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5)

說不敢,姜眉霜傻眼了。

瞧見姜眉霜喪氣的表情後,戎謝笑的前仰後合,矜持的把情感對接器的接口插入光腦,光腦開始構建體驗模塊。

戎謝這樣笑着,心裏擔憂越來越大,可他裝模作樣天下第一,竟然沒讓姜眉霜察覺到半分異常。

所謂情感對接器可以讓一方體驗另一方的情緒感受,危險程度很高,不少精神病患者接入了正常人的情感對接器後當場自殺,也有冒失不信邪的冒失鬼跟遇見的陌生人對接,據說大腦直接休克了。

所以後來情感對接器的模塊分布更細了些,比如姜眉霜可以指定将自己對特辣火鍋的感受分享給戎謝。

帝國的ao性別大都比普通人敏銳,這個敏銳包括反應速度,信息接受速度,記憶力等等,也包括味覺。

雖然戎謝沒有覺醒,可舌頭靈敏這一點依舊在戎謝身上體現的淋漓盡致,姜眉霜吃的特辣火鍋到他嘴裏就是爆炸辣火鍋。

一波對接後,姜眉霜記憶中的火鍋把戎謝嘴唇都辣紅了——是情感對接器欺騙的結果,他喝了許多止痛劑都沒法除去舌頭上的辣意,最後幹脆抱着姜眉霜親,惡狠狠的責怪她,可惜姜眉霜全程忍笑。

饒是如此,戎謝也沒被吓退,一樣一樣試過姜眉霜記憶中那個世界的産物。

戎謝見多識廣,視角獨到,在他的講解下,見慣了的另一個世界的景色也有了十分趣味。

戎謝甚至寫了一本游記,姜眉霜見了愛不釋手,悄悄藏在自己那了。

就是有個問題,戎謝對平行世界、這是一本書的說法仍舊保持懷疑。

姜眉霜帶他看遍長城、埃菲爾鐵塔、金字塔等等等,實在不知道怎麽讓他信了。

最後,她選擇放棄,讓戎謝自己選記憶景象看。

戎謝看着模拟投影出姜眉霜記憶中的地鐵人流高峰,其中姜眉妩的投影正背對着他們。

這些天姜眉霜帶他看這看那,戎謝還真沒見到另一個世界的姜眉霜,他饒有興致:“眉霜竟然夢到自己生活在這種地方,嗯,飼養場都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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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姜眉妩的背影,他表情沒有一點心疼難過,全然的好奇,像坐鎮地獄不谙人間疾苦的魔王惡首,傲慢又可怕。

戎謝的心腸硬如鐵石,書裏如此,現實如此。

姜眉霜早就知道戎謝是什麽人,也沒對他抱有多大想法,故而不傷心,只懶懶伸手勾戎謝的馬尾:“你吃的特供肉排好像都來自專門的飼養星系吧,那種環境,就算是一般人也不能比啊。”

因為姜眉霜喜歡,戎謝才特地留了個馬尾。

戎謝偏頭,故意不讓她碰到,“眉霜,投影可以拷貝給我一份嗎?這個世界,科技水平極地低,但是很有意思,他們的文化哲學已經具備了一定深度……”

這時候,投影裏的姜眉妩轉過身來,露出了正臉。

興致勃勃的戎謝看到了投影中姜眉妩的正臉,漸漸失去了聲音。

而躺在他腿上的姜眉霜揪着他的馬尾發梢,随口道:“可以呀。”

投影中,姜眉妩面容年輕,眉宇間有遮不住的疲态,她握着地鐵扶手的手用力到泛白,小心的合上眼睛,想要偷取片刻時間休憩。

戎謝僵硬的低頭看向小憩的姜眉霜。

說實話,姜眉妩與姜眉霜并不像,可神态動作間,還有她慣常微皺的眉,都在昭示着這兩個人寄宿着同一個靈魂。

投影裏的世界并不依存于姜眉霜的欲望,而投影中的姜眉妩身上處處是投影世界雕刻的痕跡。

姜眉妩,是那個世界的造物。

好半天,戎謝才反應過來該做什麽表情,他摸索握住了姜眉霜的手,聲音沒什麽異樣:“眉霜。”

