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張思淼此時正坐在門口的小板凳上,一臉憔悴。他這輩子從沒有這麽落魄狼狽過,身上的衣服滿是髒污,臉上也鼻青臉腫,十分可憐。
他的秘書帶着手下的人一大早就進了村子,路上比昨晚還要難走,但是幾個司機愣是給開了進來。照着昨晚收到的短信內容,他們找到了沈蒼術的家,可是這找到這裏的時候,他們卻被老板這鄉村老農的造型給吓壞了。
看着下屬那尴尬的表情,張思淼立刻不高興了。說實話他到現在都沒搞清楚自己為什麽會在這個地方,也不知道昨晚到底是誰把他給救回來的,現在想想,他只隐約記得有個孩子和他說了幾句話。可是等他早上醒來之後卻只發現自己竟然躺在一個狗窩裏,門口的地方還有只搖頭擺尾的老黃狗,這屋子的人反而不見了,也不知道去哪兒了。
張思淼見狀有些疑惑,自己暈暈乎乎地站起來之後就開始在這不大的破屋子裏外轉悠。那會兒秘書他們還沒有來,他自己一個人也不知道該去哪兒,旁邊那老黃狗一直在警惕地盯着他,一副生怕他偷東西的表情看着怪吓人的,張思淼見狀也沒去搭理他,只是自顧自地走進那堂屋裏想看看情況,可是這一走進去,他的腳步就頓住了,因為第一眼就看見了擺在那正中央桌上的兩塊牌位,而其中的一塊牌位上赫然寫着一個熟悉到讓他心頭一顫的名字——沈雪。
兜兜轉轉,竟這樣莫名其妙地找到了沈雪那兒子的家。張思淼一時間心情複雜,腦子裏也開始想着是不是那孩子把自己給帶回來的。他到現在都對那個當初在山路上遇到的孩子說的話而存着疑問,偏偏他很久沒到這村子來了,也沒辦法找個人問問情況,等他的秘書和屬下到的時候,就看見從來都運籌帷幄的大老板在門口佝偻着背坐着,張思淼見了他們也沒說什麽,只是讓他們先在外面等着,自己要等個人回來,于是當沈蒼術回來的時候,剛走到自己院子門口就看見了那熟悉的轎車和秘書,而當他和坐在門口的張思淼對上視線之後,張思淼先是一愣,接着臉上的表情一下子變了。
“沈……蒼術?”
恍然大悟的聲音帶着些怪異的情緒,張思淼總算是明白這之前的事是怎麽回事了,心底那些解不開的疑惑也一下子解開了,他忍不住仔細地看了眼面前這個已經見過一面的孩子,從他的眉目到五官,越看越心頭舒展。而另一邊的沈蒼術顯然并沒有他那麽多的想法,他只是拿着倆芋頭站在門口,見狀先是面無表情地撇過頭,接着直接推開門走進來沖站在院子裏的這些人道,
“沒事就趕緊走,下午要搬家,沒工夫招待貴客。”
他的話讓一邊的秘書露出了皺眉的表情,張思淼聽見這話倒是沒生氣,只是低頭看了眼沈蒼術手裏的兩個芋頭,接着露出一副欣慰和氣的表情道,
“大清早的怎麽就出去了?這芋頭哪來的?給我的嗎……恩,我不是很餓,你自己吃吧……昨晚在山裏也是你吧?”
