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快快都去幫忙!!那只母狼被堵在山上了!!!大家快去幫幫忙!!俺們都看見那狼娃了!!大家快去!快去!!”

伴随着響亮的敲鑼聲,農家樂裏的不少人都下意識地跑了出去,沈蒼術聽見動靜也趕緊打開門聽外面的動靜,可這一走出去他就聽到那農家樂的女老板扯着嗓子問道,

“趙老三!怎麽回事啊!說清楚點!那狼娃真找着了啊?”

“是呀!我親眼看見的那還有假!快!讓你家男人拿上鐵鍬上山去!今天說不定啊,咱們就能把這母狼和狼娃都抓住了!”

那叫趙老三的中年男人這般說着又朝着村子下面繼續找人去了,老板娘李翠花一聽這話也趕緊丢了手上的抹布去找她那在地裏幹活的男人,而此時恰巧就在農家樂外面休息游客一聽到這話頓時也發出了一陣低低的議論聲。

“喂喂喂,我們要不也跟上去看看吧!到時候還可以拍點照片上傳微博呢!”

兩個女孩子興致勃勃地提議着,那幾個男孩聞言則有些猶豫,因為畢竟這狼人的事聽上去就有些吓人,讓他們冒着危險上去可有些為難,可是他們這還沒讨論出結果,那個一直躲在屋子裏也不出來的奇怪少年就腳步飛快地背着包袱帶着他的那只鳥越過他們的肩膀,朝着那趙老三指的上山的方向就跑遠了。

“看,瞧你們這點出息,那小哥年紀還沒你們大呢都敢上去!你們怎麽這麽慫啊!你們不去算了,我們自己去!”

兩個女孩這般說着嫌棄地看了一眼那幾個男孩,拎着自己的小皮包就跟上了跑在前頭的沈蒼術,那幾個男孩聞言結結巴巴地想解釋什麽,最後卻還是沒敢跟上來,倒是那倆女孩膽子特大的喘着氣一直跟在沈蒼術後面,從山腳到半山腰都寸步不離,沈蒼術期間故意挑了不少難走的山路,可是這兩個女孩還是死死的跟着。

考慮到自己上山後的行動不方便被人類看見,沈蒼術見狀不着痕跡地皺了皺眉,他們這工作就是要求保密性高,任何會引起人類大驚小怪的事他們都得盡量保持神秘性,可是這倆姑娘的好奇心實在強盛,他也不能一拳頭把她們打暈,而在思考了一會兒他開口沖跟着他一起上來的張連翹和林東強小聲道,

“連翹,你先上去看看什麽情況吧,那兩個女的跟着我們不太方便,要是看見姚秀霞你就盡量保護好她,這麽多人這麽追着她,我就怕她一個沖動傷了人……林東強,你跟我留下來,我還有個任務要交給你,咱們分開行動。”

“恩,好,那我先上去!你們倆小心!”

一聽這話,張連翹也沒猶豫,直接揮着翅膀直接沖山腰上飛了上去,他原本就是最方便上山的,此刻自然也要盡快上山找到那位正面臨危險的狼媽媽,而那兩個艱難跟上來的女孩聽見動靜驚訝地擡起眸,下一秒便瞧見那白色的鳥兒發出一聲尖銳的嘶鳴,揮動着翅膀迅速地飛遠了。

而被留下來的林東強則面無茫然地看着沈蒼術,可是緊接着,他便知道了這位表情高深莫測的沈處長究竟要交給自己什麽艱難的任務了。

“林東強,去,給那兩個女的面前賣個萌,這樣她們就不跟着我了,記得要萌一點,女的都吃你這套的。”

“可是處長……額是鄉下人,不會賣萌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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委屈的眨巴了下大眼睛,小野兔縮在沈蒼術的口袋裏一臉焦慮,沈蒼術見狀皺了下眉,把他的兔耳朵一拎丢在地上,嚴肅地指着他的小鼻子道,

“不會就不會學嗎!你不是個高材生嗎!這是領導交給你的任務,給我好好幹!我先走了!你給我盡量拖着這兩個女的!不完成你今年的工作報表就別想過了!”

