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汪經理遠遠看着蔣韶南的車,越看越生氣：

“就是這水平，也敢來顯擺，她剛剛說的話,處處都是漏洞。”

別的區域經理是蔣韶南的人，都已經上車離開。

B區域經理和他這時候是利益一致的，說道：“她能賣出去那麽多樓，一定還是有過人之處，就是我們不能把人都想的那麽肮髒，但是這行的确有為了業績出賣自己的。”

汪經理點頭：“對,她真靠身子賣的房子,蔣韶南也不可能知道,他以為自己看到了一個銷售天才,不對……”

顯然蔣韶南的處事是自己最好的代言。

如果只是平庸之輩,得不到蔣韶南這樣的青睐。

他們的想法到這裏說不通了。

一個人湊過來，低聲說：“那肯定還是用過自己的,你們又不是不知道,那邊都是城中村的農民，農民什麽眼光呀,還不是看她的樣貌居多。”

汪經理譏諷地笑了笑：“不說她別的,就是剛剛的銷售水平,吃裏扒外,還介紹外頭的樓盤,這就不是一個合格的銷售。”

“對，走上車說。”

他們三個上了一輛車。

汪經理說：“等會咱們不要說她之前的業績,只說今天，她犯了一個嚴重的錯誤，她自己沒有發現。等會她一定會一敗塗地的。但是除此之外,也不能那麽便宜放過她。”

“你抓着她的錯處了，那太好了。”B區域經理也是明白人，知道汪經理沒說是想攢着，怕功勞讓自己搶了。他們常年都這樣。

就說道：“那等會我們還是要說她那個回購合同的想法，太冒失了。現在樓市什麽行情，才開始有貸款，大家都還沒習慣，她就敢這樣铤而走險，先不說市場答不答應，銀行都不能答應咱們！”

汪經理點頭，稱贊道：“對，這個我忘了，咱們從銀行貸款售樓，如果還有回購協議這個，銀行那邊也不會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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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向B區域經理：“你這個，也是讓她可以一敗塗地的點。我們又多了些籌碼。”

副駕駛的人轉頭來稱贊道：“她那是瞎貓碰上死耗子，那邊城中村的人什麽水平，她用今天的水平在那邊成功了一次，就以為這邊也是一樣，今天咱們也看了，不也就那樣。”

汪經理得意地笑起來，笑意也帶上志在必得。

對B區域經理說：“你現在也是越來越老辣了，那個銀行的想法，簡直就是壓死駱駝的稻草，怪不得老板不敢讓她再出醜了。”

“對對對！”B區域經理笑着複合：“肯定是這樣，原來還是你看得明白，現在一想真是。”

汪經理拿出手機編輯短信：“我給下面人說說，讓大家都做好準備，看看這個妖女怎麽出盡洋相，敢過來羞辱咱們，最好連老板的臉一起打了。”

“這個你放心。她是誰請來的你忘了，等她出盡洋相，當然韶南那邊也跟着一起。到時候，今年年底集團那邊……”

“那個就別想了。”汪經理連忙止住他：“那都是不可能的事情，能讓他丢一次臉就夠了。別的事情，想都不用想。”

車在公司樓下緩緩停下，他們的談話，也到處為止。

汪經理帶着勝券在握的自信，一路和人打着招呼，上到了公司頂樓。

這棟建築是他們公司自己的，只有24層，但是曾經也是本市最出名的地标建築。

熟悉的地點，熟悉的追捧，讓他一時間，一掃之前一陣子的怨氣。

今天要好好的出一口氣。

之前是不知道敵人虛實，今天一看，原來就是這水平！

他在電梯裏看到自己嘴角的笑容，覺得太過了。

*****

大會議室裏，夏婷剛接過一杯熱水，蔣韶南的車先回來。

她的胃又有點不舒服，可是沒有帶藥，就只能喝點熱水算了。

蔣韶南覺得她有點蔫吧，夏婷的座位是他旁邊臨時加的椅子，就靠近了低聲問：“是不是又不舒服？”