張思淼這般說着,難得露出了些慈愛關懷的模樣,他至今還記得當初頭一次見時沈蒼術對他的态度,自然也明白這孩子打心眼裏不親近他,自己那麽多年沒來找他,他自然是有些怨恨的,可是既然他把自己救回來了,大清早的還特意去準備吃的給他這就說明這孩子只是不善于言辭,心底到底還是記挂和在乎着自己這個親生父親的。而這般想着,張思淼忍不住想要走進些沈蒼術,可是他還沒來得及開口,這沈蒼術就徑直走到那狗窩旁邊,先是把那那其中一個芋頭丢進那老黃狗的食盆裏,接着把另一個拿在自己手裏,挺冷淡地道,
“對不住,沒準備你的,昨晚也不是我把你弄回來的,助人為樂的在竈臺底下睡着呢,你要是想見見他說聲謝謝,我可以把他拎出來。”
這般說着,沈蒼術也沒去看張思淼瞬間尴尬僵硬的神色,走進屋子裏把竈臺底下的那只鳥給拍醒,又把手裏的芋頭給了他。張連翹等了他一晚上都沒等回來他,此時暈暈乎乎地一擡起頭便看到屋子外面站了不少陌生人,而沈蒼術只是俯下身面無表情地看着他,接着壓低着聲音沒好氣地道,
“看你給我惹的麻煩……”
“……”
因為理虧一下子露出了羞愧的表情,張連翹露出可憐巴巴的表情用爪子撓了撓沈蒼術的手背,沈蒼術見他這樣也不好說什麽了,都過一晚上他也沒什麽好氣的,而剛剛自作多情了一把的張思淼此時也從剛剛的情緒中脫離出來,直接走進屋子把門給關上,他讓所有下屬在門口等着,接着沖轉過身來的沈蒼術嘆了口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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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術,我們談談,我想你也知道,我是你爸啊……”
一聽到這話沈蒼術的表情就變得有些怪,他幾乎是捏緊拳頭克制住破口大罵的沖動,好一會兒才深吸了口氣道,
“我媽沒嫁過人,我沒爸。”
聽到沈蒼術這麽說,張思淼勾了勾嘴角,從沈蒼術的态度上他幾乎可以猜測出這個從小在農村長大的孩子是個什麽樣性格的人,他幾乎是用有些無奈的眼神看着沈蒼術,接着笑着道,
“我知道你在氣我沒來找你,但是你要知道……我也有我的苦衷……你現在年紀還小,還不明白我們這些在社會上打拼的人要付出多少,我能有今天的地位都是一點點争取來的,現在我成功了,我希望你能明白我們之間的血緣關系不是你想拒絕就能拒絕的了的,蒼術,我就是你的爸爸,就算你不承認,這也改變不了……”
“我說了!!我沒爸!!我沒爸!!你還要我說多少遍!!”
暴怒地大喊了起來,張思淼的自說自話徹底激怒了沈蒼術,也讓身後的張連翹吓了一跳,他原本并不想摻和沈蒼術和張思淼的事,可是看到現在這種情況,他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偏偏張思淼見他這幅情緒激動的樣子,越發的來勁了,直接往前走了一步,他轉頭看了眼旁邊桌上擺着的牌位,接着嘆了口氣道,
“對于你母親的死,我和你一樣的難受……我至今未娶,在心底我也是從沒有忘記過她的,當初我和她都有着各自的顧慮,我也不知道她怎麽就會這麽去尋了死……她是個好女人,可是……以我當時的情況我實在是沒辦法接受一個精神可能存在有問題的女人……你得明白……蒼術,你母親她并不正常,她和你外婆一樣都有精神問題……”
張思淼的話音落下,沈蒼術的臉色一下子黑了,之前張思淼說的那些話他還可以當做是這個自以為是的老男人的自說自話,可是對于這種針對他母親的诽謗他完全沒辦法接受,而張思淼在說完那些話之後也沒停頓,直接就開口繼續道,