這般說完,冷酷無情無理取鬧的沈處長就這麽扔下他的下屬林東強跑遠了,而被留下來斷後的林東強則一臉絕望地眼看着那兩個落在後面的女孩跟了上來,一直到這兩個女孩快到他面前時,他才忽然撲到她們腳邊擋住了那兩個女孩的去路。

兩個女孩都被這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小兔子吓了一跳,面面相觑地對視了一眼之後她們有些猶豫地蹲下身,女孩子們似乎天生就對小動物們充滿了用不盡的溫柔,而見狀的林東強再深吸了一口氣之後,這才擡起自己的兩只前爪放到臉頰邊,接着用自己圓溜溜,濕漉漉的眼睛仰望着兩個女孩,好一會兒才害羞地咧了咧自己的三瓣嘴,露出了一個讓所有女孩子都會忍不住尖叫的可愛笑容。

“啾啾啾~”

……

此時的半山腰上,三五個山下村子裏的村民正舉着些鋤頭鐵鍬等東西在圍追堵截着一只母狼,他們的身後跟着幾個帶着眼鏡,打扮斯文的城裏人,其中一個則舉着攝像機在記錄着什麽。他們是從省裏來的科研考察隊,這段時間一直在這個山頭找尋這只神秘的母狼,可是這找了幾天他們都沒有發現一絲有關母狼和狼孩的蹤跡,而就在他們幾乎快要放棄尋找,把這起事件定義成又一次農民虛構事實的惡性造謠事件時,他們卻在這處無人的半山腰意外發現了狼和狼孩的蹤跡。

剛發現這只狼的時候,這幾個城裏來的專家和研究生也有些膽戰心驚,畢竟這狼那可是出了名的吃人的,雖然看情形這母狼也不像有跟着的狼群,反而像是被驅逐出來單獨生活的孤狼,但是當他們被那雙冰冷的狼眼睛注視着的時候,所有人的心還是陡然間涼了一下。可是讓人奇怪的是,這只母狼當時卻反常地沒有去主動攻擊他們,反而像是在猶豫似的看了他們一眼,接着忽然就退後了幾步下意識地護住了她身後的什麽東西。

她這一後退,幾個專家包括村民們都瞬間看到了母狼藏在後面的那個光着身子的娃娃,那娃娃小小的,半趴在地上看不太清楚臉,卻依稀可以從身形斷定這定然是個人類的孩子。而目睹了這一切的幾個專家在見到那個頭發蓬亂,滿身髒污的狼娃娃後,當下就露出了激動興奮的表情,接着大喊大叫着就讓那些跟着他們上山的村民開始襲擊起母狼。

“都快上去!攔住它!別讓那畜生跑了!!務必把那狼娃給搶過來!!這可是要搞研究的!!你們當心!!當心!!”

站在最前頭的那位鄧教授當時就急出了一腦門子汗,手舞足蹈地差點把鼻梁上的眼鏡都碰了下來,周圍的幾個村民聞言呆頭呆腦地愣了一下,顯然沒聽懂他這前後矛盾的指示到底是什麽意思,可是他們拿了錢自然要幫這些科學家辦事,而在惡狠狠地搓了搓手心後,這些村民舉起自己手裏的鐵鍬鋤頭就朝着那只低吼着的母狼靠了過去,而見狀的專家則畏畏縮縮地躲在後面,一腦門子汗,這心裏也是十分的不平靜。

從看到這狼娃的時候他就知道自己這趟沒有白來。全世界截止到目前為止才發現不到十例這類事件,而其中沒有一起是發生在國內的。如果他現在作為負責人發現了狼娃再把它帶回去,那麽他就是這發現狼娃的第一人,到時候他不僅能在全國範圍內出名,而且還能給自己一直以來做的專題研究帶來一大筆贊助,這一切的所帶來的名和利是他之前混了半輩子都沒能得到的,而現在他只要把狼娃抓着,那麽這一切就有了着落。

這般想着,眼神都忍不住帶上了喜色,那中年人用袖子給自己抹了抹汗,緊張地看着那只母狼被那些村民追打着,可是這越看這專家的神色就越發疑惑起來。

“這……這母狼是怎麽回事?看皮毛身形明明是頭壯年狼啊……怎麽就只知道躲連點反抗都不會呢……”

身旁的一位他帶過來幫忙的研究生自言自語的聲音打斷了專家的沉思,視線所及,那只母狼身材瘦削,體格高壯,雖然被人類追趕的狼狽的要命,她卻還是利用山勢地形将他們甩開了一段路。可是因為要護着那個孩子不被村民們誤傷到,同時不讓他們上來搶走狼娃,她在早先被發現的時候就已經挨了好幾下鐵鍬,此刻她的身上滿是血跡,傷口處傳來的強烈痛楚分散了她的注意力,讓她在自己一向熟悉的山林間都顯得有些驚慌失措。

而恰在這時,一個大個子的村民已經舉着鋤頭朝着她的頭劈了下來,母狼的頭部挨了重重的一下,當下就倒了下去,她護在懷裏的那個娃娃被那個村民粗魯地扯了過來,那娃娃嘴裏發出一陣尖銳的哭聲,而聽見哭聲的母狼的眼神陡然睜大,眼角的淚都忍不住落了下來,她甚至控制不住地發出絕望的一聲大吼,盡管在場的任何一個人類都聽不懂她在說些什麽,而或許只有她自己才能聽得明白,這一刻她究竟說些什麽。

“求求你們!!別搶走我的娃娃!!!我求求你們了!!!娃娃!!娃娃!!”

