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冒出個師兄
鋪路是需要時間的,就目前臧飛龍的情況來說,差得不僅僅是一個出主意的人,還差許多能牽線搭橋的人物,也缺在緊要關頭能派上用場,至少能牽制昊天的大人物。
要讓一棵樹苗不被大風吹到,除了努力讓它成長,還需要在外圍加固。等它長成參天大樹了,除非來一場龍卷風将樹根連根拔起,否則輕易再撼動不得。
想清楚這幾點,林冬決定先走第一步,召集人才。
只是這一步還沒開始,丘北山突然撞進門來道:“大王!那個捕頭又偷偷摸摸上山來了!”
彼時臧飛龍正斜躺在床邊打瞌睡,陽光暖洋洋地從斜上方落下來,幾縷光點斑駁,院外是林冬在喂小雞崽,他脆生生的聲音仿佛最好的催眠曲,臧飛龍正惬意,被如此打斷脾氣就上來了。
“老辦法打下山去!”
丘北山尴尬,“這回二大王去了。”
臧飛龍睜開眼,“那就讓他解決。”
丘北山更加尴尬,“他們在門口打起來了。”
打得那叫一個雞飛狗跳,雞犬不寧,雞犬升天……咦,這句好像沒用對。
門外林冬探頭探腦,“誰和誰打起來了?”
“二大王和施成傑。”丘北山解釋道:“施成傑是京城名捕,這人和我們山寨有嫌隙不是一天兩天了。”
林冬眨了眨眼,“京城名捕怎麽會跑這裏來?”
丘北山嘆氣,随即負手而立,頂着閃亮亮的光頭遙遙看向窗外某一點,仿佛陷入久遠回憶中,語氣沉重,“那是一年前的事情了,我永遠也不會忘記那一天,當時正值寒冬,下着大雪,山道被積雪覆蓋寸步難行,我……”
啪——
臧飛龍一巴掌打在丘北山的光頭上,“說重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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丘北山摸了摸被打紅的腦袋,面無表情幹脆道:“他是因為辦案路過此地,結果和我們發生了沖突。”
林冬點點頭,“一個名捕在這裏跟山賊窩耗了一年,沒有求援?”
丘北山搔了搔下巴,擡頭望天花板,“這個嘛,因為他被大王打斷了兩條腿,在床上攤了一年沒辦法往外報信。”
林冬轉頭看向臧飛龍,那雙漆黑的眸子似笑非笑,卻讓臧飛龍莫名其妙的心虛。
“我不是故意的!”他不自在道:“誰知道他功夫那麽弱……”
丘北山點頭,“大王,這世上沒有幾個人能受得起龍嘯的力道。”
臧飛龍翻了個白眼,“他要慶幸我用的是刀背好嗎!”
否則哪可能只斷了兩條腿?當下就直接被劈成兩半了。
林冬打了個哈欠,轉身往外走,臧飛龍看着他小短腿邁出門檻,忍不住下床跟了出去,道:“你去哪裏?”
“看戲。”
“……”
果然是一出好戲!
林冬從廚房摸出一只烤雞,一邊扯下雞頭遞給臧飛龍,其餘的自己抱着吃,一邊看門口兩個身影打得不亦樂乎。
臧飛龍嘴角抽了抽,将雞頭随手塞給旁邊小弟,看着林冬啃得滿嘴油,無奈搖頭。
那邊陳南海一襲湖藍長袍灌滿了風,長袖揚起,黑發宛若潑墨,他一開始只雙拳和對方過招,後來從袖中甩出一把扇子,舞得風生水起。
施成傑也不落下風,他一把軟劍仿若入海游龍,銀色劍身每彎折一下都反彈出嗡鳴聲,他劍法看起來無章,但速度極快,林冬是不會武的人,在臧飛龍眼裏這不過是慢動作,可在他看來卻仿佛多出無數劍影劍光,分不清哪把才是真的。
門口聚集的人越來越多,陳南海忍不住道:“你們都在看戲嗎?”
林冬咀嚼的腮幫子一頓,有些心虛地眨了眨眼,臧飛龍好笑,縱身一躍輕而易舉插、入兩人之間,不過一回身擡手一擋,瞬間讓兩人分了開來。
陳南海理了理有些亂了的頭發,扇子在手中一轉,唰地打開擋在身前。
“看來傷情恢複得不錯。”
施成傑目光落在臧飛龍身上,面色波瀾不驚,仿佛已經忘了斷腿之仇。
臧飛龍道:“施大人,你若腿好了就趕緊回京去吧,料想出門一年,家裏人也該擔心了。”
施成傑慢慢道:“我無父無母。”
臧飛龍頓了頓,“你該回京述職了。”
施成傑道:“待我能下地後,已用飛鴿報過信了。”
臧飛龍抹了把臉,“所以?”
施成傑緩緩舉起劍,劍尖直指臧飛龍,一字一句,“我們再比過。”
林冬不是第一次看臧飛龍打架,不過看得這麽盡興倒是頭一回。
臧飛龍金柄鋼刀被丘北山扔了出來,男人往上一躍伸手接住的同時,沒有說一句話就朝施成傑劈了過去。
施成傑早有防備,頓時劍尖點地,利用後彈力急速朝後躍出數丈。
劍影刀光頓時纏鬥在一起,噌噌之聲不絕于耳。陳南海搖着扇子在林冬身邊站定,道:“可惜了這家夥長了一副我喜歡的臉,性格卻一點都不有趣。”
林冬又開始啃手裏的雞,一邊道:“他看起來很威武。”
陳南海眨眨眼,“你喜歡?”