夏婷搖頭。

蔣韶南擡手看了看表，對小賈說：“去訂機票，會議時間預計40分鐘就行。”

小賈點頭，出門的時候，遇上進來的一行人。

空空蕩蕩的大會議室，不多時就坐滿了，連牆邊加擺的一圈椅子，都坐滿了人。

蔣韶南說：“怎麽來這麽多人？”

汪經理說：“我叫了次一級的部門主管也都來學習一下，我和老陳都覺得有必要讓下面人也見識一下夏小姐的風采，畢竟這麽年輕，銷售能力這麽出衆的人，咱們公司是沒有的。”

說的誇獎的話，卻滿滿是反諷的意味。

蔣韶南皺眉剛準備讓無關人員離開。

卻聽夏婷說：“一起來學習一下也好。畢竟你們老板請我來，是給你們搞培訓的。多幾個人我不介意。”

汪經理不敢相信她會這麽臉皮厚，蔣韶南介紹她要來的時候，也沒敢直接說讓他們跟她學習呀。

蔣邵南也沒想到她會這麽不留情面，忍不住看了夏婷一眼，她怎麽是這種性格。

這是要一次單挑他們全公司的業務骨幹嗎？

汪經理大概被刺激負極了，竟然忘了嘲諷，而是反常地盯着夏婷看，好像在警惕她還有什麽沒展現的業務強項。

但顯然夏婷是沒有的。

她很漂亮強勢，坐在會議室中間，白套裝亮眼，只有旁邊的老板才壓得住的那種自信。

又一想夏婷的低級錯誤，他嗤笑出了聲，說道：“那我就代替大家先問問夏老師幾個問題。”

夏婷右手擡起，支着自己下颚看着他，點頭。

那從容而掌控一切的表情，成功讓汪經理的涵養又下降了一個等級。

他毫不客氣地質問道：“先說你給公司的那個回購合同的建議。你怎麽知道以後樓市什麽情況？你了解政策面嗎？我們的樓市根本就是政策市，你什麽都不知道，一個外來戶，你憑什麽那麽說！”

這語氣毫無尊重，一串反問，蔣韶南剛要開口，夏婷擡手搭在他手臂上，按停了他。

蔣韶南看着自己西裝袖子上，白皙纖細到過分的手指，定住了。

這一愣神的功夫，就聽夏婷對汪經理說了一句石破天驚的話。

汪經理給她一串反問句。

她也反問了句：“你的知識儲備不夠，我為什麽要給你解釋？”

你的知識儲備不夠！

知識儲備——

不夠？！

大會議室裏明亮幹淨，有一秒格外安靜，随即就一下喧嚣了起來。

衆人的議論聲，質疑聲，一下把這地方變成了菜市場。

汪經理也被說愣了！

他統領A區域，在公司屬于順位第三掌權的，簡直不敢相信有人這樣直接怼自己。

他呆看着夏婷，因為太過意外還有點不相信。

這就是在怼他吧？！

下一秒衆人的維護讓他反應過來，立時惱羞成怒。

這麽多人看着！

他恨不能手撕了夏婷。

為了領導風度強忍着沒過去和夏婷動手。

他轉向蔣韶南：“韶南你說，是不是我們是政策市，她怎麽可以這樣？到底是誰不懂。”

可是蔣韶南還沒說話。

夏婷又先聲奪人，她一開口汪總差點腦溢血。

她蠻無奈的，還有點寬厚的意味說：

“不用有點争執就告狀找你老板。我也沒有故意羞辱你的意思，只是實話實說。”

有點争執就告狀？

沒有故意羞辱？那就是特意羞辱！

還說——說的實話。

那不就是說他知識儲備不夠是大實話嗎？

汪總徹底怒了，使勁一拍桌子站起來，指着夏婷：“你今天不說清楚，等會我告你诽謗。”

