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011

想過。

孟江南這會兒就在想這個問題。

但這是她必須直面更需要解決的問題,即便眼下不面對,嫁過去之後也還是要面對的。

與其日後難堪,不若現下就問明白說清楚了,也好讓她能及時想解決之法。

她也知道孟綠芹這一問并不是在關心她,而是想看她究竟想要做什麽。

“孟江南你不僅要自己到前廳去,你竟還要帶着他去!?”孟青桃眼裏盡是鄙夷,“他可是個野/種!”

走在孟江南身旁的阿睿猛地瑟了瑟身子,兩只手都緊緊抓住了孟江南的手。

孟青桃這會兒笑得陰冷又得意。

就讓孟江南這家奴生的玩意兒帶着這小野/種人前去吧!看看那瞎了眼的向家見到這個小野/種,這婚事還成不成得了!

孟青桃正得意笑着時,正走過她身側的孟江南忽地伸出來手,一把用力地揪住了她的衣襟,半眯着眼盯着她,眼神淩厲,一字一句道:“若是讓我再聽到你這麽說阿睿,我不介意撕爛你的嘴。”

才被孟江南摔到地上去的孟青桃這會兒被孟江南這淩厲的眼神吓住,卻故作冷靜,反罵道:“你敢!?”

“你要是不信,你可以試試。”孟江南松開她的同時又将她用力往後一推,所幸這一回翠香反應及時扶住了她,否則她又要再摔一次。

雖然都聽得出孟江南放的是狠話,但看着她與平日裏完全不一樣的眼神,孟青桃有一種她當真會說到做到的感覺,這令她這一時間根本不敢再招惹她。

孟綠芹看着向來就知道欺負孟江南的孟青桃反過來被孟江南治得死死的,笑盈盈的,瞧得好不津津有味。

孟江南牽着阿睿就要從游廊拐角拐出去時,孟青桃忽然想起來什麽事情,忽地大聲叫住了孟江南,咬牙切齒道:“孟江南,翠荷給我拿一包裝着石子的栗子殼的事情,是你做的吧!?”

“是又如何?”孟江南停住腳,卻沒有回頭看孟青桃,只不緊不慢道,“來打我啊,我随時奉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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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她帶着阿睿繼續走了,倒是阿睿忍不住回頭看了孟青桃一眼,然後捂嘴笑了起來,對孟江南道:“阿姊又變成仙女阿姊了!四小姐氣得臉都變樣兒了!”

孟江南摸摸阿睿的腦袋,并不說話。

她可不像阿睿這麽高興。

她這可算是和孟家的女人徹底撕開臉了,在沒離開孟家之前,她與阿睿這日子啊,只會比從前更難過。

事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孟江南人還沒到前廳,便見翠蓮匆匆走了出來,見着她時先是皺了皺眉,才上前道:“六姑娘你自己過來?還帶着他?”

說着話,她看向孟江南身旁的阿睿,毫不掩飾眸中的鄙夷。

阿睿下意識地要往孟江南身後躲。

孟江南卻握緊着他的手不讓他動,只聽她冷聲回答翠蓮道:“與你何幹?”

翠蓮登時就冷下了臉來,若照往日,她這會兒已經罵人了,但這會兒她不敢,只能壓低音量冷笑道:“這自然不關我的事,我倒是希望六姑娘你這麽做惹惱了老爺招來一頓打呢!”

“趕緊請吧。”翠蓮說着,往旁讓了讓,朝着前廳的方向對孟江南做了個“請”的動作,“老爺已經等久了。”

“阿姊……”阿睿害怕得不敢走。

“沒事兒,有阿姊在呢。”孟江南知道阿睿害怕,便朝他笑笑,同時握緊他的小手。

阿睿這才用力點點頭,也朝她呲牙一笑。

看着他們走進前廳,翠蓮在後邊嗤笑,心道是虧得他們還笑得出來,待會兒不知道怎麽被老爺打出來呢!

人家是來提親娶媳婦兒的,可不是來娶個媳婦兒還讓媳婦兒帶着個拖油瓶的。

果然蠢貨的腦子裏都不知在想些什麽。

果不其然,孟江南帶着阿睿走進前廳的一瞬間,孟岩本是笑着的一張臉頓時就變了色,甚至顧不得還有旁人在場就拍案而起,就差沒指着她鼻子罵了:“誰讓你自己過來的!?還帶着這……這個來!?成何體統!”

阿睿不過是什麽都不懂的孩子,在向來眼裏只有錢財的孟岩眼裏卻連個孩子都不算,所以他對阿睿就只能說得出“這個”這樣的稱呼而已。

但孟岩自己覺得他對阿睿已經夠仁慈了,若是換個別家,早該被掃出去了!現在孟江南竟然還帶着這麽個玩意兒到人前來丢人現眼,而且還是在這麽重要的時候,如何能不讓他生氣?