“我那時候太年輕了,知道她和你外婆一樣精神有問題之後就有些接受不了……我沒想揭穿她的病情,只是想帶她去城裏治療,可是她不願意,說是要陪着你外婆,然後我就放棄了……說實話,我剛開始也沒有發現,只當她是比較喜歡動物,性格也比較單純,可是有一次沒人的時候,我親耳聽見她在和一只受傷的兔子說話,這種情況還不止一次,只要沒有人的時候她就會在那兒和動物自言自語,如果不是我瘋了,這只能說明你母親她也有嚴重的精神疾病,你說,這讓我該怎麽辦呢……”
這般說着,張思淼長嘆了口氣,這麽多年,這件事一直壓在他的心底,他努力地不讓自己想起。現在想起來,當初那件事與其是他對沈雪村女身份的嫌棄,倒不如說是張思淼沒辦法接受自己的愛人居然是個随時可能會發瘋的精神病人的事實,光是想到沈雪那個整天在村子裏瘋瘋癫癫到處亂跑的媽他就覺得嫌惡,再想到沈雪随時可能也變成那樣,他就覺得再濃烈的感情都變得有些可有可無了。
面前的沈蒼術長久沉默着,說了這麽多張思淼本指望能得到點他的回應,結果這孩子卻像是啞了似的,半天都不吭聲,張思淼本以為自己把沈雪有精神病的事情說出來之後,沈蒼術或多或少會理解他當初的離開,可是當張思淼看向他的時候,卻發現沈蒼術在用一種讓他莫名發毛的神情看着他。
“我媽有病?所以你就不要她了?你覺得她是瘋子?所以就配不上你了?你是不是覺得自己特別無奈特別艱難,是不是還指望我明白你的苦衷,明白你為什麽要抛棄我媽……”
緩緩地開口說着,從聽到張思淼的那番話之後,沈蒼術眼睛裏的最後一點情緒就沒了。如果是之前他還在為自己的母親而憤怒着,不平着,那麽現在他只覺得除了可笑,他再無法對面前的張思淼說出一句話,而偏偏張思淼還要對他這般說道,
“這麽多年過去了,有些事過去了我們就讓它過去吧……我這次來就是想把你接到身邊去,你的受教育程度決定了你的未來,我能夠給你一個大多數人一輩子都無法享受到的良好環境,讓你這輩子都過的順順利利,再沒有人會瞧不起你……現在外面的那些搬家的村民,那些都是從小照顧你的人,你難道不想給他們一個安穩的将來嗎?只要你願意承認我們之間的關系,這一切都會變得沒那麽困難……畢竟啊蒼術,你要明白,有時候堅持并沒有那麽重要,良好的出身才會對你有幫助……”
“我沒有爸,你也沒有兒子,用你那引以為傲的財富你可以輕而易舉地找到很多願意給你生兒子的女人,但那個人,不是我。”
聲音平板地這般開口,沈蒼術的态度讓張思淼甚至覺得自己剛剛都是唱着一場獨角戲。他還想繼續說點什麽,讓面前這個顯然被個人情緒沖昏了頭腦的年輕人稍微冷靜點動動腦子,可是完全沒把他那番話放在眼裏的沈蒼術只是擡手把那只竈臺上的白鳥給一把拎起來,接着沖張思淼道,
“我和你眼中的那個配不上你的瘋女人一樣,從出生起就會和動物說話,那是因為你當初喜歡過的女人根本就不是人,當然……你說不定還覺得這很惡心……村子的人都知道我很小的時候就喜歡往雞窩狗窩裏鑽,我的家人就是門口的那只狗,我唯一的朋友是村東邊的那只騾子,我還會和鳥說話,因為這鳥不僅聽得懂,他也會和我說話……”
這般說着,沈蒼術面無表情地看了眼張連翹,張思淼一臉無奈的看着沈蒼術在那兒和只鳥自說自話,只當他是又在用之前那種拙劣的謊言騙他了。而張連翹被他提着也有些尴尬,偏偏現在這種情況他要是不順着沈蒼術的意思,那待會兒倒黴的就是他了。确定此時的堂屋裏只有他,沈蒼術和張思淼,他先是清了清嗓子,接着咂咂嘴醞釀了一會兒才沖張思淼揮揮翅膀道,
“那個啥……哈喽啊?”
