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一個禮拜後，黃天漢提着當初帶走的小包，拿了鑰匙，直接打開姜乃元的大門，新鎖是他叫鎖匠來換的，鎖匠給了兩份鑰匙，一份在姜乃元在那兒，一份在自己現在的手裏。

他在這裏住了一個月多，姜乃元也沒跟他要過鑰匙，而照他的看法，他是一家之主，當然有資格擁有姜乃元家的鑰匙，一個大男人，若是連自己老婆家的鑰匙都沒有，萬一發生急事，他要如何在現場。

一打開門後，他呆愣在當場，他還向外看了一眼門牌，想要确定自己是不是走對了房子。

門牌是138號，樓層也對，住址也沒有錯，但是他又走出來，重新的拍了拍門牌，怕門牌是別人亂貼的，不是姜乃元家真正的門牌。

門牌固若金湯，連邊角都沒歪掉，證明是真的，不是假的，他才滿臉狐疑的走了進去，滿地的酒瓶與飲料瓶，桌上撒滿了吃完東西後的湯汁，更別說一堆惡心的衛生紙，顯然是擦過的。

這組客廳沙發雖然不到很貴，但是布的顏色也算漂亮，現在上面沾滿了金色的毛發，他近瞧，不只是金色的，還有白色、咖啡色的，有長有短，地上滿是垃圾，讓他誤以為自己走進垃圾場，或是資源回收場了。

「乃元、乃元。」

他的叫聲沒有回應］他三步并成兩步的要走進姜乃元的房間，卻在客廳的一邊，腳上襪子感覺到一陣濕意，他一摸，還一股臭臭的味道，聞起來像是尿味，讓他差點慘叫出聲，這是……

這是什麽鬼，有人這麽沒品的在客廳小便嗎？這比公共猥亵罪還低級，簡直是惡心加上下三濫，這根本不是人類所能犯下來的罪，這是禽獸、畜牲才做得出來的事情。

「乃元！」他大聲吼叫起來，襪上的濕意讓他氣到最高點。

「什、什麽事？」姜乃元從房間走出來，他揉着眼睛嬌聲道：「這麽晚了，你叫什麽，我在睡覺了耶！」

這麽髒的環境他睡得着？黃天漢不敢置信，他比着滿地的垃圾，聲音嘶顫，仿佛看見第三次世界大戰後的人類末日。

「這、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喔，這個呀，就是那個啦，我朋友他要交一個創意文件，他在他家想破頭都想不出來，就來我家做了。他寫文件的時候超愛喝飲料的，他來了後，要好的同事也來了，他同事沒喝啤酒想不出來，所以他們喝了啤酒，然後他同事的老婆也來了，他老婆養了三只狗，那三只狗超愛客廳沙發的，一直在沙發上玩不肯下來。」

「那牆邊的尿是什麽？」他制止自己想要狂吼的聲音。

「大概是小狗尿的吧，對了，她還有只大狗在陽臺上大便，我好累，所以沒有清理，等明天回來再清吧，我最近工作很忙，累到都沒時間睡覺了。」

「那你朋友，與朋友同事與老婆呢？他們弄得一團糟就回去了嗎？」黃天漢咬牙切齒的問，差點就要叫他馬上跟這些爛人斷絕往來。

「我朋友的老板車禍，所以他們急忙的出去看他老板，有問我這些該怎麽辦，因為他們是有臨時急事，我就叫他們先放着了。」

「所以……」

姜乃元擡起一手，停住他的話，他又打了個哈欠，「對不起，天漢，我明天要去南部出差，還要開車下去，我必須要保持精神，所以現在一定要睡覺，拜托你不要生氣，我明天晚上會回來清理的，好嗎？」

「明天清理？你可以忍耐到明天，我不行！」黃天漢吼得很大聲，「你到底有多散漫，這種環境你也睡得下去！」

姜乃元靠着牆，合起了眼睛，竟然是在睡覺，黃天漢氣得渾身發抖，他想要大力搖晃姜乃元的時候，姜乃元倒在床鋪上睡得更甜，他一伸手拉他，姜乃元反倒抱起他的臂膀，呓語的道：「對不起，我真的好累喔，天漢，明天、明天……對不起……」

