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她和他的現在(10)

她和他的現在(10)

意識逐漸清晰,姜意然緩緩睜開眼,發現眼前是結實光裸的胸膛,小小的扭動了下身體,又感覺到腰上橫着一股力道,不太容易掙脫,只能先小心翼翼地翻了個身,手掌在被子底下順着手臂往下摸,摸到了江謙的手背,把他交叉的十指一個個掰開,再往前一滾,終于從他的懷中掙脫。

他就沒點新花樣?老是用舊把戲,談不攏就用最直接的方式結束掉對話,然後上床做愛,把她的體力耗盡,讓她沒力氣再和他針鋒相對,最後睡一覺起來事情就算完了。

好吧,她也是不争氣,一碰到他的唇身體的記憶就全然複蘇,心裏其實很抵觸,但身體的動作卻是迎合。習慣真可怕,已經差不多兩年沒碰過他的身體了吧,還是忘不掉。

但他明明就很清楚,她也心知肚明,純身體交合而不是語言的交流事情根本就沒有得到根本性的解決,轉移重點只會讓問題不斷堆積,積累地越多隔閡也就越大,解釋變得蒼白無力,甚至到後來都不知該從何解釋起,就算有機會心平氣和對坐而談。

雖說時間是化解隔閡的良方,但她早已放棄了機會,一心想的就是逃離,就是求一份清靜,他現在突然闖進來是什麽意思?

算了,不管他是什麽目的,都不是她所奢望的那種可能性,誤會要是能夠那麽容易消解那這世間還不知會少多少個關于錯過的故事。

下床光腳走進衛生間,脫了衣服站在花灑下擡起手柄,細密的水柱自頭頂往下流淌過皮膚表面每一寸,她如釋重負地呼出一口氣,轉了轉肩膀,忽然眼前就閃過幾個畫面,都是以前發生的事情,似乎昨晚上做夢夢到了相關的事件。

直到現在她都還有些佩服自己當初的勇氣,心髒都快沒動力搏動了還強撐着挺直腰板把離婚協議書甩到他面前,只是他說要考慮三天讓她差點當場洩氣。

她沒能想明白,自己都讓他解脫了他還有什麽好考慮的,雖然有想過他可能會像小說裏的某些心思扭曲的渣男一樣死活不同意不同意離婚,就是要把她折磨到生不如死的地步,想法一冒出來她就搖頭打消了那種離奇的想法,他才不會幹傷人又自傷的傻事,像她一樣。

當時她回家後就打包收拾好了行李,趁江锷和姜雲都不在家的時段把行李搬到了姜雲出錢買給她一直閑置的小公寓裏,任誰勸都不回去,直到江謙在協議書上簽了字,兩個人一起去把離婚證給辦了,她才敢再一次踏入江家大門,恭恭敬敬地把深綠色的小本子拿給江锷看,對他說了聲“對不起”,徹底無視他的态度。

嘴上說着對不起,但她不覺得自己在離婚這件事情上有任何對不起江锷的地方,畢竟,她婚姻的好壞從根本上說他都不該過多插手,那只是她跟江謙兩個人的事,她妥協忍耐只因為他是長輩,是姜雲的好丈夫,是她夢寐以求的父親,凡事都有個度,他把她逼到了底線邊緣,她也別無選擇,只能自保,避免被傷得無法自愈。

“嘩”的一聲,衛生間門被拉開,姜意然警惕的轉過頭,只見江謙只穿着條褲子站在門口,而她才關掉花灑從浴室裏走出來,渾身濕漉漉的,在江謙面前暴露無疑。

“出去!”姜意然立刻慌了神,雙臂護住胸前,下意識往後退,後背觸及到了瓷磚牆面一陣冰涼。

江謙目光鎖定在姜意然身上,焦點在她頸部流連,快走到她面前時突然停滞不前,嘴角露出一絲姜意然難以讀懂的笑意,再一轉身,收回了目光,掀開馬桶蓋,解開皮帶拉下褲鏈。

江謙接下去的動作姜意然無法再直視,趕緊扯過浴巾圍在身上往外逃,都已經快走到門口了,腳下卻一滑差點摔倒,還好她及時抓住門邊穩住身形,減慢速度走了出去把門關上。

江謙方便完也順便沖了個澡醒神,走出去看到姜意然站在穿衣鏡前整理衣裝。

她上身穿着件寬松的水藍色T恤,下身也是條寬松的短牛仔褲,頭發披散在肩上——這是個快要三十二歲女人該有的樣子?

聽到洗手間門開的聲音姜意然的心就不自覺收緊,注視着鏡子裏的自己快速醞釀情緒,察覺到江謙逐漸靠近,她不自主攥緊了衣角,心裏暗數“一,二,三”後轉身面對江謙走過來的方向,伸直手臂食指指着他的鼻子,氣勢十足,江謙立刻停下腳步不再往前:“江謙,我警告你別再靠近我,昨天晚上是我一時昏了頭,你別以為我還跟以前一樣好哄,不論你抱着怎樣的目的,對不起我沒法配合你,我只想安安靜靜平平淡淡過我的日子,沒有你存在的日子。”

她的手臂又無力垂下,眼中畏懼之意漸濃,聲音也顫抖起來,看吧,堂堂正正站在江謙面前她的體力就會消耗得飛快,根本撐不了多久,“你不是讨厭我麽,你不是看不慣我麽,你不是對我不耐煩麽,肯定是你爸逼你來的吧,那你來了一次為什麽還要來第二次,你他媽要是欲求不滿就去找安珀啊,再不滿足還可以去夜店,那裏的女人你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勾搭到一大堆,為什麽偏偏要來找我,你是恨我恨到了什麽地步才會過了這麽久還來侮辱我,你他媽到底要我怎麽樣才能放過我!”

