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當做沒發生

翌日氣氛變得很怪。葉霸天還是一副沒神經的樣子樂呵呵的,季樂狐疑打量另外兩人,只覺得四周氣壓莫名很低。

林冬難得的少話少笑,板着張臉——或者只能說是面無表情。

他慢吞吞吃着飯,眼神有些晃神,好像心不在焉。旁邊臧飛龍也是面無表情,偶爾擡手習慣性的給他挑個菜,林冬像是被什麽驚了似的差點跳起來。

葉霸天看着他猛然紅起來的臉,不解道:“林冬,你身子不舒服?”

林冬啊了一聲,又搖頭,“沒,沒有啊。”

“那你臉為什麽紅?不是發熱嗎?”說着還放了筷子伸手去探小孩額頭。

林冬愣愣端着碗,整個人反應似乎比平常慢了許多,但這反而讓他顯得更加可愛,讓人忍不住想逗弄。

臧飛龍冷冷看着葉霸天手伸過來,要觸到小孩額頭時他突然出手。

筷子直朝葉霸天手腕敲去,葉霸天卻是反應極快,一下将手收回去了。

“哇!幹什麽啊你?”葉霸天直覺那一下打着一定很疼,不由摸了摸手腕子,“我只是看看他是不是不舒服啊。”

臧飛龍放下筷子摸了摸林冬的額頭,随即像報告似的道:“沒有發熱。”

葉霸天簡直莫名其妙到了極點,但見林冬沒什麽反應,只好端起碗繼續吃飯。

這一出鬧劇還沒收場,外頭章子柬又是人未到聲先至了。

“幾位起得好早!實乃我年輕一輩裏的榜樣啊!”

葉霸天默默想:如果沒有話說,就別勉強自己說啊。

臧飛龍轉頭看去,見章子柬先進了門,身後跟着阮兒。她在日光下看來還是那般清純的模樣,半點看不出昨晚算計人時的狡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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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裏深處湧出殺意,但很好地被壓制了下去。只是這點動靜,季樂還是感覺到了,有些詫異地看了他一眼,連葉霸天也突然安靜下來。

其他人都是不會功夫的,就算有點三腳貓功夫,內功也遠不如在場這三人深厚。所以臧飛龍那轉瞬即逝的殺意并沒有人注意到。

阮兒看似無意地瞄了臧飛龍一眼,兩人眼神相觸,只有彼此知道裏頭的意思。

阮兒禮貌地笑了笑,臧飛龍面無表情地轉開了頭。

章子柬早在進門時就将臧飛龍和林冬之間的互動掃了個清楚,見林冬有些發冷,臧飛龍沒什麽表情,心裏大抵知道了一些,面上卻是不露聲色,只招呼衆人吃飯。自己也在主位坐了下來。

章府的早餐和昨天的晚餐一樣不怎麽合人胃口。

饅頭太硬,粥太稀,鹹菜太鹹。

林冬只是墊了胃就沒什麽心情了,本來情緒就已經很不穩定了,一大早起來還沒有可口的東西吃,他周身的氣壓也難得的降到了冰點。

章子柬當然看出來了,小心翼翼道:“林公子……是否早膳不合胃口?”

“是。”

林冬很不爽,所以他直接了。

他這麽直接反而讓章子柬半響沒找到話說,倒是阮兒回過神來,意義不明地看向臧飛龍,道:“小林公子似乎不太舒服?需要為他找個大夫看看嗎?”

臧飛龍冷冷道:“不用。”

阮兒含蓄道:“咱們府裏就有大夫,不會出去找的。”那意思好似在說,不用擔心別人知道這件事。

臧飛龍一字一句,“不、用。”

章子柬突然哈哈哈地插、進來,“既然林兄說不用就是不用了,我看小林公子也沒什麽問題,大概是擇床所以沒睡好吧?”

對一個四處游歷的人說擇床睡不好?

就算葉霸天粗神經,也隐隐覺得這幾人好像在說什麽自己錯過的事。

林冬不清不楚的嗯了一聲,站起來道:“我吃飽了,先告辭。”

章子柬半點不樂意都沒有,點頭,“睡個回籠覺也是好的。”

林冬一邊出門一邊道:“我出去找點吃的。”

章子柬:“……”

林冬出門,臧飛龍當然跟了上去。葉霸天也想跟,才起身就被季樂拉住了。

“你做什麽?”葉霸天瞪人。

季樂面無表情:“我還沒吃飽。”

葉霸天囧臉:“我吃飽了。”

季樂還是那副表情:“我還沒吃飽。”

“……”他贏了,他贏了好嗎!葉霸天氣勢洶洶地坐回了原處。

林冬剛出大門,就聽旁邊咯噔咯噔馬蹄聲。

他轉頭,就見臧飛龍騎着馬從側門出來了。

臧飛龍騎馬到了他前頭,擋住了路,對他伸手。林冬盯着那手看了一會兒,又想起昨晚的事,臉上有些僵硬,轉頭想往回走。

只是剛邁開步子,自己的腰就被人攬了起來。他一聲驚叫,眼前一花,自己已經坐在了臧飛龍懷裏。

臧飛龍連給他抗議的時間都沒有,徑直一甩馬缰,“駕!”