他應該要大發脾氣，甚至要高聲罵人，但是姜乃元睡得很熟，而且好像真的很累，況且他也保證明天一定會弄幹淨，自己再咄咄逼人，要他半夜清理，可能會讓姜乃元明天開車到南部時會太累，甚至會發生意外。

他無可奈何的脫了襪子洗腳，而且用肥皂洗了三次，才倒在床鋪上摟着姜乃元睡覺。

他閉上眼睛五分鐘，只覺得渾身煩躁，再過十分鐘，他覺得客廳的臭味好像直撲房間而來，再過十五分鐘，他覺得自己洗過三次的沾到尿的腳好像又癢了起來，他只好睜開眼睛，看着雪白的天花板。

是臭臭的尿味嗎？但是房間隔着客廳那麽遠，不可能聞得到尿味，但是他敢發誓，他的鼻端一直聞到不能忍受的尿味。

他忍不下去了！

黃天漢氣急敗壞的坐起來，下床，然後拿起垃圾袋整理客廳，丢了一般垃圾，再做資源分類，然後掃地、拖地，去陽臺撿那個快要讓他昏倒的大便，他用漂白水洗了陽臺洗了十次，洗得他快漂白水中毒才停手。

然後又想到剛才沾尿的地方，他用刷子沾上漂白粉，不斷的刷，刷得那地方的磁磚快要被他刷壞了，他才覺得刷得很幹淨。

再來是可怕的沙發，他把沙發的布外套，先用吸塵器吸了五遍後，确定沒有一根狗毛沾在那上面，才把布套扯下來，然後丢進洗衣機洗。

弄到快早上五點，他才終于整理得很滿意，但他也快渾身虛脫，躺回床上時姜乃元還在睡，他摟住了姜乃元的腰，剛才蹲着刷那塊地板，現在腰累得有點痛，一定是因為他身高太高，不好刷那個位置，他心裏暗罵那只臭狗，竟然這麽會選地方尿。

他很快就入睡了，姜乃元聽到他呼呼大睡的呼吸聲後，才睜開明亮的雙眼，他非常明白黃天漢的潔癖個性，不可能容忍客廳亂糟糟的，而他可以安然入睡，這就是懲罰的第一步。

而他也沒有朋友、朋友的同事來家裏，他只是去借了幾只狗，在家裏滾了幾圈，其他的，全都是他亂弄了。

明天之後還有第二步、第三步、第四步，但是當此刻黃天漢雙手摟着他的腰身，疲累入睡的時候，他的心卻忍不住疼了起來，眼淚好像又要掉下來了，好像他有多舍不得這段感情。

姜乃元果敢的擦掉淚水，他是個勇敢的男子漢，沒有這一村，照樣有下一個店，不要太死心眼了。

給自己再三心理建設之後，他在上班之前，把黃天漢的護照還回了他的小包裏，就在還回去的時候，他的心也被撕得粉碎，因為黃天漢說要出國七天，這七天護照不見了，他卻一點感覺也沒有。

