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010
“阿睿,想不想吃糖葫蘆?”孟江南安撫好了阿睿後輕輕捏了捏他的耳朵。
一聽着糖葫蘆,阿睿登時用力點了點頭。
然後他便覺得孟江南像變戲法似的,一個背過身再轉過來時,手裏便多出了一串糖葫蘆。
“是糖葫蘆!”阿睿兩眼亮晶晶,高興得蹦了起來。
孟江南将糖葫蘆遞給他,阿睿接過後卻先湊到她嘴邊來,孟江南什麽都未說,張嘴就咬了一顆,阿睿這才歡歡喜喜地吃了起來。
吳大娘這時候去而複返,她方才離開時只是快步,這會兒卻是小跑了起來,還喘着些粗氣,顯然是跑得急,還沒到孟江南跟前就已聽得她道:“六小姐!我、我打聽到了!”
孟江南的心頓時怦怦直跳,将自己的衣袖抓得緊緊。
她既緊張又害怕,害怕不是她所期盼的那樣。
偏偏吳大娘這會兒喘了好大一口氣還沒接着往下說,使得孟江南一顆不安的心都快提到了嗓子眼。
“是——”臨着說了,她還又再喘了一口氣,“是隔壁向家請來的媒人!”
孟江南緊張的心落了回去,卻又不可置信地發起了怔來。
隔壁……
只聽吳大娘也是一臉的難以相信,接着道:“可不僅是媒人來了,前廳那兒還擺着六口系着紅綢繩的箱子,我這一把年紀了,可還從來沒聽說過誰個家媒人上門議親就帶這般多禮的,這可是娶定了六小姐的意思啊!”
即便是男方有意,然古來納彩禮只送雁,這隔壁向家第一次請媒人上門就帶上六箱禮的情況,在整個靜江府,的确從未有過。
莫說吳大娘,任是誰人瞧見聽見,都會覺震驚。
孟江南自不例外。
Advertisement
不是因為此事聞所未聞,而是她如何也想不到向漠北真真是按照她所期待的那樣,差人來了。
她昨兒說了,今日是個好日子,所以他請來的媒人今日便到了孟家來。
她還說了,她爹嗜財,所以他讓人擡了六箱禮品來,若這六箱禮品能讓她爹滿意的話,就算他們年庚不相配、生肖有相尅,他爹也會将他們的生辰八字說得再相配不過。
只要她這個女兒能“賣”到他心中合适的價錢,不論對方是什麽人家,他都随時可以将她出手。
“那……吳大娘你可打聽到那六口箱子裏裝的都是些什麽?”在事情還未能定下來之前,孟江南不敢完全放心。
而能讓她爹答應這樁婚事的,就全看那六箱禮了。
“沒打聽到。”吳大娘搖搖頭,“不過啊,我站在第二進院都能聽到前邊廳子老爺的笑聲,想來是很滿意這個事的,我覺得啊,這門婚事,八九不離十了。”
吳大娘從方才開始,面上就一直挂着笑,顯然是在為孟江南高興,由心的高興:“六小姐,這是好事!能嫁到隔壁向家,那可真是再好不過了!”
阿睿站在孟江南身旁,卻是怎麽着也笑不起來,便是手裏的糖葫蘆都老久才咬上一口。
就在這時,從前邊拐到這後邊庭院來的游廊那兒傳來一聲嬌斥:“孟江南!”
才聽着這聲音,連人還未見到,阿睿就已經吓得直躲到了孟江南身後,可見他是有多害怕這聲音的主人。
孟江南擡眸看去,只見孟青桃站在有廊下,左臉上被翠荷撓出的三道疤清晰可見,一雙美眸充滿了淩厲、憤怒以及嫉妒,使得她本是姣好的一張臉看起來多了幾分猙獰。
孟江南不畏不懼亦不說話,只是擡腳也走到了廊下。
孟青桃在她面前停下,将她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咬牙嘲諷道:“別以為有人來提你的親你就躲在這兒高興,先別高興得太早,不過是個與牲畜為伍上不了臺面的獸醫而已,而且還不知道能活上多少年,就算——”
“是又如何?”孟江南直視着孟青桃的眼睛,打斷了她的話,似笑非笑道,“你管得着?”
誰也沒想到向來卑微懦弱的孟江南敢這麽樣來與孟青桃說話,除了孟江南自己,在場的所有人一時間都愣住了。
孟青桃回過神來時擡手就要甩孟江南一巴掌。
然而她的巴掌才要揮出,便被擒住了手腕。
擒住她手腕的不是別人,正是孟江南!
孟青桃比孟江南年長半歲,但孟江南卻比她生得稍高一些,眼下這般擒着她手腕不慌不亂盯着她看的模樣,無端地就讓人覺得生出了幾分氣勢來,令本是惱怒的孟青桃愣得不輕。
“四阿姊,你和夫人說你來找孟江南拿東西,這要是讓爹知道你這會兒沒拿着東西反是在和孟江南鬧,你覺得爹是該高興還是該生氣?”孟青桃正和孟江南鬧得僵持不下時,游廊一頭傳來了一道輕笑聲。
只見孟綠芹不知何時也到了這小後院來,正微微笑着看着她們。
她那雙帶着妩媚的眼睛裏寫滿了看戲的味道。
孟江南知道,她就是來看戲的。
因為一心想飛入官家的她,是絕不可能像孟青桃這樣是來拈酸的。
孟青桃可不願意自己這般模樣被孟綠芹看到,是以她惱羞成怒,在孟江南正要松開她的手腕時擡起另一只手又要朝孟江南掴來!
