“你是林茂生的妹妹?”
“我不是。”溫酒拿出自己的身份證。
此時,陸沖才知道,溫酒并非是林茂生的妹妹,而是一個路人。 他将銀行卡還給溫酒,感激地說:“真不知道該怎麽感謝你,你能留個電話嗎?”
“沒什麽。”溫酒對陸沖笑了笑,從他手中接過了銀行卡放入包裏。
人群中有人拿起手機拍照,方才那驚心動魄的氣氛驟然松弛下來,低低的議論聲此起彼伏。
站在消防通道的最邊口,只看到最後一幕的晏律,轉頭對商景天道:“換成她。”
商景天卻對他的話恍若未聞,出神地看着正在和警察說話的溫酒,心裏閃過一個念頭:一個人,會不會因為練柔道而變瘦,甚至氣質改變?
晏律推了推他,“你今天怎麽回事?魂不守舍的?”
商景天回過神來:“你剛才說什麽?”
晏律的目光越過人群,看着那個清麗的身影,幹脆利索的說道:“換成她。”
雖然高冷,雖然清傲,但氣勢絕對不遑多讓郁芊芊。或許,這才是他需要的那個人。
溫酒離開這座大廈之後并沒有立刻開車回去,而是沿着還未融化的積雪,走到了金波湖邊。厚厚的冰面像是一塊兒巨大的鏡子,一些跳躍的光點,亮晶晶的像是小水鑽,但仔細一看,卻什麽都沒有。
方才頂樓上驚心動魄的一幕,将她深藏在心裏的激憤又勾了起來。七年前的往事,仿佛一幕電影在金波湖的冰面上拉開了序幕。
她閉了閉眼睛,深深吐出一口氣白氣:商景天,這七年來你過得好麽?憶起故人的時候,心裏有沒有過一絲痛悔,或是忏悔?
她情不自禁地雙手緊握,發出咔咔咔幾聲脆響。
寒風中,她站了一會兒,返身去車庫取了車,然後駕車緩緩離開了市區,朝着西郊一個療養院而去。
一輛黑色林肯悄無聲息地跟在她後面。
作者有話要說:
☆、協議
溫酒專心致志地開着車。雪後路滑,她開得極慢,一個小時後,車子停到了療養院內。快到春節,平時稀稀落落的療養院,前來探望的人也多了起來,大都手裏都帶着鮮花和禮物。
溫酒從後備箱裏拿出早已備好的禮物,輕步走上二樓。
護工小劉和她很熟,見到她,主動接過她手裏的禮盒,笑着說:“溫小姐,唐姨最近身體還不錯。”
“她最近吃飯還好嗎?”
“挺好,血糖控制的也不錯。”
“辛苦你了。”
“我們應該做的。”
說話間,小劉推開房門,輕聲道:“唐姨,溫小姐來看你了。”
輪椅上坐着一個體态臃腫的中年女人,齊耳短發,雙目呆呆地看着窗外,聽到小劉說話,半晌才把視線轉到溫酒的身上。沒有神采的眼睛,在看到溫酒的時候,好似一潭死水起了點點微瀾。
溫酒走上前,将她膝蓋上的毯子整理好,然後握了握她略微浮腫的手。
唐君把手抽起來,摸了摸溫酒的臉:“小糖,你又瘦了。壓力別那麽大,考不上大學沒關系啊,媽媽養你。”
溫酒點點頭,淺淺笑着答了聲好。
唐君目光呆呆的發着愣,半天沒有一句話。
溫酒拿起一個橘子剝開。
唐君又道:“記着千萬別報外地的大學,就在本市。”
“嗯,我記住了。”
溫酒柔聲順從地回答。她每次來,唐君說的都是這幾句話,她的思維和時間都停留在七年前,渾渾噩噩的一直以為易糖尚在念高三。
溫酒有時候覺得她這樣也好,清醒對她來說,其實是件殘忍的事。
口袋裏的手機響起來,溫酒拿出手機,發現是通知她去面試的那個電話號碼,不由得心裏微微一動。
電話接通,裏面傳來許婷婷柔美的聲音:“溫小姐嗎?恭喜你......”
她被選中了。溫酒一邊接着電話,一邊看着木呆呆的唐君,心裏喃喃道:你想不想我去讨個公道?
半個小時後,溫酒開車離開了療養院。
商景天坐在林肯車內,目不轉睛地看着她的白色小車滑入了街上的車流中,拿出手機撥給秘書王磊。
“她剛才去療養院見的人是誰?”
“商總,是一個叫唐君的女人。”
手機從商景天的手裏掉下來,落到他的腿上。他拿起來,手指微微顫抖,話筒裏傳來王磊的聲音。
“商總?”
