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他的父母如果還在人世,看見他這樣估計不死也會被氣死。
當初,他是中了什麽迷魂法,覺得自已一輩子非要跟着楚清才行?
景歡低頭看見前面一個老樹下有一排排細密的小螞蟻排着列隊在那裏前後忙擁着。
思緒不覺回到從前。
那時候,他還在高中。
跟楚清認識有了一段時間。
他放學跟同學一同走出大門
正值冬季,下午放學他們高中要是晚自習。
景歡一般這段時間都不回家 ,因為時間的問題,他會在學校門口的小攤上買點零食裹腹,回到家裏,他的媽媽林華鳳會給他重新在燒一頓。
那晚天氣陰沉,刮着一股子陰風。
他出了校門,看到的第一個人就是楚清。
他永遠都記得,那天,楚清一身黑色衛衣加個馬甲小夾襖,渾身上下都是黑乎乎的,他很瘦,穿着黑色顯得他更加消瘦,不過因為五官的襯托,楚清在人群裏也格外的顯眼帥氣。
見他走來,楚清上前,滿臉都是笑意。
“你放學可真晚。”楚清開口就是一句抱怨。
他從下午一點多就在這裏等了。
之前他出去打了一份小短工,掙了些錢,把之前欠姜哥的錢都給還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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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下午休息,他就想起了景歡。
他記得之前同景歡在一起吃面皮的情景,他挑着裏面的綠豆芽跟黃瓜一個勁的啃着。
他就知道,景歡愛這個玩意兒。
今天他來的時候特地彎到了之前他們去吃的那家,給他帶了一大份。
景歡沒想到他會給自己帶吃的。
那家小商販是個北方人,他們北方的面皮做的跟南方不一樣,口味獨特,入口吃一份會讓人想着下一次再來。
楚清距離他一米的距離,将手裏的東西遞給他,隔着空氣,景歡都可以感受的到來自楚清關懷挂念裏的香味。
他笑着接過去,楚清在寒風中歪着單薄的身子咧嘴對他燦爛一笑。
在這風中吹了幾個小時,看到景歡喜歡他買的東西,臉上露出的開心笑容,楚清覺得再吹幾小時風也值了。
那天,他們找了一個僻靜的地方。
他們兩個人坐在一起,楚清給他拿着出本,景歡坐在那裏一筷子一筷子的挑着塑料袋裏的面皮吃。
楚清看着他,景歡吃的心中無比歡喜。
快要吃完的時候,楚清突然出口:“歡歡,以後我會把世界上最好吃的東西都捧到你面前。”
景歡眼中茫然片刻,随即笑的比暖玉還甜:“那你說,世界上最好吃的東西是什麽?”
楚清仰頭思索片刻,認真道:“等我以後賺到了,送給你才知道。”
景歡聽了普拉一聲笑了。
楚清也跟着他一起笑。
那時,景歡并沒有當真,他初聽到楚清這番話其實只有驚異跟一丁點的感動,
後來,楚清真的成功了,也真的有那麽一段時間,他确實是把他認為的最好的東西都捧到了他的眼前。
景歡收回思緒。
以前的時光真是美好。
以前他覺得回憶二字是最苦的,現在才明白,能讓自己一再的回憶想起的,那都是最美最甜的東西。
不過從另一方面也說明了,他現在的生活并不如從前好,不然怎麽會一直陷在那缥缈的回憶裏一遍又一遍的無法自拔。
他在戀着以往的溫暖,不正是因為,此刻他的周圍沒有一絲的愛意嗎?