姜眉霜不明白戎謝的反應,只是茫然回握:“嗯,我醒着呢。”

戎謝這些天的故作疑惑試探出了結果。

姜眉霜說的都是真的。

她來自另一個世界。

不安頃刻淹沒口鼻,吞噬呼吸。

那一刻,尚且年輕的戎謝有了一個确定的預感,他會失去姜眉霜。

好半天,戎謝才道:“……投影裏那個眉霜,我也想要,可以把那個眉霜也給我嗎。”

他用盡全力掩飾聲音的顫抖和惶恐。

姜眉霜懶洋洋:“你當收集手辦唔……”

戎謝吻住了她。

姜眉霜未曾察覺那個吻裏的不安和懼怕,以至于

在之後的許多年月裏,姜眉霜與戎謝各行一方的時候,姜眉霜常常會在夜裏的臺燈下回憶這段如美夢惡夢般荒誕的歲月。

遇見戎謝之前,她從沒想過,自己也會度過這樣一段時日。

每個少女都有的,最深最難以實現的愛夢,愚蠢,甘甜,如神明指縫漏下的蜃影,不可思議的降臨在了她身上。

那時候的姜眉霜,像一個滿腦子靠愛情過活的愚蠢女生,靠在戎謝的肩裏,忘記過去,抛下未來,空與他享用甜的過膩的愛情。

時間未曾給記憶蒙上灰塵,反而愈發清晰,以至于她連那之後決裂的動作,神态,都記得清清楚楚。

人們常常會在很多年以後,分析自己那段已經分手注定分手的初戀,姜眉霜亦然。

她細細琢磨戎謝每一個眼神,他的動作。

可姜眉霜回想了千百次,她什麽也琢磨不出來。

分手後一個月,十個月,一年,兩年,三年。

每次她都被年少的戎謝拉近回憶裏,邏輯、冷靜、隐忍通通丢掉,被全然的感情支配,她做不到理智的分析過去。

戎謝是她的初戀,她根本過不去。

拿了許多愛情電影對比,她都找不到共鳴。

孤獨如蠱毒,在骨頭中生長出尖刺,纏繞靈魂。

最後,姜眉霜看着投影出的記憶裏的電影,遇見你之前。

只看了個封面就看不下去了。

姜眉霜合上眼睛,撐着額頭,像熟睡一樣昏昏沉沉的咀嚼初戀的後勁。

遇見戎謝之前,她不相信愛情,不相信真心,她是個懂得取舍、能好好活下去的成年人。

遇見戎謝之後,她不相信愛情,她不相信真心。

可至今為止,她還留戀不舍,戀戀不忘。

……

在看過投影的姜眉妩之後,戎謝不再表現出對姜眉霜說辭的明顯的相信與否,比起不感興趣,他的态度更像是避開,很少與姜眉霜談起她的地球記憶,反倒經常跟姜眉霜展示自己的財富。

戎謝:“眉霜喜歡海嗎?我有幾顆海洋資源豐富的旅游星球,想要去看看嗎。”

姜眉霜:“?倒也不必……”

戎謝:“眉霜喜歡珠寶嗎,我可以請設計師來定制。”

姜眉霜:“太貴了還是算了吧,怕被打劫。”

戎謝:“眉霜要不要去兜風?我剛買下一塊有星區比賽資質的航道區。”

姜眉霜覺得他不正常,實在搞不清戎謝在搞什麽飛機,索性反其道而行之:“好啊,不如直接把航道區送給我。”

聞言,戎謝反倒安心了:“我這就把所有權轉移給你。”

姜眉霜麻了:“不不不等等等,我要你就給??”

戎謝單手轉移所有權,另一邊手指還在繞着姜眉霜的頭發,不以為意:“對啊。”

姜眉霜覺得應該糾正他這種溺愛的做法:“我要你的所有財産,你也給?”

