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完全的,全部屬于你,再也不用擔心會從你身邊離開
過了幾天,顧慨棠和窦争帶着換洗衣物住到顧家。本來顧慨棠是想在明珠小區住的,可顧媽媽打電話給顧慨棠說:“你舅舅又要上班,又要給你做飯,很辛苦的。搬來這裏,我還能照顧他。”
顧慨棠努力和母親解釋自己也可以做飯這件事情,但她充耳不聞,只讓顧慨棠趕快回家。
沒辦法,顧慨棠只好同意。
周一下了大雪,謝冕到顧家的路被雪封死,顧慨棠想親自送小野去上學,可劉浩然讓他整理數據。于是只好請顧慨梅開車去送。
顧慨梅臉上沒什麽表情,平靜的說:“好啊。”
等顧慨梅走了,顧慨棠才知道她把窦争也叫上了,說是要順便把窦争送到車廠。
小野就讀的幼兒園九點半才開門,但窦争是八點鐘就要上班。按照路程遠近和時間緊急程度來說,不管怎麽看,都應該先把窦争送到車廠。
可顧慨梅就是開車先去了城裏,把小野送到那邊,再繞遠路送窦争。
其實窦争上車前就知道顧慨梅是有話要和自己說,所以一點都不着急,只等顧慨梅主動開口。
車裏的暖風開得很大,吹在人臉上,有點幹。
顧慨梅擡手将暖風調小點,然後道:
“你和我哥的事,我已經知道了。”
“哦。”
“你們倆不可能。”
“……”窦争問,“我能抽煙嗎?”
顧慨梅道:“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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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争只好放棄,百無聊賴的看着窗外紛紛揚揚的雪花。
顧慨梅頓了頓,說:“我男朋友叫華康,你應該認識吧?當初我和他處對象,我爸堅決反對,因為我是本科生,他是專科生。後來他專升本,我爸才看他順眼點。”
“……”窦争‘啧’的一聲,顯得有些不耐煩。
顧慨梅當做沒聽見,繼續說:“你呢,沒有存款,也沒房,高中學歷,身邊還帶着個孩子。你條件這麽差,就算是個女的,我爸也不可能同意,更別說你是個男的,而且……你和我哥,還有法律上的關系。你放棄吧。”
窦争問:“是我跟海棠談戀愛,又不是我的條件跟海棠談戀愛,你說的挺對,但是我不可能放棄。沒人能讓我放棄,誰都不能讓我從海棠身邊離開。”
窦争有些焦躁的翹起腿,手都在發抖。
顧慨梅很尖銳的問:
“你就這麽缺男人嗎?”
窦争針鋒相對道:“錯,我只缺我男人,就缺他一個。”
顧慨梅忍不住了,她踩着剎車,将車停到緊急車道上,尖聲問:“你還要不要臉?!”
“我要什麽臉。”窦争臉漲得通紅,“我什麽都不要。我就要他!”
顧慨梅安靜了,她不敢置信的看着窦争,過了一會兒,頹然靠在車座上。她用手扶着方向盤,眼睛朝外看,再次對窦争說話時,眼睛紅了:“你要我哥,也沒用。他這樣的人,會為了你,弄得家庭破碎嗎?”
窦争一言不發,右手緊緊握着拳,藏在口袋裏。
顧慨梅嘲諷地問道:“你覺得,你重要,還是我、我爸、我媽重要?這個問題問出來都顯得我愚蠢,哪裏有可比性。”
窦争呼吸急促的,看着窗外的眼神變得有些驚慌,有些無措。
顧慨梅眼淚滾燙的蔓延到臉上,她說:“就是可憐我哥。要他做這樣的決定,一定非常痛苦。”
顧慨梅這樣想,是因為跟窦争相比,顧慨梅和顧慨棠更加親密、親近。人都是偏心的,顧慨梅偏袒哥哥,向着哥哥,無可厚非。
又有誰能考慮到窦争的心情呢?
