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換簽

翌日, 楊忠拿着第二封信來見楊季銘。

“三少爺,侯爺又有來信,寫明讓三少爺親啓。”

楊季銘打開信看了一遍, 和昨日那封詢問歸期的信不同,這封信上寫到了楊正鵬和楊宸父子被關押入獄的事情。

楊季銘輕嘆:“四叔的事情, 我回去了也幫不上忙。”

楊忠故作不知的說:“三少爺, 侯爺是在信中提到四老爺的事情了麽?小人愚見,若是三少爺回京,好歹能多個商量的人。”

楊季銘面露難色, 猶豫了好一會兒, 才緩緩說道:“忠叔有所不知,昨日我與景爍去狀元樓參加文會,離開時差點被一根斷柱砸到。”

楊忠先是驚詫,而後自責道:“是小人沒有安排好保護三少爺和三少夫人的護院。”

楊季銘沉聲道:“總算是有驚無險。景爍新找的小厮查到那根斷柱是被人故意切斷的,這事可能和杜家的舅舅和表哥有關。”

楊忠來蘇州後,自然是知道杜家争産之事的, 也知道杜姨娘與杜老太爺産生了龃龉。

“竟然有這種事!”楊忠又憤怒又擔心的說, “三少爺,咱們還是盡快回京吧, 遠離杜家的是非。”

“不,我一定要查清楚是誰害我和景爍。”

“三少爺,萬一有人再謀害您和三少夫人, 那可如何是好?”

“我們侯府的護院又豈是等閑之輩?”楊季銘挑了挑眉, “你說呢,忠叔?”

楊忠頓了一下,回道:“是,小人安排護院十二個時辰輪流守在三少爺和三少夫人身邊。”

“那就有勞忠叔和兄弟們了。”

楊忠告退後, 楊季銘把信拿給尚嘉言看。

尚嘉言說:“這封信應該是和昨日那封同時送來的,我們怕是拖不了太長時間。”

楊季銘想了想,“回京的路上還能再拖一拖。”

尚嘉言輕輕的笑道:“你也不用那麽擔心,四叔的事情不是我們能左右的,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楊季銘說:“就怕有些人蠻不講理。”

尚嘉言噗哧笑道:“沒關系,咱們也不是好欺負的。”

聞言,楊季銘也不禁噗哧笑了起來,一掃陰霾。

他摟着尚嘉言笑道:“夫人威武,為夫就靠夫人罩着了。”

“瞧你這點出息。”尚嘉言撇撇嘴,輕輕的錘了他一拳。

楊季銘抱着他,在他頭頂蹭了蹭。

尚嘉言回抱着他,輕聲說:“回京之前,我們還要再去求支簽。”

“好。”楊季銘溫和的笑着,伸手摸了摸他的頭。

“要不就明早,我們去燒頭柱香吧?”

“好。”

另一邊,杜姨娘自從知道楊季銘與尚嘉言在狀元樓外差點被柱子砸到的事情後,就一直在琢磨一件事情。

杜家的生意能做到今天這麽大,一個重大轉折點就是她嫁給武穆侯為妾的時候。

杜姨娘來找杜老太爺,先講了她從府裏聽來的事情,後又訴說了自己這二十年來的苦。

杜老太爺說道:“爹知道,這些年委屈你了。”

“好在有三少爺,三少爺就是我的命。”杜姨娘眸色一暗,“弘毅設計陷害三弟,這些事情我不想過問,也輪不到我來問。”

杜老太爺微微眯了眯眼。狀元樓外的事情發生後,他在第一時間就知道了。

緊接着,杜姨娘話鋒一轉,說道:“但是,弘毅利用三少爺和三少夫人,讓他們涉險,我就不得不站出來讨個說法了。”

杜老太爺說道:“咱們父女倆沒有拐彎抹角的必要,你直說吧,想要怎樣的說法?”

杜姨娘的唇角勾起一抹略帶嘲諷的笑,“他們既然是為了家産,那就讓他們不能得償所願。”

“好。”杜老太爺答應得很爽快,他本就不會選二房和三房做他的繼承人。

杜姨娘對此并不意外,幽幽嘆道:“娘去得早,我和大哥從小就沒娘。小時候,爹忙着生意,還要分心照看我們,那個時候爹辛苦了。”

杜老太爺也嘆:“你和寶德從小就聽話乖巧,唯獨在你的親事上,是爹錯了。”

杜姨娘說:“算了,都過去了。”

父女倆都心知肚明,臺階給到這裏就該下了。

杜老太爺說:“杜家的生意,我會交給寶德繼承。只是,以前的那些事情,雖然許一桓許大人說過,會幫我們向皇上求情,但我還是擔心杜家會被朝廷惦記。”

“爹的意思是?”

“與其提心吊膽的等着,不如主動出擊。寶珠,我想讓寶德護送你們回京。寶德到京城後,會去求見許大人。”

“好。”

杜姨娘和杜老太爺達成一致意見後,就去找楊季銘與尚嘉言。

她對他們說:“我們可以準備回京了。”

楊季銘微微一愣,說道:“姨娘,我們還有些事情要做。”

杜姨娘說:“弘毅和寶榮那邊,自會有人收拾他們。”

“……”楊季銘微微沉了沉眸子。

尚嘉言問:“姨娘打算哪日啓程?”