“你在怕我,你為什麽要怕我?”江謙終于問出自己最想問的問題,直到這一刻他才發現,姜意面對恐懼的事物采取自我保護的方式是使用傷人的言語。

為了保護自己而傷害他人,其實到最後自己也會受傷。

“我,我為什麽不能怕你,不,我為什麽要怕你!”姜意然已經語無倫次。

江謙往前走了幾步,“你就是在怕我,意然。”

江謙的靠近讓姜意然感受到了更大的威脅和壓力,往後退,想要保持和他原本的距離。

“我怕你又怎麽樣?這樣不是正好,我離你遠遠的,再也沒有人能夠壞你的心情,也沒有人一天到晚吵得你難以安寧,這不是你要的生活麽,我都還給你了你為什麽還要怎麽樣,”姜意然快要詞窮了,“原因有那麽重要麽?就像你對我一樣,你只告訴我你不會愛上我,也從來沒有告訴過我原因,我追問你了麽,沒有吧,你能不能平等點,你現在已經沒有任何立場要求我了,你走好不好?”她抿了抿嘴唇,懇求道,“我求你了,我求你了,你說吧,你究竟要怎麽樣才能放過我,除了讓我說原因,什麽我都答應你——就是立馬讓我脫了衣服跟你再做一次都可以,讓我跪在你面前用嘴幫你都沒問題,只求你別問我原不原因的了,行麽?”

如此卑微的姜意然,江謙這是第一次見到,說真的,他不習慣。

在江謙能夠回憶出的記憶裏,姜意然說出“我求你了”這句話的場景雖說也是有求于他,但全都是厚着臉皮笑嘻嘻地抱住他的肩膀撒嬌,他不答應她絕不會松手,根本不會注意他臉色黑到了哪種地步。

為了不讓姜意然再往後退,江謙幾大步走到她跟前,在她反應過來之前抓住她手肘,将她拉得與自己更近,身體幾乎貼在了一起,低下頭,聲音發冷:“姜意然,在你眼裏我就是個這樣的人?”

“難道你不是?”姜意然聲音變小,“是你自己說的,你忘了麽?你說我就是你用來洩欲的,這是我對你來說唯一的作用。交配是人類的本能行為,其中不夾帶任何情感因素,和我做愛就和交配一樣,讓我不要有任何幻想和錯覺,那只是個動作罷了……”

他不想再聽下去了,他不記得自己有說過這種話,真要說過那也只能是氣話,氣話能當真?難道她就沒有點最基本的判斷力麽?

“姜意然!”

“看這樣子你真的忘了,忘了就算了吧,對你來說那些話根本不重要,我也不重要,所以,求你放過我,也不要勉強你自己,你不是從來都不屑于服從你爸的吩咐麽,難道是我媽拜托你的,但你不是也挺瞧不起她的麽?我才不會相信老天爺會開天眼的事,所以也不會對你抱有任何期待。”她一邊說一邊掙紮,但沒能從他手中掙脫,因為随着她的掙紮他加重了力道。

“……”

他現在無話可說,因為她根本不會聽她說,她有自己的邏輯自己的論據,他無法撼動。

——這就是他們一直以來時常陷入的死循環。

沒法,他只能一手環住她的腰将她緊緊困在懷裏,另一手在她腦後,将她的頭按在他胸前,其他的,就再無動作。

必須要讓她冷靜下來。

江謙的懷抱是最溫暖的地方,但不屬于她,她就算再留戀,最終也只能推開,不是她的,她不能要。

“這樣沒用的,江謙你放開我吧,只要你在我面前我就沒法冷靜,你明明很清楚。”她不再掙紮,感受着來自江謙身上的溫度,很舒服很溫暖,但理智始終拽着她的手不放,只要理智松了手,她就又跌回了過去,而過去時不真實的,是個痛苦的誤會,是她天真的錯覺,“你走,好不好?”

江謙把懷裏的人放開,“姜意然,這是第二次你要我走,事不過三,下一次你再這樣……”

她苦笑着,眼神冷得滲人,打斷江謙的話,“所以機會其實是你施予給我的,我不抓住好好表現就是錯失良機?江謙,你以為你是誰,你以為你現在在我心裏還有多重要,不論有多少次機會,每一次我的反應都是一樣的,我會盡我最大的努力遠離你,要是你不走那我就走!”

姜意然說走就走,遠遠繞過江謙走出了房間。

而江謙站在原地,腦子裏很亂,做錯的人明明是她,而她那語氣,好像是他錯了似的。他肯定錯過了什麽,一定有什麽事情是他不知道的,到底,到底,哪個點在哪裏……

作者有話要說: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