黃天漢在騙他的實感終于像蓋屍布一樣的兜頭面下，原本還有一絲絲的希望也整個碎成千片萬片，這七天他都跟那個女人在一起，因為他回來前有洗澡過，他身上都是沐浴精的香味。

他不想太往壞處想，但是事實已在眼前，男人不會平白無故洗澡，通常是完事後才會洗掉情事的味道。

姜乃元深深的吸口氣，該是把黃天漢趕出他的家，趕出他的心的時候到了，他絕不能心軟，也絕不能軟弱！

黃天漢昨夜沒有睡好，為了整理客廳，他到早上快五點才入睡，今天又要上班，他渾身倦累到不行，更別說這些日子疲勞累積到了某個程度，他今早臉色有夠難看的。

但是再怎麽難看，也要陪那個女的，他可以想像她嘻笑怒罵他身體太差才會臉色不好，而且出口尖酸的态度有多可惡。

所以他告訴她今天要休息，明天再陪她，他只說完自己想說的話，就把電話給挂了，還把手機關機，以免她又不斷的叩他，擾得他快要發瘋，也快要發飙。

幸好她不知道他現在住在哪裏，要不然鐵定會找上門來，所以他一直秘密的隐藏這個地方，不想讓她知道。

他進了姜乃元的房間，躺下來就睡了，睡到九點多，他隐約聽見開門聲，大概是姜乃元回來了，他放心的繼續入睡，睡到一半，一只暖熱的小手輕輕摸着他的腹部。

「乃元，我最近好累。」

要是兩個禮拜前，他一定恨不得跟姜乃元滾被單的，但是最近的他，真的被操得太累了。

「嗯，天漢，你睡你的，沒關系。」姜乃元語氣輕輕的，卻帶了些委屈。

他再次合眼，但是那只小手越來越往下，穿過了內褲的松緊帶，輕撫着他上面剛硬的卷毛，黃天漢倒抽一口氣，他往下捉住他男人最軟弱，也最陽剛的部位。

「乃元，真的不行，我累了。」

姜乃元嬌滴滴的道：「可是它好有精神喔。」

他這不中用的身體，明明累得要命，最缺的就是補眠，但是色心一起就無法平息，姜乃元的軟綿綿小手，摸得他硬得像鋼鐵一樣，而且還是被鑄熱的熱騰騰鋼鐵。

「乃元……」

他真的很累，很想要拒絕，就算他精神上真的很想要，但是身體這樣操下去，一定不行的。

「沒關系，你繼續睡。」

他的手摸揉搓弄都來了，哪裏睡得着，黃天漢轉過身去，姜乃元馬上投懷送抱，他的發香、體香弄得他精神全都來了，明明知道不應該，但是當姜乃元跨上他的腰身的時候，他真的無力拒絕。

他在他身上搖得他興致勃勃，呻吟聲更是令他渾身酥麻，裏面的軟濕滑膩讓他瘋狂頂刺。

「啊啊！天漢……」

柔媚的嬌吟讓他忘了一切，款擺的腰身更是美到極點，戰到了半夜後，他籲籲喘氣，覺得自己好像被榨幹，榨到連最後一滴精水都沒有了，而姜乃元軟軟的小手還在他身上亂撫。

該死，他又硬了！原來他還是沒到榨幹的地步，于是他又壓了上去。

黃天漢獻盡了精力，姜乃元反倒精神亦亦、神采煥發，他昨夜勾引黃天漢，但他是很有保留的勾引，讓黃天漢很累，自己不會太累，所以他今天到辦公室辦公的時候，精神算是很不錯的。

他想起今早，黃天漢精神不濟的下床，踏出門口時，一臉腳都虛了、手都軟了的表情，看得他差點心裏狂笑，他還沒回味完自己的勝利滋味，突然前門傳來大呼小喝的聲音。

「我要見老板？怎麽樣？是全天下的男人都死光了，還是我太優秀，沒有男人配得上我？」

姜乃元一愣，總覺得這話聽起來有點耳熟，一時之間卻忘了究竟是誰說過這些話，然後門一打開，光采奪目絕對是用來形容這個女人的，連他這個同性戀都看得張大了嘴巴。

眼前絕對是個美女，而且算是頂級的，她長發披肩，彩妝得體，全身貴氣，一看就知道是那種有錢、有能力、有美色的頂級女人，這種女人到他的婚姻介紹所幹什麽？外面必定有一堆男人想要追求她吧。

她不顧職員的阻擋，一屁股坐在姜乃元前頭，聲音嚴厲，更是高傲無比，只差沒用眼角瞄他而已。

「我姓錢，錢芳雯，我已經在你們婚姻介紹所登記，但是竟然都沒有合格的男人出現。」

姜乃元找出她的檔案，她的相片拍得并不上相，所以看不出來是這麽漂亮的美女，也因此他一開始認不得她。

但是她的配偶條件寫得密密麻麻，她要三高的男人，至少身高要一百七十五公分以上，職業只能是醫師、教授、律師，或是比這些更優秀的職業，要求的年收入她填了一個相當誇張的數字。

姜乃元傻了一下，再翻了下一頁，其實有符合她标準的人出現，也幫她安排約會了，他平心靜氣的回應。

「錢小姐，之前的朱先生就滿符合你的要求。」

她的批評不留餘地，「你在開玩笑嗎？他太矮了，我是寫最低要求一百七十五公分，他只有一百七十四，而且他言語無味，講的網路冷笑話有夠難笑的，要是有那麽多時間看那些無聊的網路，還不如多增進自己的眼界，去上些有益的課程或是念些有頭腦的書。」