戎謝手指一停,爽快道:“不行。”

姜眉霜舒了一口氣。

戎謝道:“可以給眉霜80%。”

震撼姜眉霜一年,她勉強從震撼中脫離,“不至于不至于,你最近怎麽了,為什麽一直想送我這麽貴的東西?”

戎謝看了姜眉霜一眼,似乎不知道該從何談起,“……愛情需要維系鞏固,也許是用金錢,也許是名望,也許是地位,”

這花花公子般的口吻過于娴熟,把姜眉霜震了震。

他看了眼姜眉霜滿臉的“你太高端”表情,換了個說法道:“就像男人拿着洛什花追求女人,航道區,星球,亦或者80%的財富,就是我追求你的洛什花。”

姜眉霜不自然道:“……你在,追求我啊。”

戎謝湊近看姜眉霜害羞的表情:“當然了,我不白給人睡的。”

姜眉霜一頭埋在戎謝肩上,“……謝謝,你追求我。”

“就值一聲謝謝?”

不待姜眉霜解釋,戎謝又笑眯眯道,“因為我善良大方,謝謝就夠了,不客氣,姜眉霜小姐。”

姜眉霜真是服了這個幼稚的家夥。

戎謝擁着姜眉霜,眼中情緒翻湧,難得幾分脆弱迷茫,他不自覺問了出來:“眉霜,可以一直留在我身邊嗎?”

姜眉霜沒聽清,“嗯?”

戎謝低聲:“眉霜,我愛你。”

姜眉霜沒信。

……

☆、他們分手

那天晚上,姜眉霜堅持一個人睡,她一夜未眠。

翻來覆去都是戎謝說要追求她的話。

想起那時興奮激動期待害羞的心情,姜眉霜都會笑出聲來。

第二天,姜眉霜起了個大早,矜持的坐在餐桌旁,拟光透過花瓶,營造出流動瑰麗的藍紫色光輝,花瓶中的漫星花蘇醒。

身後傳來了腳步聲,餐桌上出現了紛密的全息文件,題頭都是《戎謝名下財産……》,姜眉霜握了握小指,問:“這是。”

戎謝的聲音從她身後響起:“即将屬于你的財産。”

姜眉霜又握了握小指,沒來由的覺得緊張:“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數目太龐大了,不如換成一枝洛什花?”

戎謝坐在她旁邊,托腮低笑:“怎麽會多,若是戎岚的情人,他會更大方。”

這個詞好像魔咒,瞬間把陷在戀愛中的姜眉霜拉了出來,她緊緊握拳:“……情人?”

戎謝注意到姜眉霜的動作,意識到她對這個詞的抵觸,他把手放在姜眉霜的椅背上,道,“眉霜,世俗中一段關系可以冠之許多稱謂,情人,戀人,愛人,夫妻,他們的本質并不會因為稱謂而改變。”

姜眉霜顫抖着呼出一口氣:“你會娶我嗎?”

戎謝怔了一下。

“眉霜,我不會與人締結婚姻關系。”他說。

姜眉霜試了好幾次,才把話說出來,“你是不是還要安排一些人保護我,對外人隐瞞我跟你的……關系,”

“我的衣食住行,大大小小都有了忌諱,都要聽你的安排?”

戎謝抓住姜眉霜的手,似已經預知了什麽,他耐心道:“眉霜,那不過是一個形式,一個稱謂,除了必要的保護,我不會幹涉你,你還能維持現在的生活,我們還跟現在一樣,好不好?”

姜眉霜咽下難過,像吃下一顆治療高燒的苦藥,她在心裏回答,不好。

桌上那瓶漫星花終于張開了花苞,黑紫花瓣上蒙着一層若隐若現的粉色,它對這凝滞的氣氛恍若未覺,開的自由自在,肆意爛漫。

姜眉霜想要掙開戎謝,卻沒成功,“戎謝,做你們家的情人,都會被贈予財産嗎?”

