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杏仁糖 他離得這麽近,聲音極盡溫柔

他離得這麽近, 聲音極盡溫柔。

與之前他生氣而逼近完全不同,那時是如山崩似的壓迫感,而現在卻如初春的輕風一般柔和, 說的話給她的感覺仿若一座連綿山脈屹立在她面前, 沒有所謂的壓迫感,唯有無盡的安全感。

無數到嘴邊的話語, 經過百轉千回心緒的糅雜, 最終化為一聲輕輕的回應:“好。”

夜晚寂靜,紫華宮無人,這一聲好雖輕,但格外清晰。

蕭長頌眼中不經意劃過一絲笑意,接着退後半步, 雙手擡起行禮:“那陛下, 臣便先告退了。”

江洛兒笑了,笑容燦爛無比:“退吧。”

蕭長頌離開主殿後, 呂言等人才進來伺候, 他們方才離得遠,看陛下與攝政王的意思也是二人要談事,他們哪敢上前, 便等了攝政王離開後才進殿。

呂言進殿一瞧就知陛下心情定不錯, 笑着接過江洛兒脫下的外裳:“陛下怎的高興成這樣,蕭大人今日未批評陛下嗎, 還是說與陛下說了什麽?”

江洛兒目光流轉,在呂言身上打轉了幾下,最後笑着搖搖頭:“秘密。”

呂言哎呦了聲,臉上的褶皺因為笑意更深了,卻也更慈祥了:“陛下與蕭大人還有秘密了。”

陛下年輕, 年輕氣盛,不服管教的年紀,蕭大人平日裏管教得又是極嚴,兩人難免有摩擦,那在外人眼裏,自是成了不合的證據,他們是陛下身邊的近侍,卻不是這般看的,陛下與蕭大人關系其實不錯,但有時候冷戰也有,現在看來,随着陛下越來越懂事,與蕭大人相處地也越發好了。

“怎麽到你嘴裏這一說,倒奇怪了?”江洛兒耳一紅,道,“不與你說了,明日有早朝,朕要早些睡,免得明日早上起不來。”

“奴才不說了,奴才讓人給陛下擡水,陛下洗完便睡吧。”呂言聽陛下主動提起早朝,更是欣慰道。

江洛兒點頭。

待洗完後,江洛兒躺在床上,今日發生了不少事,她也是極累了,不一會兒就陷入了深睡中。

直睡到天微亮,眼睛方睜開,呂言等人已輕輕悄悄進入寝殿,剛準備要叫醒江洛兒,沒想到人已經醒了,欣喜道:“陛下醒了,奴才們伺候陛下穿衣上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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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為陛下還會鬧一下,但今日的陛下卻是一點都未鬧,乖乖穿好朝服就去了宣政殿。

江洛兒依舊在衆目睽睽之下坐上那把龍椅,不過與之前的感覺卻是全然不同的,之前總有不安與慌亂,但今日卻有了底氣似的,特別是看見蕭長頌穿着朝服站在下面。

大臣們請過安後,就開始了今日的朝會。

前些日子春闱官員名單已定,官員分派也已到位,再過半月便是春闱開考之時。就着這一事,底下官員讨論得起勁,不時還會出列幾位詢問江洛兒的意見。

問江洛兒時,蕭長頌有開口兩次。

雖開口不多,但在衆臣眼裏,這也是攝政王在朝上難得參政的時候,而且不知怎的,有些平日裏不甚活躍的實權大臣今日也比平常說的多,反倒是陛下,沉默了不少。

不過這些念頭在腦子都是一轉而過,許多大臣都未細想。

江洛兒坐在龍椅上,今日卻并未像之前一樣迷迷糊糊,一直記着蕭長頌昨日與她所說的,看着,聽着,學着,那些個大臣說的話,且都在心中過了一遍,以前未注意不知道,現在一注意,僅是幾句話就聽出了刀光劍影。

那些話并非像江府中人争吵的聲嘶力竭,且是輕飄飄的一句話,似乎就能将對手推到懸崖邊上,只需推一把便能直接掉進懸崖。

她聽得心驚膽戰,但又像是被吸引住了似的,将那有來有往、驚心動魄的對話聽了全,聽完後,背後已出了一層汗。

盡管他們對話中,有許多江洛兒是不懂的,可派別之分,江洛兒還是能明了,這派別之間的針對也都如綿綿細針藏在棉花之中,未将那些細針挑出,一手捏下去,恐怕紮得滿手鮮血。

這朝會結束後,江洛兒整個身子仿若經歷了一場大戰,一下子癱軟下來,呂言還以為江洛兒身子不舒服,着急地想叫太醫,被江洛兒攔下來了:“不用不用。”

