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戰争呀！
這是全面開戰的時刻，而且是場非贏即敗的大戰争，一點點都輕忽不得，所以他特地選了假日這一天開戰。
一早上，他就在黃天漢的懷裏醒來，他朝黃天漢的臉頰啾了一下，黃天漢揉着眼睛，他坐起來跟黃天漢道：「吃早餐了。」
黃天漢睜着惺忪的眼睛，在臺灣吃外食非常的普遍，尤其是單身男子，他已經有意無意的套過了，黃天漢在他自己住的大樓，早上來不及的時候，也會買個外食早餐當成一餐度過。
「陪我去吃早餐，小懶豬！」
沙豬已經進化成懶豬，當然也象征着他們之間關系有多親密。黃天漢翻身下床，刷牙洗臉後換了件衣服，雖然他最近都不用上班，但他仍會陪着姜乃元吃早餐及晚餐。
照他的觀感看來，夫妻間若是連飯都不一起吃，那怎麽有時間談話，而且吃飯的時候絕對不能看電視，也不能看報紙，只能彼此聊天，好知道彼此間的心事與最近的活動。
這一點姜乃元絕對沒有意見，他跟黃天漢會進展這麽快，完全是因為這條理論的實行。說實在的，剛開始吃飯不看電視時，他也會覺得很無聊，但是過了幾日後，他發覺吃飯時互相聊天，真的會對對方有更深的理解，所以黃天漢有些作為也不是不對，只是太極端了點。
他們一起去吃早餐，黃天漢叫了一杯可樂，他發覺黃天漢對可樂有一種奇特的愛好，但他很節制，大概每一個禮拜才會喝一次這種會發福的飲料，而且從來不會換，這應該是他超愛喝可樂的表現吧。
「不可以喝可樂，因為可樂有化學添加物，而且不營養，對吧！」
他甜蜜蜜的笑道，黃天漢剎那間有點僵硬，他看着店員拿可樂的手立刻放下可樂。
姜乃元偷笑，卻還是保持着甜笑，還裝成一副為男友、老公着想的好老婆模樣，裝得連他都覺得自己可以得到奧斯卡最佳演員獎了。
「就喝牛奶好了，牛奶對身體很好，對不對？」他轉向店員，依然甜甜笑着，「飲料就給我們兩杯牛奶好了。」
黃天漢臉色窘了，姜乃元跟他住了半個月，他冰箱裏的奶類制品，黃天漢從來都沒拿出來喝過，所以他私心覺得黃天漢應該不敢喝牛奶，今日嘗試，果然中了大獎。
牛奶跟漢堡馬上就到了桌上，黃天漢啃着漢堡，卻對牛奶連一口也不敢喝。他喝了一大口，還對黃天漢笑道：「這對身體很好，你快點喝呀，這個沒有添加物耶。」
「好、好。」黃天漢還是顧着啃漢堡，死也不肯看牛奶一眼。
「你不是說要喝沒有添加物的，要喝營養的，像可樂那種東西，再也不能喝了，那都是化學成分，對不對？」
黃天漢張開嘴巴，又閉上了嘴巴，以他過往強硬的說法，這些話堵得他無話可說，而姜乃元很壞心的把牛奶端到他面前，甜甜的笑道：「快喝呀，這個很營養的。」
事已至此，黃天漢咬緊牙關，拿起那一瓶牛奶直接往嘴巴裏灌，這讓姜乃元有點吃驚，他以為黃天漢會認輸，再怎麽樣也只會不喝而已，想不到他還真的灌入嘴巴裏，然後整張俊美的臉孔都跟着扭曲，看得他的心一疼。
有必要這麽ㄍ一ㄣ嗎？不喜歡喝就不要喝嘛，他只是以其入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不代表他真的要讓他不舒服、不開心呀。
想不到喝不到五分鐘，黃天漢忽然摟着肚子，大顆汗珠從他額頭滑落。
「我好像有乳糖不耐症……」
不是好像有，他一副就快要奔去廁所逃難的樣子，看起來就是不能喝牛奶的體質，姜乃元心裏把他罵得半死，幸好早餐店就在家附近，他立刻帶他回家，然後黃天漢鎖在廁所半小時都沒出來。
他在廁所外徘徊，不斷的問：「你還好嗎？」
廁所裏傳來氣若游絲的聲音，「呃，還好……」
「你不能喝牛奶就說嘛，幹什麽要這麽堅持，你若是喜歡喝可樂就每天喝，我又不會說什麽！」姜乃元發飙的怒罵，氣急攻心，連眼淚都快飙出來，看他這麽虛弱，他都快覺得今早心機這麽深的自己是個惡人了。