不會,像戎謝這樣出手就贈送80%財産的更沒有了。

這個問題,戳中了戎謝的不安和恐懼,他沒必要送給姜眉霜那麽多,但他害怕姜眉霜離開這裏,回到她的世界。

送她財産,無非是希望她多一份牽絆。

戎謝沉默了一會,難堪而尴尬的轉移話題,“若眉霜不喜歡金錢,我可以去為你尋到你想要的東西,一間賣地球食物的飯館,眉霜肯定喜歡。”

是啊,姜眉霜喜歡,戎謝了解姜眉霜,可他說着許諾,像那摸象的瞎子,失了方寸,對着一頭象說着柱子蒲扇等風馬牛不相及的東西。

姜眉霜已然破罐子破摔了:“為什麽是我呢,對你而言,情人這種東西,不是随意挑揀的嗎?”

雖然确實是這樣的,戎謝品出來姜眉霜的未盡之意:“眉霜,我需要的是你,不是情人,恰好情人是最合适的身份,眉霜,相信我,你不會失去什麽,只要有辦法能讓你留在我身邊,我都會嘗試。”

姜眉霜看着戎謝的眼睛,“情人,財産,都是你的辦法嗎?”

戎謝沒有回避姜眉霜的視線,他似乎終于尋到了一點頭緒,“眉霜,我傷害你了嗎?”

眉目如畫的少年問道。

他還遲遲未懂。

姜眉霜卸了口氣,輕笑:“沒有,包養啊,情人啊,我其實并不在意這些,我在意的是被誰包養。”

姜眉霜疲倦的看了一會戎謝,“放手吧,戎謝。”

“雖然我挺喜歡你的臉,”姜眉霜喉嚨動了動,“但我不會接受一個普通人。”

她的眼睛蒙上了陌生的神采:“我是要嫁給alpha的,”

她扯出一個輕蔑的譏笑:“帝國的未來在alphaomega手裏,有錢也沒辦法讓你變成alpha啊,我怎麽可能跟你呢?”

這樣,應該夠了。

戎謝這輩子最過不去的就是性別,應該沒有人像她這樣羞辱戎謝,他怎麽可能繼續留她,姜眉霜想。

看着戎謝眼中的怒意,姜眉霜舉起被戎謝抓着的手腕,像個目光短淺的潑婦那樣諷刺道:“放開。”

驕傲讓戎謝沒有失态,他的眸子裏映着冰冷的怒火,抓着姜眉霜的手很用力,姜眉霜估摸着會留印子。

“……你騙我!……”

戎謝想要推翻這場騙局,“你甚至願意陪我上那艘飛船!”

姜眉霜想了下,像是終于回憶起細枝末節的小事一樣恍然道:“你在意那個?可你那時候還沒十八歲吧,我還期待着你能在十八歲之前覺醒呢,”

她遺憾的看着戎謝,“可惜啊,你最後,不過是個繼承不了爵位的普通人罷了。”

姜眉霜不知道怎麽形容戎謝的樣子,像破碎了的人像,眼瞳紅豔的像流了血。

戎謝緩慢的松開了姜眉霜的手腕,死死的盯着姜眉霜,喉嚨裏溢出沙啞的聲音:“……姜眉霜,別太天真了,你覺得你能與我一刀兩斷麽。”

戎謝沒辦法開口挽留,那太卑微了。

姜眉霜抽回手,從容道:“我當然不想一刀兩斷啊,你要給我財産我也是不介意的,再見啦,戎謝少爺。”

“不,是再也別見了,我姜眉霜實在不屑于被普通人包養。”

姜眉霜走出那間屋子之後,身後響了好大一聲,好像是誰摔壞了那扇電子門。

……

戎家的直系沒有法定配偶,這件事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呢?