“你再去查一下她的來歷,要盡可能的詳細。”
商景天的聲音也開始微微顫抖起來。怎麽可能,一個死了七年的人,竟然脫胎換骨一般出現在他面前。怎麽可能。他捂住心口的位置,一種類似于窒息的感覺,慢慢氤氲了整個胸腔和血脈。
溫酒的資料就放在商景天的膝頭。他已經看了很多遍。
父親許立偉,母親溫明月,弟弟許瓒。溫酒本人,財經政法大學畢業,畢業後便一直在證券公司工作,三月前提拔為營業部經理。
在許婷婷通知應征者來面試的時候,應征者的真實身份都被王磊核查過,所以,這份資料,不會有假。但商景天依舊難以置信,這世上怎麽可能有那麽相像的人,而且那麽巧,溫酒去療養院看望的人,是易糖的母親。七年前易糖死後,她便精神失常,一直住在療養院裏。
這世上不會有這樣的巧合。
司機輕聲問道:“商總,現在去哪兒?”
“跟着那輛白車。”
溫酒的車子并沒有開回自己的居處綠茵閣,而是開到了東城的錦繡豪庭。在小區大門前,她搖下車窗,對保安晃了一下通行證,便徑直把車子開了進去。顯然,她應該是這裏的住戶。這是東城比較高檔的住宅小區,她若是有能力住在這裏,又怎麽會去為了錢而去應征晏律的臨時女友?
商景天越發的疑惑起來。
溫酒把車子停在地下車庫,打開後備箱,取出在超市買的禮盒和一些年貨,上了電梯。
錦繡豪庭除了一座二十層的高層,其餘四棟屬于歐式建築的洋房。小區綠化極好,在歐式洋房和高層中間的空地上,有一個很大的花園,布置着小橋流水,草坪假山,景致幽雅別致,這在寸土寸金的市中心,極為難得。 可是因為離單位遠,每天把時間都耗在堵車上,溫酒實在痛苦,便在單位不遠的綠茵閣租賃了一套小居室,搬出來單住,不過每個周末都會回來這裏陪着溫明月。
這個時間點,家裏不會有人,明天除夕,老媽必定在超市大采購,繼父許立偉是個工作狂,一般不到七八點鐘晚飯的點,不會回來。許瓒最近接了一個大案子,天天在律師事務所忙的四腳朝天。
溫酒打開房門,果然屋子裏靜悄悄的沒人,不過,玄關處卻放着一雙鞋子,是許瓒的休閑鞋。難道他在家?
溫酒放下東西,輕輕喊了一聲許瓒。沒有人回答,溫酒便換了拖鞋,上了樓。
二樓有三間大卧室和一間書房,許瓒的房間在最外面。房門關着,溫酒一推開門,就怔住了。
許瓒果然在家,不,确定的說,是在衛生間。不巧的是,衛生間的門正對着房門,更不巧的是,衛生間沒關門。
許瓒手裏拿着一本書,英俊端莊地坐在馬桶上。
溫酒噗地一聲便笑噴了。
許瓒那張清秀俊俏卻又一本正經的臉,受到驚吓的表情實在是太好笑了。
“溫酒!”許瓒惱羞成怒的爆發出一聲霹靂吼,然後衛生間的門發生了一聲地動山搖的巨響。
溫酒扶着牆,笑的直抽氣。
還好,感謝那本書,擋住了許瓒的重要部位,她沒有看見少兒不宜的畫面。不過,他修長的大腿被她看到了,嗯......線條很不錯嘛,怪不得那麽多女孩兒喜歡他了。不僅長的帥,連上廁所的樣子都那麽帥啊。而且一點都不惡俗,人家拿的是一本英語書,不是什麽八卦報紙,也不是什麽j□j雜志,連上廁所都這麽有品味,哎呦,可真是太難得了。
溫酒笑了半天,許瓒還沒出來。
溫酒揉着酸疼的臉皮,走過去敲了敲門,清了清嗓子:“咳咳,許先生,上廁所看書會得痔瘡的。”
沒聲音。
“許先生,你是在生孩子嗎?怎麽這麽久?”
還是沒聲音。
“哎呦,還害羞啊,我可什麽也沒看到。再說,你那裏我沒看過啊,上幼兒園的時候,姐還給你擦過屁股呢。”
砰一聲,衛生間的門打開了,許瓒面紅耳赤地瞪着她:“溫酒你這麽粗魯,我看你将來怎麽嫁的出去。”
溫酒笑吟吟抱着胳臂,故意逗他:“咦,你不是說長大了娶我嘛,哎呦,這兩年怎麽沒聽你提啊,唉,男人的話果然都靠不住呢。”
許瓒俊秀的面孔,紅的都快要滴血了。“你知不知道女人要矜持要文雅要高潔。”
溫酒捏着他的臉:“嗯?我難道不就是這樣的完美女人!”