「我要以身作則，我不希望你喝太多添加物，可能會致癌的，現在文明病這麽多。」廁所內又傳來一副快要死掉的聲音。
姜乃元只覺得自己眼淚快要泛濫出來，原來他這麽專制是為了他着想，他捂着嘴巴擦眼淚，這事是可以談的，他關心他，他當然很高興，但什麽都不能喝，做人有什麽意思。
「又不是每天喝，偶爾也想喝些特別的。這樣好了，我們平常都喝白開水，但一個月可以喝四次別種飲料，這樣行不行？」
黃天漢顯然在考慮，姜乃元低吼，他讓步了，讓了很大一步，他這個愛喝飲料的人，再也不可能這麽讓步了。
「一個月兩次，可以吧！」
「好，就一個月兩次。」
黃天漢終于搖搖欲墜的從廁所裏走出來，他把他扶躺在床上，還幫他按摩腹部，黃天漢側頭對他虛弱微笑，虛弱得他的心都快化成繞指柔了，他就躺在床上，陪了黃天漢一個上午，他才終于回複元氣。
傍晚時，他們照預定去百貨公司逛一逛，順便到餐廳去吃飯。一到百貨公司的時候，黃天漢的興趣不在購物，立刻就要拉着他往書店跑，說要增進知識，他最近看他介紹的超高深內容的書已經快要吐了，所以連忙陪笑嬌滴滴的說話。
「你好讨厭，人家要買內褲，我去買內褲，等一下再去書店找你，你看到有趣的書，先幫我買。」
「你內褲夠了吧！我昨天數過，有二十二條。」
媽呀，這男人連他有幾條內褲都知道，太恐怖了吧，連他自己也不知道有幾條耶，這男人的腦袋真的不是一般人。
姜乃元臉上的笑容快要挂不住了，所幸這男人側頭想了一下，「醫學上好像有說，內褲穿了三個月，為了防菌，還是得換一條新的，你多買幾條回家放也對，穿舊的就扔了吧。」
「那我去買內褲了喲。」
「要買四方褲，別穿那麽搧情的三角褲，更不要講你那幾件被丢掉的子彈內褲，穿那種東西太丢人了。」
丢人也只丢給你看呀，到底有什麽不滿啊！
他牙齒上下磨了好幾下，一到內褲店，專買幾條煽情的內褲，然後他擡頭時，看到模特兒穿的某一條內褲簡直是有趣到爆，姜乃元毫不考慮的指着那條內褲，「我要買那一件。」
「先生真有眼光，這一條內褲很多人買。」賣內褲的是歐巴桑，非常大方的笑道：「不過是太太買給先生穿的。」
他已經在腦海裏想像着黃天漢穿上這條有趣到爆的內褲的樣子，光是想像，他的臉孔就開始熱起來，不過要勸誘他穿上，可能要非常的有技巧。
不過管他的，這就是情趣啦，要他過着跟他一樣清教徒的生活，他才過不下去呢！
他不只買內褲，還買了睡衣，是絲做的，薄透至極，穿起來很涼的感覺，而且樣式還是他自己很喜歡的，不過保證黃天漢一定很不喜歡。
購物完後，黃天漢早已在書店門口不耐的等他，念了他一句，「怎麽買那麽久？」
但是他從他手裏拿走了提袋，一副理所當然得幫他提的樣子。姜乃元心裏一甜，嘴巴嬌聲道：「紙袋裝幾件內褲而已，又不重，我自己提。」
黃天漢露出雄糾糾氣昂昂的男人氣概，用眼瞄他道：「你那只手那麽柔弱，不能用來提東西，會傷到腰的。」
說他大男人，但是這種貼心的小舉動，又讓人心熱暖暖的，他關心的問：「那你買什麽書？」
「我替你買了很棒的書，是在講化學跟電機的。」黃天漢開始來勁，還眉飛色舞了起來，講了一堆。
唔，聽到化學，再聽到電機，姜乃元血管裏的血液全都逆流！
這是戰争呀，最近黃天漢強迫他看很多他連符號都看不懂的書，他決定要反擊了，就像今天牛奶事件一樣的反擊，他的大炮裏已經裝滿了火藥，随時可以發射。
咻！
他在心裏聽到自己把大炮正對敵人的船心用力的發射出去，他一定要炸得他沉船，讓他休想再叫他看電機跟化學的書。
休想了，他已經受夠了！
姜乃元甜蜜的道：「你知道，最近有個超有名的畫家來開畫展耶，我們明天一起去看？他的超前衛風格，你看了一定會喜歡的。」
「前衛風格？」黃天漢回了一聲，但沒再繼續講下去，好像很不想繼續這個話題。
「你不是常說我們要增進見識，對了，你看這個很棒耶，是大陸國寶級的演員來演出的。」
他将宣傳單拿給他，裏面的圖片粉墨登場，黃天漢臉黑了，他又拿了一張實驗劇場的廣告傳單給他。