窦争也了解顧慨棠。盡管答案讓人痛苦,但如果能夠将感情放在天平上,那麽窦争一定比不過顧慨棠的家人。
窦争很害怕顧慨棠公開兩人的戀情。
更害怕顧慨棠連公開都不願意。
窦争在等,等顧慨棠和他父母坦白。然後,就是自己應該離開的時候了。
他在等不得不和顧慨棠分開的那一天。
那一天會讓窦争痛苦不堪、難以忍耐,但回想與顧慨梅談話的那一天,他一直都是平靜的,只是再次開口時,聲音有些沙啞:“……我知道。”
窦争看着窗外某一點,聲音很輕,像是怕驚了外面的雪,他說:“讓我再跟他多待一段時間吧。一個月,一個禮拜都行。你爸不是二月份才回來?在這之前,不要逼他跟我分開。”
窦争說:“求求你了。”
顧慨棠本來是想等二月份父親從古巴回來,然後在正式和父母公開自己與窦争的感情。然而沒想到這件事被迫提前了些,提前到了一月初。
那天顧慨棠穿着一件白色的高領毛衣,他正坐在書桌前看文獻。顧媽媽拿着吸塵器在旁邊,發出很大的噪音。
顧媽媽也知道自己聲音很大,于是加快動作。顧慨棠将電腦進入睡眠模式,說:“媽,我來幫你。”
“不用,你快學習去。”顧媽媽急急道。
顧慨棠已經起身奪過顧媽媽手中的吸塵器,說:“沒事。我正好活動一下。”
顧媽媽這才松開手,笑着坐在顧慨棠的座位上,很輕松的問:“你什麽時候去看劉老師呀?”
顧慨棠道:“今年晚一點。二月底我要參加全國競賽,跟劉老師接觸的時間多。到時候一并送禮過去。”
“我知道你心裏有數。”顧媽媽看着兒子桌上的東西,随手拿來一看,口中繼續說,“但要送禮之前跟我說一聲,我幫你看看送什麽合适。”
“好。”
“不要太奢侈,顯得阿谀奉承,也不要太簡樸,顯得小氣。”顧媽媽看不懂兒子的書,但不妨礙她對顧慨棠的關心。
顧慨棠點點頭,道:“好。”
陽光很燦爛,照在桌上。
顧媽媽‘嗯?’的一聲,她看見顧慨棠桌上竟然有一個筆袋。說不定不是筆袋,因為那袋子非常小,裝不下筆,裝個U盤還差不多。
顧媽媽随手就打開了。
然後她看見裏面有一枚瑩白的戒指,顧媽媽驚訝的捏起來看,她發現戒指內側刻的字是‘窦争’。
顧媽媽有些老花眼,她湊上去貼得很近才看清那兩個字。可能是‘窦争’的‘窦’字太難寫,上面刻得還是‘豆争’。
這是什麽?窦争的結婚戒指嗎?那為什麽在顧慨棠手裏。
顧媽媽頓時生了氣,剛想喊顧慨棠進來,就看顧慨棠皺眉邁着大步走進來,捏起那枚戒指,說:“媽……不要随便翻我東西。”
顧媽媽一愣。她确實很尊重大兒子的隐私,可顧慨棠向來是個沒有秘密的人,什麽都随便讓母親看,突然這樣說,倒是讓人奇怪。
顧媽媽問:“你怎麽有你舅舅的戒指?他和你借錢,你讓他抵押在你這裏,是不是?”
顧慨棠:“……”
“你怎麽能這樣對他,他也是家裏人啊!”
顧慨棠嘆了口氣,慢慢說:“不是這樣的。”
“那是什麽?”
顧慨棠深深的看了母親一眼,內心掙紮說還是不說。但最後還是吞了下去。
顧慨梅的反應已經讓顧慨棠擔憂。
顧慨棠說:“沒什麽。”
說完,顧慨棠将那枚戒指放到袋子中,順勢拉起母親,道:“我要學習了。”
顧媽媽又看了那袋子一眼。
顧媽媽觀察敏銳細致,很快就想起了一些以前沒有在意的事情。
比如她似乎曾經見過窦争有一枚戒指,沒有戴在手上,可拿出來擦洗過。
當時沒在意,可現在想想,和顧慨棠那枚款式非常相似。
這是什麽情況?
顧媽媽忍不住問:“慨棠,你什麽時候帶你女朋友來家裏啊?”
