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果體

錦畫深吸了一口氣,暗暗扶額。

這幫混蛋!

薛皓然見禦案之上的皇帝陛下瞬間耷拉了臉,還以為是自己哪裏惹怒她了,不由的繃緊了身子,不敢大聲出氣。

若是陛下有意将自己納入後宮,他斷斷是不會順從的。

他堂堂一個厮殺戰場的将軍,怎麽能淪落成一個卑微的面首……饒是此人是大昭陛下。

倘若此刻錦畫知道這忠心耿耿的年輕将軍心裏頭想的是這些,絕對是氣得嘔血三升。

錦畫強忍着怒意将手中的奏折阖上,望着薛皓然問道:“可是那楚衍有消息了?”

薛皓然不知這陛下為何這般在意前宸國皇帝楚衍,但身為臣子只要做好自己的本分,不應多問。薛皓然雙手一拱,道:“陛下,據探子回報,曾在宜州見過那楚衍的貼身太監魏福海,不過……不過還是讓他逃脫了。”

魏福海?

宜州。

那麽楚衍肯定也在宜州。

一想到那厮,錦畫心裏頭便是一番的怒意,滅門之仇不共戴天,她勢必親自将他血刃,以慰死去親人的在天之靈。

“繼續查,不管派多少人,勢必在最短的時間內找到那厮,而且……朕要見活人,只要留一口氣就行。”錦畫用一種“給朕帶只兔子”一般的口氣說着。

年輕的将軍身子一怔,“微臣遵旨。”

錦畫頗為賞識這薛皓然,仔細瞧瞧這年輕的将軍,看上去模樣委實不錯,似是出身将門的關系,眉宇間皆是一股子正氣,橫瞧豎瞧都是一副忠肝義膽浩然之氣。

錦畫一手托着下巴,語氣散漫道:“不知薛愛卿多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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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皓然答:“微臣二十有三。”

錦畫“哦~”了一聲,繼續問道:“可有娶妻?”

薛皓然剛想脫口而出說沒有,但是轉眼一想,便立刻頓在那裏:陛下為何要問這些?莫非……陛下真的要将我……

天、哪!

年輕的将軍擰着劍眉,生生皺成了一張苦瓜臉,斟酌了一番,視死如歸道:“陛下,您如今已有了國師大人,就請好好待國師大人……放過微臣吧。”

錦畫驚呆了。

什、什麽意思?

她不過就是随便問了幾句而已?用不用這麽大反應?

而且……這又關國師什麽事情!!!

“咳、咳咳……薛愛卿,你這話……是什麽意思?”錦畫盡量用平靜的語氣,雙目都含着和善的微笑……但是寬袖之下的雙手卻緊握成拳。

反正話都說了,他薛皓然也是個直來直往的性子,自然不會拐彎抹角,雙目毫不畏懼的對上高位之上的年輕帝王,言辭有力道:“微臣以為,國師大人為國為民,而且還……陛下,您絕對不能負了國師大人。”

錦畫被這薛皓然一番的“忠言逆耳”膈應到了,過了許久才反應過來,聲色微顫道:“朕和國師……真的是清清白白啊。”

薛皓然:“……”陛下,這種胡話您也好意思說?您真的以為微臣為信嗎?

錦畫:“……”混蛋!你們這群該死的混蛋!

***

錦畫徹底被這位年輕英俊的将軍給氣憤了,本以為看着這厮看算順眼,沒事玩玩賜個婚、升個官之類的,如今看來……等抓到楚衍之後,這、厮、就、去、卞、城、吧!

此刻正在回家路上的薛皓然狠狠打了一個噴嚏,揉着鼻子擰了擰眉頭。天真的年輕将軍完全沒有預料今日的“禍從口出”會給自己帶來這麽大的災難。

很久之後,某将軍苦逼的站在雞不生蛋鳥不拉屎的卞城,看着迎接他的斷壁殘垣、一片荒涼,欲哭無淚——早知道當初就從了陛下!

下午的時候,清風閣的宮女來報,說是楚一病了。

正百無聊賴看着話本的錦畫猛然從軟榻上坐起,直奔清風閣。

已是有好幾日沒見着那小忠犬了,錦畫也頗為想念。但是礙于那小氣的國師,她也只能忍着,若是小忠犬被送去卞城,那就慘了。

清風閣的環境清幽,看着十分的舒服。此番楚一已經讓禦醫瞧過,正虛弱的躺在床榻之上,一件錦畫來了,便掙紮着從榻上起來。

錦畫扶住了他的身子,一側的靈犀頗為不願的拿了一個靠枕枕在他的身後。

楚一本就是一個俊美如畫的男子,這眉眼長得極好,如今一副羸弱蒼白的樣子,看上去尤為可憐,望着這雙水潤欣喜的眸子,錦畫不由得心頭一緊。

“主人,你終于來了。”楚一的語氣既歡喜又委屈。

錦畫也覺得心有愧疚,這楚一心思單純,這般讓他搬到清風閣,自然是以為自己抛棄了他。她伸手覆上他冰冷的右手,言辭溫和道:“朕會時常來看你,好好照顧自己,有什麽需要的,盡管讓宮女們去做,知道了嗎?”