「這個也很棒，一個在讨探人世間道德的前進與敗德的後退，還有這個最——最棒了，你看，」姜乃元拿出殺手級的東西給他看，「裸身藝術耶，是不是很棒？你可以上去當随興的模特兒，我會帶相機幫你照相的。」
黃天漢嘴巴緊閉，隔天馬上帶他去看藝術畫，說實在的，他什麽都看不懂，但是故意在每一幅畫前站上許久，好像看得津津有味。
黃天漢則是眼神呆滞，好像在失魂，然後他們晚上去看中國最有名而且高深的戲曲，他發現黃天漢像是受精神虐待一樣的坐立難安，尤其是唱曲飙到高音的時候，他好像想要掩住耳朵。
哈哈哈！姜乃元在心裏狂笑，他現在終于知道他的痛苦了吧！
回家後，到了床上，他幫黃天漢受傷的手塗藥，一邊嬌滴滴的坐在床邊問他，「是不是很好看？是不是有增長見識的感覺？下一次我們去學唱曲好了，聽說有老師在教，我請朋友幫我查查看。」
惟恐炮火不夠猛烈，他還頭往黃天漢的胸口蹭了一下的撒嬌道：「認識你好好喔，天漢，以前我都不敢強迫別人跟我看我有興趣的東西，但是你很開明，覺得我們人要不斷的嘗試與認真努力，所以我們一起去學唱曲好了。」
「學唱曲？呃，我覺得……我覺得……」
黃天漢聲音弱勢了不少，到現在，他的耳朵裏仿佛還聽見劇曲的聲音在不斷的往上飄高音，他承認了，他真的不會欣賞這門藝術。
他連手榴彈都丢了出去，不相信炸不死黃天漢的偏執。
「就像我一點也不懂化學跟電機，但是天漢你就很愛買這種書給我看，我很努力的看了，多謝你，讓我有點懂化學跟電機。」雖然他每次看都在打瞌睡，而且看都看不懂。
「也許……也許我不應該強迫你。」
黃天漢小小聲的說了，要叫他再去看莫名奇妙的畫展，或是聽那高音飙高的樂音，他一想起來就渾身發顫，更別說學什麽唱曲了，那是活生生的精神虐待。
「你沒有興趣的東西，我不應該強迫你。」
砰！
他聽到對方意志已經沉船的訊號，他已經攻陷敵地了，只差一滴點，不枉他策畫了好幾天，不過還有最重要的一項，他不能連自己想要穿什麽衣服的自由都沒有。
他拿出了昨天買的絲衣，黃天漢瞪大了雙眼，「太暴露了吧，這個太透了，穿這種太猥亵了，拿回去換。」
「會嗎？我覺得很好看耶！」他笑得泛起小酒窩。
黃天漢本來躺在床上，現在他坐了起來，臉色難看的道：「穿這麽暴露，太難看了，你又不是妓女。」
「可是這顏色很好看，你不覺得肌膚顏色變得很漂亮嗎？」他嬌聲抗議。
「我看不出來，拿去換，你行為要端莊，我雖然沒有八股，已經算開明了，不要求什麽三從四德，但是至少要行住坐卧都得端莊。」
他還不算八股，已經算開明？這是不是天底下最搞笑的話呀，而且他要是敢要求三從四德，他馬上在他飲料裏放瀉藥！
唔，這家夥只喝自己燒的白開水，放瀉藥他可能一喝就喝出來了，要整他還真的沒機會，他防得滴水不漏，但是上有政策，下有對策，姜乃元不相信整不死他。
「端莊？原來你喜歡端莊類型的，我應該不算端莊類型吧？」他故意問他，想不到這男人還回答得出差點叫人爆血管的話。
「你一點都不端莊，像你坐的時候腿太開了，非常難看，還有吃飯時，不要發出聲音，筷子的使用方式也錯誤了，我想你一定是從小就沒學好，還有随手拿的東西，使用完後要擺好，吃完的碗盤要立刻洗，垃圾要每天都丢，不管是多是少。」
「可是有時候才丢一些紙屑而已，不用每天倒垃圾吧！」
姜乃元快聽不下去了，那有人像他這麽龜毛的，難道他一天丢一張紙，也要為了那一張紙倒垃圾嗎？
黃天漢厲聲道：「你就是這種随便的心态，我們是發生關系了，所以我沒有辦法不理會你，這是我身為男人的責任，但是你根本就不是我理想中的老婆，老實說，你跟我理想中的老婆差上十萬八千裏。」
差上十萬八千裏？他聽了快要吐血了，有沒有差那麽多呀？
姜乃元真有殺夫……喔，不對，是殺男友的沖動，他可以想像報紙上隔日的頭條，「男男戀，一男刺殺男性戀人」，黃天漢的話讓他氣得幾乎臉色都變了。