顧慨棠沒說話。
問得多了,他才說:“二月份,等爸回來。”
顧慨棠是很小心的。自從被顧媽媽看見那枚戒指後,顧慨棠就要求窦争絕不要給顧媽媽看見挂在胸口前的戒指。
并且不會再在家親吻、擁抱。窦争也很想配合他,可并不是那麽聽話。
有時候窦争急了,會去牽顧慨棠的手。那是他再也忍不住的标志,顧慨棠會找個理由和窦争下樓。出乎意料的是,顧慨梅對此竟然沒有啰嗦,任由兩人用那種靠不住的理由出門。
走出小區後,兩人往一處不太熱鬧的公園走去。天色昏暗,周圍都是情侶,也沒人太在意他們倆。
窦争靠在顧慨棠身上,一下一下舔他的唇。
顧慨棠被舔的奇癢無比,會低聲笑,然後咬住窦争的舌頭。
窦争顫抖着,呼吸越發急促。
他引着顧慨棠來自己的口腔,毫無防備、任他索取。
窦争喜歡顧慨棠深深的舔自己,好像能透過喉嚨,止他身體裏難以言語的癢。
等停下來時,顧慨棠捧着窦争的臉,認真的說:“你再等等……再等等。”
窦争沒說話,向下去摸顧慨棠的下體,感受到那邊的硬度,窦争大笑着說:“你看,你對我也有感覺。你是不是有點喜歡我了?嗯?海棠?”
顧慨棠微笑不語。
“快說你喜歡我。”窦争靠在顧慨棠肩上,不讓那人看見他的臉。
顧慨棠低低笑着。
窦争便不說話了。他摟着顧慨棠的肩,安靜了一會兒,突然說:“——我說,我要是能變成點心就好了。”
“嗯?”
“不會臭,不會有人讨厭。”窦争靜靜的說,“但我一定找到你,只讓你一個人吃。”
完全的,全部屬于你,再也不用擔心會從你身邊離開。
窦争忍着自己快要崩潰的情緒,向下摸索,找到顧慨棠的手。
緊緊握住。
第59章 但他看見瘸子混着鼻血的眼淚時,窦争突然明白,瘸子可能就是想讓自己揍他一頓。
都說知子莫若母,其實,這句話反過來說也是可以的。
顧慨棠敏銳地發現,母親知道了些什麽。
因為最近顧媽媽一直很焦慮,她會在窦争不在家的時候,湊到顧慨棠身邊,無聲地盯着兒子側臉,好像在發呆,半天才問一句:“慨棠,你……什麽時候帶對象回家,給媽媽看看啊?”
顧媽媽從不在窦争在家時問這件事,這本身就能說明很多東西了。
顧慨棠看着媽媽,深深的,沒有回答。
他看見母親眼裏有一種隐藏起來的恐懼。那恐懼讓自己難過,也讓自己恐懼。
顧慨棠不說話,顧媽媽也就不繼續問,只那樣發愣地坐在兒子身邊,一坐坐很久。
她不是那種性格剛烈的人。顧爸爸事業心、攻擊性很強,有些大男子主義。年輕時,她靠丈夫;丈夫出國後,兒子長大了,她又開始靠兒子。
顧慨棠繼承了母親的溫婉,也繼承了父親的認真、強硬,小事上還能妥協,但認定的事情怎麽也不回頭。
顧媽媽想起自己那年感冒發燒,但是不想去醫院,顧慨棠到她卧室硬背她去醫院的事情。
顧媽媽覺得自己生的是小病,沒有多嚴重,只要吃點藥就好了。顧慨棠卻一再堅持。
因為夜很深了,顧媽媽想拒絕,可顧慨棠只是看她一眼,拒絕的話他就怎麽都說不出口了。
問的次數多了,顧慨棠沒有煩,但顧慨梅先煩了。
那天顧慨梅剛從單位下班回來,在客廳解圍巾時,她聽到顧媽媽問:“薇薇在考試嗎?她怎麽不來找你玩了?”
顧慨棠說:“她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是嗎……慨棠,你到底什麽時候把——”
“媽,”顧慨梅帶着暗火,把圍巾摔到沙發上,她打斷母親的詢問,說“你還問什麽?——你早就知道了吧!”
顧媽媽皺着眉,沒說話。
顧慨棠有些吃驚得看着妹妹,就看妹妹怒氣沖沖的走進自己房間,用吼的音量說:“那天出門,不是看到他們倆牽手了嗎?你問他,你問哥,顧慨棠,你會讓別的人、你不愛的人牽你的手嗎?!”
顧慨梅聲嘶力竭,把顧媽媽吼得眼前發黑,她坐在沙發上,輕輕向後倒,過了一會兒,轉過頭去看顧慨棠。
顧慨棠站起來,他個子高高的,面容沉靜,眉宇蔚然。
顧媽媽的大兒子啊,他……
顧媽媽輕聲問:“慨棠,你跟我說,到底是怎麽回事?”