「只差一公分而已呀。」

而且現在網路很多人在用，也沒她講得那麽誇張，想必對方也是因為想要博她一笑，才去死背網路笑話的吧，更可見對方的用心了。

錢芳雯瞪着他，「我是寫最低标準，他連我的最低标準都達不到，像這種人根本不必安排跟我見面，這是在浪費我的時間。我想要結婚的理由，是像我這麽優秀的人也要找同樣優秀的人來生小孩，我喜歡小孩，我要把我的孩子培養成下一個世代得到諾貝爾獎的人。」

小……小孩，還要把小孩培養成拿諾貝爾獎的人？這也扯太遠了吧！她還沒結婚，就想要怎樣培養小孩了嗎？真是異想天開！

姜乃元有點傻了，她的抱怨無止無休，就像說不完一樣。

忽然之間，他在她那張美麗的臉上看到了另外一個人的臉孔，這個人活脫脫就是黃天漢的女性版本，而且連偏執的方向都很一樣。

這兩個根本就是天生一對！

黃天漢完全符合她的需求，黃天漢是個三高的男人，而且也說過自己很優秀，生出來的下一代一定更優秀，所以他才嚴格篩選結婚條件，他們兩個說的話一模一樣，而且像得很可怕。

原來這個女人一開始給他很熟悉的感覺，就是她一進門講的話跟黃天漢講的話一模一樣，若不是對方姓錢，而且長相不像黃天漢，他一定會誤以為這兩個人是兄妹。

「我們會幫你再介紹适合的對象，請你再等待一下。」

他說了一堆的場面話，其實他的腦袋一片空白，若是他沒跟黃天漢變成現在這樣關系，這個女客戶他一定會非常歡迎，而且會很高興的把她跟黃天漢配成一對，安排他們約會，并且希望她們早點結婚，讓他耳根子清淨，順便也能進帳一筆錢。

但是現在不可能了，黃天漢欺騙他之後，還妄想跟他理想中的女人雙宿雙飛，這人世間還有公理與正義嗎？

哼！他死也不會幫他們兩個介紹的，要恨的話，就恨黃天漢自己壞事做太多，遭報應好了。

他一回到家後，黃天漢在家裏睡死了，他的手機不斷的響，黃天漢都沒有感覺的直睡，看來昨天累昏他了，而這正如他意，他把他的手機接起來聽，對方是個女人，她聲音嬌嗲的問道：「小漢，我打十通，你才接一通，你為什麽都不接呢？」

他深吸口氣回答：「我不是小漢。」聲音裝得比她還嬌嗲，嗲得他自己的雞皮疙瘩全都上來了，沒錯，要氣走對方，絕對要比她嗲。

「我是小漢的阿那答，他現在很累，正在睡覺，你知道他很累的意思吧！」

對方停留了大約十秒的時間，才發出一聲驚呼：「不可能！小漢從來沒有跟我提過。」

「他沒有提過，你現在聽到我提也是一樣的。」他試着像電視裏的壞女人般的耀武揚威，「要我說明我們關系有多密切嗎？天漢腋下有一顆小痣，他的肚臍左下方，在濃毛的上方，也有兩顆顏色很淡的痣。」

講這麽親密的地方，他不怕這個女人聽不懂，對方倒抽一口氣，「真的有嗎？是真的嗎？他從來都不肯讓我看，連他洗澡我偷看，他還會生氣摔門。」

她口氣好像極為興奮，讓姜乃元愣了一下，對方的反應不太對吧，而且聽起來，她好像跟黃天漢根本就不曾有過親密關系，她該不會是黃天漢的同事？但語氣嬌嗲的她聽起來又不像，該不會是……是黃天漢的親人吧。

「你、你是……」

姜乃元有點猶豫的問，心裏把自己罵個半死，也沒問清楚就演出這一出戲，萬一對方是黃天漢的親人，一定超尴尬的，自己有夠蠢的。

「我是小漢的……嘻嘻，姐姐啦！你叫什麽名字，我好想見你喔，我們一定要約個地方見面，拜托你，有件很重要的事，必須拜托你做才行。」

姜乃元臉都黑了，對方咄咄逼問，雖然語氣甜嬌，姜乃元在心慌意亂之下，竟然全部吐實，而且還被約了出去，等挂完電話後，他真想賞自己兩巴掌，自己蠢到家了。

他穿上外衣，對方說要坐計程車到他家附近來，保證會以最快的時間趕到，他現在就要出去赴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