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江洛兒聽他這句……

江洛兒聽他這句話, 眼睛微微睜大,竟一時之間摸不準蕭長頌的心思,想起方才自己的一言一行, 仿若一個洩了氣的球, 那上了頭的酒意也一下子散了,慌亂道:“不了, 我不喝了, 我出去轉轉。”

說着,就着急忙慌地起身,出了屋門。

蕭長頌看着她的背影消息在門扉之中,将手中的酒壺慢慢放下

在他身旁的青櫻雖覺着這二位公子之間有些奇怪,但未細想, 那位出門的公子出屋, 以東家的性格,定也會找其餘的人接待, 她先好好招待眼前這位玄衣公子便是了, 如此想着,順勢拿起那酒壺,開口道:“公子不必擔心, 這出了門也會有其餘人好好招待着, 或許只是覺着在屋裏悶得慌,出去散散心。”說着, 給蕭長頌的酒杯裏倒上了一杯酒。

蕭長頌垂下眼眸,輕掃了一眼眼前的白玉酒杯,繼而将目光投在身旁的青櫻身上,這也是他自打進屋以來第一次正眼瞧這女子,不過一會兒的功夫, 蕭長頌收回目光,嘴角還帶着笑:“這是什麽地方?”

青櫻一愣:“公子什麽意思,這是琅嬛閣啊……茶樓啊。”

“原來是茶樓,還以為是什麽煙花柳巷,”蕭長頌慢慢道,唇邊的笑意已消失殆盡,眼底透出一絲冷冽,“既然是茶樓,那就收起不該有的心思。”

青櫻的臉色煞白,對上面前這玄衣男子的眼神一瞬間,就心頭一顫,立刻低下頭去,不敢再看一眼,腦子裏一片空白,唯剩下恐懼,嘴上也是忙應承着。

出了屋的江洛兒則在走廊上閑逛着,這琅嬛閣到底是京內有名的茶樓,環境自是不差的,或者說自有它的一番特色,閣內按着江南園林的格調,淡雅別致,從二樓往下看,一樓的格局盡收眼底,仿若真是身處江南,假山、涓涓流水,還有不知從哪兒傳來的婉轉唱樂。

江洛兒無處可去,只靠在二樓的欄杆上,目光往下,看着這琅嬛閣內的來往衆人。

而在一衆富貴人等中,江洛兒忽然瞧見一人,身着華服,卻與周邊人格格不入,他一進琅嬛閣,本在兩側的雙手學着其餘人極不自在地背在身後,那眼神清明,可或許是因為有心事,或是來到了一個本不應該他來得地方,總顯得飄忽異常。

江洛兒注意着他,注意到琅嬛閣內的小厮到他面前,他都吓了一跳,後退了一步,繼而随着那小厮上了二樓,直至他進了一屋子後,江洛兒才收回目光。

“在看什麽?”

蕭長頌的聲音響起,江洛兒立馬轉過身子:“沒看什麽,三哥你怎麽出來了?”

蕭長頌走到她身邊,笑問:“你是為何出來了?”

江洛兒猶豫着,輕聲回:“就是覺着裏面悶得慌,出來透透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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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也是這般覺着。”蕭長頌回道。

江洛兒知道他不是因為這個原因,下意識回道:“三哥騙人——”

“嘭!”

江洛兒的話未說完,就被二樓不知哪處傳來的巨響聲打斷了。

一樓二樓的人皆停住了腳步,江洛兒與蕭長頌也不繼續談話了,往發出響聲的方向看去。

“好你個臭小子,吃了熊心豹子膽來砸我們爺的場子,活膩了嗎!”幾個人從二樓的一間屋子裏出來,拽着一男子,将其拖向外處,不由分說地開始拳腳招呼。

那男子被這般往死了打,卻是一聲不吭,趁那幾人停下的空隙,踉跄着爬起來。

他的腳步不穩,身子在江洛兒看來就像是在桌沿邊搖搖欲墜的花瓶,而他很快站穩了,站得筆直有力,眼神更沒有因身上的疼痛而有一絲的猶豫與渾濁,反而堅定無比。

他站直後,一人又沖他的膝蓋來了一腳,他疼得單膝跪地,面部擰巴在了一起。

江洛兒想上前幾步阻止,被蕭長頌攔了下來:“等等。”

“可是——”

江洛兒欲言又止,但不過一會兒的功夫,不遠處的那個男子已再次站了起來,不僅站了起來,那氣勢甚至要比那些打人的更甚。

他擡起手臂,一把抹去嘴邊的血跡,轉身下了二樓,未出琅嬛閣,而是随手拿了一大鑼,猛地一敲,頓時整個琅嬛閣內只充斥着大鑼的餘響。

什麽唱樂聲、什麽走動聲、什麽談話聲且都停了,不少人從二樓三樓的屋內出來,不過大多也都是小厮或是屋內伺候的下人,出來探看一下是什麽情況。

那男子敲完大鑼,就二樓那屋子的方向喊道:“崔雲山!你給我聽好了!今日我就算是死在這裏也要讨回這個公道!”