顧慨棠沉默了一會兒,說:“……是那樣的。我說想要談戀愛的人,就是窦争。”
顧媽媽心中又怒又悲,聽到‘窦争’這兩個字,怒火頓時燃燒的更加猛烈,她像是鬥雞一樣站了起來,指着顧慨棠的眼睛,一臉錯愕悲痛地問:“你怎麽敢?你怎麽敢和我說這樣的話!”
顧慨棠眉間一皺,很快舒展開來。他聽着母親的訓斥,想了半天,才說了句:“對不起。”
顧媽媽聲音顫抖地問:“還有挽回的可能嗎?”
顧慨棠眼神鎮定,輕輕嘆了口氣,然後搖了搖頭。
顧媽媽就哭了。她感到身邊的沙發一陷,原來是女兒坐在她身邊。
兩人肩并肩,在沙發上,‘嗚嗚’哭了起來。
這世上,顧慨棠最愛的兩個女人,此時在他面前,因為難過,因為無奈,不可遏制的痛哭出聲。
顧慨棠心髒抽痛,無比憎恨起自己來。
顧媽媽以為自己是有準備的。在顧慨棠大學畢業後還沒交過一個女朋友時,她就很擔心,因此不得不時時催促兒子,幫他物色條件好的女孩。
但沒想到真正面對時,還是這麽痛苦,她拿着紙巾,哭得頭都痛了,臉上一塌糊塗。
顧慨棠到洗漱間拿了毛巾,用熱水打濕後,遞給顧媽媽和顧慨梅。
顧媽媽接過來,擦擦腫起來的眼皮,說:
“我是管不了你了!”
顧慨棠心中無奈,無話可說。
顧媽媽呆坐了一會兒,接着說:“我要打電話給你爸爸,讓他快點回來。”
顧慨梅本來很生氣,可哭過後就不生氣了,她還是向着哥哥,聞言連忙道:“別,等二月份再說吧。”
“那你還讓不讓家裏人過節了?”顧媽媽道,“咱們不過節,也有人來家裏串門,非要鬧到給別人看的地步,還要不要臉面?”
顧慨棠低聲嘆息。顧爸爸二月份回家,待不了十幾天就要飛回古巴。顧媽媽之所以要讓顧爸爸提前回來……是怕十幾天解決不了這件事吧。
這是多麽漫長、難忍的折磨。
讓家裏人難過,讓愛的人流淚。顧慨棠已經做了很長時間的心理準備,可現在還是覺得無比壓抑,好像喘不過氣來。
但他一點都不後悔。
顧媽媽說:“我再最後問一次,你到底能不能改了?”
顧慨棠堅定道:“不能。”
“好……”顧媽媽眨眨眼,仰着頭。
顧慨棠以為母親會暴怒,會狂吼,可沒有,什麽都沒有。
過了好一會,顧媽媽才輕聲問,“慨棠,媽是不是做錯了?”
“……”
“當初不應該讓小争住在你那裏。”顧媽媽說,“你姥姥去世前拉着我的手,讓我好好照顧他。我當時跟她說無論什麽情況,他都是我弟弟。”
顧慨棠沒有說話。
顧媽媽道:“可現在……你讓我怎麽面對他,面對一個帶壞我孩子的……嗚……”
顧慨棠停頓了一下,說:
“都是我的錯,和窦争沒有關系。”
顧媽媽愣愣地坐在那邊。
顧慨棠繼續說:“所以,不要對他兇……他現在,只有我們了。”
顧爸爸一下飛機,就拖着行李箱,行色匆匆的往外走。他接到妻子的電話,說‘家裏遇到急事,趕快回來’,顧爸爸想仔細問問,顧媽媽卻幹脆在電話裏哭了起來,埋怨道:“都是你,這些年不在家陪着兒子,弄成現在這樣……”
顧爸爸聽得一頭霧水,有點着急,問:“慨棠怎麽了?”
顧媽媽嘆息道:“你就別問了!回家再說吧。”
顧爸爸以為顧慨棠遇到了什麽很嚴重的事。當初顧慨棠車禍跟腱斷裂,顧爸爸希望能夠回國陪兒子,都被顧媽媽勸回去,讓他安心工作。
現在急吼吼的要他回國,那麽一定是非同小可、顧媽媽處理不來的事情。顧爸爸不相信自家大兒子會闖禍,只擔心顧慨棠受了委屈。他心急如焚的連夜趕回來,走出機場後,他在等候處看見了站在那邊等待的顧慨棠。上下掃視,發現顧慨棠沒有什麽明顯的外傷後,顧爸爸才松了口氣,問:“你怎麽了?”