既然她将他帶回了宮,便不能讓他受半分的委屈。

楚一聽言,乖巧的點了點頭。

一側的靈犀見着,不悅的哼哼了幾聲。

楚一稍稍垂眸。

“靈犀,你先下去吧,朕單獨陪楚一說說話。”

“陛下,奴婢……”

“聽話,出去吧。”

“……遵命。”小宮婢狠狠的剜了那躺在榻上病怏怏的男子一眼,氣憤的走出了殿。

殿內只餘他們二人,錦畫見他的神色舒展了不少,便将一旁擱着的湯藥端起,舀了一口試了試溫度,約摸覺得差不多了,便親自喂他。

楚一看着唇畔的湯匙,眸色頓了頓。

錦畫微微一笑,眼底都是亮晶晶的,極為漂亮,柔聲道:“朕知道這些日子委屈你了,如今朕親自為你喝藥,也算是補償了……這整個大昭國,有這般殊榮的,你可是頭一個。”

因為歉疚……所以她要待他好一些。

楚一的眼神掠過些許複雜的神色,而後彎着唇笑得與平日一般的天真無邪,滿足道:“謝謝主人。”

錦畫觑了他一眼,笑着道:“謝什麽,趕緊喝吧,涼了就不好了。”

“嗯。”楚一甚是順從。

湯藥喝完,錦畫将手中的瓷碗放到一側,然後拿起一旁早就準備好的蜜餞,遞到楚一的唇邊。

楚一神情惑然的看着她。

錦畫一愣,頓時明了,自己吃藥時怕苦,每每都要準備一些蜜餞,可是楚一是男子,自然不會……剛想拿回,指尖一陣溫熱濡濕之感,待她反應過來,楚一早就吃下了她手上的蜜餞,一臉笑意的望着她。

錦畫欣慰不已。

此刻有些明白那容樞把自己當寵物養的惡趣味。錦畫懊惱的撇了撇嘴。

“主人,我有些冷……”

虛僞無力的聲音讓錦畫回神,見着他這副蒼白的臉色,便扯起被子将他的身子包住,待她的手碰觸到他的肩膀時,小忠犬的雙手便伸了出來,狠狠将她抱住。

錦畫愣住了。

他将腦袋擱在自己的肩頭,雙臂緊緊的攬着她的肩膀,耳畔是他濡濕溫和的氣息,他幾乎是帶着懇求的,“不要丢下我,好不好?”

錦畫一時不知道該怎麽辦,抵在他胸前的手無力的垂下。

“我不想一個人在這裏,讓我會原來住的地方,好不好?”他想離她近一點。

這般脆弱的語氣,她根本狠不下心拒絕,但是一想到那一襲白袍的國師,一陣心驚,連掌心都滲出了汗水……

那一日,她倒在他的身上,她掌下是他強勁有力的心跳和溫熱的觸感。

錦畫的耳根子有些微燙。

“楚一,你……”

“我會努力學習做好多好吃的,主人,讓我離你近一點……我在這裏,只認識你一個人。”也只想待在她的身邊,靜靜的看着她。

錦畫心軟了,雙眸合了合,朱唇微翕,“……好。”

***

猶豫了半天,錦畫深吸了一口氣,視死如歸般走進了偏殿。

既然答應了楚一,那她自然不能失信。

今晚就算軟磨硬泡,也要這容樞答應!錦畫默默握拳。

進了內殿的時候,錦畫約摸覺得不對勁,殿內太安靜了,連平日伺候着的那個青衣小童也不在。

正當錦畫覺得無人之際,耳畔恍然聽到一陣水聲。

既然在,那她就不客氣了。錦畫彎了彎唇,徑直走了進去。

噢~

她真的不應該“不客氣”的。

偌大的浴桶雕着精致繁瑣的花紋,氤氲的霧氣袅袅似煙,那身姿颀長的男子正從浴桶中踏出,白皙精瘦的身體上還站着些許晶瑩的水珠,披散的如墨青絲濕噠噠的垂于腦後,臉上的白玉面具連沐浴之時都未曾摘下。

錦畫感覺自己的雙足好似灌了鉛一般,定在地上無法動彈。

國師大人沒有想到這個時候她會來找自己,眸中有着萬分的驚訝,而後卻很快淡定下來。

目光似是無法受自己的控制一般,沿着他的臉一路往下,白皙光潔的胸膛、平坦精瘦的小腹、再往下……

錦畫看的快要哭了……

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可是國師大人接下來說出口的一句話,更是讓錦畫羞憤欲死——

“陛下,還滿意您看到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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