崔雲山。

好熟的名字。

江洛兒一時之間想不起來是從哪兒聽過或是看過的名字,未細想,很快又被那男子吸引去了。

“讨回公道?說什麽讨回公道!我們公子都不認識你,誰知道你是不是來碰瓷的!這知道了我們公子的名字就敢過來,不也瞧瞧我們公子是什麽人,也不瞧瞧這兒是什麽地方!一看就是個窮舉子,穿着身不知從哪兒弄來的衣裳進來混吃混喝!”

方才打那男子的一群人中站出來一個領頭的,高聲對那男子道,語氣中滿是威脅。

“不認識我?”那男子氣笑了,“一個月前還與我稱兄道弟,熟得好像是穿一條褲子長大的兄弟,如今春闱結束了,卻說不認識我了,不僅不認識我,是不是還要找人殺了我啊!崔雲山!壞事做盡了,遲早要還的!”

那位領頭的剛要開口說什麽,屋門開了,又出來一個小厮,在那領頭耳邊低語了幾句,領頭的眉頭緊蹙,看向那男子的眼神中明顯帶了幾分殺意。

待那小厮退下,那領頭的眉頭也松了,語氣愈發兇狠:“哪一個碰瓷的不是你這般說話?就想捏造些什麽出來污蔑我們公子好訛崔家,誰不知崔家家大業大,像你這樣的,一個月不知道會碰上幾個。琅嬛閣的人呢!都是幹什麽吃的!任憑此人在這兒撒野嗎!”

琅嬛閣的人本在猶豫,聽那領頭的一喊,意識到那領頭是何人手下後,立刻上前想要将那男子給綁住,那男子卻也不逃,凜然站在原處,對着那屋門道:“崔雲山,綁了我殺了我又有何妨,難不成綁了我、殺了我,你們此次春闱舞弊之事便不會暴露于世了嗎?”

若說方才這男人的鬧是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但這話一出,是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來,有好奇、震驚、嚴肅……

屋門一下子被打開了,一名身着華服的瘦高男子走了出來,他的面色略帶幾絲戾氣,但不過一會兒笑意掩蓋了那幾分戾氣,正是崔雲山。崔雲山一見到一樓的那男子,先是吃驚,再是一臉詫異,撩袍下樓:“宋兄,宋兄你怎麽來這兒了,快進屋說,咱們恐怕是有點誤會了。”

崔雲山的這般熱情與熟稔,周遭的人看了,臉上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下意識只覺得這二人有所誤會,不然這崔雲山也不會當衆認下這關系,更何況方才這男子說的什麽春闱舞弊,這是多大的事兒啊,哪是張嘴就來的話,這二人之間肯定是有什麽誤會了。

但江洛兒自從跟了蕭長頌這些時日後,經常被蕭長頌提點,這上朝下朝,召見臣子或詢問政事,他們所說的話聽一半,不能全信,要看他們手頭辦的事如何,被召入時神色自若還是隐約透着慌張,那些,且都是要慢慢觀察的。

眼前的崔正山,雖是一臉的熟稔,好像是毫不知情的樣子,可實在太過刻意,那眉眼之間透露的厭煩也是有的,但一閃而過了,再者,外邊動靜這麽大,這崔雲山現在才出來,仿佛什麽都不知道,這又怎麽可能呢?

以目前來看,崔雲山此人虛僞、陰險,一樓那男子所說,想來是有一定可信度,那所說的春闱舞弊……

江洛兒幾個念頭在腦中轉過,把注意力重新放回到眼前事。

崔雲山下樓後想和那男子套近乎,不過那男子下意識後退了幾步,一臉的防範,還透着一股聰明勁:“崔公子,你莫要把我當傻子了,方才怎麽都見不着面,你的人還把我趕出來,鬧得這麽大了,不見你人影,怎麽,偏生在我說起春闱一事時你就出來了?”

崔雲山面色一僵:“我不知你在說什麽,宋兄,怕是我們之間真的有什麽誤會,你要是真想把事情解決了,那我們就好好把事兒解決了,你鬧成這樣,又怎麽能解決問題呢?又誰又會幫你解決問題呢?”

“我可不敢随崔公子你進屋了,之前我來找你,你三番五次避而不見還找人殺我,誰能保證我此次随你進屋我就能安然無恙的出來了?你巴不得我消失,見到我很驚訝吧,本應該死了的人,卻還站在你的面前,怎麽,今日還特地來擺慶功宴,是慶賀自己考上進士了吧,那別人可知曉春闱的那篇策論是你提前知道題目,求着我幫你寫,之後你原樣搬上去的策論嗎?”

全場瞬間嘩然。

江洛兒睜大眼睛,一下拍着欄杆,回頭看蕭長頌。

他面色絲毫未變,眼神平淡至極,眼前發生的一切,這男子說的這番話,仿佛都在他的預料之中,見江洛兒回頭看他,蕭長頌笑着屈指碰了她額頭:“看我做什麽,好戲要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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