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不知廉恥 放屁
江洛兒很快跑到了街市上,混在了喧鬧的人群中。
因跑得急,不小心碰到了其他人,一路上引來了不少謾罵與抱怨聲。
她一邊道歉一邊繞過人群,同時也問了旁人雇馬車在何處,繼而徑直奔往那兒,跑得頭暈眼花,腿酸腳麻,終于到了地方。
将錢交了,人領了馬車與車夫來,她一股腦兒就鑽了進去。
鑽進這小小的封閉空間,盡管遠遠沒有她出宮時候的馬車大與奢華,但帶給了她源源不斷的安心。
如此,總算是松下了一口氣。
待馬車行駛後,感受到車廂的震動并聽到車轱辘與地面接觸的滾動聲,江洛兒那顆心徹底的落在了該落的位置,發出了契合的響聲。
這下應該不會追上來了。
馬車繞過西市,繼而前往永平坊,過了西市附近就不再那般擁擠嘈雜,加之江洛兒催得緊,車夫連揮馬鞭,快速前行。
不過一會兒,便到了永平坊,江洛兒下了馬車後,直奔江府。
當江府大門出現在她的視線時,江洛兒開始放慢了腳步,竟一時百感交集。
那一日靈魂交換後,她便一直待在皇宮內出不去,如今算是回到了這裏,用的卻是別人的身體。
她用盡了渾身解數回來,盡管這個江府對她來說還是頗為陌生,可回歸原位才是正解。
她不是宮裏尊貴的皇帝,無數人眼中的那個太陽,光耀至極;她只是江府半途回來的二女兒,所有人都會踩上一腳的石頭,黯淡無光。
江洛兒抿了抿唇,隐下眼眸深處的低落,深呼了一口氣,繼而向江府走去,江府大門敞着,兩個護衛守在門口,還有一阍者。
她頓了頓腳步,過大門而不入,徑直往江府的後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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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門僅有一人看守。
這人濃眉圓臉,身形中等,身着簡單的便服,在後門處徘徊來去。
江洛兒之前有聽說是母親屋內周嬷嬷的兒子在看守後門,應該就是此人了。
她猶豫了一會兒,摸了把懷中的荷包,下定決心上前,拱起手道:“這位兄臺。”
周成聽到這聲,目光落在江洛兒身上,又往周遭看了看,發現沒有其他人,疑惑地指指自己:“叫我嗎?”
“是啊,兄臺。”江洛兒笑道。
周成好好打量了自己眼前的這男子。
氣宇軒昂,穿着頗貴氣。
他雖是下人的孩子,可也是家生子,從小到大來江府作客的貴公子見過幾個,但還沒見過這樣讓人瞧着就不一般的。
想到這裏,周成的臉上堆滿了笑容,獻媚道:“這位公子,可有何事啊?”
江洛兒警惕地往四周瞧了幾眼,把周成拉到一旁,輕聲道:“我時間不多,你幫我找個人出來,是你們府上二姑娘的貼身丫鬟白露。”說着,又打開荷包,從裏頭拿出一片金葉子遞給他。
周成的眼睛一見到金葉子便移不開了,接過去後咬了咬,咬後,整張臉都止不住的興奮與欣喜:“這是真的金子!”
江洛兒點頭。
但周成開始擰巴了,想收下金葉子又不知該如何:“可這位公子,我還不知道你是誰,随意幫你把府裏的人叫出來……”
“我是她老鄉,你把她叫出來就是了,其餘的我會與她說。”江洛兒道。
聽這話,周成放心了,畢竟也有不少次有府中下人的親人來尋人,這也不少見,于是忙把金葉子揣進懷裏道:“那這位公子且等等,我幫你去叫人。”
周成一溜煙的跑進去。
江洛兒在後門等着,過了一會兒,就聽見熟悉的女聲:“我的老鄉?我的老鄉離京城遠着呢,怎麽會有人過來?”
“姑奶奶,就出去看一眼,那公子就說是你老鄉,指名要見你。”
白露聽這話,滿腹狐疑,出了後門,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不遠處的男子,她看了一眼便不敢再看,拉住周成:“你确定?”
這男子穿着氣質如此,她怎麽會認識!
“白露!”江洛兒叫了她。
周成道:“你瞧吧,姑奶奶,真是找你的。”
白露猶豫着上前,欠了欠身:“見過公子,請問公子找我有何事?”
江洛兒的目光投向周成,周成讪笑,知趣得進了後門。
待周成走後,江洛兒便連忙道:“白露,你家姑娘最近怎麽樣?”
白露不知為何會有一陌生男子找上她們姑娘,還頗熟悉的樣子,想着最近姑娘的異常,她一臉警惕:“你是誰,問我們家姑娘作甚麽?還有你怎麽會知道我的名字?”
“我……白露,我沒時間與你解釋這麽多……但我保證我不會騙你,你能不能幫我把這個帕子遞給她,”江洛兒從袖中拿出一塊帕子,帕上一角繡着一精致的金龍,“他看到這個就會明白了,他會出來見我的。”
“這位公子,我不知你是誰,這私相授受的事,攤在我們姑娘身上,我們姑娘還有活路可以走嗎?”
白露不接。
但看眼前這男子面容愈來愈焦急,不知怎的,莫名升起了幾分熟悉親近之意,放軟了語氣又道:“公子,不是我說話難聽,不瞞你說,我家姑娘最近身子不好,也被禁足了,連房門都出不去又何談出府門。”
江洛兒愣住了:“被禁足了?怎麽會被禁足?”