張思淼:“…………”
張思淼被吓傻了。如果說此時在沈蒼術手上的這只是只鹦鹉或八哥的話,他勉強還能接受一個動物能開口說話的事實,可是這種品種的鳥一看就不是鹦鹉,相反應該是老鷹之類的東西,而一想到那只鳥用一臉人性化的表情沖自己打招呼的樣子時,張思淼就覺得腦子一下子黑了。
驚吓過度的後果就是本來就十分疲憊的他直接就半休克了,慌忙中他隐約能聽到秘書在大聲呼喚着他的名字,可是此時的張思淼除了自己腦子的聲音什麽都聽不見了,而就在他昏迷過去之後,他居然夢到了很多年的一些他自己都快忘了的事。
那時候他和沈雪已經在一起了,寧靜的小山村裏,他為這個樸實美麗的姑娘而着迷着。這個女孩的身上有着許多從前的張思淼從來沒有見過的美好,盡管她沒讀過多少書,言行舉止都很笨拙,還有個讓人看着就想躲的媽,可是張思淼還是義無返顧地動了心。
就算是在山裏撿到一只被獸夾夾住的小動物她都會心疼的要命。給動物們包紮傷口的時候,她還會一邊小聲安慰着一邊動手,當時的張思淼只覺得沈雪是性格天真才會做出這樣的舉動,可是當時間長了,她發現沈雪的其他問題之後,他便有些笑不出來了。
喂雞的時候她要問問雞覺得飼料鹹不鹹,時不時地她還會和鄰居家的家貓談談心,村東邊有戶人家有只母驢,隔三差五地就跑來沈雪家門口,而有一次張思淼試探性的問起她這件事時,沈雪只是愣了一下,接着笑着在他耳朵邊上小聲道,
“我沒法告訴你,告訴你,你就要吓跑了。”
沈雪的這個回答讓張思淼有些莫名其妙,這之後他開始越發的注意起沈雪的言行舉止起來,可是這觀察就越沒底起來。
如果說一開始他還只是有些存疑的話,但是當越來越多的細節被他發現之後,他便開始懷疑起沈雪的精神狀況了。
那時候的村子裏很少有人有拍照的習慣,張思淼喜歡拍照,自己還有個從城裏帶回來的照相機。他以前從不拍人,那天看見沈雪站在村頭樹底下的樣子怎麽看怎麽好看,他就忍不住拍了一張,等托人去縣裏洗出來之後他把這照片給了沈雪,而沈雪在看到之後,先是開心地擡頭沖他笑了笑,接着小聲道,
“原來我在你們人眼裏是長這樣的,真好看。”
如果說是平時聽到這種話,張思淼還會覺得是沒什麽文化的沈雪表達的不清楚,可是之前的那些事已經讓他起了疑心,所以他這心裏當時就不對勁了。之後的好幾天他都覺得有些輾轉反側,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那麽曾經那些吸引他的地方就再留不住他了,而這造成的結果就是,沈雪和張思淼的愛情并沒有如沈雪一直很喜歡的那個叫做白蛇傳的故事一樣被外人所拆散,反而是曾經承諾給她一切的人類自己先做了逃兵。
離開的那天,張思淼沒有和沈雪說道別。他帶着簡單的行李走在山路上,一路上都卻在為自己擺脫了一個可能會拖垮他一輩子的瘋女人而暗自慶幸。盡管他的心裏也有不舍,也有遺憾,可是自私的人永遠會把自己的利益放在最前頭,而或許是老天都在為他的行為而感到不滿,那一天的山頭因為大雨發生了嚴重的山體滑坡,雖不至于像泥石流那樣嚴重,可是張思淼還是被困在了半路的一個土坡下,可憐兮兮的摔斷了腿。
大雨還在下,他拼命的呼救卻也無濟于事,等到了晚上的時候,山裏的天氣也越發的冷起來,張思淼凍得直哆嗦,餓的臉色蒼白,而就在他以為自己就會這麽不明不白地被困死在這兒的時候,他居然看到了黑暗中有一雙發亮的圓眼睛在看着他。
張思淼吓了一跳,當下就要喊起來。那躲在暗處的小動物見狀湊近了些,而等她出現在張思淼的面前時,張思淼才發現這居然是一只雪鼬。