許瓒欲哭無淚,這位沒有血緣關系的“姐姐”,外表是個冰清玉潔的大美人,高潔完美的讓人不敢生出什麽非分之想,但實際上簡直就是女漢子女金剛女流氓的大合體啊......小時候經常被她打,好不容易長大了,又經常被她調戲,說起來真是一把血淚啊......
“你怎麽回來這麽早?不是說最近很忙?”
許瓒窘着臉哼唧:“我拉肚子了。”
這時,樓下傳來溫明月的聲音。
“溫酒?許瓒?”
溫酒答應了一聲,飛快下了樓,許瓒也随後下來。
溫明月手裏提着大包小包的東西站在玄關處。
溫酒幫着她拿着東西進了廚房,一樣一樣地歸置好。
“媽,有位朋友約我春節去泰國旅游。”要去X城七天,溫酒只能找個旅游的借口,這樣才能不讓溫明月生疑。
“沒良心的死丫頭,也不陪着我過年。”
“媽你還說呢,我每個周末都回來陪你,弄得都沒時間去談戀愛,好不容易有男生約我去旅游,發展一下可能,你還拈酸吃醋。要不,我不去了。”
溫明月趕緊道:“哎呦,那你趕緊去吧。”
“她和一個男人單獨去泰國旅游,媽,你确定?”許瓒走到廚房門口,別別扭扭地看着溫酒,一臉的不高興。
“把男人打得滿地找牙,我會擔心她?我一般都是擔心和她在一起的男人。”溫明月忙着收拾東西,頭也沒擡。
許瓒繼續嘟囔:“媽你對她也太放心了。”
溫酒故意逗他:“媽不放心的是你哦。你都二十四了,見到小姑娘還臉紅,怎麽辦。”
溫明月哼道:“小姑娘一撲就倒,貞潔難保。”
溫酒噗的笑噴了。
“媽!”許瓒羞憤地上了樓,這兩個女人簡直太可怕了,打擊人的時候真是又黃又暴力。
吃過晚飯,溫酒回到房間,簡單的整理了一下行李,許婷婷在電話裏通知她,明天早上八點去面試的會議廳簽個協議,然後就出發去X城。
翌日,溫酒趕到會議廳時,許婷婷已經等候在裏面。
見到溫酒,她先笑盈盈道了聲恭喜,然後将一張A4紙拿了過來,遞給溫酒。
“溫小姐看一下協議,如無異議,簽字之後,甲方便會支付二十萬定金到溫小姐銀行賬戶。”
溫酒盈盈一笑,“好的,我先看看。”
協議條款大約是十幾條,第一條是,乙方從X月X日起,七日內務必保證留在X城,不得提前離開,否則賠償甲方十倍定金。
商景天的老家X城,距離Z市不遠,走高速一個半小時即到。溫酒雖然沒有去過,但也知道這是個風景秀美的小城,有山有水有溫泉,還有一座千年古剎,是本省的一處旅游勝地。所以這個沒問題,溫酒就當自己是去旅游。
第二條是,乙方不得對任何人吐露甲方身份和本合同內容。
這個就更沒問題了,溫酒才沒興趣向任何人八卦這個事,她自己保密這件事還來不及呢。
第三條:和甲方親戚家人交談時,不得套問甲方隐私,不得打聽甲方的情況。
呵,誰稀罕啊,商景天你那顆門牙是假的,姐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大條款之後,接下來的協議內容就比較零碎,比如:
“乙方飯後三分鐘必須刷牙,一天至少三次。”
“乙方每天必須洗發、洗澡。”
溫酒忍不住吐糟,呵,就你商先生有潔癖愛幹淨,天天洗澡洗頭刷牙,你以為別人都窩窩囊囊不講衛生,還得讓你商先生把每天洗頭洗澡刷牙列成條款,寫到書面上讓人遵守,切!