她自個兒說完這句話,似乎一下子能明白為何了,一定是楚安睦說了什麽話,在別人耳裏肯定是大逆不道,為了避免惹禍上身,江府人把他給禁足了!
白露嘆了口氣:“這事我說不得,公子還請離開吧,也不要向外提及此事了,至于這帕子……”
白露猶豫了會兒,還是接了過來,藏在了袖中:“我就替公子遞一次,公子不要再來了。”
白露也不知自己是怎麽了,見到此人就無比的親切,仿佛認識了許久一般,神使鬼差地就想為他辦事。
江洛兒看着白露的背影消失在後門,心中說不出的沮喪。
又見周成探頭出來:“公子,事兒可辦好了?”
江洛兒眼前一亮:“你過來,還要金葉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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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洛兒買通周成後就進了江府,由他領着走了一段路,之後周成便先逃了,但在這之前,周成特地告訴了他一條無人會走的小路,并告誡她要早些出來。
江洛兒繞着小路直往自己的院子走,她的院子在江府的的東南隅,是偏角落的地兒,一般無事也不會有人特地去她的院子。
她繞出了小路就看見了白露的身影,便緊跟着她穿過走廊,過拱門,之後到了院子。
江洛兒趁人不注意也進了院子。
之後便尋了個隐蔽的地方躲着——交疊的枝葉在前,厚實的牆壁在後,并有一個極好的視野。
只見主屋前站着兩個丫鬟,那是之前從未見到過的陌生丫鬟,想來是派來看守的。
白露站在門口與那兩個丫鬟說了些話,接着被放進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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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露進了屋子就将屋門帶上。
屋內彌漫着濃重的藥味,濃重得仿佛整間屋子都被泡在了藥裏,而白露顯然習慣了,輕輕悄悄踏進內屋。
還未進內屋,就聽到一道沙啞慵懶的聲兒:“誰啊?”
白露笑回道:“姑娘,是奴婢。”
“是你啊,我還以為又是哪個奴才不要命了,”那道聲音輕笑着,尾音微翹,略顯風流肆意,但仔細聽,不免發現還氲着幾分戾氣,“進來吧。”
白露聽這話,連哎了聲,繼而撩簾進屋。
絲絲光線随簾也傾瀉而下。
內屋的昏暗瞬間夾雜了幾分光亮,特別是躺在軟塌上的女子,簡單的薄袍披在身,如此之下,竟像萦繞着一層如月下輕紗般的光暈,雪肌細膩,美勝嬌蘭。
而擡眸之間,那雙眼底是與外表截然不同的火爆與戾氣,就似即将噴湧而出的火山一般。
手中正把玩着一個瓷碗。
白露見過相似的瓷碗,就在前幾日,姑娘就直接把碗砸到了一個丫鬟的頭上,幹脆利落,毫不拖泥帶水,将那丫鬟的頭狠狠砸出了一個血洞。
完後還說了句:“不懂規矩的奴才就該死。”
白露心驚膽戰,那丫鬟是大姑娘屋裏的,被砸了之後果真去找了大姑娘來,而姑娘竟然舉着蠟燭,要燒了這間屋子,吓得其他人都不敢進來。
也唯有她能進來。
但姑娘如今與之前完全大變樣了,行事說話,都與之前截然不同,像是變了個人似的,也不知什麽時候能好起來。
楚安睦輕輕瞧了眼這小丫鬟,道:“什麽事啊?”
他到這具身子裏已經幾日了,從剛開始的震驚到接受,到如今的既來之則安之,是的,他沒有絲毫抗拒,還有着幾分享受。
想到在宮裏成天被三哥管教,他早已渾身不自在,到了這裏,雖然被禁足了,可總比在皇宮裏學習這學習那,被那些老頭子指着鼻子罵,特別與三哥相處,簡直了。
只是不知換到他身體裏的那個丫頭怎麽樣了。
白露走上前來,遞上了帕子:“姑娘,剛才有位公子尋奴婢出去,讓奴婢把這帕子給你——”
楚安睦一把搶過帕子,一下子從軟榻上坐起來:“她人呢?”
“人、人奴婢讓走了!”
楚安睦愣住了,再低頭好好瞧了瞧這塊帕子。
是他的帕子。
不,應該是他的貴妃特地給他繡的,這是宮裏的東西。
楚安睦握住帕子,哇嗚了一聲,感嘆道:“厲害啊!”
居然逃出宮了!
能從三哥布下的宮禁中逃出來,這姑娘比他厲害多了,想當初他是想盡了辦法都逃不出。
不對,不可能,不可能逃得出來。
那就是經過三哥同意了?
楚安睦将目光繼續投在這帕子上:“……有機會見到面,我一定要好好讨教讨教。”
而話音剛落,屋外就傳來無數的腳步聲,腳步聲愈來愈近,繼而門‘嘭’的打開了。
以陸氏為首,江寶珠在側。
身後一群仆婦。
陸氏似是被氣到了,胸膛上下起伏,快步進屋掀了簾子,一眼就見到了楚安睦手中的帕子,更是身子一踉跄,江寶珠馬上扶住。
陸氏捏着帕子,指着楚安睦怒道:“我聽下人說我還不信,沒想到是真的,你竟與男子私相授受!你這……你這不知廉恥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