很多年後,張思淼想起來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情都覺得神奇,因為任誰在被困在山裏的時候被一只動物搭救了都會覺得有些不敢相信。嬌小雪白的雪鼬給他送來了食物,而幫他找來了草藥,張思淼又是害怕又是感激,可是就在這只雪鼬為他做完這一切準備離開的時候,這個小小的生靈卻忽然轉過頭看了他一眼,接着沖他緩緩流了兩滴眼淚。
哭泣着的雪鼬看上去那麽無助,那黑黑的圓眼睛裏滿是失望和傷心,讓人簡直都難以相信。張思淼當時就看傻了,擡手剛要去觸碰她的背脊,卻被這雪鼬狠狠地咬了下手指,接着便飛快地鑽進林子裏跑了。
那之後,天亮了,雨也停了。路過的牛車師傅發現了張思淼,并把他一路帶到了縣城裏,他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之後的十幾年裏也再沒有想起,可是在這大腦最放松的時刻,張思淼卻忽然想起了很多他壓根都差不多忘光的事情,還有很多沈雪對他說過的話。
“張思淼,你會害怕我嗎?我和你不一樣……”
“我有個秘密,等你以後娶了我,我就告訴你……”
“我小時候很白,對,全身都是毛……啊,對,頭發,是頭發,你聽錯了……”
“我沒法和你走,這裏就是我的家,除了這裏,我哪都去不了……大山就是我的家。”
……
五天之後,張思淼在醫院裏醒了過來。因為他當時的忽然昏迷,這才導致了手下人急急忙忙地把他送回了他所在的城市,來回一趟廢了那麽多功夫,可是這兒子還是沒跟着他回來,而當他再一次想要找人去把沈蒼術找出來時,卻發現蛤蟆溝子已經集體搬離了原住地,特大的泥石流的發生沖垮了半個山頭,而本該在這些村民中的沈蒼術已經消失不見,沒有一個人知道他的去向和所在。
“二伢子不是回他爹家了嗎?唉,就說他哪會在我們這裏多留啊……回來過個年,肯定是去過好日子了嘛……”
不知道具體情況的村民們都在這樣說着,張思淼聽了這話卻有些無奈和嘆息。自從他醒來之後,他就一天複一天的沉默,他開始不斷地去想沈雪,去想沈蒼術那天說的話,而當有一天,他例行接受身體檢查時,這一次,他的主治醫生沒有再像之前那樣用一大堆堆砌的詞彙來鼓勵他好好活下去接受治療,反而是難得用有些複雜的神情看着他,接着輕聲道,
“先生,時間已經不多了……”
死亡來的如此理所當然,可是張思淼這一次卻不再好意思去找沈蒼術來送自己最後一程了。厚着臉皮的事情幹了一次,搞得他自己都有些瞧不上自己,更何況,那孩子對他的怨恨沒有一絲不對的地方,反而恨得公平,恨得堅定,哪怕是張思淼再怎麽替自己辯解,他都明白,終究是自己做了錯事,誤了別人,錯在自己。
“小楊,去幫我把王律師找來吧,我這身後事可以開始準備起來了……”
坐在病床上沖自己最後一位秘書這般交代着,張思淼說出這話時,語氣卻顯得輕松和平靜。女秘書憐憫地看着這個男人,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安慰安慰他,而張思淼只是看了眼病房外那顆大樹上俨然已經長大,可以獨立覓食的鳥兒,接着淡淡道,
“不過在此之前,去幫我聯系平江市縣政府,就說我要将整座山買下來,并重新修造公路,鋪設綠地,發展經濟,山上所有村民今後的生活由我負擔,一直到整座山的生态恢複為止……”
——“至于這一切的歸屬人名字,就寫……沈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