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傷後

西苑這邊, 四夫人看着楊宸睡下後,才黑着臉回正房。

“孩子還小,做錯了事就好好的教, 做麽麽要用家法打他?”四夫人怒視着楊正鵬。

楊正鵬被氣得直跺腳,“你知道他都說了些麽麽嗎?這個逆子, 就是被你寵得無法無天。”

“不就是說了季銘他媳婦一句嗎?至于要這麽興師動衆的用家法?”

“季銘媳婦是什麽人?他是吏部尚書尚敬程的兒子!我現在回京留用, 任命還沒下來,要是給我一個候補,我還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馬月才能補上個好缺!”

四夫人不禁愣住, “咱回京前, 不是說好了可以補右佥都禦史的缺嗎?”

“能不能補得成,是尚敬程一句話的事。”

頓時, 四夫人癱坐在榻上, 終于反應了過來。“我說你怎麽對宸兒這麽狠呢?”

“我要是當不成這官, 四房就只能一直仰仗着大房的鼻息,你娘家那幾個兄弟的好日子也就要到頭了。”

四夫人想了想, 說道:“明日我備份禮去向季銘兩口子致歉。”

“你最好帶着那逆子一起去!”

“逆子逆子的, 叫這麽難聽做麽麽, 他不也是你兒子啊?你沒慣着他嗎?”

“行了,我不跟你吵。”楊正鵬甩袖擡腳就走。

四夫人将枕頭朝門口扔了出去, “你也就這點出息。”

次日一早, 尚嘉言先為楊季銘換了藥, 然後再為他更衣。

福全送了洗漱的熱水過來, 槐安和紫玉紫蘭進屋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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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膳擺上桌後, 楊季銘與尚嘉言就坐下用膳,方姨娘也掐着時辰似的剛好過來。

楊季銘說:“開動吧,吃完早飯後, 我還得去衙門。”

尚嘉言微微蹙眉,說:“今天就先別去了,把背上的傷養好了再去吧。還有,眼睛處的紅腫也還沒消下去。”

“不去不行,昨晚衙門裏的兄弟們都因為我摻和了進去,也都動手了。”

尚嘉言擱下還未來得及動的筷子,淡淡的說:“沒什麽胃口,我不吃了。”

楊季銘連忙拉住他,“早飯不能不吃,少吃一點。”

“不餓。”尚嘉言把頭扭向另一側。

楊季銘猶豫了一秒,叫來福全,對他說:“你去一趟衙門,就跟張捕頭說,我昨夜回府後受了家法,下不來床。”

福全應了一聲,就急忙去衙門。

楊季銘把尚嘉言的筷子塞回他手裏,柔聲細語的哄道:“好了,不生氣了,先吃早飯吧。”

尚嘉言斜了他一眼,“不管是什麽原因,你們一群衙役打群架,都是不對的。這事因你而起,今日你去衙門,免不了要被許大人責罰。”

“養好傷還是得去,該被罰還是會被罰。”楊季銘邊說邊開動,他沒有食不言的習慣,以前就經常和朋友邊吃邊聊。

“許大人知道你在家裏受了罰,就不會再罰你了。”說完,尚嘉言也開始動筷。

“那就好,我還真怕許大人也打我一頓。”

“他頂多扣你工錢。”

“那還是打我一頓吧。”

“出息。”

方姨娘擱下筷子,笑嘻嘻的拍着手,傻乎乎的說:“吃飽,吃飽。”

楊季銘對尚嘉言笑着說:“聽聽,方姨娘叫你吃飽飯呢。”

尚嘉言輕輕的笑了一聲,“吃飽了才有力氣打你。”

方姨娘笑嘻嘻的拍手說:“好啊,好啊。”

尚嘉言撲哧一笑,“姨娘也贊同呢。”

楊季銘耷拉下腦袋,“她哪裏知道我們在說麽麽?景爍,只要你不生氣,怎樣都好,我任打任罵。”

“行了,趕緊吃飯吧。”尚嘉言的眼底溢出笑意。

楊季銘低頭笑了笑,繼續吃早飯。

方姨娘掩下一抹笑意,瘋瘋癫癫的跑去院子裏。

楊季銘與尚嘉言剛用完早膳,杜姨娘就來了。

杜姨娘滿臉心疼的看着楊季銘,急道:“怎麽樣,傷得嚴不嚴重?”

