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算計又算計
客棧老板倒是沒将他包袱扔出來,林冬一進門,店小二就驚訝道:“公子!你出來了?”
那日葉青衫将他帶去衙門,衆人都是知情的,見他一夜未歸也知道定然是被關起來了。其實這小鎮子裏即便抓住一個小偷小摸的也不過關個三日,賠點銀子便算完事了。
若是和那地保關系不錯,家人塞點錢財連關也不用關了。
店小二前面話剛說完,後半截話就卡在了喉嚨裏。背光進來的三人中,另一個高大的身影看來眼生得很,那一身湖藍袍子的陳南海卻是沒人不認識的。
“陳、陳……”
那掌櫃的已經跑了出來,作揖道:“二大王!我可拜托你了,別又把我的客人吓跑了啊。”
陳南海無辜笑道:“掌櫃的說哪裏話,我怎會吓跑你的客人,我和你又無仇無怨的。”
掌櫃的心裏腹诽:倒還不如有仇怨呢!人說仇家相看兩相厭,指不定他就不來這客棧了,也好過天天跑來勾搭俊秀青年啊……
林冬不知道那掌櫃的心裏在滴血,只往樓上走,道:“掌櫃的,我東西還在麽?”
“當然在的。”掌櫃嘆氣,“要多加房間嗎?”
“不用了。”臧飛龍惡聲惡氣道:“咱們今天就回去了,你把錢結了吧。”說着,從懷裏摸出錢幣來。
那掌櫃的眼睛一亮,趕緊給結賬去了。
此時不是吃飯時間,大堂裏沒坐什麽人。陳南海四處看了看,跟着也撩袍往樓上房間走去,臧飛龍不耐煩的蹙着眉也跟了上去,兩人往林冬的屋子裏一擠,頓時顯得這房間小了許多,小二在門口探頭探腦,陳南海似乎不急着走,揮手吩咐道:“來三杯熱茶,我們歇歇再走。”
“好、好的。”店小二趕緊往下跑去了。
林冬将房門窗戶都關上了,陽光被遮掩大半,屋裏顯得暗沉下來。
三人圍坐在桌子旁,由于陳南海和林冬顯得太過安靜了,臧飛龍忍不住壓低聲音,“出了什麽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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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冬學着他壓低聲音,“沒有啊。”
臧飛龍蹙眉,“那我們坐在這裏幹什麽?”
林冬道:“喝茶啊。”
臧飛龍:“……”
陳南海忍不住撲哧一下,跺着腳道:“你們倆太逗了,不知道的人以為你們是父子呢!”
父子父子父子父子父子……
臧飛龍掀桌而起,“老子看起來有那麽老嗎!”
他和林冬最多差了六歲而已!
林冬的聲量恢複了正常,無辜道:“南海哥,我父親怎麽可能長成他那樣?”
臧飛龍點頭,“就是啊,他父親怎麽……林冬!我長什麽樣?啊?你給老子說清楚!”
陳南海笑得不行,房間門被輕敲了幾下,一個端着茶盤的小二走了進來,“三位爺的茶。”
“嗯。”
陳南海看了他一眼,慢條斯理道:“你別忙走,我且問你,這幾天你們客棧住進新人了嗎?”
“有是有。”那小二低着頭,穿着粗布衫的身子看起來很矮小,“你們隔壁,隔壁的隔壁,住進兩位公子。”
“公子?”陳南海問得高深莫測,“多大年紀?”
“這個……看模樣挺年輕的。”
臧飛龍鄙視道:“你又打什麽鬼主意?”
陳南海一笑,端起茶杯卻不入口,“你覺得那仇能為何看中我下手?”
臧飛龍一愣,“因為他認得你。”
“不錯,他認得我,将荷包放在我身上,又那麽巧被葉青衫逮到,你覺得是巧合?”
臧飛龍也不笨,只是神經太粗了些,經常考慮不到細節,這麽一說,他眼珠子一轉,道:“你的意思是,他想借衙門的手抓你?”
“我當然不會乖乖被抓,那麽會造成什麽後果?”
“沖突?”臧飛龍摸了摸下巴,“可不對啊,那昏頭地保才不會和你起沖突。”
“可是這事卻能起一個導火索。”陳南海眨眨眼,“前幾日你劫了昊天的貨,他又是昊天的人,你猜這個借口夠不夠?”
臧飛龍徹底明白了,“那個金瓶子……一旦你們起了沖突,他就可借此寫信往上,就算昊天不派人,管轄這一片的府衙也會派官兵前來,若是再有昊天在背後授意,很可能搜查山寨,就會找出那金瓶子。”
“一邊端了我們,一邊拿回瓶子,做這件事的人還不是他昊天,而是另外的人,所有的關系都與他撇得幹淨,他還做了個順水人情,将山寨端了的衙門定然會受褒獎。一石三鳥啊。”
臧飛龍挑眉道:“這麽說來,他不想讓人知道他是沖着那瓶子去的。”
林冬突然插口道:“我更好奇,你們在這裏待了三年,為何卻沒有官府的人來剿匪?”