繼而出了殿,蕭長頌在紅柱旁等她,與她一道回春華宮。

呂言不知為何這兩日為何陛下與蕭大人走得這般近,之前陛下手受傷時,蕭大人說要幫着一道處理朝政情有可原,可如今陛下手好了,蕭大人每日還前往紫華宮,陛下甚至還滿是期待。

呂言是越來越不懂陛下的心思了,但不管如何,陛下開心便好,有蕭大人在,許多事也無需擔心。

“方才,我已與文太傅說了,以後你不必每日下午聽他講學了。”

蕭長頌與江洛兒并排走着。

“那文太傅以後是都不來了嗎?”江洛兒疑惑問,“三哥,不是讓他來給我講會更好嗎,你放心,我會認真學的。”

“以後都不來了。”蕭長頌道,又頓了頓道,“我知道你會認真學,以後我來給你講。”

江洛兒一愣,繼而許久,眼中劃過一絲笑意:“好。”說完,又多加了一句:“多謝三哥。”

蕭長頌嗯了聲。

二人回到春華宮,進了禦書房,蕭長頌沒有着急讓江洛兒去看哪些書或是其他的什麽,而是拿出了一把尺子。

這把尺子一拿出來,江洛兒就一臉驚恐的看向蕭長頌。

蕭長頌見江洛兒的表情,想到了之前罰她誦讀的事,知道那定是給她留下了不少陰影了,唇角微起道:“并非是要罰你,不必這般緊張。”

江洛兒松了口氣,不是罰她就好,要知道那日的誦讀真的把她整怕了。

“不過,與那日也差不多了。”蕭長頌道。

江洛兒微微睜大眼。

“為了調整你的儀态而已,”蕭長頌走到江洛兒身邊,瞧了瞧道,“如今既然在宮中,走路姿态與全身儀态自是要多加注意,幾日倒也罷了,若是長久下去,帝王的威嚴何在。”

這番話聽在江洛兒耳裏,就算江洛兒不想有接下來與之前被罰誦讀一樣的經歷,也不得不承認蕭長頌說的還是有些對的。

她走路習慣性低頭,整個人顯得畏畏縮縮,用了楚安睦的身子,那股随了她性子的氣勁也被她帶到了楚安睦的這具身子上來。

堂堂一個皇帝,走路這般小家子氣,确實不像樣。

蕭長頌見江洛兒的臉色都白了,但還是咬牙撐着用力點點頭,他不由覺着有一絲好笑。這丫頭乖是真乖。

“那開始了?”

江洛兒再點了下頭,之後就一直聽着蕭長頌的指示。

而顯然,他是做足了準備才來,又或者,他本身就是這宮中儀态的個中高手,江洛兒偷偷看他一舉一動,皆是一派貴氣。

哪還需要去做準備,就是随他的儀态。

也确實如他所說,與之前被罰誦讀時的經歷差不多,都用尺子衡量距離,走動的步伐與儀态,皆用長尺衡量,不得有一點誤差。

從這頭走到那頭,一旦出了差錯,蕭長頌便會叫她停下來,尺子會輕敲下她腿腳,雖然不痛,但幾回合下來,實則不是種很好的感覺。

外加,這是極其枯燥無聊的,但也要一遍又一遍地重新來過,江洛兒只感覺自己不僅身子一陣陣的疲倦襲來,連內心都充斥了無盡的倦意。

可她知道自己不能放棄,蕭長頌就在旁邊看着她。

咬牙,堅持按着他要求的走完一段路。

最後一遍走完後,她背後的衣物已被汗水浸濕,但這一次走完,她一臉期待地轉身看蕭長頌。

她知道這次她沒有犯錯,或者說,蕭長頌沒有特意讓她停下來重新走過。

蕭長頌對上江洛兒那發亮的眼眸,慢慢道:“不錯。”

“謝謝三哥。”江洛兒回。

蕭長頌一愣,繼而一笑,接着道:“這事兒應是尚宮局的尚宮來更适合,但你情況不一樣,我便想着教一教,你以前未接觸過,累定是累的,但若習慣下來,應該還好。以後處處都得注意,不論是走路還是坐立得時刻提醒着自己。之後每日先練着,我們再講學。”

江洛兒用力點了下頭。

蕭長頌讓她到身邊來,等江洛兒過來,他從袖中拿出一個極小的錦盒,放于一旁的桌案上,打開,對江洛兒道:“杏仁糖,吃一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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