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039
接下來的日子相安無事,向漠北依舊每日都會早間帶着阿睿出門,申時之後才會回來。
至于他去了何處,孟江南問過,他未說,她又問了阿睿,誰知阿睿也不告訴她,只歡天喜地地說這是他與爹爹的秘密,于是她便作罷,總歸她知曉他不會帶着阿睿去為非作歹便是。
而這幾日向漠北每回來時心情都似挺好,不再同那日那般陰郁,她便更無須擔心。
且孟江南有心與向雲珠學些拳腳,原本還尋思着如何才能不讓向漠北知曉,今番他每日按時出門,便省去了她這一煩惱。
因而,每日向漠北攜阿睿出門後,孟江南便換上輕便的短褐去往後院,開始她一天的“功課”。
她知曉學這些個本事定然是辛苦的,然而她萬萬沒有想到,這不僅僅是辛苦,根本就是能把她渾身骨頭都給拆了的痛苦,第一天她只是紮了半個時辰的四不像馬步而已,便已覺得受不住了,奈何她的小姑教習起人來是個嚴厲的,時間不到根本不許她歇息。
說來也不過是鍛煉身子骨的紮馬步與繞院跑步而已,但于孟江南這般從未舒展過身子骨的閨中姑娘來說,卻是能吊上她半條命。
這首次訓練向雲珠是依照着孟江南的身子骨來定的強度與時間,當孟江南覺得這漫長的訓練終于結束了時,其實不過才過了兩個時辰而已,而這兩個時辰裏,她歇息的時間都去了将近一個時辰。
向雲珠看她倚在廊柱上老半天都緩不過勁來的模樣,一臉不放心地問她:“小嫂嫂,要不明兒咱不練了?”
要是讓小哥知道她把小嫂嫂折騰成這樣,不得火冒三丈?
小哥真生起來氣來可不是好惹的。
誰知喘着粗氣的孟江南想也不想便果斷搖頭,依舊堅定道:“不、不行,要練的。”
擔心向雲珠會嫌棄她這個學生不中用不好學還不上進而不願意再教她,孟江南趕緊站直身,同時将兩個拳頭擡起于身前握緊,甚至還用力地點一下頭,認真道:“小滿小姑,我可以的!”
向雲珠看一眼她那握起來小小一點兒的拳頭,忍不住拿手指戳了戳她的拳頭,笑道:“小嫂嫂,你确定你能行?”
“我能的。”向雲珠一點兒不氣餒,仍舊一臉堅定。
她是要保護嘉安的,她一定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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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肯定地說完,然後從懷裏摸出一只裹成她拳頭大小的油紙小包,笑着與向雲珠道:“吃了這個,我又會精力充沛了!”
“小嫂嫂,這裏面什麽呀你給說得這麽神乎?”向雲珠好奇又震驚,“難道小嫂嫂還能有仙丹不成!?”
“不是。”孟江南搖搖頭,打開了小紙包,有些腼腆道,“是嘉安給我買的蜜餞。”
看那小紙包裏果真是蜜餞的向雲珠:“……”
小哥還說她話本子看多了連說出話的都亂七八糟的,小嫂嫂這話本子還沒看幾本呢就這麽能吹了!
“我小哥什麽時候給小嫂嫂買的?小哥他竟然不給我也買,太過分了!”向雲珠邊說邊伸出手拈了一顆蜜棗放進嘴裏來,“而且他買就買了,居然這麽摳門兒?就買這幾顆而已?”
她的問題像珠子落地似的連着來,讓孟江南都不知該先回答她哪個問題才好,連忙為向漠北解釋道:“小滿小姑你別怪嘉安,我、我這不是給你帶了嗎?”
向雲珠覺得她這小嫂嫂為她小哥着急的模樣好玩得緊,便故作哼聲:“這一看就是小嫂嫂你舍不得一次吃完,特意分成小份兒揣着吃的,才不是特意帶給我的。”
“……”孟江南既羞又讷。
向雲珠終是笑了,不再逗趣她:“好啦小嫂嫂,我逗你玩兒的吶,我不喜歡吃蜜餞,從小就不喜歡,所以我小哥是從來不會給我買蜜餞的。”
“這樣啊……”孟江南這才舒了一口氣,慚愧道,“不然你們兄妹要因這個事情鬧了不快,就是我的不好了,嘉安會難過的。”
向雲珠盯着她,笑盈盈的,向來不喜吃蜜餞的她這會兒忍不住又拈了一顆扔進嘴裏。
小嫂嫂和小哥之間這情意……還挺甜!