講得好像他是很委屈的跟他在一起，原因全在于他吃了他的處男之身，所以他才迫不得已的跟他在一起。黃天漢有處女情結那是他的事，他可沒有，他要純真、要端莊，要一條死魚，他會成全他的。
「我明白了，我會學會端莊的。」
他聲音低下好幾度，脫下了絲衣，換上另外一套早期買的運動衫，顏色難看，款式老氣，他這幾年根本就沒穿過它，買了後還後悔的半死，是因為當時急需運動衣，店家急着關門了，他才随便買了這一件，但是黃天漢卻對那一件很滿意，覺得可以留下來當睡衣穿，他的審美觀真的是有問題。
他躺在黃天漢的身邊，咬牙切齒的想着，他姜乃元什麽時候被貶得這麽低過，簡直是過分，十萬八千裏是嗎？
他會讓黃天漢知道，他想要的，他都會給他，但是絕不是他想像的方式。
他就照他的方式做，坐的時候，腿沒張得太開，吃飯的時候完全不發出聲音，使用筷子的方式，他還去看了幾本書學得正确，然後是用完的東西立刻歸位，垃圾每天都丢，就算只丢了一張紙屑。
黃天漢似乎很滿意他的改造計畫，他也會像以前一樣，幫黃天漢擦藥後，換上那件醜斃了的運動衫，躺睡在他旁邊。
「乃元。」
他輕聲喚他，左手輕輕撫摸他的腰側，他知道自己很狂戀黃天漢健壯的身體，而黃天漢也很滿足他們之間的性愛，而這段日子他們都沒做過，因為他等的就是今天，他惡毒的想，就是此刻。
「天漢。」
他嬌聲的回應，黃天漢喉結上下起伏，看着他笑起來甜甜的酒窩，這一方面，他還滿維持紳士風範的，要做之前，會問他有沒有很累。
「你會累嗎？我想明天休假，若是可以的話……」
他的聲音嗄啞，姜乃元是他性愛的啓蒙，但是不只是這樣而已，姜乃元有種可愛的魅力，會讓他心跳怦怦亂跳。
這就是為什麽控制力強的他，卻在姜乃元的浴室中發生第一次關系，就是因為姜乃元很有魅力，他笑起來的樣子會讓他天旋地轉。
甚至在浴室當時，他看着他的可愛，無法不勃起，而當初的英雄救美，其實跟姜乃元的美色有點關系，相信對方若是醜女，他是不會替他擋飛撲過來的機車，就算擋了，也不會那麽沒有怨言。
就連他第一次見他的時候他穿的衣服，他還能栩栩如生的描繪出姜乃元的氣質發形與衣服款式，甚至那朵蘭花的嬌豔顏色，那時，他給他的震撼太強了，他真的有被迷倒的情愫。
他自我承認，為何見過姜乃元後，他得每天到他的辦公室，說些無聊無趣的抱怨，他是可以立刻走人到別家婚姻介紹所。
但是他就是完全不想，就算那時姜乃元對他說的全都是客套安撫客人的話，他還是每天都會去，只為見眼前的男人一眼。
「我沒有意見，只要你要。」
姜乃元裝乖，而且還裝端莊，黃天漢一下就撲上他的身體，黃天漢對性愛還不是很拿手，大部分都是他主動，今天他像只死魚一樣的癱在床上，他那件醜醜的運動衫，光靠黃天漢沒受傷的單手，有點難以剝下來。
黃天漢有點急，他下半身已經隆起很大，拼命的頂着他。卻連他的上半身運動衫都拉不下來，更別說下半身的運動褲。
「乃元，麻煩你。」他語氣開始喘，要他自己脫下運動衫。
他裝害羞的遮住臉，雙腿閉得死緊，心裏滿是詛咒的打開幻想中的手槍，朝黃天漢的龜毛開了第一槍。
「我想要做天漢心目中最端莊的人，所以行住坐卧都要端莊，在這種事上更要端莊，我不能像以前那麽放蕩，這樣天漢會讨厭我的。」
黃天漢傻眼，但是實在情欲太過高昂，他猛拉着姜乃元的運動褲，偏偏他雙腿閉得死緊，而且還學他當初的語調。
「如果我把腳打開，會不會顯得太放蕩，我不想讓你認為我很随便，我應該要端莊對不對？」
「乃元，我想要你，拜托你張開腿。」
大腿？當然能張開，但是他張開了，黃天漢也吃不到！
他惡毒的在心裏冷笑，朝着黃天漢的龜毛，拿着幻想中的火箭炮，對準目标，馬上就要置他于死地，他要炸入他的最後陣營，讓他跪地求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