似乎可以追溯到很久以前,某一代的戎公爵成為帝國首富的時候。

那位成為帝國首富的戎公爵一生結了七次婚,參加了十次葬禮。

七次是送葬妻子,三次是送葬子女。

戎公爵成為帝國的首富後,他的妻子也成了各方勢力博弈的一環。

不錯,每一任戎公爵都能得到部分帝國主腦的權限,可這份主腦的權限王室有,軍部、蟲族、政部等勢力同樣擁有。

在主腦權限之下,可以直接操縱所有關聯帝國網絡的器械,雖然操縱的器械數目受權限大小所限,但殺死一個人戳戳有餘。

戎公爵不能娶普通人,挑釁ao的地位;

戎公爵不能娶公主,擴大王室的勢力;

戎公爵不能娶軍部人員,首富不能再繼續掌握軍權;

戎公爵不能娶蟲族之人,助長蟲族自治以外的心;

……

那一代的戎公爵早早離世,而他的繼承人終身未嫁。

似乎自那以後,不結婚成了戎家直系的傳統,與他們而言,配偶和婚姻成了一種交易和博弈的手段,且是那種能不用就不用的備用手段。

這一代戎公爵将戎蓉和戎謝放在自家福利兒童院內,藏的隐秘,可戎蓉還是被人劫走。

或許很多人不知道,戎岚曾經給自己的兩個孩子預測過性別,戎謝的身體數值趨向普通人,而戎蓉各項指标都昭示了她會覺醒成為alpha。

那場綁架過後,戎蓉的alpha相關激素斷崖式下滑,身體裏反倒有了omega相關物質。

研究人員幾經研究,推測戎蓉是在逃出綁架地點後,在被戎岚找到之前被人注射了omega誘導。

或許有人覺得,帝國不需要一個能征善戰的alpha将軍。

事情真相究竟如何,已無從得知。

大抵是判斷戎岚公爵唯一有可能覺醒alpha的子嗣已經沒了威脅,戎謝戎蓉在沒遭遇過危險。

那之後,戎岚放棄了藏匿的想法,将兩個孩子接回身邊,戎蓉戎謝也正式進入了帝國民衆的視野。

……

戎岚是害怕被掌控的人,戎謝更甚。

所以他不敢問出那句話,不敢讓姜眉霜察覺一點離開此世的苗頭。

“不要走,可以留在這裏嗎?”

這句話成了戎謝多年的夢魇。

……

作者有話要說: 這四章名字連一起看哦

哎不用吐槽他們這個分手如此憨批,畢竟年輕人嘛,搞對象的時候總是情不自禁幼稚一點,畢竟他們還會在分手第二次,分手第三次

☆、二十

後來……後來的事情,姜眉霜已經記不清了。

她從這場迅捷的分手中回過神,真正意識到“跟戎謝分手”這件事的時候,已經過了近一個月。

令她驚訝的是,戎謝居然沒有抓她回去,也沒搞什麽分手報複之類的,簡直寬容大度的不像戎謝了。

而且各類小報竟然放出來什麽戎蓉公爵的哥哥疑似與人分手的消息,把姜眉霜看的眼抽抽。

說到底他們都沒有正經在一起。

分手後,姜眉霜就跟普通女生一樣,去酒吧買醉三天,醒酒後為了躲避戎謝,姜眉霜規劃半天,去了軍部的大學,好歹是軍部,戎謝買不通。

根據各項能力測試,她加入了軍部後勤,現在國泰民安,想要從軍部中出頭很不容易,別提是後勤了,軍部後勤也只有通過押運偏遠星區的貨物,積累功勳點才行。

這種方向也沒幾個人選,因為在偏遠星區押運貨物,避無可避的會被宇宙中的各種物質輻射,雖然目前的科技已經造出來防護服,能夠減免大部分輻射傷害,但押運貨物的軍人有一個通病,情感遲鈍。