但依舊如方才那樣,再次被孟江南擒住了手腕!
如此一來,她便是雙手就都被孟江南擒住了。
孟青桃使勁掙,卻如何都掙不開孟江南的手。
孟江南與她們這些從小就嬌養着的孟家“女兒”不一樣,她從小就被逼着幹活,幹粗活,雖然力氣遠比不得男子,但比起孟青桃,綽綽有餘。
“孟江南,你活得不耐煩了是不是!?你竟敢——啊——”孟青桃發狠的話還未罵完,便聽得她尖叫了一聲。
只見孟江南抓着她的手腕将她朝游廊外一甩的同時再松開了雙手
孟青桃哪裏反應得過來,登時就摔在了庭院裏。
這小後院裏的青磚鋪得不像前邊院子那般平整,因着早間下過雨的緣故,地上積了不少淺淺的水窪,孟青桃就摔在這些小水窪裏,朱釵歪斜,還掉了一只繡鞋,模樣好不狼狽。
吳大娘被這一幕驚呆了,孟綠芹亦是不可思議地看看孟江南又瞅瞅地上的孟青桃,孟青桃自己則是摔得懵了。
唯有阿睿兩眼晶晶亮,一副高興激動的模樣。
而孟江南卻是在旁人的震驚中走到孟青桃身邊,彎下腰對她道:“你還想打我就只管來,我奉陪,不過,你這會兒若是真打了我,爹那兒你交代不了吧?所以呢,我這是在幫你,你應該感謝我才是。”
孟江南說完,不去管孟青桃什麽反應,反是看向本是随着孟青桃而來這會兒早已瞧傻了眼的翠香,問道:“老爺夫人讓來找我拿什麽東西?”
能讓孟青桃如此嫉妒地來拈酸她,證明誠如吳大娘所言,她和隔壁向家的這門親事十有八九是成了,否則孟青桃又豈會親自到這小後院來酸她?
她本想忍忍便罷,不想孟青桃張口罵的就是那向大夫,雖然她也覺得他那副身子骨不行,但她卻不覺得他身為一名獸醫有何不齒,況且,他如今是她的恩人,由不得孟青桃這般來恥笑辱罵。
這口氣,她不忍!
那也就沒必要再裝模作樣。
反正如今就算是她們的爹,也不敢拿她如何,他還指着她給他換銀子,即便是她打了孟青桃,又如何?
不過,她這兒什麽都沒有,又是找她拿什麽?
“回,回六小姐話,老爺讓奴婢來和您拿一樣能做回禮的物什,道是那邊要拿回去的。”翠香是前兩年才買來的丫鬟,沒翠荷和翠蓮那般瞧孟江南不起眼,加上被孟江南方才甩孟青桃的舉動給吓到了,這會兒恭敬得不得了。
畢竟,任是誰人瞧見向來只有挨打的份兒的孟江南突然打人了,都會被吓到。
孟江南聽着翠香這回答,愣了一愣。
需要從她這兒拿回禮的,便是定親成了!
這就……成了?
這不過短短一個時辰內,竟把納采、問名、納吉甚至是納征都确定下了……
孟江南高興之餘又覺不可置信,心裏還有些酸楚。
別人家都是嫁女兒,她爹這兒分明是賣女兒,約莫是那六箱禮太合她爹的意了,禮數什麽的也不顧了,甚至就将那六箱禮當成聘禮了。
他這是怕隔壁向家反悔所以才這麽急着把這麽親事給定下了,畢竟就算再有人來想娶他這個六女,怕是都不會有這麽令他滿意的禮了。
孟江南心中苦笑,原以為她不在乎這些了的,沒想到,她還是有些在意的。
吳大娘瞅着孟江南發愣,以為她不知道該拿什麽給對方做回禮,連忙在她身旁道:“六姑娘,這回禮啊,一般都是您自個兒的繡品什麽的。”
孟江南知道是要回自己的繡品,但是她唯一的繡品就是枕套和手上的一塊帕子和她正用着的枕面,這帕子方才她還給阿睿擤鼻涕用了,自然是拿不出手了,可也總不能把她正用着的枕面扒拉下來送出手吧?
她犯了犯愁,忽想起一物,随即就到屋裏去拿。
她從屋裏出來的時候,翠香已經扶着孟青桃站起來了,孟青桃雖然氣得臉陣紅陣白,卻沒敢再對孟江南動手。
只見翠香小心上前,道:“六小姐,東西交由奴婢,奴婢拿到前廳去給老爺和夫人。”
“不必了。”孟江南并未拿出東西,“我自己拿過去就行。”
交到她手裏等于交到孟青桃手裏,孟青桃會原樣将東西交到向家來人手裏?她可不相信。
“孟江南你知不知羞恥?”孟青桃指着她就罵,“給男方送回禮,你竟親自去?你不要臉面不打緊,我們孟家還要臉面!”
孟江南不為所動,擡腳就往前院方向走。
阿睿此時忽地抓住了她的手,抓得緊緊的,小臉上寫滿了不安,生怕她去了就不回再回來了似的。
孟江南便牽住了他的手,帶着他一塊兒。
所有人都睜大了眼,只聽一直在旁“看戲”的孟綠芹道:“孟江南你這會兒帶着這孩子到前邊去,你可想過會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