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043
阿睿從來沒見過孟江南這副緊張模樣,加上她情急之下不自知地将他的肩愈抓愈緊,使得他不由慌了起來,帶着哭腔道:“娘親,你抓得阿睿好疼……”
孟江南這才意識到自己情急之下抓得阿睿太過用力,忙松開手,愧疚又心疼,“對不起阿睿,我太着急了。”
“娘親是在擔心爹爹嗎?”阿睿搖搖頭,擡手握住了孟江南的手,乖巧道,“爹爹被一個看起來兇兇的大姐姐叫走了,向尋大哥哥就送阿睿回來了。”
被叫走了?孟江南非但不安心,反是更不安,正要再問阿睿,途遇向尋與其一同複返的老廖頭此時道:“小少夫人莫急,這事問向尋,阿睿怕是說也說不清。”
老廖頭本是覺得相安無事到知府衙門再就事而定接下事,不宜過早與這些差役起沖突,然而當他看見那些個差役競對向雲珠抽出佩刀時,他是恨不得向尋将他們的胳膊全給擰下來。
他們家小郡主金枝玉葉豈能受分毫傷害!就應該讓小郡主方才就把他們全都削了才是!
是以他非但沒有阻攔向雲珠與向尋動手,反是大罵“打得好”。
向雲珠此時亦覺事情不似将她們捉拿至知府衙門這般簡單,若只是如此,她小哥豈會如此巧合偏這個時候被人找了去?
“向尋你快說,我小哥去哪兒了?”老廖頭話音才落,向雲珠便追着向尋問,“是不是遇到麻煩事兒了?”
向尋面色有些沉,當即擡手比劃起來。
孟江南看不懂向尋的手語,唯能心急如焚地等着。
“我小哥去趙家了?”向雲珠看着向尋比劃,忽然擰眉反問道。
聽這一句話時,孟江南仿佛被人用鞭子狠狠抽了一下似的,令她有些站不住腳,驚惶至極。
“嘉安去了趙家!?”見着向尋點頭,孟江南猛地揪住他的胳膊,死死用力抓着,一時間什麽禮數都顧不得,只煞白着臉慌忙問,“他為何去了趙家!?他自己一人前去的!?你、你怎的沒有同他一塊兒去!?”
孟江南的失态令所有人都怔住了,向尋更是像做錯了事一般一動不動,任由她死死揪着自己胳膊。
“不行,不行!我得去找他!不能讓他獨自一人去趙家!”孟江南慌神說完,松開向尋的胳膊,慌慌張張地就往城北方向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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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嫂嫂!”向雲珠回過神來連忙拉住她,眉心擰得更緊,“你這是做什麽!?小哥不過是去那什麽趙家為一只快死了的貍奴瞧病而已,你何故這般慌張不安?難不成那趙家還是什麽龍潭虎穴之地,能讓小哥有去無回?”
“是的!”孟江南渾身都在戰栗,無以名狀的害怕,連聲音都在顫抖,“趙家……趙家是個會吃人的地方!我跟他說過不要去趙家的,他怎麽……怎麽不信我呢?”
盡管她不知道趙家為何要一而再地将嘉安請去,但她知他一旦進到趙家,趙家便絕不會輕易放他出來。
趙家那兩個人都是瘋子,是惡鬼!入了網的魚,他們又豈會再放出來?
可從前她在趙家的時候從并不曾聽過嘉安被請至趙家事情,如今為何事情有變?
可是因為她?
因為她沒有嫁到趙家?
若是這般的話,那便是她害了嘉安。
孟江南愈想愈慌,一心只想推開向雲珠,趕緊去找向漠北。
“小嫂嫂冷靜點!你先聽向尋把話說完!”向雲珠死死擒住她的胳膊讓她掙脫不得,沖她厲聲喝道,“小哥是獨自往趙家去了,可他并不是要獨自進到趙家去!他已經讓向尋去告訴了宋豫書,宋豫書會與他一塊兒的!”
向雲珠是習武之人,力道不同尋常人,抓得孟江南胳膊生疼,也因此扯回了她的神來,只聽她反問道:“宋……豫書?”
“我小哥的朋友,信得過的聰明人。”向雲珠擔心孟江南還會像方才那般失控,仍舊擒着她胳膊不放手,“向尋這會兒也會趕過去,他只是把小哥交代他的話帶給宋豫書之後先将阿睿送回來而已!”
“再說了,若那趙家真如小嫂嫂你說的會吃人,小嫂嫂你這麽急匆匆趕去了能起什麽作用?小嫂嫂你這嬌嬌小小的身板只能給那趙家多添一份口糧而已!”
“……”本是面色煞白的孟江南被向雲珠一通話說得面紅耳赤,半晌接不上話來,不過倒也因此冷靜了下來。
小姑說的對,就算她去了,又能起到什麽作用?
