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035

趙家。

僅僅是提及這兩個字,孟江南便已覺心慌。

她怔了一怔,顯然未想到會是這樣一結果,她看向孟岩,看他一副憤怒得臉色在漲紅與鐵青之間變幻不定的模樣,心知蔣氏說的想必是實話,否則她爹的臉色不會愈發的難看。

畢竟那樣兩套價值不菲的首飾給孟青桃做陪嫁,他也是心疼的。

只是為了他疼愛的四女兒,他寧願忍痛割愛。

他偏愛發妻所出的女兒,身為奴人所出的她無話可說,但是,他們憑何将向家贈予她的東西拿去做孟青桃的陪嫁?

是因為她出身卑賤不配擁有昂貴之物?還是因為她的東西本就該由孟青桃來享有?

孟江南雙手緊握成拳,将下唇緊咬得泛白。

她道不明自己此刻的心情,道不明自己究竟是悲還是怒。

看來,這一趟回孟家來,是無功而返了。

可拿不回那兩套首飾,她拿什麽臉面回向家去?她該如何與嘉安開口說這一不齒之事?

孟岩看到孟江南無話可說,當即冷哼一聲,厚顏無恥道:“你要是有這個膽子,就到趙家去要吧!”

向雲珠自認見多識廣,但如孟岩這般無恥之人,她卻還真是第一次見,只見她狠狠瞪了孟岩一眼,作勢就要上前揍他。

孟岩心中一驚,登時喊道:“你想做什麽!?你還想打我不成!?”

“我就是要打你你又如何?”向雲珠說話間已經擡手揪住了孟岩的衣襟,半眯着眼盯着他,“我就是要打得你滿地找牙你又能如何?”

廳子外邊的家丁莫說有誰敢上前來幫孟岩一把,便是靠近一些的膽子都沒有,生怕自己會像蔣氏那樣被阿烏踩翻然後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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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岩一介生意人,見過的人無數,但像向雲珠這般兇橫的姑娘,他還是生平首遇,加上旁有氣勢洶洶的阿烏,他一時間沒了應對。

就在這時,孟江南拉住了向雲珠,對她輕輕搖了搖頭。

孟岩見狀,自以為孟江南是怕了,氣勢頓時便上頭來,然他還未能說上半個字,便先聽得孟江南道:“小滿小姑,既然東西拿不回了,就拿那些箱籠裏的金葉子銀錠子吧。”

孟江南說話間看向放在孟岩圈椅旁的幾只箱籠。

她認得這些個箱籠,是納彩那日廖伯領人擡到孟家來的東西,只不過那日只有五只箱籠,其中兩箱還遮罩着紅綢布,眼下卻是有八只箱籠,每只箱籠上都不再罩着紅綢布。

除卻呈放着茶葉與茶具的兩只箱籠之外,其餘八只箱籠裏整齊放着的盡是白花花的銀錠子與金燦燦的金葉子!

箱籠不算大,但能滿呈這些金銀的,放眼整個靜江府,除了趙家之外怕是沒幾個人家能做到。

孟江南知道向家下的聘禮必不輕,但她斷斷沒想到,向家的手筆竟是如此之大!

她未曾見過的三只箱籠,想必是那次日向家再送過來的。

有這些個箱籠滿當當的金銀在,也難怪她爹會舍得“割出”她的那兩套首飾給孟青桃做陪嫁。

然而,她不值得向家這般貴重的聘禮,孟家也不配坐享這一份聘禮!

這是孟岩特意命人擡到自己眼前來放着的寶貝,只有看着這些寶貝,他才能消去自己心中的火氣,眼下乍聽到孟江南如是說,他一時也顧不得自己正受制于向雲珠,反應大得擡起手就要狠狠去掴孟江南的臉!

向雲珠眼疾手快,先他一步抓住了他揚起的手,然後用力一擰!

“啊啊啊!”孟岩慘叫一聲,竟是手腕被向雲珠給擰斷了!然而此刻的他卻不害怕,反是大聲吼罵道,“孟江南你這個不孝女!你敢動我的東西試試!?”

他叫罵着,如同瘋婦一般張牙舞爪想将孟江南給撕了。

向雲珠嫌惡地将他扔開,他撲上來,阿烏此時亦朝他撲來,像踩翻蔣氏那般将他踩翻在地!

若說孟岩在向雲珠手中仍有膽子發狂,但在阿烏的利爪下,他立時就駭得像只雞崽一般,瑟瑟發抖,動也不敢再動,只怕它一口獠牙咬斷他的脖子。

孟江南看向被阿烏踩在腳底的孟岩,沒有讓阿烏将他放開的打算,她只是深吸了一口氣,道:“父親你不該拿我的東西給孟青桃陪嫁,既然東西拿不回來了,我就只能拿別的東西來代替。”

“孟——”孟岩張嘴,阿烏一腳就踩上他的臉,不給他說話的機會。

向雲珠嗤笑一聲,爾後朝廳子外邊的孟家家仆們揚聲道:“全都過來,聽我小嫂嫂的,将這幾箱子的金子銀子都擡走!”