不知是不是錯覺,陳南海說完這句話之後,臧飛龍打得更起勁了,每一招都将施成傑往死路上逼。
林冬沒回答,只道:“他性格怎麽了?”
“木讷,無趣,呆板。”陳南海板着指頭數缺點,“總而言之,毫無情趣可言。”
林冬哦了一聲,點點頭,看了一會兒兩人的打鬥,又好奇去看陳南海的扇子。
“這是你的武器?”
“冷蠶扇。”陳南海見他還挺識貨,将扇子往他眼前遞了遞,邊解釋,“上好的天蠶絲做成的扇面,彈性相當好,刀劍不侵。”
林冬伸出油膩膩的爪子就要去抓,陳南海趕緊收回來,“刀劍雖不侵,油卻是難洗的。”
林冬吐了吐舌頭,又轉頭去看臧飛龍。
男人單手揮舞碩大鋼刀,卷起四周風聲呼呼,樹葉搖動,飛沙走石。
“那個有名字嗎?”
“有啊。”丘北山湊上來,得意洋洋道:“那是我們家大王的師父傳給他的,原本的名字是龍吟,但大王嫌小家子氣了,等他師父死了之後就給這刀改了個字,叫龍嘯了。”
林冬想起之前丘北山說的龍嘯,原來就是指這把刀。
幾人這會兒說鬧的功夫,那頭輸贏優劣已經漸出分曉了。
施成傑的功夫不可謂不高,但比起臧飛龍一身的泰山壓頂之勢,漸漸還是力不從心。尤其臧飛龍力氣巨大,施成傑每擋一次都覺虎口發麻,膝蓋發軟,若是速戰速決還好,可惜始終尋不到弱點,一旦變成持久戰,施成傑輸只是時間早晚問題。
果然施成傑突然跳出戰圈,慢慢道:“我輸了。”
臧飛龍潇灑收刀,揚起下颚得意道:“大丈夫能屈能伸,我喜歡實事求是的人。”
施成傑并不将他的誇獎放進眼裏,依然是冷着臉,仿佛天底下沒有什麽事情能動搖他,“我只問一句,你的刀法是哪裏學來的。”
臧飛龍一愣,手腕一轉将龍嘯插、入地裏,一手扶着刀柄,道:“你認得這刀法?”
“……”施成傑似乎猶豫了一下,才慢慢道:“是否是洱海老人所教?”
陳南海微微詫異,對不知所以然的林冬道:“洱海老人正是大飛龍的師父。”
林冬挑眉,“他很出名?”
“不。”陳南海一勾嘴角,“他不僅不出名,甚至世上沒有幾個人知道他的存在。”
林冬更加好奇了。
別說他不會武的人都看出臧飛龍功夫極好,一把大刀耍得是威風凜凜。如此武功卻在江湖上沒有名號,這實在是罕事。
陳南海道:“洱海老人是個怪人,他活了兩百歲,看的東西也比別人多,所以并不稀罕什麽名頭。他一輩子就在找一個能繼承他功夫的人。”
林冬點點頭,随即腦海裏浮現一副奇怪的畫面:小小年紀的臧飛龍,心高氣傲的跟在一個白發老者身後,白發老者脾氣古怪,将小飛龍折磨得上串下跳……
陳南海并沒發現他的走神,只道:“他将畢生武學傳授給大飛龍之後不久就過世了,就好像他活了這麽久只為了找一個繼承人一樣。”
林冬慢吞吞啃了一口雞翅膀,道:“那大……飛龍哥該再晚成一些的。”
“啊?”
“這樣他就可以活得更久一些。”
“……”
臧飛龍顯然也很吃驚,他上下打量施成傑,“你認識我師父?”
施成傑似乎想起什麽不好的事,面色一瞬變得有些古怪,但還是道:“他也是我的師父,雖然教導我的時間不過五載。”
這回所有人都吃驚不小,臧飛龍道:“我怎麽從未聽說過?”
施成傑将劍回鞘,在原地站了一會兒,似乎掙紮,随即才道:“要算起來,我還是你的師兄。”
臧飛龍:“……”
丘北山:“……”
衆山寨小弟:“……”
陳南海陡然爆發出大笑:“啊哈哈哈哈!大飛龍你個蠢貨!被人算計了吧!那老頭居然還騙你只有你一個弟子!這會兒居然冒出來一個師兄!哈哈哈哈!大飛龍有師兄!哈哈哈哈!”
林冬嘴角勾了勾,又勾了勾,終于忍不住也笑了起來。
其他人有師兄可能并不奇怪,但臧飛龍有師兄……怎麽想怎麽別扭,怎麽想怎麽奇怪!
自大如臧飛龍這般,從未跟誰低過頭,試想想他畢恭畢敬對着面前還不如他高的男人說一句,“師兄……”
……
實在太好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