顧慨棠張張口,沒說話,上前拉起顧爸爸的行李箱。
顧爸爸問:“怎麽不說話?”
“……”顧慨棠清了清嗓子,道,“爸,我正好有話要對你說。”
顧爸爸看兒子神神秘秘的,既好奇又擔心。
遠處,還在車廠工作的窦争并不知道顧爸爸已經從國外回來。他坐在躺椅上,仰頭看手上的招生簡章。拿着一塊修車零件路過的瘸子問了句:“看什麽呢?”
窦争說:“你管呢?”
瘸子便不說話了,搬了個板凳,坐在窦争身邊。
自從上次瘸子什麽都沒說就從車廠跟人跑了,幾天沒來上班,川子和小眼鏡就對他很有意見。以後不見面還好說,誰知沒過幾天,瘸子又回來了,懇請老板讓他回來工作。
老板人好,同意讓他繼續在這裏工作。可川子和小眼鏡就很不願意,覺得他太沒有自己是個社會人士的自覺,明着暗着欺負他。
瘸子也知道,所以很少和他們倆說話,偶爾會和窦争主動搭讪,說些沒什麽意義的話。
窦争翻了幾頁,覺得心煩氣躁,便将手術的紙放下,看着天花板。
瘸子伸長脖子瞄了一眼,說:“你在看夜校招生啊。”
“嗯。”
“你想進修?讀什麽?”
窦争知道瘸子不招人喜歡,很大程度上都是因為他那張嘴,本來沒想說,但可能是因為太迷茫了,窦争沒忍住,道:“我想讀大專。慢慢來,以後專升本……我現在讀是不是太晚了?”
瘸子沒想到他是想讀大學,愣了一下,問:“為什麽?”
窦争兇巴巴地說:“你怎麽管那麽寬?”
瘸子人不笨,想了一會兒,說:“哦,我知道了。”
“……”
窦争卷起那幾張紙,作勢要敲瘸子的腦袋。
可瘸子看着窦争的眼神突然變得很無奈,所以窦争就敲不下去了。
瘸子說:
“……你侄子第一次來,我就知道,你跟我一樣。”
窦争聞言一愣。
瘸子說:“你看着你侄子的眼神,能發光似的,所以我知道,你也是同性戀。”
窦争眉毛豎起,一副要發怒的前兆。他盯着瘸子,問:“你嘴很欠,你知道嗎?”
“嗯,我知道,可你也別否認。”瘸子點點頭,不以為然,繼續說,“你要讀大學,是因為你侄子學歷高,你想找點平衡,對不?——沒用的,你跟你侄子之間差太多,根本不是你讀個夜校就能解決的。”
如果是前幾天,瘸子和窦争說這話,窦争肯定二話不說揍他一頓。
可現在,窦争不知怎麽的,有點下不去手。
他看着瘸子眼睛裏那種了然的痛楚,過了一會兒,窦争說:“不讀怎麽知道呢,走一步算一步吧。起碼我努力過。”
他越想越覺得是這個道理。窦争願意為顧慨棠做任何事,盡管他對讀書沒興趣,可如果這能讓外人改觀兩人關系的看法,窦争心甘情願。
窦争說:“你也是這樣,我聽說你見着你的小情人了?沒過幾天,就變成現在這幅要死要活的模樣。你是男人,要堅持,要會吃苦,要努力啊。別整天抱怨着抱怨那,活該被人甩。”
窦争說得毫不客氣,而且很爽快。他自己追顧慨棠時嘔心泣血、不要臉皮,現在回過頭勸別人,就很有成就感。
誰想瘸子搖搖頭,認真地看着窦争,說:
“我确實活該被人甩。但我活該,是因為沒看到人家把我當個笑話,我更活該,是因為人家把我當笑話,我還是想湊到他跟前去。”
“……”
“你比我好到哪裏去?”瘸子平靜地說,“可不就是犯賤嘛。”
窦争平靜地看着瘸子,兩人默默對視。
過了幾秒鐘,窦争突然起身拽住瘸子的領口,一把将他扔了出去。
瘸子悶哼一聲,摔倒在地上後,手撐着地,艱難地要爬起來。
“你……”
瘸子還沒說完,屁股就被窦争結結實實踹了一腳,臉朝地。他摔得很慘,鼻血都出來了。
窦争怒極,走到瘸子面前蹲下,抓着他的頭發,強迫瘸子擡頭看自己。
但他看見瘸子混着鼻血的眼淚時,窦争突然明白,瘸子可能就是想讓自己揍他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