“不止是诽謗，還有污蔑！”他又狠拍一下桌子：“你等着！我們公司有法務，等會唐律師就過來。”

夏婷靠在椅子上，擡起右指，靠在唇邊擺出思量的樣子。

汪經理怒氣難消：“還有你剛剛說的那些，都是什麽建議，你讓人家買兩套房，你考慮過裝修的費用了嗎？”

夏婷呦了一聲，好像這時候才想起來這個事兒。

“所以到底是誰知識儲備不夠，外行充內行，不懂裝懂！”汪經理氣得想破口大罵，要不是周圍都是自己公司的，要注意形象，他真想過去吐夏婷臉上。

就聽夏婷說：“剛剛那人是有老婆的，老婆的收入我沒有算，裝修最簡單的就行，花不了三五萬。再說，就算沒有老婆還可以找父母借，父母沒有可以找親戚朋友。”

她的神色冷下來：“你以為世上誰都是好人，你幹坐着財富自由就能從天而降！我給他建議了九成，他還融資不到裝修費用？那活該一輩子窮着吧！”

冷冽的語氣，像她變了一個人。

“你以為買房是一個人的事情？那是一家人的事情！——不然以後看着房價越來越高，用高三五倍的價錢買現在一樣的房，不止他一輩子跳不出貧窮陷阱，他的孩子将來也一樣。”

“沒想到你連這個也看不明白。”

她的語氣帶着毫不留情的鄙夷：“我和他萍水相逢，一沒有收他錢，二沒有掙你們集團的錢。來這裏是給你們老板面子，你看不懂未來的形勢，不是沒有見識知識儲備不夠是什麽。”

辦公室一下亂了。

這幾句，真的都是大實話。

出過國，了解國外行情的，知道夏婷分析的很合理。

因為畢竟我們走的這條路，西方已經走過，而困境，以後也會一樣。

大家竊竊私語。

“确實也沒太大的問題，主要一下買了兩套房，現在的樓市還是越早買越好的。”

“辛苦幾年，孩子的婚房都解決了。”

“倫敦紐約，別說這些地方，咱們還是地方政府控制土地儲備。”

“對呀，回頭賣了置換，也好過存錢放銀行，根本沒什麽投資渠道，就是地産穩定！”

“唯一就是杠杆有點大。”

“那也不能指望別人把什麽都給自己弄好，那還有意外那一說呢，自己的人生，不拼搏一下怎麽行？”

汪經理被議論幹擾，更是覺得沒面子，狠狠一拍桌子：“你別說的那麽天花亂墜，那不說這個，說回購合同！你就說，你憑什麽建議我們集團？憑什麽給出那樣的建議。”

這句話太不講理了，先不說，夏婷只是建議，蔣韶南可以不采納，就算蔣韶南采納了，他們還是可以讓集團那邊出手幹預，他們可是擁有一定否決權的。

此時這麽說，完全就是對夏婷個人有意見。

夏婷心裏門清，她轉頭，看着蔣韶南：“這個說出來，你就太值了。”

蔣韶南面沉如水，聽到她這麽說，他和煦了些。

靠近低聲問道：“你也給我算了百分之九十。”

夏婷心裏就開心了。

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

她給那個普通路過的購房者提供了日行一善的置業計劃。

也給蔣韶南提供了可以清空他們樓盤的計劃。

只是最後的一點點細節。

她覺得蔣韶南應該自己解決。

沒想到他一下就領會了精神。

蔣韶南對小賈說：“給我拿張紙來。”

那邊的財務經理迫不及待從身後邊桌上的打印機裏抽出一張打印紙。

蔣韶南在一室不解的目光中。

對夏婷說：“我寫到這兒，如果等會和你想的不一樣，你今天的培訓費，給你翻倍。”

