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外觀很重要
到杭州之前,兩人先到了揚州。揚州有小西湖,陽光下波光粼粼,兩岸綠柳成蔭。
小馬車晃悠晃悠随人潮進入城門,喧鬧吆喝聲立刻如海潮湧入耳朵,一種鋪天蓋地的熱鬧勁圍繞了兩人。
臧飛龍轉着腦袋尋找下榻處,林冬掀開車簾往外看,一邊道:“不愧是商賈如織的地方啊……”
揚州港口早開,出海經商的人絡繹不絕,從外進來的傳教士也是不少。大街上入眼處盡是人,比肩接踵,小巷裏客棧也是不少。
臧飛龍選中了一家停下車來,自己先進去問價,隔了會兒再出來,卻見馬車以被許多商販圍住了。
“小公子嘗嘗這個吧,這個你肯定喜歡!”
“小公子!我家的醋魚可是一絕!我們全家是從杭州搬來的,再沒人比我做得更正宗了!”
“小公子,我家的棗子剛熟,藥用生吃都行啊!保證又脆又甜!”
臧飛龍頓覺一個頭兩個大,他往馬車前一站,吆喝一聲,“你們在幹什麽!”
林冬流着哈喇子轉頭,一雙眼睛亮閃閃的,“大……飛龍哥……”
他拖着一點鼻音,尾音拉長,是特有的撒嬌時候才有的腔調。
但是經過這麽些天的相處,臧飛龍已經完全知道他的脾性了——這家夥只有在想吃東西的時候才會露出一副弱态!
林冬本就長得可愛,一撒嬌就讓人很容易誤會他的本性。
幾個商家頓時覺得心裏軟得一塌糊塗,幾個中年人家裏也有孫兒,這一心軟便将手裏東西往林冬手裏塞。
“拿着拿着,這些先讓你們試吃,不收錢!”
那買大棗的也捧了棗子塞進林冬懷裏,“好吃再來買,叔叔給你算便宜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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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大人一邊說着,一邊拿眼睛斜看臧飛龍,那意思——帶着小孩子居然這麽兇,真是個沒品性的人!
臧飛龍已經懶得辯解了,這一路他被誤會的夠多了,也不差這一點。
好在客棧小二出來的及時,在一旁道:“爺,我幫你們把馬拉去後院吧。”
臧飛龍嗯了一聲,“馬好好養着,別餓着了。”
“是是。”小二撩開車簾子,也是一眼先看見林冬了,喲了一聲,“小公子,我抱你下來?”
要問這小二為何這麽說?因為林冬拿衣擺摟着好些吃食,看他樣子要下車可困難。
臧飛龍也探頭往裏一看,頓時嘆氣,無奈道:“都放在車裏沒人吃你的。”
“那怎麽行?”林冬不答應,“放久了不好吃了。”
那小二還笑,轉眼又去看臧飛龍,臧飛龍只得伸手,将林冬攔腰抱起來,一路抱着他往客棧裏走。
“馬車也清洗一下。”這一路秋雨綿綿,車輪上沾了好些黃泥。
小二诶了一聲,一邊牽着馬朝後院去了。臧飛龍進了客棧,掌櫃的親自領着他上了樓拐進最裏頭的房門前。
“爺您要的上房。”掌櫃幫他推開門,林冬眼前一亮。
這些日子兩人經常夜宿,擠在不大的馬車裏睡起來不怎麽舒坦。臧飛龍的體溫高,兩人挨在一處倒也暖和,不會風寒,只是林冬也實在想念溫床的滋味了。
就見這屋裏敞亮,珠簾屏風隔開卧室,卧房裏是兩張大床,屏風前頭可以會客,擺着圓木桌子椅子,上頭放着香爐,窗臺下盆栽不少,屏風邊上有大大的木桶,屏風上頭搭着毛巾帕子。
最靠牆的一邊還擺着長條書桌,筆墨紙硯樣樣齊全,一盆萬年竹放在一邊,正上方挂着一副山水畫。
“不錯啊。”林冬邊看邊點頭,旁邊掌櫃幫他們打開窗子,又招呼人提壺熱茶上來,一邊道:“咱們這裏住的人多,好些都是做生意的商人,難免挑三挑四。”
林冬将懷裏兜的東西一股腦放桌上,轉身去看那副山水畫,“沒署名……畫功倒是不錯。”
“謝公子誇獎。”那掌櫃笑得和顏悅色,“這圖是不才小兒所做,賣也賣不出幾個錢,幹脆就拿來做裝飾了。”
林冬眨眨眼,“你兒子多大?”
“已及弱冠了。”掌櫃一邊幫他們倒茶,一邊回答。
林冬唔了一聲,想了想道:“他若是願意聽,你便告訴他,沒受過風吹雨打的樹苗長不成大樹。”
那掌櫃點了點頭诶了一聲,随即又疑惑,“此話是何意?”
林冬不再回答,撩袍往桌邊一坐,端起茶杯呼呼吹氣,道:“你只管說了便是。”
臧飛龍讓人打了熱水來洗澡,屏風後頭嘩啦啦水花響,林冬在桌前數小吃。
“棗子、蜜桃、梅幹、鹹魚、肉幹……”他說着還煩惱道:“這鹹魚幹怎麽辦?直接吃要不得。”
臧飛龍在後頭噗地一笑,“你也知道要不得?要不得你還拿?”