母狼的哭泣在山林間響徹,那聲音聽着簡直讓人揪心,可是偏偏在場的每一個人類都覺得把這個她養護了多年的孩子從她身邊奪走,帶回正常的人類社會是那麽的理所當然。鮮血淌了一地,母狼拼命掙脫着那些想在她脖子上套上繩索的村民,而就在這時,一聲尖銳的鳥鳴聲卻突兀在山林間響了起來。

所有人的動作都下意識地一頓,似乎是有些疑惑這聲仿佛穿透人心底的鳥鳴是從哪裏傳來的,正這麽想着,一只渾身雪白的鳥兒忽然就從高處飛了上來,在一爪子把那男人手上的鐵鍬給扒了,在将所有村民手上的工具挨個搶走後,他才以保護者的姿勢緩緩降落,從那個已經搶走狼娃的村民那裏把狼娃叼回來,接着擋在了母狼和她的孩子身前,十分霸氣側漏地砸了砸他那沾了血的鳥嘴。

“你……你是哪個……”

母狼姚秋霞的聲音有些嘶啞,聽上去似乎還驚魂未定,不過她還是第一時間把自己那失而複得的娃娃給護在了懷裏。張連翹一路上沖上來差點沒斷氣,此時面對着這麽一大群氣勢洶洶的人類也有些害怕,他剛剛那一通高難度空中襲擊純屬發揮超常,此時聽見姚秋霞和自己說話,他立刻扭過頭沖她友好地笑了笑道,

“你好,我叫連翹。”

可他這話還沒說完,那些回過神來的村民就已經飛快地朝他們圍攏了起來,不過這一次他們的神态卻比剛剛緊張了千百倍,那被張連翹抓的狼狽難看的臉上也帶着警惕的眼神。

“鄧教授,你快看看……這這怎麽回事啊?這……這是隼?它這是要護着這只母狼?”

匪夷所思地看着面前的一幕,跟着鄧教授一起上來的幾個研究生都有些錯愕,他們是從事生物遺傳研究工作的,對于動物們的智商和行為模式自然是十分了解,先不論生活在北方高原地帶的隼是怎麽出現在這裏的,光是這只隼奇怪的行為就已經夠讓他們咋舌。而目睹了這一切的鄧教授也是一臉驚訝,可是在短暫的怔楞之後,他還是猛地走上前一步沉聲道,

“不管這只鳥從哪裏的!我們先得把狼娃抓住!把麻醉槍給我拿過來!找兩個人從後面堵住他們的去路!快去!”

揮揮手示意研究生們別耽誤事,那幾個村民聽見這話也趕緊把放在背包裏的麻醉槍給拿了上來,并沒有怎麽見識過這些人類産物的姚秋霞還明白過來這是怎麽回事,可是張連翹卻瞬間瞪大了眼睛,他尖銳地沖這幾個朝他們步步逼近的村民鳴叫着,眼睛滿是恐懼,畢竟在麻醉槍的威力下,就算是他想幫忙也無濟于事,而恰在這時,他們身後的草叢裏卻忽然發出了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伴随着一陣劇烈的槍響,一陣可怕的嗡嗡聲忽然傳了過來,而緊接着,他便聽到了耳邊傳來沈蒼術熟悉的聲音。

“笨鳥!快點!!快跑!”

……

就在張連翹和那些人類發生沖突的時候,讓林東強幫忙斷後的沈蒼術其實就已經來到了山上,他一直躲在暗處觀察着那些村民和專家,再确定以他和張連翹的力量完全沒辦法在不暴露的情況下救出姚秋霞後,他擡起頭打量了一圈四周,卻忽然發現有棵樹上有個看上去十分陳舊的馬蜂窩,而在那馬蜂窩邊上還有幾只馬蜂在那兒探頭探腦地看熱鬧。

“喲,啥事呀那邊?那些人類還沒走呀?”