預備軍人在選擇成為押運貨物的監察員時,都會看一段視頻。

視頻中,還未成為監察員的軍人眼神靈動,三年後,他正式結束押運服役後,表情死寂,神态漠然,真真是一個活人雕塑。

姜眉霜毫不猶豫的選擇了押運,感情遲鈍只不過是一點附加危險,她這麽覺得。

于姜眉霜來說,押運的工作算不上辛苦,辛苦的是軍人的生活。

因為姜眉霜還只是最低級的監察員,押運路線偏遠,很多設備都不能随身攜帶,生活水平直接拉平回了地球階段,姜眉霜這樣的監察員無權直接操縱航線,只能全程輔佐監察官調整航向,周圍引力的變化啦,速度監控啦,麻煩事像在地上撿米粒一樣撿不完。

姜眉霜對精神力分流很有一套,玩具裏的小球數目已經升級到億兆,有時她一個人就能同時接入輔佐押運百條普通護送航道,所以積累功勳的速度不慢。

如此姜眉霜仍不滿足,她貪圖功勳點,玩命接押運,平時休息減少,累極了就卧在貨堆旁小憩,這裏也沒有壓縮睡眠時間的睡眠倉,精神頭不足,她常備提神飲料,就這樣,她整個人瘦了一大圈,神經也變得有點敏感,有點風吹草動就條件反射要去調整動力系統了——

23天後,功勳點足夠,姜眉霜從監察員升到了一級監察官。

姜眉霜總算有獨立的個人居住艇了,可喜可賀可喜可賀,她不在玩命接押運。

在軍部,一級監察官類似低保戶,雖然工資一般,待遇一般,但好歹是不會被遣返了,最重要的是監察官有獨立的個人居住艇,有自己的房子睡,這比什麽都讓姜眉霜安心。

原來的屋子,她怎麽敢回去啊。

因為輻射的影響,姜眉霜覺得自己已經可以冷靜看待跟戎謝分手的事情,于是打開了光腦的信息模塊,看了看推送。

《遲來的覺醒!首富之子覺醒alpha!》

《天潢貴胄覺醒alpha,竟無爵位加身!》

《戎謝身邊的黑發女孩究竟是誰!》

《揭秘戎謝男爵的情感史!》

男爵?姜眉霜點了進去,在華麗誇張的形容詞中看到了一句話。

“首富戎岚為戎謝捐款萬億,戎謝爵位加身。”

帝國是有這樣的傳統,可以光明正大的花錢買一個最小的榮譽爵位,戎岚還真的就給戎謝一個男爵做啊。

後面幾條也都是說戎謝覺醒了alpha的事情。

翻翻目錄,戎謝覺醒alpha的相關消息鋪了近一個月,誰做的一目了然。

姜眉霜感覺,戎謝像是氣急敗壞的小孩子,急匆匆爆出來自己覺醒了alpha,想要氣氣她這個有眼無珠的女人。

真不像戎謝,她勾了勾嘴角。

不過是兩個月,回憶當時的情景,恍若隔世。

姜眉霜知道,其實事情并非毫無轉寰。

她可以心平氣和的跟戎謝談談,與他溝通兩人之間的尊重和距離。

可一個月前的姜眉霜做不到,她在全然相信戎謝的情況下迎來了一場冰雨,這場雨敲碎了一切,她沒辦法保持理智。

戎謝冷靜下來後,大概也會明白吧,姜眉霜那番難聽話只是氣他。

戎謝會明白吧。

姜眉霜結束了今天的日記。

為了維持押運軍人的情感敏感度,軍部規定,每天要寫一百字以上的日記。

看着昏黃的臺燈,姜眉霜緩緩閉上眼睛。

因為偏遠星區的物資有限,什麽精神力接口的宜居家具都沒有,押運軍人的生活反而更靠近地球。

姜眉霜呼出一口氣,用手指在紙質日記本封面上劃了劃。

有些東西還是沒辦法寫在日記本上,吐露半個字都能感覺到新鮮的痛楚。

她跟戎謝,在情最濃時一刀兩斷,痛苦和快樂在最盛大輝煌的一刻凝入琥珀,經年不忘。

……

現在,戎謝身邊還真的有一個黑發女孩。

“戎謝,謝謝你幫我做機甲操作的作業。”