“因為他們沒有理由。”陳南海一笑,“我們只劫貪官、惡商。貪官怕事情傳出去被人知道他貪了貨物,惡商怕死怕報複,結果誰也不會向朝廷告發。”
臧飛龍點頭,“所以偷盜是他們唯一能挑起的事端,再由這個事端來搜查山寨……你懷疑仇能就住在這客棧裏?”
陳南海一勾嘴角,“他會有機會将東西塞在我身上,大概是因為看見我和林冬說話了。所以他會待在離林冬近的地方,也方便觀察我。”
臧飛龍覺得這個理由有些牽強,但也點點頭,“那我們……”
陳南海起身往外走去,“我去看看那兩位公子,有消息通知你們!”
聲音消失時,他人也早已不見了。
臧飛龍總覺得,他是以此為借口看美男去了,可畢竟事關重要,他也不能随便說什麽。
轉頭,看見那店小二還恭恭敬敬在門口站着,“你下去吧。”
“是。”
那小二轉身慢吞吞往門口挪,突然就聽後面嘭一聲悶響。
臧飛龍也吓了一跳,因為剛才還好好的林冬突然毫無防備的撲在了桌子上。額頭撞到桌板嘭的一聲,看上去是突然昏過去了。
臧飛龍一下站了起來,直覺發現不對,幾乎是瞬間就想到了端上來的茶水。他擡眼就朝店小二看去,那人已經一個急轉身,袖口裏射、出暗器直朝臧飛龍面上來了。
臧飛龍情急之下踹了林冬的椅子一腳,林冬頓時摔跌在地上,他則一手掀起桌子,堪堪擋住暗器。
“看刀!”店小二抽出短刀沖了過來,臧飛龍将桌子往他面前一砸,整個人在不大的房間裏做了一個詭異之極的半空翻身,一手按在小二肩頭,只微微借力就閃身到了對方身後,那小二還沒轉身,脖頸上就一片冰涼。
臧飛龍的刀已經牢牢架在了他脖子上。
“你是……仇能?”臧飛龍反應過來了,大吼一聲,“果然是你!”
仇能一笑,倒也不慌,他身子往下一縮,整個人居然擦着刀尖而過,随後矮着身子就是一轉身,另一只袖口裏又落出一把尖刀來,劃破了臧飛龍腹部的衣服。
就算臧飛龍反應再快,這麽近的距離,這屋子也不大,他一時半會兒也沒能完全閃開。
大刀在這裏顯得礙手礙腳,他幹脆将刀往地板上一、插,随後雙拳生風地朝仇能揮去,兩人一時竟分不出勝負。
仇能仗着自己身量小又靈活,竟将臧飛龍步步逼到了房間門口,一個小小的突起讓臧飛龍腳步踉跄,就是這麽一個空隙,仇能眼中精光一冒用盡全力将短刀朝臧飛龍胸口紮去。
眼看距離近了,仇能卻見臧飛龍危險地勾起了嘴角。
中計了?!
仇能想停步卻無法停止,眼睜睜看着臧飛龍猛地一矮身,身後一湖藍袍子的俊雅青年笑眯眯看着他。
陳南海!
仇能不甘心的發出吼叫,驚得大堂裏衆人紛紛仰頭,陳南海卻是輕輕一個彈指,準确無誤的點下了仇能幾處大穴。
臧飛龍看着仇能舉着刀定格在原地,撇了撇嘴角,仿佛不屑,伸手往仇能脖子後一手刀。
仇能就這麽悲劇地暈了過去。
“他進門的時候我就猜測是他了。”陳南海一笑,“沒想到果然真是。”
臧飛龍走進房間,往椅子上一坐,冷聲道:“膽子夠大啊,直接出現在我們面前。”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陳南海慢悠悠靠着門,“你還得謝謝林冬,他提議回客棧的。”
臧飛龍臉色不太自然,其實當仇能露出真面目時,他就全想清楚了。為什麽林冬會突然說回客棧?對于一個梁上君子來說,在屋裏最容易打聽消息,比起在外面範圍太大,他和陳南海不容易鎖定目标,進入一個封閉的屋子,反而能讓仇能自投羅網。
這事一開始沒按仇能所想的來,本以為能栽贓陷害,卻沒想到中途冒出個林冬跟陳南海借錢。陳南海順手将錢袋給了他,結果變成林冬被抓。
但陳南海和臧飛龍居然都親自來了池馬鎮,這讓仇能喜出望外,他不想錯過這個刺殺的好機會,可也因為太心急,反而被林冬小小施計就給勾了出來。
他轉頭看向倒在地上沒動靜的林冬,不甘心地用腳踢了踢他,“喂,起來了,別裝了。”
陳南海也笑:“那茶裏肯定有蒙汗藥,好在你沒喝。”
臧飛龍瞪他,“我見你一直端着卻沒喝,自然也沒喝。”
陳南海挑眉,“難得你聰明了一回,我當時也不知道怎麽提醒你。不過小林冬還裝得真像啊……”
兩人說了半天,卻發現地上那人沒有動靜。
……
“咦,難道他真的暈了?”
“他……真的喝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