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十二點的時候, 劉漢青正好碰上坐在住院部樓下看書的周正，沒想到他今天會來，一路小跑過去坐到他邊上。
“胳膊怎麽樣？”
周正合上書：“過兩天就拆線, 快好了。”
這無疑是一個好消息，之前換藥時同事一直沒給準信, 劉漢青還擔心會不會是傷口太深達不到預想的愈合效果。
“那就好，你……”
“幾點了？”
“啊？”突然被周正打斷，他差點沒反應過來，“十二點零二了, 咋, 你不是有手機嗎？”
“嗯，跟你确認一下準不準。”說完便站起身，打開自己的手機自言自語, “是十二點多了。”
留下身後一頭霧水的劉漢青, 他思來想去也沒想明白自己這個同事是怎麽了，突然神神叨叨的。
【周正：畢業展準備完了？什麽時間？】
老菜頭兒, 發送。
昨天他能感受到小孩兒不太開心, 是想說點什麽挽救一下，肯定不願意她在不開心的情況下結束這一天，但倆人已經互道晚安，她的三個波浪號看起來也恢複了心情, 所以才捱到一個她肯定起床的時間詢問。
不出所料，蘇绮瑤起床了, 回得很快。
【老菜頭兒：是呀！喜大普奔！】
【老菜頭兒：這周五開始，連續三天，流動展在周日～】
【周正：我可以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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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绮瑤的手僵在鍵盤空格出，空空空空空空空接連空出好幾格, 只是個畢業展而已，也不是自己的作品，但她還挺緊張，不知道該怎麽回複周醫生。
【周正：過幾天我恢複門診，上班前準備玩一玩。】
【老菜頭兒：啊這麽快？恢複好了嗎？還疼嗎？不再多休息幾天嗎？】
【周正：不了，快拆線了，不影響。】
【老菜頭兒：哦哦 那挺好的[撒花]】
【周正：所以我是能去不能去呢？對外開放嗎？】
蘇绮瑤避重就輕問了其他的事情，沒想到還是被周醫生給拉回來，不直接問自己能不能去就是更棘手的問題，因為自己只能根據事實情況來回答。如果說‘是’，那周醫生肯定會來吧……
不對，自己又不是不願意他來……
【老菜頭兒：開放啊，早上九點到晚上九點，都有學生志願者引導的，畢業生自己也會去現場】
【周正：你是志願者？】
【老菜頭兒：嗯嗯，學姐幫我要了一張，周五的課我就可以不上了嘿嘿嘿……[狗頭]】
【周正：你這是光明正大逃課啊？】
【老菜頭兒：噓……你說得對】
“嘿……這小孩兒……”周正看得直樂，他從小到大也沒有過這種經歷，別說是自己了，把所有同學都算上也沒有像蘇绮瑤一樣變着法不上課的人。
要是擱到以前，他挺煩這種人的，在校期間不好好上課不就是對自己的不負責任嗎？
但後來蘇绮瑤向他輸出了一個新觀點：上大學不就是為了找工作嗎？如果我已經清晰地知道了自己想要什麽，想選擇什麽樣的生活，能夠決定自己的未來，完成學業就變成次要的了。
也是。
她一次次地刷新自己的認識，就像當初她冒冒失失來醫院挂號一樣，總是先有個不好的印象，但只要多了解一些就會發現事實與之相悖。
蘇绮瑤容易沖動，但卻不是一個只顧向前沖不顧後路的人，這和她看起來傻乎乎的外表不大一樣。她做的所有決定，都是認真考慮過後果的。
“诶看路啊你！操！”
看手機一時失神，不小心撞到路人的肩膀，周正趕緊道歉：“對不起，實在不好意思。”
嘿……
又走神了……
他找了片樹蔭走過去，安安靜靜心無旁骛敲下一段話：
【周正：時間正好，周日的時候我想去看看。不知道某位學生志願者有沒有時間，引導一下從來沒見識過設計類畢業展的我？】
【老菜頭兒：這樣啊……那我們志願者這邊有位蘇同學有時間，您看成嗎？】
【周正：成。】
……
時間過得很快，周日那天，天氣晴好。
為了不坐拖拉機趕路，周正提前兩天約好了一輛進山的私家車，飙得很快，到達渠南學院的時候比預計還早十分鐘。
本來以為小孩兒忙得很，不會在，想着先逛逛學校也挺好，剛走進校門就發現她已經站在自行車棚等着自己了。看到她時她正低着頭踢石子，自娛自樂不亦樂乎。
“蘇绮瑤。”
“到、到。”