暗紅眼瞳的青年看着黑發女孩熟悉又陌生的臉,“沒什麽。”

黑發女孩低下頭,繼續吃自己的餐點,有點局促拘謹的模樣,“我可以不去這次的宴會嗎。”

戎謝的語氣無可無不可:“你按自己的意願來就好,馮妝眉。”

戎謝知道自己在期待什麽,回憶什麽。

這張餐桌上也發生過類似的對話。

“戎謝!!你給我打的機甲操作分數太高了!!ai判定我打不了那麽高的分啊。”

“姜眉霜,你上次給我寫的機甲布局可是滿分,我整整走了九遍測驗流程才讓ai相信那張卷子是我寫的。”

“……那、那就當我們扯平了吧。”

……

馮妝眉每個動作都像姜眉霜,管家着實出了力,可她每個動作都不像戎謝的姜眉霜。

戎謝沒辦法将她當作姜眉霜,也沒辦法主動尋求她的親近。

戎謝大少爺還真沒讨好過幾個人,讓他放下身段,那不可能。

于是就變成了現在尴尬的情況,馮妝眉坐在一邊,戎謝坐在另一邊,像冷戰,又像陌生人搭夥吃飯。

這事兒也有個起因。

時間倒退一個月,姜眉霜剛離開的時候,戎謝在常去的酒吧找到了爛醉的姜眉霜。

姜眉霜倔犟,戎謝知道,自己直接出現在她面前,她保不齊又是一番情緒起伏,給姜眉霜注射的性別誘導劑正在發揮作用,就算他很想發作,也不想刺激她,影響她覺醒ao。

“這裏是這樣,老爸結婚了,生孩子了,不告訴我,我像個局外人,混蛋戎謝呢,讓我做他小蜜?呵,呵呵,回到那裏也是這樣,老板是什麽東西……這裏,有一道裂縫,我在裏面讨生活。”

姜眉霜說着說着,揉了揉眼睛,似有淚意,“你們,都看不見我,都,欺負我。”

“……你是……誰啊?混蛋戎謝?”

姜眉霜暈頭暈腦的問面前的灰金發色的青年。

戎謝惡聲惡氣的反問:“誰是戎謝了?”

他把自己的作戰級防護給姜眉霜裝上,看着她這副爛醉的樣子,想要說什麽,卻又想起她上次的羞辱。

其實,在姜眉霜從姜家回來的時候,戎謝已經檢測出了alpha性征,戎謝沒有聲張罷了。

而醉昏了頭的姜眉霜呢,她摸了一把不存在的眼淚,擲地有聲:“我說跟戎謝斷了就是斷了!男婚女嫁,各不相幹!”

戎謝眼裏的情緒很冷:“好啊,各不相幹就各不相幹,你當我多寶貝你麽。”

他恨恨道:“……姜眉霜,你不配我擔心,也不配做我的情人,你就在這裏,我看不到的泥坑裏腐朽死去吧,”

雖然他給姜眉霜理順頭發的手堪稱溫柔。

戎謝放下手,覺得出了氣又沒出氣,他走出兩步,又想起來什麽,回來拿着姜眉霜的手操作防護觸發錄入她的身份,激活防護,順帶看了看她的身體記錄儀,看到沒什麽異常後不自覺的舒了口氣。

弄完這些,戎謝眼神空了一瞬,跟姜眉霜相處數載,第一次有了無能為力的心情。

他看着醉的不知南北西東的姜眉霜,低聲,緩慢的說:“我們的确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我不會再來見你了。”

說話挺斬釘截鐵,他卻難過的像要哭出來。

真是諷刺。

回到家,戎謝癱在沙發中,合着眼睛,對機器人管家道:“我要一個跟姜眉霜類似的女孩,把她送到我身邊。”