再接着往下看,溫酒就更是好氣又好笑。
“在必要的時候,甲方可能被迫會和乙方有肢體接觸,但僅限于牽手或是摟肩,且必須由甲方主動,在乙方單獨和甲方相處時,乙方不得與甲方有任何肢體接觸。”
風流倜傥花名在外的商公子,竟然立出這麽“潔身自好”的條款,一副深怕女方要非禮他的架勢,呵,還真是笑死人了。
溫酒唇角微翹,一抹若隐若現的諷笑,淡淡的一閃即逝。肢體接觸,呵,誰稀罕呢。
這協議,活脫脫就是一份自戀龜毛的甲方使用說明書。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扔地雷火箭炮魚雷等的土豪們,謝謝大家支持,鞠躬
咳咳,我今天生日,你們撒花的時候,順便祝人家貌美如花永遠十八好嗎...(哼,臉皮厚的人才不管身份證上的年月日呢) O(∩_∩)O
☆、誤會
溫酒擡起眼簾,不動聲色地問許婷婷:“請問甲方是?”
協議上乙方寫的是溫酒,但甲方暫時空白,并未填上名字。
許婷婷笑着回答:“溫小姐簽了字,收到定金之後,便會見到那位先生。”
溫酒笑了笑,商景天年少時就陳府極深,為人精明,這些年商場上歷練的更是滴水不漏,這不到最後時刻,乙方不簽了協議,就不會知道甲方是誰。這一股子保密到最後一刻才揭開雇主面紗的神秘氣息,還真是叫人......倒牙啊。
不過,溫酒已經從幾個方面都确認這個幕後的甲方就是商景天。給應征者留的是他的電子信箱,讓許婷婷這位前女友來打掩護面試,他自己躲在套間裏親自過目應征者,老家在X城。除了他,還會有誰。
溫酒又仔細看了一遍協議,便簽了名字,把自己的銀行卡號也添到了相應的地方。
許婷婷接過協議,便撥了個電話,柔色細氣的說:“景天,溫小姐已經簽過字了。”
溫酒聽到“景天”兩個字,心裏越發确定無疑,這個甲方就是商景天。
許婷婷用手機對着那個銀行賬號拍了個照片發過去,然後擡起眼簾,對溫酒嫣然一笑:“我已經把賬號發過去了,請溫小姐等下查看一下你的銀行餘額。”
“謝謝。”溫酒話音落了沒多久,就聽見自己的手機響了一下,是一條銀行的短信通知。
果然神速。
她确認了一下金額,擡眸盈盈一笑:“我已經收到了。”
二十萬到賬,溫酒清麗的臉上依舊是淡淡的平靜的笑容,沒有一絲絲受寵若驚和欣喜若狂,淡定的簡直讓許婷婷都有些生氣。
如果有人拿着七十萬現金給她,她就算強忍着,也無法忍住那種發自內心的喜悅,可是溫酒,的的确确是沒有欣喜若狂的表情,寧靜淡泊的簡直跟七十萬不是錢似的。
可是不是為了錢,你來應征人家女友做什麽?閑得無聊打發假期?還是好奇心作祟想要看看金主是誰?
許婷婷覺得這都不大可能,所以她認為是溫酒演技太好,能夠喜怒不形于色,就像商景天似的。
不過,商景天也有失态的時候,比如,看見她的那一刻。
想到昨天的那一幕,許婷婷越想越覺得面前的溫酒,像是一個謎。
明明商景天已經通知她給胡敏打電話,胡敏接到電話的時候,那個欣喜若狂的勁頭,簡直隔着電話線都能看見。可是,過後不久,她又接到商景天的電話,讓她取消胡敏,轉而給溫酒打電話。
這期間到底發生了什麽,讓商景天背後的那個金主臨時改了主意,許婷婷實在是好奇,但商景天不說,她也聰明的不問。
許婷婷将一個密封的信封交給她,柔聲笑道:“這是那位雇主先生的地址和電話,請溫小姐現在就過去,祝溫小姐一切順利,春節快樂。”
溫酒接過信封,也禮貌地回之一笑:“多謝。”
拿到二十萬定金,接下來是日薪十萬的工作,朝夕相處中極有可能釣到大金主,溫酒竟然這麽鎮靜,許婷婷再次懷疑她不是演技超群就是面癱。
心裏嫉妒的直冒酸氣的許婷婷,臉上卻是一副祝福的笑容,落落大方的伸出手:“我叫許婷婷,金波湖邊的沉魚咖啡館是我開的,溫小姐有空歡迎來坐坐。希望能和溫小姐做個朋友。”
溫酒伸出手,和她握了握,笑吟吟點頭:“好的,有空我一定去。再見,許小姐。”
“再見,祝你好運。”
“多謝。”溫酒含笑離開。