認真算起來，這也就是兩人見的第四面。雖然聊得很多，記得住彼此模樣、聲音，在二次元的世界裏說熟悉并不過分，但是真的再見到卻沒有想象中那麽輕松自在。
這不就是一個小型1v1網友見面會麽？？
你叫我名字，我答到，好家夥，見面會場景還是醫院門診室？？？
蘇绮瑤是真的有點不自在，眼睛眨巴眨巴不知道該看哪裏，說話也磕磕絆絆，兩只手背在身後使勁捏手指企圖刺激自己冷靜下來。
周正看得出來。
“這麽早？等很久了吧。”
“沒……正好等飯……”
“別緊張，我又不是來檢查作業的老師。”根據近一個月經驗，周正以為直接把緊張點出來是最合适的辦法，因為小孩兒會為了掩飾自己的尴尬多說話，他才有機會接下去，“不給你打分，也不扣你考勤。”
“哎呀不是！我沒有緊張啊！”
周正笑着看她：“是嗎？”
“是啊，你看我這不是在等盒飯呢麽，食堂師傅太慢了我着急啊！學姐學長都等着吃飯呢畢業生現在都忙的不行我就來了……”
“辛苦了。”周正向前走半步，拉近了點距離，“在這等就可以了嗎？”
“嗯嗯！可以的！”蘇绮瑤學着不倒翁的樣子晃着身體，自以為不動聲色地向後退了半步，“除了畢業生……現場大三學生最多，其中最閑的三個人分別負責接三天的午飯，我正好是今天。”
“……挺巧。”
“是啊，輔導員負責聯系車，我只需要數好數量跟車就行了，反正是七座，飯再多也能空您一個位置，周醫生您挺幸運的哈哈。”
點點頭，沒再往前。
周正想着，可能她對自己還是有防備吧，走得近或許是冒犯。
“行，我也不能白占便宜，一會兒跟你一起送。”
“哈，成交！”
幸好送餐師傅來得及時，沒讓蘇绮瑤等太久，哐哐哐幾輛平板車拉着飯盒走過來，那點尴尬的氣氛都被沖散，正事當前，正事要緊。
車程也不是很長，大概十五分鐘。
畢業展選址在不遠處，那裏原本是一座養老院，後來牛家嶺的人越來越少，那裏漸漸也就變成了閑置，偶爾承接一些小型活動也能勉強維持生計。
一排U型小平房，廣告設計、環境藝術設計、産品設計分占三間大屋，服裝設計擠在流動展旁邊的幾個集裝箱裏，而服裝表演班就不需要了，他們只要和服設的同學搭檔好完成閉展走秀就可以。
車開到附近，沒有工作證進不去，司機只好在路口停下，蘇绮瑤在籌備群組裏發了消息。
【老菜頭兒：飯到了，麻煩請幾個同學幫忙取一下。@稀裏嘩啦】
【稀裏嘩啦：好的知道了。@全體成員現在手頭沒事能去拿飯的扣1，前十個人去取餐幫着發一下。辛苦各位！】
學生會長發言，大家紛紛響應，不出三分鐘人就都到了門口，蘇绮瑤推開兩側車門，和周正一人站一邊給大家分盒飯。
“十個？套不下吧？還能拿嗎？”
“好嘞，再給你加一個。”
“你還可以嗎？”
“好的好的，給你。”
“……”
忙忙叨叨沒一會兒就發得差不多，還剩最後十六盒。
本來周正想着自己多拿一些，怕女孩子力氣小拿不動還勒手，但是……他沒想到自己竟然被罵了？小孩兒脾氣還挺大？？
“煩死了拿什麽拿！手好了麽你就拿！拿個屁！”
蘇绮瑤眼睛大，瞪起人來還真有點兇，周正有一瞬間确實被吓到了，或者說是驚到了，不知不覺松開受傷的那只手，任由她把手下的四盒飯全部抽走。
在周正的印象裏，蘇绮瑤從沒說過類似的話，這算不算是……發脾氣了？
只見她皺着眉頭一臉不悅，五官非常用力又非常克制地控制着表情，周正想說話，卻沒能找到一個合适的機會。
蘇绮瑤總共提了十二份盒飯，一手六盒，走在前面一言不發。
他也只好默默跟上去，提着四份盒飯走在她身後。
雖然已經聽到院門口，但走到展廳還有很長一段距離，中間小孩兒應該是累了，就猛一用力把盒飯高高提起，背到身後，手腕上翻搭在肩膀上借力。
周正看着不忍心：“你給……”
“蘇绮瑤！——”
“啊？”
王賃迎面跑來，臉上還帶着半面妝，在蘇绮瑤面前來了個急剎車，問都不問直接把她右手的盒飯拽走，順勢還想把另外一邊的也接過去但被她躲過：“客氣什麽啊，給我吧我拿，你一姑娘家家……”
話說一半王賃才注意到蘇绮瑤身邊還有其他人，是個陌生的面孔。
“這是……你男朋友？”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是的
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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