孟江南抿了抿唇,補充道:“茶葉和茶具留下就好。”

平日裏都昂着下巴看她的仆人這會兒哪裏敢說一個字,皆老老實實地照做。

孟岩眼睜睜看着自己的囊中之物被兩個丫頭片子指揮着自家仆人擡走,急紅了眼卻又阻攔不了,甚至連話都沒法說,氣得五髒六腑都在疼,心疼得眼淚橫流。

待最後一箱籠東西從孟家廳子裏搬出,阿烏“汪嗚”一聲搖着尾巴跟上了已經轉身走出廳子的孟江南與向雲珠。

向雲珠在跨出門檻時忽然想到了什麽,轉過身折回孟岩身旁,笑盈盈地低聲與他道:“識相點兒啊,莫再招惹我小嫂嫂,如今的她可不是你們孟家還能招惹得起的。”

說完,她将下巴揚了揚,大步離開。

孟岩活了四十三年,從未見過一個丫頭片子這般猖狂,滿腔的怒火和攪着狼狽,無處可撒。

站在廳外廊下不知聽了多久的孟綠芹看着孟江南繞過了大門內的照壁,幾不可見地冷冷一笑,爾後轉身走進了廳子中來,輕聲寬慰孟岩道:“爹您先莫氣,女兒倒是有一法子治了孟江南和向家。”

正在氣頭上的孟岩本是想叫她也趕緊滾,但聽得她這麽一言,當即睇了她一眼,忍着怒火道:“什麽法子!?”

孟綠芹道:“報官。”

孟岩聽聞,非但怒氣未平,反是更怒,眼見他要罵,卻先見孟綠芹欲說還休道:“女兒願助爹爹……”

看着自家五女兒這欲說還休的神态中風情萬種的模樣,孟岩的面色忽變得意味深長起來。

聽聞現今知府喜女色……

孟岩倏地雙拳緊握,咬牙切齒,他不信他還懲治不了孟江南這個不孝女!

這廂才跨進向家門檻的孟江南忽然就軟了腿,險些栽倒,還好向雲珠眼疾手快地先扶住了她。

孟江南只覺自己的雙腿好似不是自己的了,人也沒了方才在孟家時候說一不二的硬氣,只聽她不安地對向雲珠道:“小滿小姑,我這會兒才覺得慌極了,我從沒有這般與我爹頂撞過……”

“小嫂嫂你做得好極了!”向雲珠贊賞地朝她肩頭拍拍,還朝她豎了個大拇指,“小嫂嫂你日後就應當這麽硬氣!”

只聽向雲珠又問她道:“小嫂嫂,那趙家是個什麽人家啊?”

向雲珠的心“咯噔”一跳。

日銜遠山時,靜江府起了薄霧,天地間飄起了毛毛細雨來。

向尋駕着馬車經過一家專售蜜餞的鋪子時,馬車裏的向漠北叫了停。

他從馬車上下來,朝那蜜餞鋪子走去。

他想到孟江南似很喜歡這些姑娘以及小兒最喜的零嘴,只是他不知她偏愛哪些口味,便讓店家各包了些。

店家是個面色慈善的大叔,因為準備收攤兒了,他便每樣都給向漠北多稱了些,一邊笑呵呵地問他:“小夥子,這是要給家中小娘子捎帶啊?”

向漠北不語,只是讷了讷後點了點頭。

大叔笑得更樂呵,又道:“像你這般對自家小娘子的小夥子可不常見喲!”

向漠北依舊不說話,問了價錢後付了銅板提了紙包便離開。

當他轉過身時,發現細雨薄霧中他身後走來兩人,似是也要來買蜜餞。

卻見他們在他面前停了下來。

本是站在馬車駕轅旁的向尋當即掠了過來,同時将腰間的佩劍握在手裏,橫在了那二人面前。

但在看清對方面容時,向尋卻是愣住了,緊着飛快地将手收回,并且朝對方那錦衣公子抱拳行禮。

只聽那錦衣公子客氣且溫和道:“嘉安兄,多年不見,別來無恙?”

且見他芝蘭玉樹溫文爾雅,不是宋豫書又能是誰人?

至于他身旁之人,自是那少年衛西。

此刻宋豫書與向漠北說話,衛西往後退了一步,朝向漠北行禮道:“見過小郡王。”

向漠北看着有如春風滿面般的宋豫書,提着紙包的手不由自主地緊了緊,并不言語。

低着頭的衛西皺起了眉,宋豫書卻不介意向漠北的冷漠之态,只又道:“前不遠處有茶樓一處,不知嘉安兄可願與在下品一壺茶?”

誰知向漠北卻是看向他處,答非所問地忽然蹦出一句:“你餓不餓?”

宋豫書微怔。

向漠北則已擡腳離開,邊走邊道:“我餓了。”

宋豫書旋即笑了,舉步跟上。

衛西作勢相随,卻被他攔住,道:“衛西你自行玩兒去,或留在此處同向尋兄弟切磋幾招,莫用來随。”

衛西不情不願留下。

向尋已經回到了馬車邊上。

衛西看着他,心想:這人的性子怎麽跟他的主子一樣一樣的,悶得很。

宋豫書含笑與向漠北并肩行,道:“我也餓了。”

作者有話要說:本來碼字時速就慢,如今是更加慢了,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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