這每一樣都能數出臧飛龍一段辛酸淚史來,猶記得兩人走出池馬鎮不遠,遇到一迷路的小女孩,兩人幫她找着了家,就坐落在離官道不遠地小村戶裏。
那村戶比太平村小了許多,一共才三戶人家,比鄰而居,全都是獵戶。剛送孩子到門口時,因為臧飛龍長得兇悍,還一度造成好笑的誤會。
那丢失孩子的一家人還以為遇到了劫匪,是拿孩子來要贖金的。直到林冬從馬車裏鑽出來,才終于讓那群人相信這是個誤會。而那鹹魚幹便是小女孩的家人為了感激而送的。
那家大人還道:“這大魚是我們這一年吊得最大的一條,一直舍不得吃,曬成魚幹保存着。”
臧飛龍只覺奇了,你說你一家獵戶,屋裏什麽肉沒有?偏偏送一條魚?
可林冬還美滋滋地接了,又問那家人要了一口小鍋。兩人離開不久後臧飛龍就不滿,“你好歹拿點其他的啊?”
林冬将那魚幹包起來,道:“若是遇到好素材,這魚幹可是美味中的美味!”他還煞有其事道:“它油鹽有味,還能充當調味品。”
而事後也說明了林冬有多麽的先見之明,之後一段路兩人根本看不到人煙,露宿野外時,臧飛龍徒手抓了兩只兔子,林冬從馬車裏翻出那只小鍋來,倒進水,燒開,将兔子剝皮燙過之後用龍嘯砍成幾塊,又砍了一小節魚幹來丢進去一起煮。
臧飛龍還被他趕去林子裏找野香菇,等到他回來時,那一鍋鮮味鮮得啊……
之後的一段時間,那魚幹已經完全從普通魚幹的地位上升到了救世主的位置。
林冬道:“這魚幹可救了你的命呢。”
臧飛龍嘴角一抽,不甘不願道:“就算吃一個月的餅馍馍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林冬想了想,又認真改口,“好吧,它救了我的命。”
臧飛龍:“……”
所以一個月吃餅馍馍會要了林冬的命?這家夥是怎麽活到現在的?
待臧飛龍重新出來,換了一件馬甲套上,穿上黑色褲子套上馬靴,浸濕的頭發随便擦了擦就用繩子草草捆了起來。
林冬正咬着牛肉幹,見他出來上下打量他幾眼道:“一會兒去成衣鋪給你換套衣服。”
臧飛龍莫名其妙看他,“我有衣服。”
“你這樣不行。”林冬揮揮手,“你看,袒胸露乳……”
臧飛龍不等他說完就拉了拉馬甲盡量将自己縮起來,道:“你是讀書人!別一天乳不乳的!”
林冬砸吧砸吧嘴,“你都這麽穿了,還不準這麽說啊?”
臧飛龍低頭看了看自己,他倒不覺得這樣有何不妥,雖然入了秋卻也不覺冷。不過想到一路上所有人都當自己是哪裏來的山賊,那神态那表情……
尤其看到林冬時還以為自己綁架了對方……
他撇了撇嘴,“買吧……你也一起。”
林冬倒是不含糊,點頭,“等你這句話很久了。”
臧飛龍:“……”
兩人吃了午飯出門買衣服,往街上一走,臧飛龍才知道買衣服是正确的選擇。
揚州商人多,往來穿着佩戴俱是講究得很,從頭頂束冠、女子朱釵到青衫薄衣,羅裙挽袖,各式各樣,越發顯得他格格不入。
許多女子在街邊三五成群的買脂粉,一轉眼看見路頭走來的兩人,個個不掩驚訝。
林冬穿着書生服看上去到沒什麽,臧飛龍一身古銅色肌肉起伏,馬甲下隐隐能看見八塊腹肌,手臂結實有力,長相帶了些兇悍但十分有味道,頭發草草束在腦後,飛起的鬓發怒張仿佛一頭巡視地盤的雄獅。
一些女子趕緊轉開眼臉卻紅了,膽子大些的竊竊私語,又覺得這一文一武的兩人走在一起差別甚大,實在怪異。
臧飛龍背後還背着把金柄鋼刀,看他的人越多,他戾氣越重,要不是林冬在旁邊時不時打岔,恐怕他已經要當街挖下那些人的眼珠了。
當然林冬的打岔并不是安撫,而是讓臧飛龍的怒氣怪異的轉向了一種有氣可是發不出來的無力感。
比如說——
“桃花酥!啊,我知道有一個廚師擅長做以花為名的點心,聽說味道很不錯!飛龍哥,不如我們去找找看啊?雖然我不知道在哪裏……”
等到兩人進了成衣鋪,臧飛龍的要求是:立刻馬上做好!
憑着他那嚣張跋扈的樣子,成衣鋪的老板和手下立刻開始給兩人量身,然後馬上挑了好幾件成衣捧出來。
“這件如何?”老板緊張道:“這是我們揚州上好的蠶絲所做……”
臧飛龍壓根沒聽這些,一只手在幾件衣服裏挑來揀去。
“我要黑色的,白色的這些給我拿下去……嗯,這款式不錯,就這個款式多做幾件黑色的吧。”
老板張着嘴半天,“要一樣的啊?”
“一樣的。”臧飛龍不耐煩,拿眼一斜,“怎麽?有意見?”
“沒有!”老板趕緊溜了。
相比較之下,林冬就溫柔許多,“這件不錯啊,這件也好看。”
“這個色和這個色都要吧,還有這個……”
臧飛龍坐在椅子上抖膝蓋,“你是大姑娘啊?選個衣服這麽麻煩!”
林冬無辜眨眼,“你以為都和你一樣啊?”
臧飛龍:“……”為什麽他總是要自己找氣受!為什麽?!為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抱歉昨天沒能更新,這幾天都沒什麽時間,明天可能也更不了,先請個假,忙完之後這兩天的咱會補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