至于向漠北,自是不知他不在家中的時間孟江南與向雲珠做了什麽,他只知孟江南這幾日都似很疲憊,夜裏早早便睡下,且很快便睡着,然而他詢問的時候,她卻說她夜裏未睡得好,是以才是這般。
他便沒有多問,心想許是關于女子身子的事情,她不便與他說,便作罷。
即便如此,他仍是發現了她的不對勁。
發現她在給腳脖子上藥。
這些日他都是申時後才回的家,不想他今日申時前便回到了,孟江南在屋中給酸脹的腳脖子以及雙腳揉藥,不曾想向漠北會這個時候回來,使得她驚怔之下只記得把藥瓶揣進衣襟裏卻忘了把挽起的褲腿放下,就這麽怔怔看着已經走進屋來的向漠北。
發覺向漠北視線落到了她半露的腳脖子上,她這才發現自己忘了把褲腿放下,連忙彎下腰去把褲腿放好。
而她才要彎下腰,向漠北便來到了她面前,使得她的額正正撞到了他胸膛上,亦撞得她沒法再繼續往下,只能把身子直起來,正着急地尋思該如何解釋時,只聽他的聲音先在她頭頂響起:“受傷了?”
他的聲音有些沉,還有些冷。
孟江南更緊張,愈發不知道該如何說。
“坐下讓我看看。”向漠北說着,擡手輕按她肩頭,讓她重新坐下。
孟江南愣愣地坐下,當即又“蹭”地站起來,連連擺手道:“我已經上過藥了,沒事了,不是受傷,就、就是有點兒酸而已。”
卻聽向漠北仍是同樣的話:“坐下讓我看看。”
不容置喙。
孟江南只好聽話地坐下,卻忍不住将雙腳往坐墩下縮。
向漠北在她面前蹲下身時,她雙手緊扣着坐墩邊沿才不至于自己又像方才那般猛地站起來惹他不快。
可、可是,她還沒有把足衣穿上……
“嘉安,我真的沒事,我沒有受傷。”孟江南又急又羞。
照理,夫妻之間這般,她無需如此羞臊,可面對這個不曾同房甚至同床共枕時他都不挨碰她一指頭的丈夫,就這般露着自己的雙腳,着實讓孟江南覺得緊張羞臊。
“嗯。”向漠北低低應了聲,孟江南自以為他聽進了他的話,就要拿過足衣來穿上。
然而就在這時,向漠北将她的右腳以手托了起來,脫掉了她的繡鞋。
孟江南既驚又臊,下意識要把腳縮回來,誰知向漠北卻把手一握,抓住了她的腳,不僅令她收回不得,還聽得他聲音愈發低沉道:“莫動。”
孟江南只當他是生氣了,頓時再不敢動。
向漠北這才稍稍把手松開,卻依舊是握着她的腳不放。
她的腳不曾纏過,卻仍舊小巧,白生生的,握着與她的手一般軟,五個腳趾頭圓乎乎,上邊的趾甲修剪得平整,看起來煞是可愛,只是腳背與腳弓處一片紅,是因她方才揉過藥的緣故。
這一片紅,襯得她的腳更為白嫩。
向漠北喉頭猛地動了一動。
他的心跳在加快,呼吸變得急促且灼熱。
“嘉、嘉安?”孟江南見他久久不動,忍不住輕聲喚他道。
“嗯。”向漠北又鼻腔裏沉沉應了一聲,爾後拿過擱在旁坐墩上的足衣來為她套上,“無甚大礙。”
孟江南可不能要他伺候,當即就彎下身來迅速地将足衣套上,把鞋穿好,将褲腿放下。
然做好這些她仍不敢直視向漠北的眼,只緊緊交握着雙手,細聲細氣道:“嘉安,我不是故意瞞你的,我……”
誰知她的話還未說完,向漠北便已快步走出了屋,她擡頭時已不見了他的身影,只聞他離開時帶上的門扉撞在門框上發出“砰”的聲響。
孟江南懵了,不知所措。
向漠北匆匆去了後院,那三只小黃耳與小貍奴歡快地圍到他身旁來他也不予理會,徑自走向院中老井,提起井邊的木桶裏,将盛在裏邊的半桶水澆在了自己頭上。
涼意瞬間遍布全身,這才壓住了他血液裏那股子他如何也按捺不住的燥熱。
今日的陽光很是明豔,他擡頭去看,只覺炫目。
冰涼的井水從他下颔不斷滴下,落到他心口前的衣襟上。
他擡手緊緊揪住了這片衣襟。
正當這時,他聽到一道慌亂不安的聲音:“嘉安!”
他側目去看,只見孟江南蒼白着臉着急忙慌地朝他沖來,慌得連帕子都忘了扯,就着衣袖便急急忙忙地去擦他面上脖間的井水,慌得眼眶都紅了,“嘉安你這是做什麽?會染上風寒的!對不起,我、我以後不和小姑學那些個了,我不知道你會這麽生氣!我只是想……我只是想——”
孟江南急得已然語無倫次,她整顆心都系在向漠北身上,生怕他再做出什麽令人意想不到的舉動來。
向漠北看着她愈來愈紅的眼眶,看着她焦急地張張合合的嫣紅小嘴,覺得自己血液裏那才被冰涼的井水壓下的燥熱感似又要湧起,叫嚣着,非要讓他做些什麽才肯安分下來似的。
可是,他能麽?
他可以麽?
“嘉安,我——唔……”孟江南話未道完,向漠北便欺上了她的唇來。
冰涼的,帶着淡淡的藥味,是從未有過的感覺。
孟江南只覺自己六魂不附了。
向雲珠躲在不遠處的拐角偷偷地瞧着,捂嘴吃吃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