阿睿只知道這個家裏有老爺,但他從來沒有見過,這會兒見到,就看到孟岩大發雷霆,他害怕得不得了,以致他小小的身子都發抖起來。

孟江南緊握着他的小手不放,并未看向孟岩,而是先看向擺放在廳子裏的六口箱子。

其中一口箱子裏擺放的是滿滿數種茶葉,如今靜江府的富貴人家都喜飲茶,一直想做富貴人的孟岩自也附庸風雅,只不過上等茶葉不僅昂貴,更是難買,僅擺在這面上的茶罐子瞧着就不是尋常人家能用得起的,且能作為彩禮拿出手來的,可想而知這一箱子的茶葉定都是上等。

旁一箱子裏擺放的,則是茶壺等,好茶還需好壺配,她不懂茶,也不懂茶壺,但既然茶葉上等,這茶壺比也不會是随處能買到之物。

再往後一個杠箱,上邊整整齊齊地碼着白燦燦的銀錠子,估摸着不會少于五十錠,那就是至少五百兩紋銀!

後邊的三個杠箱上蓋着大紅錦布,孟江南再瞧不見,但僅瞧着這前邊三箱禮,她就已足夠知道她爹為何笑得如此高興并且在這短短的一個時辰內就把這六禮的前四禮都給定下了,連日子都不用相看。

不過,也好,正合她意,這事是定得愈快,她的心才定得愈快。

在他眼裏,她這個女兒最多不過值個三百兩銀子而已,如今這露在外的三箱禮已經遠不止三百餘兩銀子,她爹肯定是要死死咬住這只到嘴的鴨子的。

只是看着這六箱禮,孟江南心中多了一分沉重。

向家只有他一人而已,且他還是個獸醫,家中情況應當是比不得孟家,就算有那位大爺幫襯,可那位大爺畢竟年邁,一日之間就準備妥當這些,他的身子,可吃得消?

孟江南這會兒沒心思多想,她的目光最終落到氣壞了的孟岩身上,還瞥到了他手邊茶幾上擺放着的一張小箋。

若她沒想錯的話,那想必是她的庚帖。

蔣氏坐在孟岩身旁,本對着隔壁向家居然拿得出如此闊綽的彩禮來迎孟江南為妻這事而心有妒忌,畢竟她的小女兒孟青桃都還未成好事,但現下看着孟江南自己拉着個小野/種出來丢人現眼,覺得這門婚事肯定黃了,她這會兒不由得高興了起來。

她的青桃都還沒有嫁人呢,孟江南個來路不明的蹄子憑什麽在她女兒之前出嫁?

至于媒人,則是被眼前這情況給懵得有些摸不着頭腦了。

她看看孟岩又看看孟江南和她身旁的阿睿,心想這孟家六小姐自個兒出來見媒人就已經于理不合了,這手裏還拉着個男娃兒是怎麽回事?她可從來沒聽說過孟家還有個兒子啊,難道

媒人心中大膽一想,然後看着孟江南的眼神就變得震驚乃至驚恐了起來。

本來以為一樁好事就要成了,眼下卻鬧出來個這……

媒人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拿着帕子擦了擦額角冒出的細汗,忐忑地看向跟着她一同前來的向家人,老廖頭。

正當媒人以為老廖頭也要像孟岩一樣憤怒地拍案而起、蔣氏等着老廖頭将庚帖以及禮書收回、孟岩絞盡腦汁想要補救這樁眼見就要黃了的婚事時,只見本是端坐着的老廖頭忽然眯眼一笑,同時朝阿睿招招手,笑呵呵道:“小娃子,爺爺這兒有甜糕,你要不要吃?”

他話音才落,立刻有一名身着青衣的年輕男子将一只油紙包放到了他手裏來。

所有人的臉色在這一瞬都變了,變得怪異,變得難看。

其中這臉色變得最難看的要數孟岩夫妻倆。

孟岩這前一眨眼功夫才罵了孟江南帶着個沒名沒姓的玩意兒出來是丢人現眼,這老廖頭下一眨眼就笑呵呵地招阿睿到自己跟前吃甜糕,這不是在打他的臉是什麽?

蔣氏本以為能看到老廖頭拿着帶來的東西離開、孟江南的好事因為她不知廉恥地帶了個小野/種而就此黃了這段好婚事,誰知她盼着的事根本沒發生,反是見到了這個向家人對着一個小野/種和顏悅色還要給他甜糕吃?

媒人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這……這事情不該是這麽樣的吧?

孟江南更是這會兒才認出來坐在媒人身旁的人是昨日在向家大門前笑呵呵看着她的那位老大爺,畢竟昨日的老廖頭穿着一身灰撲撲的布衣,模樣瞧着有些亂糟糟的,今日的他卻身着錦袍,長發梳得整齊,要不是他臉上的褶子和花白的頭發,就他那矍铄的精神,完全就不像是個老人家,與昨日的他,用判若兩人來形容一點也不為過。

只見他誰人的也不看,就看着阿睿,還一邊打開了手裏的油紙包,笑得愈發樂呵,又道:“可好吃的甜糕了,娃子你真不過來嘗嘗?”

他不僅對孟江南的出現不覺不妥,反還對阿睿如此和顏悅色,這……

所有人這會兒心裏都在想着:這怎麽瞧着都不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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