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喝酒 既然到了琅嬛閣,就不得不說起那……
既然到了琅嬛閣, 就不得不說起那琅嬛六女。
琅嬛六女在京城享有盛名,世人皆喜一些風花雪月之事,若在這些事上再添上幾分戲劇或是畫上一層神秘, 那更是引得人争相談論, 更想見其一面。
偏偏這六女,非常人所能見, 得不到的永遠都在騷動, 于是乎,那名聲是越起越高,越傳越旺。
這琅嬛閣的生意,也是蒸蒸日上。
而琅嬛六女中,當屬第一的名青櫻, 原是官宦之女, 後家道中落,淪落至此。從小便被悉心教養, 琴棋書畫, 樣樣皆通,其才學更是一絕。但不輕易出場,就算是來了琅嬛閣數次的人, 都有未見過其一面的。
今日卻是被琅琊閣的東家指名要去接待新來的那兩位客人。
“東家也真是的……”小丫鬟傳完話, 嘀咕道,“怎的讓姑娘随意接待那些個人, 這要是傳出去了,保不準會壞了姑娘的名聲,有些不好聽的話傳出去,姑娘的身價可就掉了。”
青櫻本撥弄錦盒內簪子的纖細手指略一停頓,斂去眸底的一絲憂愁, 輕笑道:“東家自有他的用意,也容不得我們置喙。”
“可是……”
“好了,替我梳妝吧。”
“……是。”
待一切準備妥當,青櫻戴上面紗,抱上沉湘琴前往二位客人所在的屋子。
這頭,蕭長頌與江洛兒乘坐畫舫至琅嬛閣後,很快被人引領進了風雅別致的屋子,屋內用了不少名品做擺設,臺屏、松石盆景,點起檀香,清幽香氣悠然浮動,伴以窗杦外的月色,顯得格外幽遠淡雅。
蕭長頌與江洛兒坐下後,便有人遞上香茗,江洛兒一聞便知是好茶,剛想問蕭長頌是何品種,不遠處,正對面的紗屏裏隐約出現了一女子。
其女子身姿妙曼,姿态婀娜,聲音更是動聽,宛若涓涓流水:“青櫻見過兩位公子。”
蕭長頌無所動,端起茶杯,用茶蓋拂去飄在水面的茶漬,喝了一口;江洛兒則顯然被這聲音吸引了去,或者說被‘青櫻’這名字給吸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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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放下手中的茶杯,打量了幾番這紗簾後的女子,想問什麽,張了張嘴巴,到底沒有問出口。
蕭長頌注意到了,看向她:“想問什麽?”
江洛兒一遍手摸向茶杯,一遍輕聲對蕭長頌道:“倒也沒想問什麽,只是以前有聽說過青櫻姑娘的名號,沒想到今日見到了。”
“公子說的話,青櫻萬萬不敢當。”青櫻低頭垂眸,微微欠身。
進屋見到這二位公子,青櫻似乎能理解東家的意思了,就算隔着紗簾,都能感到這二位氣度不凡,顯然不是什麽普通人。
如此想着,之前的那些不快也消散了,坐下,将琴放置好,手開始撫琴彈奏。
樂聲一出,宛若仙樂入耳。
也怪不得有如此名聲,倒也名不虛傳。
江洛兒因聽得入迷,伸向茶杯的手毫無意識去碰杯壁,然杯壁還是有些燙,紮紮實實被燙了一下,‘嘶’了聲,忙抽回手。
蕭長頌見狀,眉頭微皺:“燙到了?”
江洛兒尴尬地笑了笑,吹了吹手指被燙到的地方,回道:“已經好了。”
蕭長頌再看了眼江洛兒,順手将她面前的茶杯拿了過來,輕輕吹了幾口,繼而放在她面前:“涼些再喝。”
江洛兒哎了聲,目光在蕭長頌吹過的那茶杯上停留了好一會兒,在琴聲環繞中,她往蕭長頌那兒湊得更近,壓低聲音道:“三哥,你說帶我來看好戲,難不成來聽小曲兒嗎?不過這曲兒确實好聽。”
蕭長頌狹長的眼眸垂下,眼神正巧對上江洛兒,慢慢道:“你覺得我是這般無聊的人嗎?”
