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038

夜裏,孟江南做了羞人的夢。

她還夢到向漠北含着她的指尖含情脈脈地看着她,然後咬着她的耳朵親昵地喚她小魚。

孟江南是驚醒的,醒來時的她面紅耳赤,生怕自己這般模樣被向漠北瞧見,幸而她身旁人已經起身,此番并不在屋中。

孟江南這才舒了一口氣,但一想到昨夜的夢,她還是由不住雙頰生紅,在薄被裏躲了好一會兒才敢起身,也不要柳兒進屋來幫忙,她自己穿戴好才喚了柳兒将洗漱用水盛來。

爾後她往前廳去用早飯,然她才走出跨院便聽到後院方向傳來阿睿驚慌的叫聲,她心頭一跳,一時什麽都顧不得,當即就往後院方向跑去。

才跑至半路,便先見着阿睿着急忙慌地朝她跑來,邊跑邊喚她道:“娘親娘親!有怪怪的姨姨追阿睿!”

孟江南不由一愣,再看阿睿身後,只見穿堂後邊向雲珠忽然蹿了出來,邊朝阿睿追來邊笑眯眯道:“哎呀小家夥你別跑呀,我不是怪怪的姨姨!”

阿睿吓得趕緊往孟江南身後躲,“娘親救命!”

“小嫂嫂早啊!”向雲珠忽地一蹦,五步竟就并作了一步,登時就蹦到孟江南跟前來,雖然她停得穩當,孟江南卻還是擔心她撞翻自己,忙帶着阿睿往後退了兩步。

向雲珠笑眯着眼瞅瞅她又瞅瞅躲在她身後的阿睿,挑了挑眉,一臉的意味深長道:“小嫂嫂,原來你和我小哥早就暗結珠胎,孩子都這麽大了——!”

孟江南一聽,連忙擺手,着急忙慌地解釋:“不是的小滿小姑,阿睿不是——”

“不是什麽?不是你的孩子?小嫂嫂你還想瞞我呢?我都要聽到他叫你娘親了,還是小嫂嫂你要說……”向雲珠根本不聽她解釋,邊說邊逼近她,“這是你和別人生的孩子?”

孟江南被她逼得連連往後退,想要解釋卻又被向雲珠再次打斷:“或是說這是我小哥和別的女人生的孩子!?”

向雲珠說着驚人的話,同時還做出一副瞠目結舌的模樣。

孟江南瞧着她一副“你什麽都別說,我全都知道了”的模樣,一心想要解釋偏又沒有解釋的機會,急得都快哭了。

向漠北輕斥聲此時自孟江南身後傳來,“小滿,莫吓壞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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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雲珠此時才“噗嗤”一聲笑,用手肘杵了杵孟江南,笑嘻嘻道:“小嫂嫂,我逗你和這個小家夥兒玩兒的。”

“瞧,我小哥着急你了呢!”這一句,向雲珠是附着她耳朵悄悄說的。

孟江南紅了耳根。

她轉身,便見着向漠北着着一青蓮色直身,腰間系着玉縧鈎,蹬一雙皁皮靴,因昨夜下過些雨的緣故,天有些涼,他身上遂多罩了件灰白色披風,長發用一根素淨的青玉簪子固住,似是要出門去。

“嘉安可是要出門去?”孟江南一瞧着便想起昨夜他含住她指尖的模樣以及她昨夜的夢,頓覺雙頰燙得厲害,根本不敢擡頭多他一眼,只是關切地問,“可用過早飯了?”

“嗯,出去一趟,約莫申時後回來。”向漠北注意到她耳珠子如同紅透了的櫻果,忽生出一種想要嘗一嘗味道的念頭,如同昨夜他瞧着她指尖時生出的念頭那般,不過此時他飛快地甩掉了自己這般胡亂的想法,“早飯你與小滿用便好。”

孟江南點點頭時,她身旁的阿睿跑到了向漠北跟前,拉住了他的手,仰着小臉興奮地問他道:“那爹爹,我們現在就走嗎?”

“阿睿胡鬧!”孟江南乍聽阿睿言語,伸手要去将他拉回自己身旁,誰知阿睿卻往向漠北身後一躲,讓她抓了個空。

“阿睿沒有胡鬧。”阿睿躲在向漠北身後,探出腦袋來一副小大人的認真模樣,與孟江南道,“是爹爹說要帶阿睿一塊兒出去的,是爹爹說的!”

還不待孟江南問上什麽,便聽得向漠北道:“确是如此。”

“……”孟江南心想,這一大一小竟處得這般要好了?

不過,由嘉安帶着阿睿出門确實比她帶着要好些,而且阿睿瞧着很開心,那就……

“那阿睿你要聽話,不可吵鬧,明白麽?”孟江南叮囑阿睿道。

阿睿将小腦袋點得仿佛搗蒜。

緊着孟江南又讓他到自己跟前來,躬下身與他悄聲說了句什麽,阿睿頓時将小胸膛一挺,用力點頭,應道:“娘親放心!阿睿會的!”