戎家勢力遍布帝國,管家通過特征查找,尋到了一個這樣的女孩,恰好她的名字裏也有個眉。

她膽小,愛吃,擅長機甲布局,有基因疾病,還有幾分戎謝讨厭的清高傲骨。

她叫馮妝眉,戎謝出錢治好了她的基因疾病,要求她住在這裏,這也是戎謝唯一的要求。

馮妝眉來的時候,管家把詳細情況跟她說了,包括戎謝是尋她來做替身的。

故而馮妝眉一開始對戎謝,還是抱着幾分看不起和厭惡,因戎謝臉長的好,也沒要求馮妝眉做什麽離譜事,馮妝眉練習了好幾天,好不容易才把對戎謝的排斥壓在心裏。

馮妝眉本性倔強,其實早就打定主意,絕對不讓戎謝如願以償,可戎謝免費資助她治病,讓她進入了最好的大學,對她唯一的要求就是住在這裏。

戎謝這樣,馮妝眉反而對戎謝戰戰兢兢,怨氣不減,恨不得把距離拉遠,幹脆做陌生人就好。

馮妝眉或許還沒弄清楚不想做替身的原因。

而戎謝卻很明白,他是在水裏撈月,終究無功。

……

作者有話要說: 還有qiujin,下藥是吧,我沒忘呢,沒男德,會被虐,這就是鐵律

☆、二十一

姜眉霜當上一級監察官已近一年,她升任二級監察官,手下有了五個監察兵士,押運的貨物也從普通等級變成了一般危險物。

某一天兵士問她,“長官,航行時遇到能量波動不難受嗎?”

能量波動好比巨浪拍在自己身上,雖然防護服能防護傷害,但卻沒辦法讓身體不難受。

姜眉霜答,“難受。”

兵士奇怪道:“看您眉毛都不動一下,還以為是我們精神力太低了,所以才被能量震的惡心呢。”

姜眉霜突然發覺了一件事,她的情感遲鈍,好像嚴重過頭了。

休息時間,她伸手比劃了半天,也沒想明白自己這情感遲鈍為何發展的如此之快。

姜眉霜覺得這樣不好,于是想了個章程,設置了一二三,如每天要跟兵士說五句話,寫日記必定真情實感,每周組織一次觀影,事後要寫讀後感等等。

還有,每天晚上回憶一次戎謝。

然後日常感慨一句:“我究竟喜歡了一個怎樣的混蛋啊。”

此法起效,感慨了七天,姜眉霜感慨的涕泗橫流。

不說那些,因姜眉霜擅長精神力分流,幾個航道同時進行,手下兵士也輕松,在配合她的預防感情遲鈍大法,不知不覺她手下的兵士小崽子個個都很活潑。

姜眉霜很欣慰。

兵士中有個叫伏節的馬尾青年,屬實是活潑中的翹楚,常跟姜眉霜聊起首都星最近的大小事:“監察官,最近首都大學出了一個精神力s+等級的人吶。”

姜眉霜瞥了一眼他向往的表情:“戎謝嗎?”

伏節擺手,“不是那個有錢人辣。”

姜眉霜咳了咳掩飾,“那是?”

“名字特別好記,叫溫阮阮。”伏節說。

姜眉霜眼抽抽:“哦……哦,是她呀。”

不知道劇情進行到哪了,姜眉霜一走神,那航線就有點歪。

“監察官!監察官!歪了歪了!”

姜眉霜連忙收斂心神,繼續引導航線。

這就是押運貨物的另一點不好了,押運過程必須全程盯梢,一走神就歪了,歪了就得重新規劃路線,耗時耗力,比起精神力等級,更考驗精神力的耐性和持久度,監察官每天可運送的貨物是定量的,倒不是根據監察官的能力判斷,主要為了保護監察官的精神健康。

平日裏伏節消息靈通,他又能說會道,姜眉霜刻意留神之下,居然也慢慢補齊了劇情進度。

溫阮阮覺醒omega,精神力s+,可謂是大學裏的女神,不僅王太子對她多有照拂,戎謝那樣的驕狂的纨绔,也願意為她寫推薦書。

從伏節那裏知道這些後,姜眉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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