江洛兒一愣,繼而忙搖頭:“當然不是了。”她縮回了身子,又嘀咕:“不過聽曲兒,也不算無聊罷。”
蕭長頌自然聽見了她這句嘀咕,輕掃了她一眼,也未多說,自顧自喝着茶,似是等待什麽。
江洛兒喝不慣這茶,但見蕭長頌茶杯空了,就為他斟上,蕭長頌的一盞茶結束,青櫻的兩首曲子正巧彈完。
手指方離開琴弦,就聽紗簾那頭的玄色男子開口:“你這琴技,師從何處?”
青櫻目光落在自己的沉湘琴上,微微一笑道:“青櫻自幼學琴,跟随過不少師父,但時間最長的師父,姓蔣名樂。”
那頭的玄色男子慢慢道:“蔣樂……”
青櫻繼續道:“師父以前師從碎玉大師。”
“原來如此。”
江洛兒聽三哥與青櫻聊了幾句,最後三哥簡簡單單四個字結束了對話,江洛兒不知他們口中的碎玉大師是何人,便開口詢問蕭長頌。
蕭長頌見江洛兒那滿眼的好奇,唇角不自覺微起道:“你未聽說過?”
江洛兒搖頭。
蕭長頌剛要解釋,紗簾那頭的青櫻已經開口了:“碎玉大師乃當世琴技佼佼者之一,不過一向低調,公子不識也屬常事。這位公子恐是聽了我的琴音覺得耳熟才詢問,青櫻鬥膽一問,公子從前聽過碎玉大師彈奏過嗎?”
蕭長頌慢回道:“有過幾次。”
青櫻的語氣中明顯帶了幾分欣喜:“那真是有緣了。”一般出門在外,若只有幾次,那定然會謙虛回應一兩次;這位玄衣公子并非說一次,而說幾次,顯然是次數不少,才會這般回答。
那可是碎玉大師,琴音已不能用金錢來衡量,當初師父提及大師,那都是滿臉的憧憬與向往,眼前的這位玄衣公子,語氣平淡,似只是說起了一件平常事,再看他舉手投足之間,比之曾經來過的什麽勳爵家的公子都要貴氣,恐是要比之前自己想象的貴人,還要貴上幾分。
念及此,青櫻甚至想撩起眼前的紗簾瞧上一瞧。
蕭長頌沒有回應青櫻的那句‘有緣’,屈指在江洛兒面前的桌面上輕敲了下:“不倒了?”
江洛兒本還認真地聽着這二人的談話,這會兒被蕭長頌的一敲,敲回過神來,提起茶壺給蕭長頌空空的茶杯倒茶:“倒倒倒。”
蕭長頌不自覺唇角微翹。
這時青櫻已掀開紗簾,江洛兒下意識看向她,眼中閃過一絲驚豔,這青櫻姑娘雖戴着面紗,但隐約可見其面貌的嬌豔,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行走的姿态也仿若貴家小姐,比有些個貴家小姐還多了幾分婀娜。
青櫻摘下面紗,江洛兒眼中驚豔更甚,青櫻沖江洛兒一笑,順手接過江洛兒手中的茶壺:“這等事,還是青櫻為兩位公子做吧。”
說着,便提壺開始為蕭長頌斟茶,茶壺穩穩當當,茶水順勢而下,絲毫未濺出茶杯外一滴,而不像江洛兒倒的,茶杯周圍,留了一攤水漬。
江洛兒笑道:“那麻煩青櫻姑娘了。”
“不麻煩,這是青櫻應當做的,”青櫻輕輕放下茶壺,掩帕笑道,“說來,青櫻在琅嬛閣幾年,都未見過這一聽便能聽出琴聲所出何師的客人,這位公子是頭一位,公子當真厲害。”
青櫻的目光落在蕭長頌身上,看了一眼,低頭垂眸,眸中含笑。
從紗簾那頭出來,見這位玄衣公子的第一面,青櫻的心跳就漏跳了一拍,她就算在琅嬛閣幾年了,見過的達官貴人也不少,可從未見過這樣的公子,無論是相貌還是通身的氣派,都屬一等一,另一位公子雖不差,但與這位玄衣公子比起來,總要少了幾分味道。
蕭長頌沒開口說話,拿起茶杯,在指尖把玩了一番。
青櫻繼續道:“公子,對琴樂是否也很感興趣,青櫻有不少稀有樂譜,若是以後大人有空,青櫻可拿給大人觀看一二。”
“哦?”蕭長頌挑眉,停止了手中的把玩,“有何樂譜?”