楊季銘笑着說:“姨娘別擔心,小傷。”

尚嘉言引着杜姨娘坐在軟榻上,“今早替他換藥的時候,傷口已經開始結痂,傷勢不重。”

杜姨娘用手絹抹了抹眼淚,“昨夜的時辰太晚了,我不方便過來。今早掐着時辰算準了你們吃完早膳才過來。”

她昨晚得到前院的消息後,就急得一宿沒睡。若非白萍勸住,她當時就不顧一切的沖到前院正廳去了。

“讓姨娘擔心了,是兒子不肖。”

杜姨娘看着兒子,心疼,又欣慰。

“你們倆都受委屈了。”兒子兒媳受委屈,這個仇,她記下了。

楊季銘大大咧咧的笑着說:“姨娘,別放在心上,真是小事。你看我,活蹦亂跳的。”話落,他就當着杜姨娘的面蹦噠了兩下。

杜姨娘急道:“傷着呢,你別亂動。”

楊季銘不以為意的笑了笑,“所以姨娘就別擔心了。”

杜姨娘輕笑出聲,“看你這麽活蹦亂跳的,我這心總算是踏實了。”

說完,她又問:“請大夫了麽?”

楊季銘愣了一下,只是小傷,完全沒想到要去請大夫。

尚嘉言說:“已經讓人去請了,這會兒應該也快到了。昨夜我替他上藥時,見問題不大,就沒急着請大夫過來。”

杜姨娘輕輕的“嗯”了一聲。

沒過多久,大夫就來了。

大夫為楊季銘檢查傷口重新上了藥,只叮囑道:“飲食要清淡,多休息。”

送走大夫後,杜姨娘有些無措的坐着。按理來說,她這個姨娘該離開了。但是,她舍不得。

尚嘉言淺淺的笑着說:“姨娘,我還有些事想向您請教,能不能請您多坐一會兒?”

頓時,杜姨娘的笑容就更燦爛了,越看兒媳婦越滿意。“哎,好。”

尚嘉言和杜姨娘唠着家常,楊季銘靜靜的陪在旁邊,偶爾插上一兩句話。

突然,院子裏傳出驚呼聲。

方姨娘拽着四夫人的頭發大喊着:“小偷!小偷!”

“快松開,你這個瘋婆子!”四夫人疼得龇牙咧嘴。

四夫人身邊的婆子丫鬟急忙拉開方姨娘。

楊季銘與尚嘉言快步走出屋子查看,顧媽媽等人也聞聲快步走到了院子裏。

紫玉紫蘭拉着方姨娘到旁邊,方姨娘嘿嘿傻笑着,一副瘋瘋癫癫的樣子。

尚嘉言走到四夫人身邊,面露關心的問道:“四嬸,您怎麽來了,沒傷着吧?”

四夫人的發髻被拽得散亂,衣領也不整齊,模樣略顯狼狽。

四夫人穩了穩心神,說道:“昨晚我那混小子惹是生非,累了你們,我來替他向你們賠罪。這是給你們壓壓驚的。”

說罷,她就從丫鬟手裏把紅紙包的禮盒遞給尚嘉言。

尚嘉言輕輕推拒了一下,淡淡的說:“他們兄弟倆鬧着玩,他們的事情就讓他們自己解決吧。”

四夫人臉上的笑容僵了一瞬,說:“話是這麽說,但你們堂弟年紀還小,我少不得還要多替他操心。”

尚嘉言沒有接他的話,說:“四嬸快請進屋坐吧,咱們就別站着說話了。”

這時,杜姨娘走了過來,“喲,四夫人怎麽這麽……”杜姨娘沒往下說,只是看好戲般的看着四夫人的頭發和衣領處,嘴裏還啧啧不停。

四夫人的臉色黑了黑,說道:“我先回去拾掇一下自己,晚些時候再過來。不過這禮,我都帶來了,你就別說不要了。”