杜姨娘說:“明日。”

尚嘉言幾不可察的蹙了一下眉頭,“姨娘,明日太過匆忙,可否推延一日?”

杜姨娘點頭,說道:“三少爺和三少夫人不要怪我如此匆忙回京,我們确實離京時日長了。”

尚嘉言說:“我們明白,是我與季銘貪玩了。”

杜姨娘離開後,楊季銘不由的嘀咕:“姨娘突然說要回去,她該不會是跟誰做交易了吧?”

尚嘉言輕聲笑道:“大概真讓你說中了。”

第二天,楊季銘與尚嘉言天不亮就起床了,趕往城外的那座寺廟。

吳亮昨日已至,替他們捐了一大筆香油錢。

今早,住持親自等着他們來燒頭柱香。

尚嘉言敬香後,拿着簽筒求了一支簽。

上上簽。

短短數日,下下簽變成上上簽。

尚嘉言心中竊喜,有些不放心的又搖了一次簽筒,依舊是上上簽。

他又搖了一次,還是上上簽。

楊季銘見他沒有放下簽筒的意思,不禁把心提了提。

尚嘉言心中起疑,說了一句“請佛祖見諒”後,就把簽筒裏的簽都拿了出來。

“阿彌陀佛。”住持念了一聲佛號,讓小沙彌去把另一個簽筒拿過來。。

尚嘉言涼涼的斜了一眼楊季銘,把簽都放回了簽筒裏。

楊季銘心虛的跪在佛前求諒解。

執行換簽任務的吳亮低着頭候在旁邊。

小沙彌把另一個簽筒拿過來後,尚嘉言重新求了一次簽。

中下簽。

他們移步到解簽處。這時,寺門打開,善男信女們陸續進寺上香。

“水中捉月費功夫,費勁功夫卻又無。莫說閑言并亂語,枉勞心力強身枯。”

住持對他們說:“此簽文乃勞心費力之象。施主,凡事莫強求,靜候時機。”

尚嘉言道謝:“多謝大師。”

下山時,楊季銘見尚嘉言面色冷淡,提着的心就一直不敢放下。

尚嘉言故意冷着他,誰叫他自作主張的把簽筒裏的簽都換了。

直到下山後,尚嘉言才肯施舍楊季銘一個眼神。

“回城後,我們先去一趟齊叔那裏,跟他道個別。”

“好。”楊季銘咧嘴笑着說。

他心道:肯說話,那就是沒事了。

楊季銘攬上尚嘉言,可憐巴巴的說:“景爍,以後我若再惹你生氣,你打我罵我都行,就是不能不理我。”

尚嘉言拍開他的手,斥道:“你還想惹我生氣。”

“不是,我說錯了,我哪敢惹你生氣?”

“哦,是不敢啊。”

“不是,是不舍得。”

“哼。”

城門口,他們和齊大力張渠迎面碰上。

楊季銘從馬車裏走下來,見他們帶着香燭紙錢,問道:“齊叔,你們這是去……祭祀?”

齊大力步履蹒跚,緩緩說:“是啊,給我兒他們燒點紙錢。”

尚嘉言坐在車門處,對他們說:“齊叔上馬車吧,我們陪你一起去祭拜。”

齊大力忙道:“這不合适,不敢勞煩少爺和少夫人。”

尚嘉言說:“沒關系,齊叔上車吧。”

楊季銘半推半勸的把齊大力勸上了馬車,然後自己也登上馬車。

半山上,幾座土墳相鄰着。

齊大力跪在墳前,“老伴,欽差大人回京前向我保證過,一定會還咱們家一個公道,會懲治惡人,你和孩子們就在底下安心吧。”

涼風荒草,墳前總是一片蕭瑟凄清。

楊季銘看着齊大力年邁的身影,想到他白發人送黑發人,內心頓起波瀾。

尚嘉言察覺到他的情緒變化,握住了他的手。

回城時,他們把齊大力和張渠送到了家,才回杜府。

晚上,尚嘉言問楊季銘:“今天看到齊叔家人的墳,是不是覺得四叔和楊宸罪該萬死。”

楊季銘直點頭,忿忿不平道:“他們就是罪該萬死。”

尚嘉言暗嘆,說道:“他們确實罪該萬死,但今日我們與齊叔并非巧遇。”

他可以欺負楊季銘傻,但別人不行。

“嗯?”楊季銘不禁愣住。

“我讓吳亮去探過張渠的話,今早有人來見齊叔,之後齊叔就匆匆買了祭品出城祭祀。”

楊季銘驚訝得睜大了眼睛,“他們是怕我回京為四叔奔走?”

“這是一方面,怕我們抵不住侯府的壓力去求我爹。另一方面,應該是催我們回京,擔心我們在路上耽擱時辰,拖延回京的時間。”

“……”楊季銘憤怒。

“不用生氣,我們按照原計劃明天離開。”

“能讓齊叔奔波的除了外公,還能有誰!我就是想不通,為什麽?是不是為了杜寶榮和杜弘毅?”

楊季銘氣呼呼的說:“外公怕我對付他們?”

尚嘉言輕笑道:“怕你狗咬狗。”

楊季銘耷拉着腦袋,把下巴擱在尚嘉言肩上,一臉的求安慰。

尚嘉言輕輕的笑着拍了拍他的狗頭,“別郁悶了,我們明早就啓程回京,早點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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