于是,阿睿蹦蹦跳跳地跟在向漠北身旁走了。

孟江南卻仍是不放心,以致秀眉微擰,道:“嘉安昨夜回來時面色很不好,今兒又是上何處去?他的身子可吃得消?”

“不知他的藤箱裏可裝着幹糧與水了未?若是去的地方遠的話,沒有幹糧與水是不行的。”

“還帶着阿睿,不知……”

“我的小嫂嫂你就放心吧!”向雲珠打斷了孟江南擔心的念念叨叨,“有向尋跟着小哥,他不會有事的,至于那個小孩兒,我看他乖得很,不會亂跑生事的,小嫂嫂你啊,就把心放回肚子裏吧!”

孟江南這才覺得自己這是多操心,有些赧然地笑了笑,“好。”

“小嫂嫂,待吃過早飯你帶我出去走走啊,昨日匆匆忙忙的,我都沒能好好瞧瞧這靜江府呢!”

“好啊。”

此時已經坐上了馬車的向漠北問扒拉着車窗興致勃勃地東張西望的阿睿道:“阿睿,方才你娘親附在你耳畔說了甚麽?”

“娘親說爹爹身子不好,要阿睿好好照顧爹爹呀!”阿睿想也不想就道。

向漠北眸中浮上了淺淺笑意。

坐在駕轅上駕車的向尋亦是情不自禁笑了。

他們這個小少夫人,除了出身差些之外,其餘沒什麽不好的。

若是她的話,小少爺的病……她應當能接受吧?

馬車駛出城,辚辚往岳家村方向去。

這時的岳家村裏,整個村兒的人都已在村口翹首以待。

今日有風,風有些涼意,帶走了昨夜雨水殘留的濕意。

向雲珠所謂的四處走走好好瞧瞧靜江府,其實便是一頭鑽進了舊書肆,不出來了。

向雲珠昨日說過好看的話本子都在舊書肆裏,所以對她專找舊書肆鑽孟江南并不覺奇怪了。

且昨日見過她一心撲在話本子上的癡迷狀,孟江南知自己是拉不走她了,索性便也留在了這舊書肆裏,尋看起書架上那些雖然陳舊卻排放得整整齊齊的書來。

孟江南對話本子的興致遠不如向雲珠,她翻看了幾本後覺得故事都大同小異,再看向雲珠,她仍津津有味地捧着一本連書皮都快掉沒了的老舊冊子,一會兒笑一會兒憤憤,仿佛已經将自己當成了故事中人。

瞧她專注的模樣,向來是一時半會兒不會走了,孟江南只好給自己繼續尋一本話本子。

當她繞到最裏側也是蒙塵最多的一個矮矮的書架前時,不小心碰掉了擱在上邊一本書。

她躬身将其撿起放回遠處時,發現那并不是話本子,也不是什麽詩文雜談,而是一本不知何年何科的科考手抄卷本。

她看得懂上邊的字,卻看不明白是何意,她只是驀然想到了昨夜向漠北匆匆收起的那一包有關科考卷的手抄本,想到了他将它們收進櫃底神色陰郁的模樣。

可是科考讓他想起了什麽不愉快的事情?

既如此,那給他那些本手抄本的人又是何用心?

想着想着,她又想到了他的病。

每每靠近他,她總能聞到他身上的藥味,雖然并不濃郁,且她也不曾見過他喝藥,可她知道,他身上既總沾着藥味,必是日日需喝藥的緣故。

是什麽病,讓他需要日不間斷的喝藥?

是什麽病讓他需以藥養命?

嘉安他……究竟是患的何頑疾?

整個向家,亦無人有讓她知曉的打算。

什麽病是連說也說不得的?

孟江南雖然手捧着話本子,心中卻不由自主地一直在想向漠北的事,以致她手中的話本子一頁都未翻,直到離開這舊書肆,她依舊有些分神。

向雲珠察覺到她的異樣,擡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道:“小嫂嫂你在想些什麽?回神了。”

“怎麽了小滿小姑?”孟江南這才全然回神。

“沒事。”向雲珠有些好奇,“就是想知道小嫂嫂你想什麽想得這麽出神,我都喚了你兩聲了。”

孟江南有些歉意地笑笑,“我……我在想嘉安的事情?”

“我小哥?”向雲珠眨巴眨巴眼,“這都沒到一日不見呢,小嫂嫂你就覺得如隔三秋啦?”

“不是。”孟江南被向雲珠鬧得羞臊,連連擺手,“我、我只是在想嘉安的病……”

說到向漠北的病,向雲珠嬉鬧的神色瞬間變得正經起來,這回她并未笑嘻嘻地接上孟江南的話,而是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

孟江南雖然不是聰慧之人,卻也不愚鈍,哪怕向雲珠不言語,她也從她瞬變的神色感覺得出來

他的病,連談論都是禁忌。

孟江南識趣地什麽都沒有再問。

一只燕子啾啾叫着從她們頭頂飛過。

過了好一會兒,才聽得向雲珠低聲道:“我小哥,這兒不好。”

低低的聲音,憂傷的語氣,與她尋常的歡快截然不同。

她在難過,在傷悲。

為向漠北。

孟江南轉頭看她,只見她用手指着自己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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