尚嘉言說:“若這是四嬸賜予我們做小輩的禮物,長者賜不可辭。若是替堂弟賠罪的,那我就真不能收。”

四夫人頓了一下,眸底藏着一絲怒意,笑着說道:“算是我給你們的禮物。”

“那就多謝四嬸了,四嬸慢走。”尚嘉言把她送到了院門外。

楊季銘笑着給方姨娘豎了個大拇指,“幹得漂亮。”

尚嘉言回來剛好看到,不禁斜睨了他一眼,“那是四嬸,是長輩,你注意點。”

“知道了,媳婦兒。”

杜姨娘撲哧一笑,說:“三少爺還是得三少夫人來治。”

尚嘉言尴尬的說:“讓姨娘見笑了,我平時不是這樣的。”

杜姨娘笑了笑,突然收起笑容,正容道:“三少夫人,院門不落鎖的時候,院子裏不能沒人。”

“是,多謝姨娘提醒。”

“我差不多也該走了。三少爺受傷,三少夫人要照顧三少爺,不如我先幫忙照顧方姨娘一段時間。”

“如此甚好,多謝姨娘。”

兩位姨娘走後,顧媽媽走到尚嘉言身邊請罪。顧媽媽很慚愧,竟然會出現這樣的錯誤。

尚嘉言對顧媽媽說:“算了,以後要注意。不論什麽時候,院子裏一定要留個人守門。”

今日若非有方姨娘,四夫人就是走到他們房門口偷聽會兒他們的對話,都有可能。

楊季銘坐在一旁看尚嘉言安排院裏的人和事,眼裏是滿足的笑意。

等到下人們都退下後,他才擔憂道:“四嬸這人挺愛記仇的,今天方姨娘讓她丢了面子,即使方姨娘神志不清,只怕四嬸也會對付她出口氣。”

楊季銘記得,在書裏能和女主鬥得平分秋色之人,當屬四夫人羅氏。

尚嘉言也不禁面露憂色,但很快舒展眉眼,說道:“咱姨娘把方姨娘接過去照顧,我們要相信姨娘。再說,就算四嬸要對付誰,那也是先對付我們。”

“對,要相信咱姨娘。”楊季銘笑着傾身在他嘴角親了一下,“看你們婆媳關系處得這麽好,我高興。”

“府裏的這些事情,你就別操心了。眼看着就要過年了,得快點把傷養好。”

“遵命,媳婦兒。”

“別貧。我跟你說認真的,要是讓我大哥見到你這副模樣,你就等着被他收拾吧。”

頓時,楊季銘就蔫了。

另一邊,許一桓下朝後,就尋着楊正義走了過去。

“楊侯爺,請借一步說話。”

楊正義微微一愣,猜到是為了昨晚的事情,便和他一起走到了旁邊。

“楊侯爺,昨晚您家的兩位少爺和姜侯爺家的少爺在花街打群架,連順天府的捕快都參與了,這事若是被人彈劾,你我還有姜侯爺只怕都吃不了兜着走,至少落個管教不嚴的罪名。”

“許大人的意思是……?”

“現在已經是臘月底,馬上就要過年,不如暫且讓楊季銘休沐。”

“那他何時能回順天府衙門?”

“等過完年,我們到時候另作商議。”

楊正義微微蹙眉,沉默了片刻,繼而才說了一個“好”字,告辭先行一步。

尚敬程向許一桓走了過來,“多謝許老弟,我那兒婿,讓你費心了。”

許一桓擺擺手,說道:“他是我順天府的人,用不着你來謝。”

尚敬程輕嘆:“希望他能順利通過童試。”

本朝的童試是每年二月舉行,是科舉考試的第一道門檻。有人小小年紀就一路考到會試,也有人考到頭發須白仍是一介童生。

尚敬程從得知楊季銘準備參加童試起,就不免替他擔心。

許一桓說:“我看他問題不大,你就把心放到肚子裏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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