馬兒撒丫子奔了出去。

臧飛龍是一陣急馳,深秋的風刮在臉上還是有些冷的,林冬眼睛被風吹得眯起來。仰頭,就見男人堅毅的下巴緊繃,面上雖維持着面無表情卻能看出不安來。

黑發在風裏被扯得亂七八糟,更加凸顯這個男人的本性。

林冬也不知道為什麽就有些走神,他有想過章子柬用各種方法來招攬臧飛龍,美人計他也算在裏頭了,可怎麽也沒想到,會賠出自己去。

其實也不算賠……畢竟兩人沒做到最後。真要說起來,不過互相安慰吧?

林冬看書多,自然知道男子和男子之間也是有方法的。可以說,他知道的絕對不少,只是那張臉總是會騙過很多人。

他縮在臧飛龍懷裏不做聲,臧飛龍漫無目的地跑了一會兒,最後跑到一條溪澗邊,停了馬。

馬兒刨蹄噴氣,顯然還有些不過瘾。不過馬上的人沒反應了,它只得晃着尾巴慢吞吞低頭吃起草來。

臧飛龍看着眼前景色,溪澗那頭是一排排錯落有致的房屋。灰牆黑瓦,炊煙袅袅。有牛在對面吃草,遠遠還有狗吠。

這一刻仿佛天底下就剩下他和林冬兩人,四處一下安靜下來,從雲間透出的薄光落在溪澗上。水光粼粼,清透地能看到下面的小魚。

他突然有些沒頭沒腦的想:若是這一刻能變成永恒,該多好。

就這樣不說話,只是感受小孩在懷裏的溫暖,仿佛就能抓住什麽似的。

可這一刻總歸是會被打破的。林冬先開了口。

“我……”

“對不起。”臧飛龍将話攔了過去。

林冬一愣,話反而哽住了。

“那個叫阮兒的女人,給我下了藥。”臧飛龍語氣沒有半點起伏,甚至可以說有些冷淡了,只是例行公事般地道:“她說章子柬想招攬我。”

“還有府裏的那些人,都是章子柬用來招攬各種人士用的。并不是他自己想要,有些還會被送出去。”

他一口氣把什麽都說了出來,好像在找一種微妙的平衡,讓兩人能恢複到昨晚之前的狀态。

林冬沉默了一會兒,點頭,“知道了。”

臧飛龍頓時啞口無言,甚至沒辦法接話。

林冬又道:“你想讓我忘記昨晚的事嗎?這是特殊情況,我懂,如果你想,我們就當什麽事都沒發生。”

林冬的語調也冷厲起來,臧飛龍甚至覺得懷裏的溫暖突然變得有些冰冷刺骨。

他當然不希望昨晚的事沒發生。

臧飛龍陷入了糾結之中,又希望沒發生,又希望真的發生了更離譜的事。

他能清楚的知道昨晚的自己是熱切渴求着小孩的身體,甚至幾番差點沒能忍住奔騰的欲、望。

可這樣一來,他豈不是和陳南海那個變态一樣了?他臧飛龍喜歡上了一個男人?怎麽可能?!

他甚至想過,是不是一直惦記着報仇,早就忘記了男女之事,所以才會一時鬼迷心竅。

可此時林冬說要忘記,他心裏卻陡然升起一股陌生的怒意。

林冬見身後人沉默,心裏嘆了一聲。

他并不覺得這時候和臧飛龍有什麽關系是好事,畢竟報仇大計在前,在報仇未得之前,臧飛龍定然不會碰什麽男女之情。

更何況,他們也不是男女。

這時候讓自己陷進去,也許傷得會是自己。

他很清楚,甚至能理智的分析起自己的心思來。

不可否認的,在最初和臧飛龍相處過一段時間後,他就對這個男人生出了別的情愫。也許是他非同一般的隐忍,也許是他的威望,也許是他那神秘的過去。

不管是什麽,總有那麽一個起因,先讓他有了好奇,有了好奇就有了打探和研究。

而深觸之後,他常被這個看似精明實際很多時候都很笨的男人弄得哭笑不得。

他那和氣質截然相反的溫柔也是其中一點,霸道和不講理也是一點。在采花賊的案子之前,他曾一度認為自己會義無反顧的幫這個男人走到最後,但在關鍵時候被臧飛龍背叛,讓他深受打擊。

如果只是個路人。他不會有那麽深重的失望和憤怒。

在覺得自己被信任背叛時,那一刻的情緒沖擊讓他再次看清了自己對這個男人的心情。

絕對不是那麽輕易的跟随,也不是那麽輕易的幫忙。更不是什麽條件交換。

如果能幫他完成心願,有生之年能看見他放下仇恨露出和那一臉陰歷都不同的笑容,也許他就滿足了。

這顆心思只要不被觸碰,他完全有信心藏一輩子。也完全有信心将這顆心和眼前的人完全分開看待。

當一輩子的朋友,又或者報仇完成後各走各的,不過是閑暇時會想起的一個故人。

他本來是怎麽想的。

本來,是這麽想的。

臧飛龍突然開了口,“如果我說,不希望當做沒發生,你會怎麽樣?”

作者有話要說:飛龍哥,你終于給力了一次!(^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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