許婷婷目送着她的背影,直覺眼前的這個名叫溫酒的女子,并不簡單。如果她足夠有能力有魅力也有魄力的話,七天的時間,從租賃女友轉為正牌女友也并未沒有可能。所以,八面玲珑的許婷婷很願意結交一下這位女孩兒,多條朋友多條路。她和商景天在一起之後,對這一點體會的最深。
溫酒在電梯裏拆開了信封,裏面一張便箋,寫着一行剛勁有力的鋼筆字,是一個地址和一個電話。
看到地址上“傾城府邸”幾個字,溫酒心道,住在這兒,商景天還蠻有錢的嘛。這是一處位于金波湖東側的高檔住宅,因為房産調控政策,市裏不許再建這種豪奢的別墅。所以,這裏的房價,高的離譜。
十五分鐘後,溫酒開車到了傾城府邸的大門口。保安雖然禮貌客氣,但卻很戒備,打電話給業主确認訪客身份之後才放行。
溫酒把車子停到了車庫,然後帶着一個小巧的行李箱,按照信封裏的地址,走到了第二排別墅的最東側。
天氣晴好,草坪上覆蓋着尚未融化的雪,平坦的像是一條白絨毯,沿着鐵藝欄杆,種了一排高大的保加利亞玫瑰。在靠近屋檐的地方,竟然還種着一棵梅花樹,雪地裏開得遺世獨立,極是風雅。
溫酒推開鐵門走進去,上到臺階上按門鈴,一位年約四十歲的中年女人打開門,親切地笑道:“溫小姐請進。”
“你好。”溫酒含笑致意,輕步邁入屋內。
“溫小姐,請。”劉阿姨拿出一雙嶄新的軟羊皮拖鞋,輕輕放在溫酒的腳邊。
溫酒道了謝,在玄關處換了鞋子,把自己的小拉杆箱放在鞋櫃的一側,然後随着劉阿姨走進客廳。
整個房間的裝潢擺設都是很傳統的中式風格。屏風隔斷,金絲楠木家具,牆上的字畫,以及多寶格裏的玉器瓷器,都透露出濃郁的古色古香氣息。
看着這樣的一個客廳,再想想時尚風流的商景天,溫酒心中也不禁微微唏噓,時間真是一把利斧,将商景天的喜好改變了這麽多。
離經叛道,風流不羁的商景天,竟然會将家設計成這樣,還真是讓她想不到。但轉念一想,七年的時間,她自己也變了那麽多,何況是他。
“溫小姐請坐。歡歡,來客人了。”
溫酒走到沙發前才發現,寬大如床的沙發上還躺着一個約莫四五歲的小姑娘,嬌小的身子被高高的沙發背和靠墊擋住了,她剛才根本就沒看見這裏還有個小人兒。
小姑娘長着一張天使般的面孔,漂亮的不像話,可惜卻有點沒禮貌。看見客人來訪,也不知道起身打招呼,依舊躺在沙發上,自顧自地玩着手裏的魔尺,仿佛沒看見一樣。
“歡歡乖,要對客人有禮貌。”劉阿姨不好意思地對溫酒笑了笑:“小孩子剛起床,還在鬧脾氣呢。溫小姐請坐,先生一會兒就下來。”
溫酒看着小女孩兒,心裏一動,莫非,這是商景天的女兒?
可貌似沒聽到他結婚的消息啊,難道這是個私生女?因為孩子媽媽見不得人,所以誠租一個女友帶回老家交差?
這個念頭自顧自從腦子裏冒出來,吓了溫酒一跳,但卻跟生了根似的,越想越覺得沒什麽不可能。
他今年二十八了,有個四五歲的女兒很正常,特別是像他這種風流成性的男人,拈花惹草還不是家常便飯!哼.......突然一股子忿怒從溫酒心窩裏竄出來,跟猛地喝了一大口烈酒似的嗆了她一下。
她深吸口氣,不知不覺交叉着的雙手,發出了咔咔幾聲輕響。
沙發上的小姑娘終于将目光投了過來,看着她的手。
溫酒連忙不動聲色地将雙手分開,對小姑娘溫柔地笑了笑。
小姑娘卻不客氣地白了她一眼,繼續拿着手裏的魔尺繞來繞去。魔尺沒有變成她心裏想要的樣子,她臉一沉,嘟着嘴把魔尺往地上狠狠一扔,還好,沙發下是厚厚的地毯,沒有摔爛。
還真是個沒禮貌又壞脾氣的小姑娘,溫酒把魔尺撿起來,遞給她。
歡歡沒好氣地問:“你是誰啊?”
嗯,這個問題還是由“甲方”來回答比較好。溫酒笑笑:“我叫溫酒。”
“這名字難聽死了。”
溫酒繼續笑:“我很喜歡。”
還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呢,臭脾氣毒舌沒禮貌,可是又偏偏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