而嘉安也非魯莽之人,他顯然是有自己的主張,她若真去了,怕是非但無用,反還給他添亂。
反倒是她,方才這麽一亂,鬧了笑話不說,還讓小姑跟着一塊兒擔心了。
“對不起小姑,我……”孟江南低着頭,極為羞愧。
“你不是有意這麽失态的對吧?我懂我懂!”前一刻還一臉厲色的向雲珠此刻已然嘻嘻笑了起來,打斷了孟江南的話,“小嫂嫂對我小哥情真意切,方才那不過是太擔心了小哥而已!”
“……”滿心羞愧的孟江南又成功地被向雲珠笑紅了臉。
“行了小嫂嫂,咱這兒還有咱的事呢,我小哥那兒你就別操心了,我小哥雖然身子骨不好,但自小到大可從來沒吃過虧,加上有宋豫書在,向尋這會兒也趕過去了,不會有事的。”向雲珠說着,拍拍孟江南的肩,“當然了,咱這邊你也無須擔心,有我有廖伯還有阿烏在,誰也別想撂倒咱!”
“汪汪!”阿烏非常配合地叫喚兩聲。
就連老廖頭也贊同地點頭:“小姐說的在理。”
孟江南抿嘴赧然笑了一笑,點了點頭,将阿睿交給柳兒之後,與向雲珠往知府衙門方向去了。
上公堂,且還這般理直氣壯,她這還是第一次。
至于嘉安那兒……
待她與小姑從知府衙門回來時,會如往日那般,能見到安然無恙的他了。
蘭兒看着出現在趙家門外芝蘭玉樹的宋豫書,癡了神,連他說的什麽她都沒聽清,待她醒過神來時,他的人已同向漠北一道,入了趙府來!
她此刻再想趕人,卻不知該如何開這個口了!
不過……
蘭兒這會兒又忍不住偷偷瞧了宋豫書一眼。
向大夫的模樣固然生得好,可身子骨終是太差了些,瞧着總是病恹恹的,除了他這一副好相貌之外,當真是無處可取了。
這位郎君生得如此俊美,比之向大夫絲毫不差,且比向大夫多了一番風度翩翩,興許小姐非但不會怪罪,反倒會獎勵她一番呢?
後邊,宋豫書湊近向漠北,将聲音壓至最低,似笑非笑道:“嘉安兄,你這把我帶進趙府來,意欲何為啊?”
向漠北神色淡漠,亦是低聲:“你不是想查趙家事?我這不是在給你機會親自到趙府來走一遭?你不也正好這麽想?否則你也不會來。”
宋豫書輕嘆:“嘉安兄還是與從前一般熱心腸,你有幫我之心意我領了,只是你又何須将自己也扯進來?這趙府着實——”
宋豫書環視了趙府一遭,将聲音壓得更低,“藏着秘密。”
宋豫書話音方落,便見回廊前方迎面走來一人。
只見那人而立年紀,華服玉冠,眉目含笑,容貌尋常,卻又風度自成,只一眼便知其非富即貴。
在前邊領路的蘭兒見着這迎面來人,肩頭明顯地顫了一顫,與此同時迅速退至旁側,畢恭畢敬地行禮:“奴婢見過大公子。”
看起來明明溫潤和氣一人,可蘭兒的舉止卻仿佛她面對的不是一名溫和的公子,而是一個可怕的修羅似的。
而這趙家上下,甚或說整個靜江府,能讓人恭恭敬敬稱一聲“大公子”的,就唯有趙家當家人趙言新而已。
城北趙家乃靜江府首富,不知曉的人皆以為能将趙家生意做到一府首富的趙家當家人沒有知命也當不惑過半,卻不想這趙家家主實則不過而立而已。
趙言新看一眼向漠北,語氣溫和地問道:“這位想必便是來為雪兒診治的向大夫?”
“正是在下。”向漠北朝趙言新拱手。
趙言新微微颔首後看向宋豫書,依舊溫和道:“這位公子氣度不凡,想來并非也是來為雪兒診治的,雪兒乃家妹心愛之物,向來養在後院,公子怕是不便與向大夫同往了。”
趙言新的言外之意已足夠明顯,就差沒明着說“你不能再往裏去了”。
宋豫書與向漠北相視一眼,只見向漠北朝他微微點頭,他這才笑與趙言新道:“在下瞧着貴府景致巧奪天工,不知趙公子可許在下于這庭院中細細觀賞一番,借以打發向大夫為那雪兒診治的時間?”
“自是可以。”趙言新客氣又好客,“趙某此番正無事,倒可領公子四處走走。”
“那可真是太榮幸不過了。”宋豫書當即面露欣喜色,先行随趙言新離開了。
待趙言新走開,蘭兒才如釋重負般呼出一口氣,這才繼續領着向漠北往裏走。
忽然,她覺得自己的後頸好似被什麽蟄了一下,驚了一跳,擡手來捂住後頸這被蟄到的痛處時自然而然地朝後轉身,想要瞧清究竟是什麽東西蟄到了自己。
而當她轉過身來時,不見其他,唯見向漠北手中拿着一根細長的銀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