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不見月色的夜空，雪花簌簌從空中落下。
蕭索的風聲在這漆黑的夜色中顯的幾分孤寂，被白雪覆蓋的紅梅枝微微晃動。
一身白衣的兩道身影在這夜色中格外顯眼，楊戬脫下外袍後，內裏是一套利落的着裝，白色的袖子束在銀色護腕中，顯得十分幹練。
“岐軍壓境之時，我的命可就掌握在你們手裏了。”
妲己報複楊戬将她帶來這裏似的，對上楊戬帶笑的眸子，惡劣一笑。
“說不定等不到那時，明日西岐之人發現我在這裏，不知是就地處決，還是尋個機會将我燒死。”
在西岐幾乎沒有人知道纣王的新任皇後長什麽模樣，沒有人刻意宣揚的情況下，妲己所說的情況不可能會出現。
更何況，妲己雖被百姓稱為誘惑纣王的妖女，但他們沒有确鑿證據。姬昌自認仁德，在還沒真的坐上那個位子前，自然不會為難妲己一名女子。
即使知道這些，卻不妨礙妲己那這些話來激楊戬。
看着楊戬眸中的笑意漸漸消失，變為一片暗沉，妲己移開視線，唇邊的笑多了幾分報複得逞的意味。
妲己的回答也間接告訴楊戬她的立場。
“我不會讓你有事！”楊戬語氣鄭重，随後似想到什麽，語氣有些生硬：“姜尚也不會。”
妲己一愣，轉頭看向楊戬，就對上楊戬的那雙黑眸，其中承載着濃烈而又真摯的感情。
那裏面的感情是純粹又沉重的，當初還以為和楊戬已經說清楚了，沒想到楊戬還是這般執着。
妲己對上楊戬的視線神色鄭重，過于認真的目光讓楊戬有一瞬的想要逃避。
察覺到楊戬的想法，妲己白皙冰涼的手撫楊戬的面容，将楊戬固定住，不容楊戬逃避她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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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戬，你喜歡的是曾經的那個充滿希望，愛笑的小女孩妲己。而不是被命運掌握，頹廢到幾乎沒有生機的妲己。”
妲己并沒有把握能活下來，就算活下來了又如何，按照規劃好的命運走嗎？
那個未知的，卻已經被安排好的命運。
楊戬此時直直的正對着妲己的眸子，也能清楚的感覺到妲己眸中湧動的情緒。
那時頹敗的，一片荒蕪的，容不下任何事物。
沒有他以為妲己所愛的纣王，也沒有他以為妲己在乎的姜尚，更沒有 ，他以為可以在妲己心中留下一席之地的他。
突然的，楊戬不想再和妲己繼續這個話題了，
楊戬撫開妲己的手，微微側過身确保妲己看不清他面上神色，語氣卻依舊是一副輕松的模樣。
“既到此地，何不多留些時日，若你想回了，便随時可回。時候不早了，我帶你找間院落歇息。 ”
次日，雪已經停了，日頭已經完全升起來，厚厚的積雪幾乎沒什麽融化的跡象。
楊戬早早吩咐侍婢在妲己屋外等候，此時已過早膳時間。
府邸內的奴很少，在這偌大的府內只有楊戬這一個主人，從沒有人在府上過夜過，對于這突如其來的一個客人，衆人都摸不到頭腦。
但府邸的主人已經吩咐過了，看主子鄭重的模樣，底下的奴也不敢怠慢。
在被這些人小心伺候洗漱過後用過早膳，妲己就讓人和楊戬打個招呼準備出門逛逛。
西岐在和殷商交戰，此時還不需要楊戬上場，楊戬卻做好時刻上戰場的準備。閑來無事，就在院內練武。
在奴仆傳了話之後，楊戬手中的三叉戟瞬間消失，大步朝府們走去。
妲己揮退侍婢，準備一個人出府逛逛，在王宮內除了在房內，幾乎沒有自己獨處的時間。
在妲己準備踏出府門時，察覺到身後快步而來的腳步聲，停下步伐轉身，就見快步趕來的楊戬。
不待妲己詢問，楊戬先一步開口：“此地你多有不熟，我陪你一起。”
見楊戬神色自然，似昨日的談話沒有發生一般。
妲己略微思索便答應了，相比不熟悉的侍婢，從小就認識的楊戬更讓人感覺放松。
剛出府門，妲己的容貌就引的百姓頻頻回頭，俊男美女走在一起總是賞心悅目的。
更何況其中俊朗非凡的男子是守護西岐的将領，更是讓百姓忍不住朝他們多瞧幾眼。
對于這些直白的目光，妲己表現的十分不适。
當初纣王允她出宮，身後雖跟着侍衛，卻也沒有人敢這麽直白大膽的盯着他們看。
畢竟誰也不想因為自己就多看了幾眼，而丢失性命。
注意到妲己皺眉，楊戬微微珉唇，妲己這一路只是走着真的只是逛逛，楊戬也察覺到妲己因周圍目光而不悅。
“黃飛虎如何處理了？”
楊戬一愣，明顯沒想到妲己居然會詢問黃飛虎之事，卻還是如實回答：“黃飛虎投誠後，便被安排到前線。黃飛虎一部分軍隊在後防，與其他軍隊一同操練。”
黃飛虎帶有軍隊一同投靠西岐，那只軍隊自然會讓人多為在意，若姬昌安排不當，黃飛虎的存在只會是隐患。
聽完楊戬所言妲己神色看不出過多情緒，忽而似想到什麽，目光在四周逡巡。
“姜尚可是也在前線？”
若是姜尚還在這裏，她來到這邊姜尚不可能沒有察覺。
“聞太師回朝消息傳來，姜尚去往前線對抗。”
提到聞太師，楊戬是尊敬的，聞太師之能天下皆知，姜尚此去也有拉攏之意。
“你若無事，可否同我前去？”
楊戬有些遲疑：“你若是擔心姜尚，我可孤身前往，前線多有戰亂......”