景歡覺得自己很可憐,他努力奮鬥十幾年,最終要帶着數不盡的遺憾離開這裏。
看那牆角下的螞蟻,他們忙忙碌碌到頭來還有自己的糧食可以食用,可自己忙了這麽久,全是替他人做嫁衣,自己雙手空空如也,不堪一擊。
他已經可憐到連一只螞蟻都能将他輕易的比拟下去。
公園裏的人越來越少了,那幾個帶着孩子的老人已經不知在何時将孩子牽着一起離開了。
他做在長椅上,偶有幾片葉子在風中被挂起,飄落在他的肩頭。
他像街角那些青銅雕像一樣,端坐在那裏,思緒悠遠,雙目無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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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過了多久。
他就這樣在這椅子上無聲的坐了大半天。
這中間有零星幾個人過來,都是好奇加匆忙的瞥了他一眼後就又默默離開。
陽光也是忽隐忽現,在好好壞壞中慢慢的西沉。
景歡忍不住咳嗽兩聲,他把左手拳頭伸到自己嘴邊,喉嚨間居然幹癢起來,他先是輕輕咳嗽兩下接着喉間異樣感越來越嚴重,他重重咳嗽以至咳彎了腰。
好容易憋過氣來,臉上都是一片紅潮。
再看天空,已經接近暮色,這一座就是接近一天,不進油鹽,現在他居然也感覺不到餓了。
站起來時,腦中一片暈眩,眼前發黑,他支撐不住的又重新坐下,緩了好大一會才重新站起。
天不早了,總不能在這裏過夜。
雖然家裏已經沒有一點溫度,但總歸還是個家,天黑了還是要回去的。
景歡從兜裏拿出手機,一看,已經進階六點了。
天邊晚霞漸起,椅子上都開始回潮了。
夜間露水要下了,他看了四周一眼便像公園出口處走去。
另一面。
華燈初上,城市裏的夜景總是斑斓迷人的。
從蛋糕店裏出來的林一然,剛剛挂斷電話,就在自己下班後,林嫣的電話就甩過來讓他給她帶一份YL家的鮮奶蛋糕,她就喜歡這家的口感。
剛賣完東西的林一然,提着蛋糕盒子準備上車離開,就看見那熟悉的身影晃悠在人群之中,明明,那背影有些彎,有些說不出的蒼涼,在人群裏也不是那麽搶眼,可他就是一眼看見。
林一然皺眉,這麽晚了,景歡怎麽會一個人出現在這裏。
他的衣服還是早上穿的,手裏拎着一個袋子也是早上去他那裏時他見到的,一股不好的預感籠罩在他的心頭。
景歡漫無目的的走着,他不想坐車回家,他知道現在回去也是自己一個人,那個冰冷的房子他已經呆夠了,楚清現在不會回去,他太了解他了,這個點,如果他今晚決定回來,也會拖得很晚。
現在,他就慢慢在街上走着,一步一個腳印的走回去。
全當是散步。
“你住哪兒?”
景歡頓住,回頭看到一亮大紅跑車上那略帶張揚的俊臉,是他的主治醫生。
景歡沒想到現在在這裏能見到他,一時有些尴尬,他還是笑着打了招呼:“林醫生。”
林一然透過車窗向他招收:“溫度下降,你要是感冒了,對自己現在狀況可是百害無一利。”
... ....
兩分鐘後。
景歡坐在林一然的車上,車內一股淡淡薰衣草香。
沒想到他還是個很有情調的醫生。
景歡說了聲謝謝,林一然
林一然發動車子。
晚上路面上人開始多了起來。
景歡看到林一然車上那個蛋糕袋子,忍不住:“林醫生也喜歡吃這個?”
随即,問玩便後悔,突然想起那日在商場裏看到的高挑女人,想來他一個男人是不會吃這些的,估計是買給女朋友的。
他這嘴居然這麽快,最近是病糊塗了,都忘記思考開始說話。
林一然開着車,聽見他這麽問,從後視鏡裏看着他笑:“送你的。”
景歡心跳漏了一拍,随即失笑:“林醫生,你可真會開玩笑。”
說完淡淡一笑,林一然見狀也是哈哈一笑:“我這不是看你天天都那麽正經嗎?”
景歡聽了止住笑,滿臉錯愕,他天天都很正經?
他們一共才沒見過幾次吧,難道每次給這個醫生的感覺就是自己很嚴肅很正經?
他怎麽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便成了這樣一個人。
林一然看他滿臉驚異表情,又道:“害,說玩的,你給我感覺是溫和無害。”說完,嗯了一下又自顧自的點點頭。
景歡也跟着笑了,又道:“你也很溫和。”
“呀,居然還有人這麽評價我,你肯定不了解我。”林一然說完快速扭頭看他一眼,滿臉都是月彎彎。
不多時。
車子使進一高檔小區內。
車子剛停下不久。
景歡便看見另一輛車從旁邊駛過來,二人同時從車裏出來。
楚清手裏提着一份熱騰騰的外賣,包裝完好。
他看見景歡從另外一亮跑車裏出來,面上的神情立刻僵住,他幾乎是下意識的就看了車裏的那個男人一眼。
好生熟悉,眉眼略微張揚,五官如雕鑿,薄唇如楓,他正手握方向盤準備調轉車頭。
景歡見他表情生硬,知道他是誤會了,只是他不想在外人面前展露太多,那樣會讓他覺得無比難堪。
林一然車頭轉過後,景歡對着車窗微微招手,道了聲謝謝。
林一然亦對他擺擺手,然後離開。
前面那個男人他不是沒有看見,那投在他目光上的陰冷神色,讓他渾身好似被針紮一般,他沒有看他也沒有說什麽多餘的話。
不想因為自己給景歡帶來多餘的誤會。
林一然離開後。
“人都走遠了,舍不得嗎?”身後涼涼的聲音帶着粉刺。
景歡看見楚清眼中滿滿的厭惡。
他心底一冷,随即收回視線,不在看他,心情低落的像樓上走去。
楚清緊緊跟着,他拎着袋子的手被他捏的發白。
到了家裏,門被楚清“轟隆”一聲慣上。
震的家裏的門窗都跟着哐哐響了下。
景歡換完拖鞋,眉頭皺成一個川字:“你發什麽神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