青櫻眼睛一亮:“有《陽春》、《幽蘭》、《玉樓春曉》……不過,青櫻想公子應是愛琴之人,還與碎玉大師相識,那些個樂譜,想來要比青櫻多,青櫻班門弄斧了。”
蕭長頌放下手中茶杯:“青櫻姑娘謙虛了,你說的這幾個樂譜确實稀有。”
江洛兒在旁聽他們二人談話,談的是琴樂,是她完全不了解的東西,不過就算她了解,恐怕也插不了話,眼前的這位青櫻姑娘,似是什麽都了解,蕭長頌說什麽,她都能接上話。
在她看來,她那一向對人有着分寸與距離的三哥,似乎變得不那麽遙遠,他與這青櫻姑娘說話時,嘴邊還噙着笑意,說話的語氣似也放溫柔了許多。
不知怎的,江洛兒心口像是被什麽堵住了似的,有微微的酸澀感。
他們二人聊着,江洛兒則盯上了案桌上的酒壺,他們并未點酒,想來是這琅嬛閣的人送的,她瞧了幾眼,将酒壺拿了過來,随手倒了一杯。
就這麽喝上一杯後,心口那股酸澀感似是被壓下了,不過這時,蕭長頌不知說了句什麽,青櫻姑娘掩帕輕笑出聲。
方才被壓下的酸澀感忽然間翻湧上來,江洛兒不自覺又多喝了幾杯,想壓下那股奇怪的、從未有過的感覺。
蕭長頌本以為江洛兒不過是想抿上一口,嘗個味道,但不過一眨眼的功夫,已是三杯酒下肚,耳根子明顯開始泛紅,人似乎也暈暈乎乎了。
蕭長頌眉頭微蹙,伸手就要拿走江洛兒面前的酒壺。
江洛兒只覺着幾杯酒下肚,臉上紅燙,還想再喝,不想蕭長頌要拿走她的酒壺,方才一直壓抑的小情緒,碰上了他這舉動,不知從哪來的膽子,放任情緒翻湧,江洛兒把住酒壺的柄,擡眸,抿唇對蕭長頌道:“三哥,不要碰我的酒。”
他聽到了什麽?
趁蕭長頌一愣的時間江洛兒抓住機會拿走了酒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給自己倒上一杯,又喝了一杯。
又要倒一杯時,手腕被蕭長頌握住了,他的力氣不大不小,既沒有讓江洛兒感到疼痛,但也讓她無法動彈。
如此,江洛兒心裏更加堵得慌,盡管不知是怎麽了,眼下仿佛是氣着三哥又氣自己,氣自己今日怎的就變成了這樣,這樣不懂事,還鬧脾氣,可那感覺上來,她難以控制自己。
蕭長頌僅是讓江洛兒別再碰酒壺,不過一會兒,就放開了握住她手腕的手,繼而細細看了她幾眼。
江洛兒偏過頭,不對上蕭長頌的目光,唇抿得更緊。
蕭長頌雖不知她為何有了小脾氣,這也僅是小脾氣,就算是大脾氣,他也縱得。
蕭長頌揮袖,提起酒壺,溫和道:“真想喝酒?那我陪你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