“誰曉得啊……好像是在逮姚秋霞?要俺說也是造孽喲,何苦要收留那麽個麻煩在身邊,現在誰知道她的好啊……”

“她這不是沒娃嘛,哪像咱們馬蜂族這麽娃多,蜂後多能生養啊……不過帶着那麽個娃有什麽用哦……”

幾只馬蜂七嘴八舌地在那兒交談着,沈蒼術聽到了之後腦子裏不知道怎麽的就有個主意,他站在樹底下和那些馬蜂交談了幾句,在說明了來意之後,那群馬蜂也表示樂意幫他個忙,不過前提是到時候得給他們些好處。因為事出緊急,沈蒼術聽了之後也沒猶豫,直接就承諾了幾斤新鮮的野蜂蜜,而就在張連翹被那些村民逼得無處可退時,他猛地朝天上開了一槍,在吸引了那些村民和專家的注意後,那群被他買通了的馬蜂就和群沒頭蒼蠅似的朝着那些人類沖了過去。

黑壓壓的馬蜂群朝着自己沖過來,但凡是長了眼睛的那估計都得吓傻,丢了家夥什兒的村民和專家們慘叫着抱頭鼠竄,而趁亂把張連翹和姚秋霞他們救出來的沈蒼術則飛快地帶着他們走上了另一條山路。

“你這招可太壞了,那些人都吓壞了,一個個都只顧着着山底下的小溪沖了……不過那些馬蜂不是蜇人嗎?有沒有毒啊?”

“我和那些馬蜂說好了,他們不會蜇人的,蜇完人他們自己也得死,所以他們只是負責幫我們把那些人引開……”

十幾分鐘後,沈蒼術張連翹和姚秋霞才在山頂的一個洞穴外停下,張連翹此時已經累得連飛都飛不起來了,只能蔫蔫地趴在沈蒼術的懷裏,一邊走一邊和沈蒼術說話,而一直領着他們往前走,直到這裏才緩緩停下的姚秋霞在聽完了沈蒼術的解釋之後,也低下頭嘆了口氣,接着輕輕開口道,

“這次都是我的錯,對不起……是我不聽那林東強的話好好躲着的……可是眼看着娃娃餓了好幾天了,那些人又老不走,我實在是有些沒辦法了才出來想找點吃的的……對不住,對不住你們了……”

說着聲音就漸漸低了下來,姚秋霞的眼睛裏含着些水光,而那個跟在她身邊一直爬行的娃娃則茫然地擡起頭,見姚秋霞快哭了,他立刻歪着頭在母狼的身上蹭了蹭,嘴裏還發出了類似于狼的氣聲。

“媽……媽……”

講話結結巴巴的狼娃只會重複着一個簡單的媽字,他的肢體不太協調,後腿也似乎帶着先天性的殘缺,這孩子的五官清秀,那雙眼睛更是又大又圓,可是偏偏卻沒有什麽神采反而顯得十分呆滞,而一直到現在才看清楚這狼娃面貌的沈蒼術和張連翹先是對視了一眼,接着還是張連翹小聲地問道,

“姚阿姨……娃娃他是不是哪裏生病了?他看上去……”

任何一個母親聽到自己的孩子被問這種話都不會太過開心,姚秋霞聽到這話也是如此,只見她先是嘆了口氣,好一會兒才點了點頭,再把狼娃銜着安置到自己身下,用自己的皮毛護住他接着才小聲道,

“要是個健康的娃娃,他的親生爹媽哪會不要他啊,也不知道是什麽狠心的爹媽,把這麽一個小小的孩子丢在了當時凍死人的山上……我原本是只北方籍的狼,可是因為老生不出娃娃,我那個沒良心的頭狼丈夫就和族裏的一個小母狼好上了,我們狼族原本是出了名的專情,他當年光是追求我就花了足足兩年,可誰想我就這麽倒黴,嫁了這麽個白眼狼……因為氣不過,我就趁着有天夜裏他們倆茍合的時候抹黑咬死了他們,可是我這麽一沖動,整個族裏就容不下我了,于是我只能離了狼群,獨自找了這麽個遠離族群的小山頭呆着,可就在我到了這兒不到半年,我就在有天夜裏撿到了這個人類娃娃……照理說我本不該管這種閑事,就算是吃了這娃娃,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可是當我把那包着他的破布扒開時,這娃娃忽然就開口叫了聲媽……”

說到這兒,姚秋霞眼睛都紅了,狼這種動物的冰冷和溫柔仿佛在這一瞬間都充斥在了她的聲音裏,張連翹望着她連聲音都不敢發出,腦子裏都在反複地想着自己那曾經的老鼠爸媽,沈蒼術見她這樣也有些無言,而在稍微停頓了一下之後,姚秋霞這才放柔聲音輕輕舔了舔狼娃的臉,用堅定的語氣開口道,

“從那天晚上起,我就決定了,這就是我的娃……就算他不是我生的,但是他叫了我這聲媽,我就不能辜負他……這世上早沒人肯要他了,他就只有我了,所以我得對他好,對他很好……”

——“誰讓……誰讓我是他的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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