衆人不知道夏婷什麽價位的培訓費。

夏婷自己知道那是150萬。

她心裏暗搓搓點評蔣韶南狡詐，他來來去去做的也都是無本買賣，這個150，她都不知道能不能賺到他。

他往紙上龍飛鳳舞。

夏婷刻意避開了視線，看向汪經理。

汪經理眼睛怒視着她，像恨不能把她拆皮脫骨。

随後想到什麽，那視線又變得鄙夷，“剛剛不是說沒有收集團的錢，看我們老板的面子嗎？”

夏婷瞬間反感。

他上前一步。

“怎麽不說了？”

夏婷冷漠地說：“你不能讓老板墊錢給你上課。”

“什麽意思？”

“我要說的你啞口無言，你就放棄後半年每個月的獎金，外帶年終會。”夏婷也挑釁地看着他。

這點兒賬夏婷還是會算的。

汪經理這個級別，估計加起來，沒有百多萬，也能有個大幾十萬。

錢不重要，重要的是面子。

只要輸了就得丢人丢半年！

每個月發工資都會被人回憶一次！

汪經理被架在那裏憋紅了臉。

旁邊人心裏想什麽不用想也知道。

蔣韶南沒說話更是默許。

汪經理只能表明硬氣，實則別無選擇地同意：

“好！”

夏婷連笑都沒有笑，好像他的一切行為，都在她的計劃中，收拾他這種級別，只看她想不想，根本沒有做不到那一說。

如同看現世傻瓜般，她靠前，手搭在桌上，請教的語氣說：“你有沒有聽過一個萬能條款，叫，所有解釋權歸本公司所有！”

她說完拿起蔣韶南寫過的那張紙，展開……

回頭笑着瞪了蔣韶南一眼。

展開那張紙對着汪總。

“看看你們蔣哥的段位。”

那紙上，銳利的一行字正是：所有解釋權歸公司。

她還笑着呢，對蔣韶南笑過後殘留的笑意，是一種棋逢對手暢快欣喜的笑意。

好看的，過了分。

汪總氣得臉一陣紅一陣白。

旁觀的有人擔心他會暈過去。

夏婷好像還覺得不夠。

合起那張紙，慢悠悠地說：

“我不是收了你老板的錢，而是我們在玩呢，你這種知識儲備不夠的人，自然看不懂。”

蔣韶南擡手，有點無奈地搭在她手臂上。

他是老板，汪經理這樣被踩，他理應出頭做個樣子，不然影響公司威信。

但顯然夏婷更熟知這一套。

她轉身向着他，板着臉埋怨的語氣說：“雖然咱們倆不熟，可是我說實話你也別介意，你手底下都是這樣的人，那你也太累了。”

蔣韶南顯然沒想到這裏還有自己的戲。

她這是，鐵了心要幫他整治全公司嗎？

汪經理仗着自己是集團來的，老婆還在銀行。

平時愛幹點挖集團牆角的事情，前幾天才膈應了蔣韶南一次。

今天夏婷這樣一番不留情的說話，句句都幫他出了氣。

說的都是他平時不方便說的話。

現在還這樣轉頭來，又添了這麽一句。

他不用想都知道，汪經理丢人能丢到外頭去。

這行很小，大家也都傳話。

但這也是雙刃劍。

如果傳出去夏婷太厲害的标簽，這個也不好。

剛想說話。

夏婷就轉身看向了汪經理，用蔣韶南心裏想喊停，都沒來的及的速度。

看着汪經理，嚴厲地說：

“還有，那天你叫你太太來我們公司，她拿的假身份沒有經過我們公司認證。

我以為你至少學了點東西。

認證是門檻！

條款也是門檻！

合同，更是門檻！

現在說你知識儲備不夠，你服氣不服氣！”

蔣韶南擡手扶上額頭，完了。

別說汪經理服氣不服氣。

他都服氣了。

她怎麽句句說的都是他平時不能直說的話。

作者有話要說：

寶寶們早

咱們的一萬字分了兩章