此時妲己帶着楊戬正往回走，已經了然楊戬未盡之意，聞言笑道：“還怕我竊取軍機不成？”
“并非如此。”楊戬連忙否認，還不待楊戬再說些什麽，就聽妲己不可否認的說道：“若明日無事，你我二人便立刻動身。”
妲己并不擔憂纣王那邊，纣王似早就察覺到了什麽。之前妲己不去想，只是最近纣王有十天半個月都不曾傳召她，更沒有去過壽仙宮。
如同要和妲己撇清關系的模樣，這讓妲己不得不在意，纣王這般仿佛故意給她逃跑的機會似得。
見妲己堅定的模樣，楊戬也不再說什麽。
面對這樣的妲己，他确實不如面對曾經那個妲己要放松自然，或許妲己昨日所說并沒有錯。
西岐邊境
此時大雪從空中落下，被寒風吹的在半空中打了個璇兒，這才悠悠飄落下來。
邊境的一處城鎮，來往的行人皆裹上了厚厚的棉衣，面頰上也被刺骨的冷風吹的紅彤彤的。
在妲己和楊戬走入城鎮不久後，就見一仙氣飄飄的白衣青年打着白色青竹扇，向二人走來。
眉眼如畫，氣質溫潤。
如山水畫中走出的仙人。
看到朝他們走來的姜尚，妲己不由想到在壽仙宮見到的那個，突然出現和纣王一模一樣的白發白衣人。
那人給人一種虛無缥缈的感覺，即使當時那人就站在她的面前，卻覺得随時都有可能消失。
更像是霧氣彌漫的山間一點倩影，又如與霧氣融為一體，如煙易散。
姜尚看起來更有人氣，眉眼間是一如既往的溫和，看向妲己的目光中，難免洩露了幾分思念。
待姜尚走近，妲己看着姜尚棕色的眸子，卻不想去細究那眸中隐藏的情緒。
妲己黑色的眸中待着笑意，注視着緩緩走來的姜尚：“你怎知我會來？”
“蔔卦。” 姜尚唇邊的笑真實了幾分 ，如實回答道。
卻見妲己面上的笑意有一瞬的僵硬，雖極快的掩飾住了，但還是被一直關注着妲己的姜尚敏銳的捕捉到了。
掩藏在寬大的白色袖袍下的手不知覺收緊，指節泛起了白，面上溫和神色依舊不變，唇角的弧度恰到好處，讓人看了心生親近。
“我先帶你到府中暫且住下。”
楊戬站在妲己身後默默為妲己撐着傘，看着妲己和姜尚談笑嫣嫣，忽然覺得自己像是多餘的那一個，心口難受的感覺，就如當初親眼看着妲己被纣王冊封為後的感受不相上下。
姜尚邊走邊從袖中伸出手，白皙修長的手在妲己面前展開，手中是一個已經有些幹裂的泥人。
“抱歉，這是當初你送于我的，我未能幫存好。”
楊戬看到姜尚手中的泥人，沒想到過去這麽久泥人也被姜尚留着。
對着那有些裂痕的泥人微微出神間，不自覺撫上胸口的位置，哪裏也有着一個和姜尚手中一模一樣的泥人，但是他不能拿出來，只因妲己一直對他所說。
“你喜歡的是曾經那個妲己。”
妲己在愣神後，伸手拿過姜尚手中的那個有着裂痕的泥人，這是她模樣的泥人。
經歷這麽久的時間泥人本應該碎了，可這上面只有些裂痕，因是被姜尚用法術封存後的模樣。
忽略那些裂痕，這泥人的模樣就是那小時候，笑的天真的妲己。
在多了些許裂痕後，讓這天真的笑容看起來十分詭異。
妲己愣神過後，朝姜尚輕聲說道：“謝謝。”
這是一件值得回憶的東西，帶便這妲己曾經單純而快樂的生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